“哎、哎呀,你走那么快啥?”
他一边快步走,一边说道,“咱们山里别的好东西没有,野果子倒是有的是……”
想到野梨子酸,桃子又容易招虫,几乎挑不出好的,到嘴的话赶忙换了,“到了秋日里,遍山漫野的柿子,红彤彤的跟小红灯笼是的,看着就喜人……”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褚宁已经去大房将秦氏接了出来。
秦氏顶着秦大姨哀切的目光,逃一样快步往外走。
褚守礼见状,脚步更快了。
别看曲家穷,屋子没建几间,可院子却是出奇的大,腿脚慢的且要走上一会呢。
刚褚守礼只顾着妻女,没注意栅栏外瞧热闹的村民,现在一打开院门,猛不丁的对上挤得密密麻麻的人,他都楞住了。
“这、这是?”
褚守礼不确定的去看曲老七,“姐夫?”
曲老七正要说话,老曲头却一把将他推开,“守礼呀,你看我们山里人多热情啊,大家都想跟你认识认识呐,你说说你,非要急着走什么……”
褚宁气沉丹田,朗声喊道,“大家伙都让一让!”
院子外的人群呼啦一下如海水退潮般退开了一大片地方,速度那叫一个快,跟训练了很多次是的,整齐划一的刷刷刷就闪开了。
老曲头本来就叫褚宁的声音惊了下,现在又见她随随便便一吼,就有这样的效果,心里更是震惊得不行。
这、这什么情况?
“爹、娘,咱们走吧。”
褚宁挡在老曲头身前,让褚守礼和秦氏先出去,随后自己才走出去。
结果一家三口没走几步,就听到老田氏怒吼,“谁知道你身上还有没有藏银子,把衣裳都脱了我看看。”
第172章
早在曲树春进家门时,老田氏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搜过他的身了,不仅把他身上的银子全部抢了去,就连装银子的钱袋也不给他留,要不是还摸不准褚守礼的底细,她其实还想扒下他衣服的。
她儿子去相亲时,都没能穿上新衣裳,这小兔崽子凭什么穿这么好。
老田氏不仅惦记着曲树春的衣裳,还惦记着他的活,那么轻省又体面还能赚钱的活计,就该她儿子去,可恨这小兔崽子挡在前面,搞得她儿子没机会了。
她本来就不喜大房,也一直厌恶曲树春这个不听话的孙子,所以见不得他们这一房好,现在又感觉曲树春挡了她幺儿的道,就俞发厌恶了他。
眼睁睁的看着曲树春又要跟着褚家人去城里享福,她自是不甘心,这不是为了羞辱他,也为了这一身衣裳,老田氏就起了恶毒心思,当众逼着曲树春脱衣裳。
甚至她还想着,就让曲树春裸着上身只穿条亵裤去县城呢。
谁叫他挡了自己儿子的路,活该出丑。
最好再冻出个毛病来,把小命丢了才好。
老田氏恶毒的想着褚家再有钱,也没有把银子白扔的道理,才不会给他看大夫拿药呢,说不准还会嫌弃他晦气,直接赶出家门,让他自生自灭。
如此想着,她不由兴奋起来,“快点、把衣裳都脱了!”
曲树春气得呼吸都粗了,要不是怕给爹娘兄妹招惹麻烦,他真是恨不能一拳打死这老太婆。
外面的褚守礼看了老曲头一眼,见他没有作声,就凑到褚宁耳朵小声说了两句,褚宁点头,然后也不等他开口,便朗声道,“曲家阿爷,听说你想把山上的野果子卖给我们家……”
老曲头象被蝎子蜇了一样跳起来,“丫头,这种事怎么能在外面说!”
