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宝看着完全不受控制的场面，有些无奈地依在亭子里揉了揉太阳穴，美食赏会有不少商家都是交了钱的，名次完全就是看到底交了多少钱来聊表心意。
为的就是求一个名次，不说前三，至少也得前十吧，往年还很好控票，各项展品的水平都差不多，哪怕是做了点手脚也很难看出来。
可今年程蔚瑶这匹黑马显然是要坏事，多一个它显然是会挤掉一个名额，只是放在哪儿合适呢……
“小的在，掌柜的可是要改票型？”
唱票人带着小本子就来到了王元宝的面前，每一张品尝邀请函都相当于一票，他是守着票箱，眼睁睁看着票型变化的。
第178章 暗中勾结
“那个程蔚瑶是今年的第几？”
闻言，王元宝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前十的名额每一个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程蔚瑶无论占了哪一个自己都是血亏。
更何况，一个小摊子能破格入选美食赏会已经是赚足了眼球，绝对不能让她大放异彩了！
“回掌柜的话，程蔚瑶的票型目前位居第一，要是不加干预，只怕是要拔得头筹了……”
唱票人翻开了手中的本子，展示了一下目前的票数统计情况。程蔚瑶的酥山远远地将第二名的佛跳墙甩在了身后，票数差距之大，高下立判。
“这样，把程蔚瑶的票平均分为其他前十的展品。要是到时候有人追问，理由就以食材做文章，酥山非荤非素，无法与其他类别相比……”
王元宝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沉吟了一下，很快有了决断。美食赏会本就是他王家一手承办，谁能上榜，谁能落榜，都理该由自己一手掌控。
唱票人没有一丝惊讶，毕恭毕敬地下去了。
酥山因为大受欢迎，消耗的比别的任何展品都快，不等美食赏会结束，盘子里就已经是空空如也。
票箱就在展台不远处，因为唱票人被叫走，温成云来到了唱票箱的附近，他本来是担心王元宝玩不起，暗箱操作，没想到却正好赶上交易现场。
“我的赵大人，您就收下吧！要是嫌这数目小，晚点我让家妻到您府上找尊夫人说说话？”
一个年轻的男人一脸谄媚地把着另一个中年男人的手，袖子底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钱袋的痕迹。
温成云来了兴趣，他双手环胸，靠在柱子边，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参与美食赏会都是便服出行，从衣着服饰其实看不出两人的官职，不过从言行举止和年龄不难研判。这个两人，老的是大官，年轻的是小官。
“我说贤弟啊，你也知道，最近这朝野动荡，我也是得谨慎行事。去年推举的人已经有些名不副实了，你好歹也得拿出点真才实干出来，我才好替你说说话不是……”
赵大人掂量了一下钱袋子的重量，慢悠悠地摸了摸胡子后，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是嫌表示的不到位，冯少年瞬间意会到了赵大人的意思，举着三指承诺道。
“我的好大人，您也知道小弟这赏会来的匆匆忙忙，身上也没带太多银两。这样，这些就算是订银，您把名额给小弟我留着。我回去定然补上……”
古人轻易不发誓，发誓多是为了表决心，见冯少年如此有诚意，赵大人还是稍作犹豫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冯少年大喜过望，连连对着赵大人拱手后这才放心离去。
然而他前脚走，后脚就有另一个年轻人见缝插针地来到了赵大人的身侧。
“赵大人，久仰大名。这是小生的一点见面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家父和赵大人一样同属……”
温成云靠着柱子，眼眸里翻滚起了微薄的怒意。
父皇接任以来，每个季度都会推行人才举荐计划。
顾名思义，每个季度都可以由德高望重的官员推举一名手下表现优异的官员进行升迁。其本意是好的，只是没想到，这反而成了行贿受贿的一条道路……
这一趟的赏会还真是卧虎藏龙，这是一切王元宝这个承办人是否知晓呢？官官勾结，还是官商勾结，这里暂时可以画一个问号。
日光逐渐西移，美食赏会也到了落幕的时候。众人围聚在桃林中心的小亭，等待着这一届前十美食的出炉。
绝大多数的食客都是抱着一个看热闹的心态，而缴纳了大量费用的前十商户则是有些抓耳挠腮了。
破坏程蔚瑶展品的计划无疾而终，按照残余的展品状况不难分析，酥山杀进前十是肯定的。那么是谁的名额被挤掉了呢？
“承蒙大家对我王某人的厚爱，美食赏会因为诸位的参与而熠熠生辉，下面就由我来为大家揭晓万众瞩目的榜单名额……”
王元宝接过了唱票人的小本子，一本正经地开始宣读各家酒楼茶馆。就连吴七的顺天酒楼都拿到了第八的位置，反倒是程蔚瑶榜上无名。
“你给这王元宝缴了多少钱？”
