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江大人和夫人!”
安初夏偏过头对着江芷柔很认真的说道:“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已铭记在心,日后有机会定当相报!”
江芷柔听到安初夏如此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于是提出一个很容易,也很难办到的事。
“何必日后再报,我也不是那清高的人。
初夏,你我也同在司马大儒那里听过讲学,我有多少学识你也有所了解。
这次能挂尾考上举人,已是侥天之幸,之后再想考上进士,恐怕再难如愿。
如果到京城后,你能帮助我提高学识,考中进士~”
江芷柔看见母亲想要阻止自己被父亲拦住,她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又坚定的说道:“那怕考不中进士,同进士也行……”
江芷柔有些不好意思的往下说,红着脸用手搓拧着自己的衣襟。
别看她外表为人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女纨绔的名号响亮松江府。
但毕竟她可是江大人一手培养的继承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蠢笨之人。
江芷柔自己明白这个要求提出,她对安初夏的救命之恩就轻了很多,以后再有什么事找她帮忙。
安初夏最多就是尽力而为,不会再超过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帮她。
江芷柔有些无奈的和父亲江大人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把希望的目光看向安初夏。
安初夏也没想到江芷柔,还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清高,直接就来了个挟恩图报。
不过这样正大光明提出自己要求的人,还真让人讨厌不起来。
安初夏微眯了眯眼眸,沉稳的说道:“承蒙江大人和江姑娘高看。
去到京城后,你我相互学习,提高知识可以,但我不敢保证你一定可以考中。”
江大人当然也知道这种事谁也不敢保证,考试不仅要文采好,运气也是一部分。
安初夏说这话就已经答应了,会尽量教授江芷柔她的所学,能得到一省解元学识上的帮助。
到京城后他再给女儿请个好先生,也许真能在来年会试上考中,那怕是同进士,以自己为官多年,也能给她谋个一官半职。
家族那边就不会逼着他从族里过继男嗣,继承他的家业,美其名曰,为他顶门立户。
只不过他们这么做,终归是有一些挟恩图报了。
安初夏在船舫停靠码头后告别了江家人,雇了一辆马先去她落水的地方。
在那里打听了好几个路人,才听一位砍柴的樵夫说,前几天那些被雇打捞人的渔夫,这次可挣了不少银子,整整快打捞了十天左右。
那些人才死了心,昨天刚离开,听说朝京城方向去了。
安初夏落水的时候身上装的碎银并没有遗失,她给了樵夫半两银角算作答谢,坐上马车顺着官道追去。
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符牌不在身上,这样她旁晚时只能选择住客栈。
不过在投住客栈前安初夏都会去驿站打听一下,安瑾辰和顾芳妙他们路没路这里。
事实证明樵夫没有骗她,管理驿站的小史告诉安初夏,的确有一群像她描述的人,在昨天路过这处驿站。
安初夏在客栈里住了一晚。
第二天她没有再选择雇马车追赶,而是花了自己身上大部分的银钱,花低价在牛马市场买了一匹普通的马。
即使不是一匹良驹宝马,那也比坐马车快多了。
第92章 92重逢揭阳驿站
揭阳驿站里,润松看着喝了药躺在床上的安瑾辰,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这几天大家心情都很低迷,谁也没注意到阿辰的异样,直到今天他下马车的时候一头栽倒在地上,这才发现他一直在发烧。
小夏出了以外对大家的打击都很大,特别是作为亲哥哥的阿辰。
他这几天都精神萎靡,吃的也少,这样不生病才怪。
这次的事受到打击的又何止阿辰,一个受伤从昨天就开始发烧的石玉,还有处在愧疚之中,无法自拔的木檀。
时常在人看不见地方落泪的小姑娘。
他都不知道这些人还能不能坚持到京城,等的那个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来找他们的人。
今天天气并不好外面下起了毛毛秋雨,木檀端了一碗药递给正在衣服上绣花的表哥,这件新做好的衣裳明显就是女子的样式。
蓝玄九一针一线正在衣服上绣着一朵兰花。
“表哥,把药喝了,再做吧!”
