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和小伙伴们本来就是文讨，嘴皮子利索地走街串巷后，毒杀案在当天夜里就已经是闹得人人皆知，就连到临县走访的张大名都被惊动，连夜匆匆赶了回来。
外祖父家得知消息的时候，却是一家喜气洋洋。
就连主母大房都难得有了个笑脸，自从三房上位得宠，为了彰显老爷在家的地位，她这些天跟老妈子一样被前后使唤。总算是有一个舒心的好消息传来了……
“老爷，你看姐姐又在发愣了，大抵还是怨我，不该这么使唤姐姐……”
三房原本在院子的摇椅上坐着督促着主母洗衣裳，没想到外祖父从外头回来，登时就收起了嚣张的模样化作一脸的小鸟依人。
主母看着三房茶里茶气的模样，手里洗着的衣服因为用力抓握而满是褶皱，呸！该死的狐狸精。
“行了，就那么几件破衣服，天天洗来洗去也不嫌累的慌。这图做两个好菜，备点小酒，晚上大家喝一壶庆祝庆祝！”
外祖父揽着三房的腰，瞥了一眼主母因为在水里泡的久而有些发皱的手，格外的网开一面。
看得出来程蔚瑶一家子下牢让他感觉喜闻乐见，外祖父是打心里觉着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这一家子不肖子孙有这牢狱之灾完全就是报应啊！
“谢老爷……”
主母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做吃食总比洗衣服强的多，再说了，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她的厨艺可不弱，年轻的时候老爷最喜欢的就是她的拿手好菜……
外祖父家吃的是有滋有味，大牢里，清平王府的众人却是清汤寡水。
“开饭了，这是今天的午饭，每人一份，不要争，不要抢。”
大牢的衙役提着一个木桶过来，一人一个小碗，小碗里装着粥，还有两个窝窝头。
这还没等到公审的时候，铁窗泪的生活就已经安排上了，窝窝头打发谁呢？要是大人也就罢了，温成明那么大点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吃这些？
“我不饿，都给成明吧。”
姨娘当即立断就放弃了午饭，搁着铁栏杆就打算把窝窝头给隔壁的牢笼递过去。
皇贵妃和温荔玉也是这么个意思，这下轮到温成明不好意思了，长辈们宠自己，心领了。
程蔚瑶看着集万众宠爱为一身的温成明，内心有了计划。
而县衙里，匆忙回来的张大名已经在听师爷的汇报了，事发突然，暂时扣押程蔚瑶这个第一嫌疑人是合理的，但是清脉全都下了大牢，着实让他心里吓了一跳。
清平王府那一家子除了一个姨娘，其他人都来头不小，哪怕是程蔚瑶，也算是皇家儿媳，这个不争气的独子就知道给自己添乱……
张大名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人是好抓，不好放，骑虎难下了。
现在毒杀案在青石镇上的关注度那么高，处理不好传到了上一级的耳朵里，他的官途可就不妙了……
“当时恰好有大夫在场，已经确认了，是毒发。但是走访调查下来，死者和程蔚瑶没有任何纠纷，甚至关系算得上和睦。从从生意的角度上来讲，她完全没有必要杀自己的老食客……”
师爷补充说明了一些调查资料，程蔚瑶动手杀人是缺乏杀机的，大概率是一场栽赃陷害，问题就是药物的来源不明。
他原本打算以药物为突破口，只要找到了买药的人几乎就能锁定凶险，然而各大药堂都表示没有出售过这类毒药，公账上也确实没有相关的出入帐记录。
案件调查陷入了死局，师爷不敢轻易操作下一步，所以只能等着张大名的行动指示。
第161章 出狱
“清平王府现在那一大家子的情况怎么样？”
张大名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唯一值得欣慰的一点就是在师爷的控制下，还没有对这些人动用私刑，至少路还没有完全走死。
“在大牢里面关着，三餐都是正常供给，众人的情绪看上去也还算稳定。”
听见张大名的问话，师爷知道自己这一步算是走对了。虽说他发现的时候，一家子已经下了大牢，但是为了补救，他已经提前叮嘱过狱卒，不要为难清平王府。
张大名松一口气，正想拿起茶盏喝一口压压惊。
狱卒急急忙忙地跑到了房内：“师爷，大事不好了……大人也在，那个清平王府的小兔崽子出事了！”
清脆的声响，茶盏砸落在了地上。
张大名和师爷急急忙忙地赶往大牢，而此时的温成明正躺在温成云的膝盖上，笑得乐不可支，那群狱卒是真好骗，哎哟哎哟几声就变了脸色。
“蔚瑶你也是，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给我们吓的一身冷汗。”
知道主意是程蔚瑶出的后，皇贵妃掖了掖眼角的水痕，轻轻地埋怨了一句。天知道温成明喊疼那会儿，她的一颗心都揪成了一团儿。
“是我思虑不周，下次一定。”
程蔚瑶笑着打起了马哈哈，光是温成明一个孩子的演技七十还是有限的，周围人的配合也同样很重要。
温成云一个男人肯定不可能声泪俱下，单说女眷们情绪外放就是合情合理的了。