温成云扫了一眼箱子前分成十摞的品尝邀请函表示一脸的质疑，不难猜测美食赏会肯定会被动手脚。
但是程蔚瑶的酥山如此出彩的情况下，王元宝公然徇私舞弊是不是有点把百姓们当做睁眼瞎了？既然散票一点也无法左右最后的结果，何必弄这一出堂而皇之的戏呢……
“多要了一张邀请函嘛，所以小小的意思了一下……”
吴七比了个数字，面上有些愤愤不平，他混在人群里，压着嗓子替程蔚瑶鸣了一句不平。
“那酥山的票数呢？”
这一问，食客们纷纷有些骚乱，他们其实也觉得酥山可以占到其中一名，没想到最后还是名落孙山。
“酥山的食材选用不符合美食赏会的标准，因此不计入统计的名额……”
唱票人关键时刻硬着头皮跳了出来背锅，这样的理由总不可能由王元宝这个主人家来背，还得是自己这些做下人的啊……
“你吃了吗，在这叽叽歪歪。不能入选，别让人参加啊，还是说你在质疑我的品味？”
“搞什么，这不是把人家摊主夫人当骡子遛吗？白给你们赏会提供菜品呗？”
食客们唇枪舌剑地对着唱票人就是一阵围攻。
看到有人为自己发声，程蔚瑶一双眼眸笑成了弯月儿，她还是打心眼里高兴的，名额嘛，都是虚的，她不在乎。
“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名额都是次要的，大伙儿要是喜欢，没事多去我小摊上照顾点生意就行……”
程蔚瑶看了一眼王元宝下不来台的模样，还是大度地给了一个台阶，这种地头蛇不能逼得太狠，不然可是会咬人的。
再说了，冒这一下头，既彰显了自己的容人之量，还能给自己的小摊子打打广告，一举两得。
第179章 助力
程蔚瑶这落落大方的态度确实博得了不少人的好感，这也直接导致了后面她小摊的生意又往上爬了一个高度。
其中有不少酒楼茶馆则是直接在美食赏会后拦住了程蔚瑶的去路，打算谋求合作，只是高高在上的态度，程蔚瑶实在是不敢恭维。
比如眼前这位大腹便便的酒楼老板。
“你一个小摊贩，具体的配方捏在你手里那是大材小用。大家同为爱好美食之人，你应该也不希望这么优秀的菜品埋没在自己手里吧……”
酒楼掌柜说的理直气壮，对着程蔚瑶就伸出了五个白白胖胖的手指，这是明码开价，打算买秘方做独家。
程蔚瑶小门小户的，必然拿不出什么像样的食材，至于展会上列出的食材，多半也是有所保留。
味道他偷偷也尝了，和寻常的冰块也好，游牧民族卖的奶制品也好，都不一样，说明其中必然别有洞天。
“掌柜的这话可太抬举了，您一个满眼势利的大商人，哪里算得上什么爱好美食之人，我可不敢和您沾边……”
程蔚瑶的嘴角微微一弯，这年头的人都格外的膨胀自信啊，都喜欢拿贬低别人作为谈合作的诚意么？
她可太清楚酒楼掌柜的尿性了，酥山的秘方买回去，经过酒楼大肆宣扬包装，那分分钟就变成了百姓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简直就是古代版本的雪糕刺客。
“你！我好言相劝你不听，非逼我对你一个女人家动粗是吧！”
酒楼掌柜刚听开头两句还觉得程蔚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识抬举，当即就变了脸色，打算强行逼迫程蔚瑶交出秘方。
他大胖手一拍，原本狭窄的小巷瞬间就挤进了不少彪形大汉。程蔚瑶的眉头一锁，这是看准了自己落单，所以特意来截胡了？
“怎么样？你现在改口来来得及，我耳根子软，叫两声好听的，我考虑既往不咎！”
酒楼掌柜下巴一仰，一副格外开恩的模样。
吴七在美食赏会结束后和王元宝等人又侃了一会儿大山这才离开，正赶上程蔚瑶被酒楼掌柜为难，当机立断就上去解围了。
“啧，好热闹啊这小巷子。那么多人在这干什么呢？”
酒楼掌柜皱着眉头一转身，本来打算看看是哪个那么不开眼的搅黄自己的好事？结果一转眼看见吴七瞬间就变了脸色。
“这不是我们顺天掌柜么？什么风也给您吹来了……”
程蔚瑶微微挑眉，这个吴七对自己还真是有点关注了，难不成也打酥山的注意？要是这两人争起来，自己正好渔翁得利……
“打人家方子主意？这手段不光明吧？”
吴七倒也不客气，直接挑明了酒楼掌柜的意图。
他虽说只是埋伏在青石镇的眼线，但高低也是金吾卫出身。从商方面也不差，论商界，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抢生意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哪里的话，友好交流而已，你们聊你们聊……”
酒楼掌柜表面阿谀奉承，笑着带领手下人撤退，实则一转身就默默地呸了一声。
装什么好人，不外乎也是想要配方。只不过是运气背，先做了个恶人，让他博得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程蔚瑶本以为吴七也是有所图，没想到酒楼掌柜一走，他也拱拱手，深藏功与名的离开。
温成云没有现身，则是因为他从发现了美食赏会存在官官勾结或者官商勾结的情况后，转头就去了刺史下榻的客栈。
刺史自从杀人案告破后就一直留在青石镇内，虽说他的到来是温成云计划之外的事情，可这不失为一个机会。
