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睡得好吗？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用餐吗？”
她心里还惦记着黎尧弈的话，扫视一圈没寻到他的身影，便问：“指挥官呢？”
“今天指挥部有会议，早早出门了。”管家晃晃方脑袋，像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
“哦。”苏心木闷闷应了声。
“鉴于其危险系数较高，属下建议指挥官与实验体苏心木保持距离，时刻观望其动作，如有异常，随时可考虑抹杀。”
昨天黎尧弈属下的话还隐约回荡在耳畔，她忍不住攥了攥手指，所以……
指挥官是在和她保持距离吗？
难道她昨天的言行，反而引起黎尧弈更怀疑自己了？
“苏小姐，这个给你哦。”
墨绿色的丝绒礼盒忽地被递到眼前，苏心木微微一怔，接过来打开。
里面躺着一块做工精致的银白色腕表，制式与黎尧弈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应当是同款的。
她晃了下神，迟疑道：“这腕表……”
“指挥官说你会喜欢的。”管家眯眯眼，分明无波无澜的声音，听在苏心木耳中，反倒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苏心木指尖轻拂过腕表，触感冰凉，黎尧弈说她会喜欢的？
沉思几秒，她恍然记起，昨天黎尧弈问过她：“你喜欢我戴的这块表？”
而她给出类似肯定的回答。
她沉默太久，管家等待半晌没得到回应，又解释说：“腕表出自阿尔法星一厂，限量款，除了苏小姐手上这块，就只有指挥官手里那块了。”
在管家的口中，黎尧弈很用心。
但会否是别有用心？
尚不明了。
“我知道了。”苏心木笑笑，“替我感谢指挥官，我很喜欢。”
“苏小姐，今天请不要关注星际互联网的新闻消息。”管家蓦地出声，话题很突兀。
苏心木走向餐厅的脚步一顿，回眸打量着它，机器外表光秃秃的，电子屏幕冰冷，没有一丝一毫情绪。
什么也看不出。
比末日里的丧尸还要更难观察。
“指挥官说的？”她索性不兜圈子，直接切入话题。
管家：“……”
它的眼睛由线变点，由点变为椭圆，末了，又变成了最初的眯眯眼。
像是经历复杂的心理思考过程。
“是的，这是命令。”它最终得出答案。
很怪。
没见过谁家甲方还要管人看不看新闻的。
虽说她这个甲方不一般。
星际新闻有什么是不能被她看到的？苏心木皱眉，非要说的话，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联盟帝国指挥官不顾阻拦，执意带走科学所某稀有实验体”。
“行，知道了。”她随口敷衍机器人管家。
用过早饭后，苏心木独自回到房间，没有锁门，也没有开启隐私模式和免打扰模式。
避免过于“掩耳盗铃”。
打开星际互联网搜索页面，侧边栏高亮的热搜字样也闯入眼帘，前几位均与昨天发生的事情有关。
#指挥官强行带走科学所实验体#
#黎指挥官怎么了#
#指挥官与某实验体疑似蜜恋#
#实验体是谁#
词条内部，一条条帖子讨论交流得激烈。
【狠狠好奇住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说黎指挥官看中了帝国科学所一个稀有实验体，非要带走，科学所教授怎么阻拦都没用！】
【不论什么事情，只要是发生在他身上，都不会显得奇怪吧？】
【说的也是哈，暂且不论他性格如何，就说他对联盟帝国的忠诚，他抢实验体也肯定是为了帝国的。】
黎尧弈身为联盟帝国指挥官，虽然为人疯批偏执，可对帝国的贡献却是全星际都无法否认的。
苏心木抿抿唇角，继续往下看。
【虽然但是，黎指挥官好歹也清心寡欲二十七年了……听说那个实验体长得可漂亮，说不定――】
【冷冰块开窍？反正我不信。人家指挥官眼里只有事业好不好！】
【我当场失恋，谁会不爱黎指挥官那张禁欲清冷的脸啊？】
【希望他不是真的昏了头……不然这种行为也太任性了。】
【你们都关注指挥官，我就不一样了，我更好奇那个实验体到底是什么来路。】
【谁不好奇呢？但网上哪里有和实验体相关的信息啊，就跟被刻意隐藏了似的……】
【指不定是什么祸害呢？ps：只是恶意揣测下哈，不代表我的立场。】
苏心木被最后这条逗乐了，没见过谁家恶意揣测是不代表立场的。
但她没什么感觉。
她生在末世，见过最肮脏恶臭的人心，见过最卑劣下贱的手段。
这种言论根本无法对她造成半点影响。
更何况，骂她的人总归是少数，更多的依旧是针对黎尧弈展开讨论和猜测的。