“来人了。”
温成云一直竖着耳朵留意着牢房里的动静，听见快速接近的脚步，提前就和众人知会了一声，张大名和师爷一赶来就看见了死一般寂静的牢房。
清平王府的每个人都是低着脑袋，也不哭不闹了，至于温成明躺着一动不动。
牢房的光线昏暗，里头的情况压根看不太清，张大名的脸色聚变，该不会这个小不点有什么突发恶疾，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双脚一登？
“其他人全都退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
张大名吩咐的时候，嘴唇都有些发抖，这可是天子血脉啊，当今圣上的亲儿子，可不是随便糊弄能过得去的。
这事儿知情的人越少越好，因为特殊照顾，程蔚瑶她们所关押的牢房靠后，略清净一些，偶有临近牢房有人，也关押的是死刑犯。
到时候一斩首，哪怕知道点内情也只能带下地府给阎王爷说了。
“师爷，快开牢门！打开，都打开！”
确认狱卒们都已经离开后张大名才送了口开门，师爷是心腹，和一般的狱卒不同。两人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师爷的脸色也很难看，着急忙慌地开始开牢门，而进入牢门的一瞬间，这两人就失去了人身自由，温成云两下点穴，就给两人定在了原地。
“嫂嫂，我来给你们开门！”
温成明爬起来，拿过了师爷手里的钥匙一溜烟地就跑到了关押着程蔚瑶她们的牢房，将牢房门给打开了。
张大名和师爷的心里是既松了一口气又生气，幸好温成明没事，但如此受制于人，又感觉格外的窝囊。
“放轻松，县令大人，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怕您老人家贵人多事，没时间听我们叨叨，所以才出此下策。”
程蔚瑶慢悠悠地晃悠到了张大名的面前，在木板床的前面坐下。
杀人的手法很明了，毒杀。清平王府一家拿扁肉做早餐，因为是自家人的证词，所以不予才信也可以理解。但是摆摊的时候，扁肉都是一个大锅里煮出来的，单单其他食客都没有事情，死一个就很奇怪。
最大的疑点在于，王大夫就在现场，施救都没来得及，人就已经死透了。
由此可以断定这个毒药的发作时间很短，然而那一碗扁肉并不是刚刚才经过程蔚瑶的手端上去的，老食客都已经吃了大半碗了，突然倒地发作。最好的解释就是，凶手才下的毒。
由此可见，嫌疑人应该锁定在当时接近了老食客的人群里。
“横看竖看，这凶嫌的罪名都落不到我头上，再说了案情尚不明了，我理应配合县衙调查，但还不至于下狱的地步，更罔论连累全家。”
程蔚瑶的言语清晰，语速适中，比张大名这个当官的还像一个断案的。
张大名抿了抿唇，显然是把这番言论听了进去。
他隐约知道程蔚瑶肯定是无辜的，但是杀人偿命，这事儿闹得大，得有一个交代。哪怕抓不出真凶，也得找个替罪羊。程蔚瑶此举无疑是帮自己缩小犯人的查找范围……
“您手下的衙役，拘捕令都没带，就把我这一大家子请来，不合流程，不知道是您的意思还是您儿子的意思？”
程蔚瑶把张大名和师爷的神态看在眼睛里，最后一句收尾的话可谓是敲打到了点上。
她虽然可以在这大牢里呆着，但是姨娘也好，皇贵妃也罢，再带上一个年级小的温成明……大牢潮湿阴暗，晚上时不时还有老鼠流窜而过，不合适。
温成云看程蔚瑶的自辩已经接近了尾声，双指一动就给张大名和师爷解开了穴道。
“这件事情确实是本官破案心急，行事莽撞了，这样，我做主放你们归去。但是在案件尚未侦破之前，请诸位不要离开青石镇，随时等候府衙传讯，配合调查，如何？”
张大名的内心一片苦涩，张海宇连个功名都没有考取，哪来的权利使唤衙役。这要是承认那这个独子肯定逃不了律法问责，他只能老老实实的把过处全往自己身上揽。
“大人英明，我们拖家带口的不便叨扰，就告辞了。”
温成云的眉眼平和，丝毫没有程蔚瑶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言语上也是给足了张大名面子。然而张大名对于温成云的武力值已经有了深刻的印象。
眼看温成云牵着温成明走过，张大名连忙后怕地退开两步，后背贴上了墙壁，他可不希望再被手指头戳两下，一动不能动地任人宰割。
第162章 有鱼上钩
清平王府众人顺利走出衙门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青石镇，尤其是消息灵通的狗蛋和小伙伴们四处宣扬放人了就证明摊主是无辜的！
“都听说了吗？清白着呢，今儿放出来了，人精神着呢，半点没受折磨。不知道明天还开不开摊……”
“害，本来也跟人家摊主无关，谁知道是哪个眼红的惹的事儿，要我说这种心肠歹毒的家伙，早点抓起来！”
食客们议论纷纷，而馄饨小贩正开着摊子呢，捞混沌的手就是一顿，出来了？县衙查清楚了吗就放人！
自从程蔚瑶进了大牢以后，馄饨摊的生意好了不少，虽然食客们时不时还是会拿馄饨和扁肉做比较，但是混沌小贩完全不介意。
毕竟哪怕做的再好吃，也只能留在过去了，以后还是得老老实实到自己这儿来吃东西。可这日子才过好了几日，这么快就洗脱嫌疑了？