蓝玄九没有说话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继续手中做的事。
木檀接过空碗看着脸色苍白的蓝玄九,想到大姨母生前有三个儿子。
大表哥和二表哥从小就跟着姨夫学武,练就了一身阳刚之气,长大后就跟着姨夫去镇守嘉阳关。
听母亲说过当年大姨母怀三表哥时,就想要个女儿,结果出生后又是一个儿子。
三表哥是被大姨母从小当作女儿养着,不仅学了家里的武功,琴棋书画女红,厨艺,大姨母都细心教授。
在表哥家没出事前,三表哥的性子也被大姨母养的极像女孩,平时也很少出门与人交往,温柔乖巧,就像他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一样。
只不过在三表哥十二岁那年,嘉阳关突然传来噩耗,姨夫和两个表哥为了镇守边关,战死沙场。
尸首被送回来当日,从小就有轻微心疾的大姨母,当场晕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从那时起大病一场过后的三表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坦然接下了,皇上念其蓝家世代忠烈,恩赐下来的景阳侯爵位。
记得十五岁那年他去景阳侯府,无意间看见,稚气未脱的三表哥那天面无表情的拿刀,把一个给他下药的仆人头砍了下来。
头颅滚落,鲜血撒了一地。
木檀把空碗放到桌子上,转身走到窗前向外看去,天空灰蒙蒙的,只能隐约看见远处树梢被风吹的摇摆。
房檐上的雨水滴答滴答的落下,木檀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想起那个一直藏在这里的姑娘,他连呼吸都觉得揪痛。
木檀原本清冷明亮的瑞凤眼,现在也已经暗淡无光,要不是母亲的仇还没有报,他真想随她而去,也不枉是个好归处。
不知道是否是雨水飘进窗户落在他的脸上,木檀眼角处一颗晶莹的水珠,滚落地上融入尘埃,模糊了他的视线。
就在他眼眸失去光泽陷入绝望的时候,木檀忽然眼睛看向一个地方,他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紧紧盯着灰茫茫的雨幕中,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隐约可见一个纤细的身影俯身骑在马上。
马匹向着驿站越跑越近,木檀把自己嘴唇咬破都没有感觉,不然他转过身朝着房门跑去。
就连绊倒桌边的板凳差点让他摔着,也没能阻挡他向外跑的脚步。
蓝玄九听到动静疑惑的看向木檀,心中一怔,也站起来急步朝外走去。
安初夏拴好马走进驿站就看见垂头丧气,坐在驿站大堂的润生和安子希。
“润生哥,小希!”
听到叫声的两人呆呆的看着安初夏,安子希反应过来,冲过去抱住安初夏,声音哽咽的说道:“表姐你没死真好!”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然后拉着安初夏就朝安瑾辰所住的房间走去,口中还急切的说着:“表姐快去看看辰表哥吧!
他这段时间都没好好吃饭,现在正发烧,好像不行了!”
这句话真把安初夏吓到了,走的比安子希还快,甚至已经拉着带路的安子希在小跑。
听到此话的润生终于反应过来。
“……?!”润松觉得自己好兄弟还能挺一挺,应该没到不行的那种程度。
安初夏现在心里都是自己哥哥不行了,就连满脸激动迎上来的木檀和化名石玉的蓝玄九,她都没顾得上打招呼。
就那么急匆匆的走过去了。
此时的安初夏已经失去往日的淡然沉稳,好看的桃花眸中,露出掩饰不住的惶恐。
当推开房门看见躺在床上的人时,安初夏紧抿略显苍白的嘴唇,眼中含泪,站在那里不敢上前。
润松在一愣后,脸上终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然后大步的走过来,也没了往日的稳重,高兴的在安初夏肩膀上拍了两下。
也幸亏安初夏不像一般柔弱的女子,这才没被润松蒲扇般的两巴掌打趴在地上。
“我哥他~”安初夏有些胆怯的问!
润松回道:“发着烧,刚喝完药,睡着了。”
安初夏看见润松哥的脸色,并没有自己哥哥不行了的悲伤表情,这才舒了一口气。
她走到床边看见闭着眼睛的安瑾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安初夏眉头微皱,安瑾辰头上的温度还很高,烧应该还没退。
感觉到头上的凉意,安瑾辰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当看见面前的人时,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嘴唇干裂的呢喃道:“妹妹你是来接哥哥的么,如果你不在了,哥哥也不想活了。”
听到这句话安初夏含在眼眶中的眼泪,终于没忍住落了下来。
一颗泪珠落在安瑾辰伸过来的手掌心,他像被烫到似的惊恐的睁大眼睛。
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抱住安初夏,压抑的呜咽声,听的让人心酸。
安初夏目中含泪,轻轻的拍着哥哥的后背,安抚着他那颗不安的心。
“我回来了…哥哥!”
蓝玄九看着这对感情深厚的兄妹,眼眸里嫉妒又暴躁,恨不得女子抱着安慰的人是他。
木檀恢复清亮的眼神,看着浑身衣服还在滴着雨水的安初夏。
唇角微扬,心想真好,只要她活着就好!