完全不理解黎尧弈为什么要特地让管家转告她：不要浏览星际新闻。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
她从来不是会为难自己的人。
苏心木捏捏发酸的脖颈，顺手取来尚未读完的医书，倚着床头翻看起来。
彼时，联盟帝国指挥部会议室。
“指挥官，请问您对这次会议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秘书申东将整理好的会议材料递上。
男人身形松散地坐在主位，手指交握，眉眼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也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申东咽了口唾沫，旁人看不到，可他站的这个位置，清清楚楚能看见黎尧弈腕表上浮着的一层流光。
是光脑运行的表现。
指挥官压根没听会议！
“指挥官？”他再次试探着轻唤。
腕表的流光倏地黯淡，黎尧弈徐徐抬眼，冷漠锋利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似乎在责问他为什么打断自己。
申东痛苦面具了，他也很难做啊！
可涉及帝国要事的会议，没有指挥官的审批通过，是不能结束的。
“会议……”
他鼓起勇气开口，却被黎尧弈慢悠悠打断：“没有。”
合着是听见了的。
“那这份总结材料？”他又把手上的资料递了递。
黎尧弈偏爱纸质材料，所以帝国会议的文件整理，都是会以纸质版呈交给他的。
“嗯。”黎尧弈轻应一声，看都不看，骨骼细长的手指拔开笔帽，慢条斯理地在文件末尾签上名字。
第11章 戴上，很漂亮
受喜欢纸质材料的影响，黎尧弈的字写得也非常漂亮。
提按顿挫，起伏收放有致，笔锋凌厉，而又不过分张扬。
会议结束，指挥部的职员都散开离去，只留下黎尧弈和秘书申东两人。
“指挥官，关于最近的日程，前往科学所的时间还是定在周二吗？”申东翻开手里的日程表格，与他进行核对。
黎尧弈冷白的指尖微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申东知道，他是在思考。
“按惯例来。”他手上动作停止，径直起身离开会议室。
申东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自认为明智地询问：“那需要苏小姐陪同吗？”
话音落下，身侧挺拔的身影也倏地停下脚步。
他抬起头时，正对上黎尧弈似笑非笑的眼眸，略略上翘的眼尾蕴着不知名的情绪，看得他心里发怵。
以黎指挥官秘书的身份，申东很轻易地打听到发生在科学所的事情。
屈指可数的锦鲤化灵，对指挥官的实验治疗，无疑是有帮助的。
“指挥官，我是觉得……苏小姐会愿意陪你一起去的。”察觉到危险气息，他有些迟缓地辩解。
黎尧弈收回目光，投向远处的窗外，那里有一株很漂亮的红玫瑰，潋滟娇艳，却又偏偏带刺。
“是吗？你希望她看见我进行实验的模样？”一声短促的笑从男人喉间溢出，漫不经心的。
申东噤声。
除了黎尧弈本人和进行实验的教授，没人知道实验的具体流程。
但突破极限的实验，哪里会是让人舒坦的存在？
【星电：何提督】
黎尧弈调出光脑界面时，未加掩饰。
申东猝不及防，还未来得及避开，黎尧弈就接通了星电，并未开启隐私模式。
申东心里苦，他不会回头因听到机密，而被黎指挥官原地处决了吧？
“黎指挥官，关于星际热议的事情，我想你需要给大家一个解释。”
黎尧弈平淡的眉眼骤然郁结出戾气，唇角却偏偏微翘着，笑得散漫，“何提督这是来讨要说法的？”
嗓音分明无波无澜，可其中蕴着的威胁，申东听得明明白白。
何提督敢质问黎指挥官，他原地震惊到三百六十度转圈圈。
提督位列指挥官之下，设立之初，是为了制约指挥官的权力。
但在而今的星际，没人能干涉黎尧弈的言行，更没人能制约他。
“怎么会？”那头的何提督果然笑着圆场，“只是提醒黎指挥官，莫要因小失大。星际互联网那些人，你是知道的，他们惯会煽动人心。”
“莫非我连处置一个实验体，都要问过全星际的意见？”黎尧弈语气冷淡下来，锋利如刚磨过的刀剑。
申东倒吸一口凉气，把自己缩成个鹌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是造了什么孽，才要听这二位在线互怼啊！
对面的何提督半晌没说出话。
“何提督还是该认清自己的。”黎尧弈轻舔了下牙尖，薄红的唇瓣稍稍挑起，“你和任季德可不一样。”
“我――”何提督的声音戛然而止。
