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儒伸手在慕子易眼前晃了晃，慕子易回神，挡开了他的手臂。
慕子易愠怒，“你干什么。”
“你走神了啊，你虽然穿的女装，可身份上还是个太监。盯着男人出神不好吧！”
云徵笑道，“你们刚才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是说云公子你琴弹的好，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云徵冲慕子易竖了大拇指，“有品味。”云徵又道，“就冲着你的品味不俗，我云徵认可你这个朋友了。都说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刚刚那幅画便送你这懂画之人了。”
好耶！
不过此行回京可能危险重重，她要面临着怎样的压力还未可知，这两幅画都是真迹，就是有钱也难寻的，她怕是会毁了这么名贵的画。
又怕驳了云徵的面子，慕子易又道，“若我能活着回京，一定会回来取画。”
戚无影见慕子易面上隐下了一丝愁苦，不知为何她会如此悲观，不知她为何要扮成太监藏匿在东厂。看她见多识广，想必之前也是官家小姐或是富甲一方吧。只是她不想说，他便不会问，他会等到她亲口跟他说的。
云徵微怔，“你这小小年纪说什么丧气话......好吧，此次公差也是要操心很多东西。不拿就不拿了。不过，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等你回来取画。”
第79章 回京路遇卢忠意
天边浓云密布，天上的阳光也透不过浓云，虽然未下雨，但是狂风骤起，吹的衣袂猎猎作响。
指挥使司外的马车上放了五口装着书画的箱子。另一辆马车上则是空的，用来载人。
指挥使司的人都围在大门外，前来相送。
【戚大人，我们好舍不得你。】
【还有慕子易。】
【对对对，以后谁再说东城卫的不学无术，一身臭毛病。我第一个跟他急！】
【不然，你们还是别走了。这天气也不好。我还想挣扎一下......】
戚无影拒绝了众人的告别，跟他粘上关系，那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大家都回去吧，天已经阴了，我们得尽快出发了。戚大人不喜欢跟人告别的场面。”慕子易挥了挥手，高声喊道。
【慕子易，有机会你一定要带着戚大人再来辽东。】
“一定会的！”慕子易扬起那张坚定的小脸。
辽东的大雪、雾凇、还有烤串，一直是最好的。来的这一趟，她都乐不思蜀了。
最好是能去一趟北齐，那里的牛羊遍野，草原无际，烤肉正宗。是这片大陆上最自由的地方。
“想什么呢？还不走？”
慕子易被戚无影催促的声音惊到，“这就来。”
金辰和沈儒坐在放箱子的马车上，戚无影慕子易与苏亦青坐在前面那辆空车上。
“大人，这天是不是要下雨了，确定今天要走吗？刚才那些人的顾虑，也并非没有道理。”慕子易有些怀疑戚无影的决定。
“只是阴天，再说这些证据这么重要，我们不急着走反而让人怀疑。”
一个下雨天就不能走了，这不像金羽卫的行事风格，他必须要让卢忠意信服，才能掩护真正的证据到达京城。
马车行驶在路上，指挥使司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一路哼着小曲，慕子易的心情似乎不错，车内的戚无影和苏亦青则不像慕子易这样还有精力做其他的事，他们两个一个靠在车厢上闭着眼睛假寐，一个在看些杂谈。
这一路上甚是危机四伏，苏亦青好奇的看了一眼慕子易。眸光清澈见底，丝毫没有任何波澜。
是真的察觉不到，还是他心态太好？
苏亦青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吧，毕竟东城卫是个什么存在，他心中清楚。
一个真正的小白兔是不可能在东城卫里混到现在的。那个当年在山神庙救他的少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戾与气场他记的尤为深刻。
而此时的慕子易，是不是当年那个少年？明明气息相同，但又似换了个人。他不像以前一样背负着沉重的枷锁了，能敞开心扉生活，整个人也阳光了起来。
甚至是性别，都不一样了。
亦或者，他就是因为要卧底，所以才要隐藏太监身份，干脆扮个姑娘。
苏亦青放下手中的杂谈，微微笑道：“慕神探口中所哼的小曲在下竟然从未听过。”
“商业尬夸没必要，我不是神探，就是个渣渣。还有啊，这首没听过就对了。听过才不正常。”
苏亦青错愕，慕子易似乎并不吃惊他的说法，甚是笃定这首曲子他没有听过。
他不禁奇道:“你为何如此笃定我没听过，难不成这曲子有什么悬机？”
完了，嘴欠了。
能有什么悬机？这曲子来自几百年后的歌手，你没听过不是太正常了。
她只好厚颜无耻一把，她解释道：“这个曲子是我自己创作的，还没有人听过呢！你可是第一个听到的，怎么样？”
“妙，曲声悠扬悦耳，轻轻的撩拨着人的心神，听之让人身心放松。只是......”