第93章 93京城
安初夏的归来让所有人的心情都恢复了平静,顾芳妙在像小尾巴一样,不离不弃跟在安初夏身后三天。
也被忍无可忍的润松拉去教他读书认字了。
安瑾辰也在妹妹回来后,第二天就退了烧,就着小菜喝完满满两大碗稀粥。
就又精神抖擞的拉着安初夏,心疼的说起他这段时间花出去的银子。
安初夏抽出手,眼神淡然的看了安瑾辰一眼,“原来我在哥哥心里还没有银子重要!”
说完给了安瑾辰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然后就眼眸含笑,勾着唇角走出去了。
安瑾辰伸出尔康手,“妹妹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啊!”
木檀和石玉两人好看的双眼,时常追随着那个纤细的身影,脸上的表情不知不觉就变的柔和而不自知。
润生,安子希还有朱勇也觉得气氛没有那么压抑,每天能够愉快的赶路了。
十一月下旬,迎着京都城的第一场小雪,安初夏他们终于进入这座天子脚下的皇城。
安初夏没有接受木檀的邀请,去他在京城的私宅居住。
而是在来到京城的第二天,就去中人那里租了一处,足够他们剩下七个人居住的小院。
说小这处院子也不小,毕竟考虑到人多,他们租住的是一处小二进。
前排房子五个男人自行分配,后排五间安初夏和顾芳妙一人住一间。
剩余三间,一间做书房,一间作库房,还有一间干净明亮的收拾出来作为待客的厅堂。
房檐伸出一截,这样无论下雨下雪,都不会直接有泥水溅到屋里。
二进小院里,还有几处花坛,后院拐角处还种有十几棵金镶玉竹。
旁边还有一处紫藤花架,下面一个石桌,四个石凳,夏天时可以在这里悠闲的看书,喝茶。
晚风兮兮,竹叶飒飒。
相约知己在此喝茶闲谈好不惬意。
看来这处房屋的原主人,也是一位雅人。
经过几天的收拾和布置,小院从原本的荒凉,渐渐变得干净明亮。
安初夏对住的地方要求并不高,要不当初她穿越过来的时候,住茅草房也不会那么快习惯。
她的房间是石玉自告奋勇说给她布置。
三天后安初夏惊奇的看见自己房间大变样,原本灰色的窗帘,换成了水蓝色。
房间里摆上一套雕花的桌子和四个绣凳,柜子和床也换了一个样。
挂在床上的纱幔是月光水纱锦,从里面能看见外面,从外面却看不见里边躺着的人。
靠在窗边不知到什么时候放了一张软榻,上面摆着一个小茶几,可放茶具,糕点……
这么冷的天,不知道石玉从哪里淘来两盆绿油油的绿植,放在屋里更显雅致。
顾芳妙看见石玉给安初夏布置的房间,羡慕的眼神让润松,整整花了一百两。
把她的房间布置的和安初夏的房间大致相同。
为什么说大致相同,而不是一模一样。
是因为大冬天的润松根本就不知道,从哪里能买到没被冻死的盆栽。
还有挂在床上的月光水纱锦,他在京城里找了好几家布庄都没有买到,甚至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他也曾去问过石玉,可对方只给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睛,润松想起那些被砍了头的黑衣人。
他就再也没去问过这些一般人,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是从哪里买来的。
别看石玉把安初夏房间布置的低调中带着奢华,但他自己居住的房间,布置的却很朴素。
除了床被布置的柔软舒适外,其他的家具基本都是原来留下的旧物。
男人们居住的房间,都是收拾干净后就没怎么布置,好像能住就行。
两辆马车被安排进了最后面的马舍,这样的房主人原本就是能用得起马车的人,有放马的棚子很正常。
安初夏来到京城后,没有去找卢山长在礼部当侍郎的大儿子。
现在她连卢山长推荐的那位,住在什么玉林山别院的隐士大儒,她也不敢轻意去拜访。
只因为她在管城府首富家隐藏的账本里,卢山长这个做侍郎大儿子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现在安初夏哪还敢随便的在京城结交这些人。
所有在那本账册上的官员,她现在一个都不敢去招惹,同样也一个都不敢去结交。
只不过她答应要教江芷柔一些科举上的知识,以此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就不能言而无信。
而且她并不讨厌这样正大光明,把自己要求说出来的人。
总比那些自诩的正人君子,口里说着施恩不图报,等到关键时候,要你半条命报答他的人强多了。
安初夏安顿好后就按照当初江芷柔说的地址,在挨着西城不远的一条街上,找到她家来京后居住的府邸。
因为江大人这次回京是为了述职,恐怕会找关系留在京城,这座府邸也是他们家早就买好的。
经过门房通报,江芷柔出来亲自把等在门口的安初夏迎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