申东有些恐惧，却又忍不住好奇睁眼去看，原是星电已经被黎尧弈挂断。
任季德，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黎尧弈再度提起这个名字。
尘封的往事，似乎又被翻开。
“黎指挥官……”
黎尧弈偏了偏头，波澜不惊的桃花眸凝着他，没什么情绪。
“是否需要放一些何提督的料出去？”申东垂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眸。
“可以，你安排。”黎尧弈径直向前走，倏地想起什么，又顿住脚步，回头嘱咐：“星际新闻记得控评。”
“好的，属下明白。”申东很快应声，目送着黎尧弈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为了一个小姑娘，劳心劳神地动用手下势力，将一切不利的言论全都屏蔽，真的值得吗？
申东想不明白。
那个苏心木，究竟是有什么魔力？
指挥官，又到底为什么如此重视她呢？
……
书籍翻到尾页，苏心木吐出一口浊气，才从沉浸的状态脱离出来。
目光稍稍一偏，不可避免地落在床头柜上的墨绿礼盒上，她伸手取过，戴还是不戴，这是个问题。
全星际唯二的腕表，怎么看都很像情侣款吧？
和星际疯批指挥官戴情侣款腕表，免不了要引起麻烦的。
她讨厌麻烦。
苏心木“啪”地一下合上盒子。
【特别关注语音星电：黎尧弈】
星电显示忽地在视野里弹出。
特别关注，她不是取消了吗？
好像还取消了两次。
难道默认设置不能改？苏心木不由得陷入沉思。
【未接语音星电：黎尧弈】
“！”她噌地坐直身子，糟糕，光顾着想特别关注的事儿，完全忘记接通星电了。
三步两步翻身下床，苏心木一个箭步冲出卧室。
下一秒，在男人碧眸的注视下，她又硬生生顿住脚步，抬手毫不自然地招呼：“指挥官，你回来了啊？”
“嗯。”黎尧弈目光不经意从她腕间掠过，眸色稍暗。
苏心木注意到他的关注点，很快解释：“腕表太好看了，造价应该很贵，我舍不得戴。”
很符合她穷困潦倒的人设。
黎尧弈必不可能怀疑。
“无妨。”男人松松领带，随手解开两颗扭扣，线条流畅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视线在他锁骨上黏了几秒，苏心木强制自己移开目光，美色误人，万万不能被他迷惑！
温凉的指腹忽地握住她手腕，一抹冰凉贴上，黎尧弈扣上腕表时，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腕动脉，惊起一阵战栗感。
“戴上，很漂亮。”即便说着赞美的话，他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淡。
苏心木身躯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恢复自然。
无他，只因这话有些耳熟，很轻易让她想起易感期黏唧唧勾人的黎尧弈。
她瞄了眼腕间，赫然便是和黎尧弈同款的那块腕表。
而黎尧弈的腕表还戴在他腕上。
“……”苏心木呼吸稍稍重了些，也就是说，方才他是动用化灵力量从卧室里取来的。
易感期才结束不久，维持状态的最好方式，是尽可能少随意运用力量。
第12章 替身是你的福分
黎尧弈不会不知道。
他还是这样做了，很随意，也很任性。
苏心木抬眸，正撞入一汪碧色之中，眼神深邃，情绪不可捉摸。
看不透，也猜不透。
似乎只是疯批的恣意妄为罢了。
“谢谢指挥官。”她很自然转移话题，“方才指挥官给我打星电，是有什么事情吗？”
闻言，男人唇角弯出一抹笑，浅淡极了，几乎难以捕捉。
“只是想问你，下周二是否要同我一起去帝国科学所视察。”说话时，他始终一错不错地盯着苏心木。
平铺直叙般的问句。
苏心木轻捻指尖，微微垂下头颅，端的是个毕恭毕敬的姿态，“如果指挥官需要，我自然应当陪同左右。”
她从不自诩聪明。
在无法揣摩他人心理的时候，把选择权交给对方，未尝不是个好决定。
黎尧弈半俯下身子，凑近她，眼梢轻挑，是风情撩人的模样。“所以，你是愿意陪同我一起的吗？”
“是的，指挥官。”苏心木晃了一下神，定定看着他，给出肯定回答。
可能对于寻常人来说，大家都会有意避开曾经有过痛苦经历的地点。
她不会。
所谓的探究极限与限制水源，对于生于末世的她，称不上艰难痛苦。
回到科学所，她也不会觉得不适和难以接受。
……
星际互联网上的流言越传越广，对黎尧弈的谴责声逐渐成为主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