“只是什么？”慕子易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货要刨根问底，她可就穿帮了。
大魏的音乐，她一个音乐符号也不认识啊！
苏亦青眼神中透着一股惊讶。“只是见识到了你在书画方面的才能，竟然不知道你还通乐理，我可是从未听你提及过呢！”
“区区小技，何必挂在嘴边。”慕子易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这可不是小技。”苏亦青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得，眸光闪烁着欣喜的光芒，“正好我这里有一曲订单，总是在后半部分高潮的地方不尽如人意，不如你来给我点指导意见？”
意见？
慕子易:“......”
自己又不是音乐专业的，连入门级别的音乐都不懂，她哪来的自信去误人子弟啊！
见苏亦青马上就要拿出乐谱来了，慕子易心中一急，得赶紧截胡，堵他的话。
“路上好像有情况！”
苏亦青忙收起来乐谱，打开车帘向外望去，就连闭着眼睛假寐的戚无影也骤然睁开了眼睛。
这一路上都没有任何异动，快要到山路时，从密林处俯冲下来数百名蒙面的杀手。他们手中的长剑泛着冷色寒光。
真是乌鸦嘴！
慕子易自己都被自己给惊讶到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感谢这帮刺客打断了她和苏亦青的谈话，还是该骂这些人了。
戚无影他们自然也不可再在马车之中任人宰割，齐齐出了马车。
为首之人看着似曾相识，但他蒙着面，也不能十分确定他是谁。
“戚无影，你若是把马车留下，自行滚蛋，我就考虑一下，放你一命。”声音是用内力缓缓送出，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楚。
这声音，苏亦青再熟悉不过了。
是卢忠意！
他居然会亲自来。
他虽然刻意改变了声线，但是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苏亦青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因为自己这四年来一直都在为虎作伥。
苏亦青的拳头握的是咯咯直响，双目怒视着卢忠意，恨不得用眼神将对方活剐了。
戚无影蹙眉，一双深邃的眸子骤冷，“今日无论我交不交马车，指挥使大人应该都不会放过下官。”同样的用内力送出这句话。
卢忠意目色一敛，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今日无论如何，一个死人是什么也说不出去的。卢忠意不再遮掩，一把扯下了蒙面巾，语气更是张狂到了极致。
“戚无影，你若不是太后一党的走狗，我还真舍不得杀你。你不过可惜了，留着你这样的人物终会养虎为患。聪明人也往往都死的快。”狠厉的眸子中透着嗜血的精光，“杀，一个不留。”
第80章 掉崖后的温情，慕子易试飞轻功
蒙面人看起来身手矫健，出手就是要害，没有多余的花架子。
来人的目标明确，直接奔着马车而来。
“保护书画。”戚无影命令道。
“是。”
刀光剑影中，双方人马已经混战在一起，蒙面人的头领卢忠意，则是向戚无影的方向冲了过来，戚无影的命，他要定了。
对阵卢忠意，戚无影打的很是艰难。都说金羽卫是百里挑一，能成为金羽卫的，武功都是深不可测的，更何况对方是金羽卫的指挥使，在江湖上更难逢敌手。
戚无影一出手，卢忠意便看出了他的武功路数，江湖中几大门派的武功，他都有涉猎，戚无影，也不过如此。
戚无影一招声东击西，表面上是砍向旁边的黑衣人，却突然刀锋急转，一脚踢翻了旁边的黑衣人。
卢忠意眼看着金羽刀即将要砍到自己，他冷笑一声，迎上了这寒芒闪耀的刀锋。
这一击，让卢忠意很是意外。
若是别人对他使这一招，他大可以不必在意，反正有护体，挨一下子完全受的住。
不过戚无影的实力不容小觑，有那么多黑衣人耗着他的体力，他竟然还能有内力同他玩花招。卢忠意随即他一招连环刀将戚无影的刀格挡开，攻向了马车。
马车也被刀剑刺出好多孔洞，破败又狼狈。若不是这箱子是金属的，恐怕早就损坏殆尽。
戚无影的攻势都被卢忠意一一化解，但卢忠意自身的内力消耗的也很严重，他比戚无影更希望这一战早点结束。
戚无影是断然不能再留了，用不了多久，戚无影会超过他，成为大患。
蒙面人似乎熟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又有好几名黑衣人趁着戚无影和卢忠意对战的时候来攻击他的软肋。