想要平地起高楼显然是不现实的，若是想要和廖宇这些人抗衡，最起码也需要借用一些当地势力。张大名这个墙头草显然是靠不住的，真正任用也会让人不放心。
那么刺史的到来可以说是让局面豁然开朗了，论职位，在张大名之上，论权利，替君督察。
“苏毅，你可知此次青石镇之星，意在为何？”
话音刚落，温成云的身影从开着的窗边一跃，稳稳落地。
反倒是在桌边拿着竹简的苏毅吓了一跳，都知道清平王能文善武，就连这进门的方式也格外与众不同……他如此想着，连忙起身拱手行礼。
“王爷万福，苏毅愚钝，还望王爷指点迷津……”
自己也是临危受命赶来，要不是接到密旨，恐怕也会以为王爷一家是当真流放被圣上所厌弃了。虽说隐隐约约可以窥见其中不一般，但他是一点头绪没有。
“此行是为了查清边疆将士军饷贪污的事情，牵涉甚广，势力盘根错节，圣上和本王都需要你的助力。”
温成云倒也没有藏着掖着，能做上刺史一职，身世必定清白，忠诚度毋庸置疑。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开诚布公能省略很多不必要的步骤。
苏毅微微沉吟，内心则是开始衡量。
王爷这话的意思并不是命令，他是有选择权的。参与，必然会得罪廖宇那一群人，那都是武当弄枪的武将，想要暗杀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他是寒门学士出身，家中辛辛苦苦也就供出自己那么一个出息的。可以说，是家中顶梁柱，一旦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真是断了血脉了……
不参与，自然是太平无事，小命保住了，但是升迁之路？只怕也就只能窝在刺史了吧……这算不算拿命赌富贵前程呢？
苏毅笑得有些无奈，如此想来，自己哪有选择权。既然踏上了仕途，多少都有着平步青云的美梦。
“你若助本王一臂之力，能力之内我会尽力保你周全，事成之后论功行赏。但风险肯定是有的，本王不强求。”
温成云也没有催促，只是在桌边座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要是苏毅不愿意，大可以再找其他人。只是在他看来，这次事件是一场机遇，自然是优先有好感的人来做。
第180章 两极分化
“王爷看中是苏毅的福气，愿助圣上，王爷一臂之力。”
苏毅几乎是在温成云话音刚落就给出了答复，要是温成云一味强求，他反而会更加慎重考虑。但温成云如此礼贤下士，让他完全相信了清平王的为人。
良禽尚且知道择木而栖，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是保皇派的人，理当贯彻到底。
翌日，苏毅就开始走访青石镇周边大大小小的官员，不是去府衙，而是去私人的府邸拜访。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官员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纷纷跑来向张大名打听情况。已经刺死大人是因为青石镇的杀人案才来的，第一个被家访的，那肯定是张大名啊！
只是一个两个同僚来问，张大名最初还真没放在心上，但后头打听的人多了，他就开始琢磨了。难不成这里头真有什么门道？
刺史大人要是因为杀人案而来的青石镇，如今，案件已经告破，他应该回去了才对。依然滞留在青石镇，是不是代表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这个案子来的？只是一个幌子……
“大人，下面的百姓已经陈述了三遍案情了……”
师爷一脸的无奈，看底下的百姓已经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这才轻轻拉了拉张大名的衣袖想要提醒他回过神来。
他原本以为按照张大名之前的所作所为，刺史破案后多半会彻查他不作为的事情，没想到只是轻飘飘的发了半年的俸禄就完事了。
“本官听见了，不过就是猪崽的归属问题，你们邻里相亲之间，商量着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闹到衙门来扰我的清净！”
张大名轻轻咳嗽一声，板着脸就开始教训起堂下跪着的百姓。整天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一句我一句的炒的脑仁疼。
底下的百姓们本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好不容易等到张大名，张口第一句不是断案，反而把原告被告都给骂了一顿。
“大人所言极是，小民不告了……”
“大人英明，我们自行处理便是……”
原告和被告眼神一对视，纷纷达成了一致，两人双双拱手就退下了。左右也就是猪崽的分配问题，甭管这公猪母猪哪个出的力更大，但总归比在这衙门虚耗光阴来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