山里的野果子是无主的,谁摘算谁的,不过因为没人打理的野果不成器,除了嘴馋的孩子,连他们山里人都不喜欢吃,更何况镇上有钱的人家了,是以他们村的人从来没有摘野果子卖钱的。
而秋日里漫山遍野的柿子,虽瞧着红彤彤的很喜人,且还不招虫,可那玩意涩口,咬一小口就涩得人张不开嘴,没人爱吃那玩意。
所以还是那句话,只有嘴馋的孩子,才会挑些个熟透的甜甜嘴,大人都不爱费那个事,山上的柿子树都长得高,树枝却不够粗壮,那胳膊粗的枝干可承受不住成人的重量。
再说那东西熟透后并不好摘,一不小心就会捏爆,汁水喷在身上洗不掉,而且那玩意熟透了虽然稀糖是的甜得紧,却不是他们这种长年半饥不饱的人可以吃的。
胃受不住。
一个不慎没有吃着,胃就会反酸,绞痛。
折腾的人半死不活。
所以越是缺粮食的时候,越没有人去摘那玩意,因为一个不好会吃死人。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教训,没人敢拿小命乱试,所以去年冬里,他们大家伙宁愿啃树皮,也不吃那玩意。
就是这样的一个东西,谁敢去想还能换银子呢。
只要他们捂得严实些,就没人会跟他们抢这份生意,这几个山头的柿子全都是他们家的,哈哈,那得多少银子啊。
先前褚守礼虽并未答应从曲家人手里买柿子,但老曲头已经单方面决定了两家的合作,并且已经视几座大山的柿子树为己有了。
现在被褚宁当着村里人直接说出来,他又气又急,又懊恼自己说错了话,怕是已经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那个、那个,你这孩子也太见外了,什么卖不卖的,不值钱的东西,你要是稀罕,就让你表哥去山里寻摸几个野果子尝尝,就是野生野长的东西怕你吃不惯……”
褚宁懒得看他这副嘴脸,她对曲老七说道,“大姨夫,等柿子成熟的时候,我会让表哥回来收的,到时还请你帮忙一起张罗张罗……”
曲老七无措地看了眼黑脸的老曲头,呐呐的道,“那、那个,我们家是爹当家。”
“嗯,我知道,不过我们又不是跟曲家做买卖,这跟谁当家没关系。”
老曲头脸色大变,“丫头,生意上的事,你个小孩子不懂就少说话,这事是我和你爹他……”
褚宁道,“你怎知我不懂?我还就告诉你了,这事我不仅懂,我还能做主。”
老曲头被她气的黑脸发红,“你!你……”
他转头对褚守礼道,“守礼啊,不是我说你,疼孩子也不能惯成这样……”
先前因着老田氏的话,褚守礼已经很不高兴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曲头又说这话,他自然不肯,“我家的事都是我闺女说了算,她说怎样就怎样。”
褚宁扬起下巴,“听见了吗?我爹说了,我说了算!”
老曲头没想到他们父女不按常理出牌,就有些生气,“你说了算又怎么样?”
“我说了算,那就代表我只收表哥和大姨夫的野果子,你们家的一个也不要。”
故意站在院门附近折腾曲树春的老田氏听了这话,当即就窜了出来,“你个臭丫头,成心的是不是?!”
“就是成心的,怎么着?!”
“呸!一个黄毛丫头也想拿乔!老娘告诉你,门也没有!我们家的野果子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褚宁冷笑,“你们家务事,我们管不着,但我家生意上的事,一样你们也管不着,别仗着个长辈的名头,就指三划四的,想着做别人的主,你那脸是老,不是大。”
老田氏被她这番话气的火冒三丈,“你个贱丫头竟然骂我?!”
褚守礼和秦氏同时皱眉,自从搬到县城后,还没人敢骂他(她)闺女呢,没想到今儿到曲家做客,竟被骂了。
同样对老田氏不满的还有曲树春,“奶!表妹不是你能骂的。”
“呸!不过就是个赔钱货,有什么不能骂的。”
老曲头看着老田氏撒泼,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曲家人更是不可能说话,全都静静看着她骂人。
唯有大房的人急得团团转,却不敢制止老田氏。
褚宁冷眼睨着老田氏,“我是赔钱货,那你是什么?赚钱货?”
说着她不屑的上下打量着她,“请问你赚的钱都去哪里了?也不说好好打扮打扮自个,这整个跟个叫花子是的做什么……”
老田氏暴跳如雷,“你才是叫花子!”
褚宁伸着胳膊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看你眼睛也不象是瞎了呀,怎么说出这么好笑的话。
得,你老没见识,不知道也难免。
那我来告诉你,我身上的这套衣裙是素锦做的。
知道素锦多少银子一匹吗?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二十两,二十两银子一匹布,而这一身不仅费布,还费绣娘,瞧见领口绣口和下摆,还有腰带上的绣花了吗?
那是县城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绣的,足足花了一个月的功夫才绣出来。
所以这衣裙不仅面料贵,人工也贵……”
说到这里,她扬起下巴,一脸高傲地说道,“知道这衣裙子多少银子吗你,就敢骂我是叫化子,你见过几个叫化子,能穿得起几十两银子的衣裙?”
“还有……”
她伸手指了指发髻上的珠花,“这对珠花可是我首饰里最不起眼的,都要三十两银子呢,三十两,都够你们家花上个十年八年的了,就这,你竟然还说我是叫花子。
若我是叫花子,那你这样的算什么?”
第173章
褚宁连嘲带讽的一通输出,直把老田氏挤兑的老脸没处搁,“没大没小的东西!这么跟长辈说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切,你算是哪门子的长辈。看在大姨的面子上,叫你一声阿奶,你还真当自个是长辈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
褚宁鄙夷的上下打量着老田氏,然后不屑的撇嘴,“啧、啧,我们城里的叫花子呀,穿得都比你强些,再说人家还干净呢……”
见她将自己贬低的连叫花子都不如,老田氏直接恼羞成怒,尖叫着骂道,“老娘撕了你这小娼妇的嘴!”