“老板再加一碗馄饨，叫你半天了，怎么，生意不做了啊？”
一个食客不满地冲着馄饨小贩喊了好几声，小贩这才回过神，连忙好言好语地端着馄饨过去。
而这一幕正好被狗蛋看在了眼睛里，虽然摊主夫人放出来是好事，但是县衙还没有公布真凶，他们满大街嚷嚷也是为了观察各大小贩的反应，如今看来，这个卖馄饨倒是有点儿可疑……
程蔚瑶对凶嫌基本已经有了大概的心理侧写，为了进一步刺激对方露出马脚。清平王府的女眷们稍事休整后，该烙馍的烙馍，该卖扁肉的卖扁肉。
“哟，说曹操，曹操到，这几日馋坏了！”
程蔚瑶一出摊子，原本的食客本就心痒痒，陆陆续续地就挪了位置过去排队，虽然馄饨小贩这儿也还是有客，但是客流量锐减。馄饨小贩气的卖完了食客点的馄饨就收摊回家了。
而张大名本来以为送走了清平王府这一家子活祖宗后续就可以慢慢查证了，反正只要热度一减退，时间一久，老百姓们慢慢也就忘的差不多了。
然而不等他歇口气的功夫，当晚张府就有贵客来访。
在县衙忙活了一个下午，他顶着一脸的倦容回到家中，脚才刚刚迈进门槛，下一秒打开的房门猛地一关，一把寒光瑟瑟的匕首就抵在了脖颈处。
“好汉有话好好说，我不喊不闹肯定配合……”
张大名的额上浮现了一丝冷汗，张府的护院可不少，能悄无声息摸进自己的卧房，摆明了不是一般人物，难道是和清平王府交好的人？来报仇？
“张大人真爱说笑，说的我好像一个歹人似的。”
李副将笑眯眯地收起了匕首，他也就是看这张府的布置太谨慎了，有意吓一下这个缩头乌龟。别看官不怎么大，看这府邸的布置，背地里可没少收好处……
不过也正常，守着青石镇这么个贸易宝地，想不富也难啊……
“李副官，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代我问将军安好……”
张大名稍微稍微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至于李副官，他其实也没什么往来，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自己刚刚走马上任青石镇县令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这大将军突然派人来访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和清平王府有私交？那自己是不是应该表现出悔过？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你这青石镇最近不太平，流言蜚语扰了我们家将军的耳朵，这一次我是特意来帮你……”
李副官笑得一脸诡秘，清平王难得露出了尾巴，自己将军自然会好好招待他一壶。毕竟两人也算不上生人。
大家同为领兵打战的武将，彼此都是手握兵权的武将，班师回朝庆功宴的时候也没少见面……
“小官谢过副将美意，您说您说……”
张大名脸上挂着牵强的笑意，他隐约感觉李副将这一遭来者不善，可惜自己只是个芝麻绿豆的文官。真要是起了什么乱子，胳膊哪能拧得过大腿呢？
半个时辰后，李副将离开了，可张大名却躺在床榻之上，辗转难眠。
李副将的意思就是放出风声，让县令配合承认。承认自己被收买，之前放了清平王府这一家子完全是看在金钱的面子上。
大将军身为边关总管，完全可以越级管理，但是承认受贿，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做官的最忌讳的就是贪污腐败，任由他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甭管贪官清官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可他也不敢说不，万一大将军调转枪头，对付起自己，那就更糟糕了……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就做几天的缩头乌龟。大将军和清平王府的破事儿让他们自己斗去……”
张大名思来想去也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索性开始摆烂。
第二天，在李副官的操作之下，青石镇漫镇都开始谣传是清平王府这一家子通过钱财交易换去了人身自由。
为什么要收买？当然是因为压根不无辜啊！风向开始出现逆转，狗蛋和他的小伙伴们则是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的。这些不利的谣言不是他们散布的，那就只能是另外一伙人！
小院外，门被打开的时候，狗蛋正好抬手要要敲门，着急忙慌的样子差点顺势扑进开门的温荔玉怀里。
“小乞丐儿？这么早，是有什么事情？”
温荔玉虽然有些嫌弃小乞丐身上脏，但是好歹上次也是这些人救了自己，所以脸上还是有着感激之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