这一战异常惨烈，敌人就像没有知觉没有痛觉一样，蒙面人一个倒下，另一个就替上去，挥舞着长剑浴血奋战。
虽然单打独斗蒙面人他们不是戚无影这些人的对手，但胜在人多，人海战术。持久的消耗着戚无影一行人的体力。
此时，马匹已经倒下，马车也七零八落，散成了碎板块。
蒙面人提着剑在慕子易身边呼啸而过，有一滴血顺着剑刃甩到了慕子易脸上。在眼中氤氲成一片模糊的惨红。
慕子易擦了一把眼睛，这样的一停顿，就有蒙面人蜂拥而来。
戚无影看到如此情形，也顾不上其他了，砍翻了几名围攻他的黑衣人，却没有躲过卢忠意的刀，后背结结实实的挨了卢忠意一击。
他足尖一点，飞身至慕子易身前，替她挡下了面前的长剑，但还是迟了一点，却没挡住后方刺过来的剑，后背又添了一道新伤。
慕子易此时反应了过来，视线也重新清楚。她与戚无影且战且逃，反正箱子里这些书画都是假的。真的提前走了两天，蒙面人现在反应过来，也未必追的上镇远镖局。
蒙面人太多，现在他们和沈儒、金辰、季风和苏亦青都走散了。
按照原本制定的计划，关键时刻保命要紧，弃了假画，跑为上策。
看戚无影要跑了，卢忠意拿起手中的弓弩，箭头幽蓝色的光芒对准了戚无影，蓦然松手。
戚无影一声闷哼，箭射在了他的手臂上。卢忠意足尖一点，飞了过来。
戚无影和慕子易下意识的渐渐后退。
见幽冥寒毒已经种在戚无影体内，卢忠意也不急着去杀他了。这种将猎物一点点的围困，让猎物丧失挣扎的样子，他实在的太喜欢了。
死的太快了多无趣。这毒没有解药，即便是猎物跑了，他也绝不会活着回京城。
突然，脚下一个石块被踢到，滚落了下去。慕子易一回头，后面已经没有退路了，是悬崖峭壁。
前有金羽卫指挥使，后有悬崖峭壁。今日是妥妥的没救了！
卢忠意一双嗜血的眼眸盯着戚无影和慕子易，好像猎豹一样，缓缓的逼近猎物。
他不急着杀人，而是在享受这杀人的过程，诛心的瞬间。
“前方已经没有路了，若是你们跪下来求我，或许我会放过你们。”卢忠意冷笑道，那笑容冰冷彻骨，邪性的很。
“你怕吗？”戚无影的声音有些沉重沙哑，他问面前的慕子易。
“我不怕。”
戚无影揽过慕子易的腰，转身便跳了下去。他若是死了，这个东城卫的小太监的死法也不会比跳下来更好。
若要是卢忠意发现了小太监是女儿身，怕是想死都是奢望。她一定会承受这个世界最凄惨的后果。
卢忠意愤恨的向前走了两步，向下看了一眼，脚下石块的滚落了下去，落地无声。
这里很深，很陡峭，峭壁下还有白色雾气若隐若现，根本就看不到两人到底摔死了没有。
没有亲眼看着戚无影受尽折磨而死，卢忠意有些失望，兴趣缺缺的收了手。没摔死又如何，那毒药早晚会要了他的命！
下落在距离上头有一段距离时，戚无影长剑钉在悬崖壁上的石缝，两人停止了下落。边上碎石块落下迟迟不见回声，崖底很深！
只是这样的石缝根本就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片刻后，石头便有了松动迹象。
“戚大人，放手吧。”
慕子易似乎已经认命了。
“不。”戚无影低沉的声音掺杂了痛苦的闷哼，看来是幽冥寒毒开始发作了。浑身如坠冰窟，提不起力气。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手上的力道也消失了，戚无影和慕子易急速坠落中。
“啊......”慕子易恐惧的叫声响起。
戚无影没被摔死，差点被这尖锐的声音震死了。
崖底这么深，还有反转的机会。她必须要冷静，两个人的生命都系于她一人之身。
她不能让戚无影陪着她一起死。
蓦地，一块凸起的石头让她看到了希望。慕子易单手扳着石头，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戚无影的手臂。
“我已中毒已深，别白费力气了。”戚无影艰难的开口，此时已经气若游丝。
“别说丧气话，再说我就真的抓不住了。”
慕子易眉头紧锁，这样下去她挺不住的。
戚无影比她想象中的要沉很多，这样的坚持她不知道能多久。她手臂已经有了些许松动，但依旧咬紧了牙关，拼尽全力的抓着戚无影不放。
就在要脱手的一刹那，慕子易用尽全力将戚无影甩了出去。
那是一方平坦之处，上面有一些矮树，草根深深的扎在土壤里，可以暂时禁的住戚无影的重量。
慕子易松了一口气，他们两个人暂时安全了。
目测戚无影离自己有段距离，这距离不算近，要是她用银爪勾的话，有很多凸起可以借力的。
下意识的摸了后腰上的银爪勾，平坦如初。慕子易心下惴惴不安，不死心的又摸了一遍。
遭了！一定是刚刚打斗的时候遗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