她一边骂着,一边张牙舞爪的朝褚宁扑去,皴黑的爪子却是对着褚宁发髻而去。
个赔钱货也配用这么精贵的东西,三十两啊,都能盖一座大宅子了。
有了大宅子,这十里八乡的黄花闺女,她儿子可以任挑任选,哪还用看媒婆的脸色。
老田氏贪婪地盯着那对在春光里散发着莹润光泽的珠花,誓要将其占为己有,反正东西到了她手上,任凭他是谁也别想再要回去。
至于说野果子的买卖,没瞧着这死丫头对他们家意见这么大吗,所以这买卖根本就行不通。
再说了,那些野生野长的贱物,就算他们家能收,也给不了几个铜板,怕是把这几座山头的柿子树全都薅秃了,也没有这对珠花值钱。
即然这样,那还费劲扒拉的去摘什么果子呀,直接抢了这东西不就好了。
这可是他们曲家的地盘,抢了就抢了,他们也只能白受着。
哼,一个赔钱货,也敢跟老娘横,那老娘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娘的厉害!
老田氏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先抢东西,再划画她的脸,最后再撕烂她的衣裳……
叫你气老娘!
褚宁敏锐地察觉到老田氏的目光变了。
这老东西还真是歹毒。
不光想抢东西,竟还想毁她的容。
褚宁眼睛一利,咔嚓一声卸了老田氏的胳膊,痛的老田氏杀猪一样没命的嚎,“啊啊啊——!我的胳膊、我的胳膊!”
这一变故把大家吓了一跳,特别是老曲头,他还在想着老田氏得手后,怎么挡住褚守礼,别让他把东西再夺回去呢,没成想事情的走向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老田氏非但没有抢走那对金贵的珠花,还被褚宁一把抓住卸了胳膊。
他被老田氏尖厉的叫声吓的一抖,然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没事人一样的褚宁,“你、你……”
待宕机的大脑终于可以正常运转后,他猛得吼道,“你们还呆着做什么?没看到你娘都被人欺负了吗?抄家伙!给我把这些跑到家里来欺负人的狗东西腿打折了!”
曲老七吓得结结巴巴,“爹、爹,别、别抄家伙啊,这孩子不是故意的……”
听他这么说,褚宁看了过去,就见他急得脸都红了,却只是一个劲的搓手,连几个跑回家拿东西的兄弟都不敢喊住。
得,这位比她爹还老实。
难怪呢。
难怪长房的孩子被人磋磨成这个鬼样子。
看了眼皮包骨的曲秋莲曲秋梅姐妹,目光又从一脸愁苦的大姨脸上扫过,褚宁难得的生出几分同情心。
虽说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可便宜大姨夫只是老实了些,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曲树春感觉衣袖被人扯了下,他转头去看,曲秋莲一脸惊恐,声音都抖的不成样子,“二、二哥,你快些带表姐跑吧……”
练武之人,耳力要好与常人。
曲秋莲声音虽小,褚宁却还是听到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
本来她是真不想多管闲事的,可现在却是不管也不成了。
也罢,本来就是要教训死老太婆一下,这下倒是更没什么顾及了。
“闺女。”
褚守礼和秦氏早瞧出褚宁是在激怒老田氏,可想着曲老七一家还在老田氏手下讨生活,就怕她闹大了,到时他们的日子更难过。
“爹,娘,你们往后些。”
说着,褚宁又给曲树春递了个眼色,让他带着两个丫头和便宜大姨也靠后些。
“大哥!”
曲树春拉了把一脸呆滞手足无措的曲树明,“你去看着嫂子些,别一会打起来,再误伤到她。”
“这、这……,老二!”
曲树明一把抓住曲树春的手,“你快劝劝表妹,让她给奶认个错……”
“大哥!”
曲树春严肃的打断他,“谁对谁错,你没长眼睛看吗?”
被他这么一怼,曲树明更加无措,“可、可是……”
听到哥俩的对话,褚宁忍不住摇头。
据说这位满脸褶子的大表哥其实才刚刚二十岁,可他哪里象个青年人啊,一点朝气都没有不说,还一脸呆滞的,象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看来大姨这房人是真不受这老太婆的待见呀,连长房长孙都被打压成这样,可见是真不想他们这房好。
“爹!”
曲老四扛着把生锈的锄头呼哧呼哧跑到老曲头身边,眼神询问道:真打吗?
这若是真打了,还怎么跟人谈生意啊。
老曲头眯眼看着褚宁,怎么感觉这丫头一点也不怕呢。
难不成她有什么依仗不成?
老田氏现在已经疼得没力气嗷嗷喊了,不过嘴里依然不干不净,“快打!给我打死她!打死这个烂了下货的小娼妇……”
褚宁冷笑一声,猛得上前捏住她的下巴,微微一用力,咔吧一声脆响,直接给她卸了下巴。
这下她的耳朵终于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