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笃定摇头：“没有。”
战承谨一愣，不相信地又追问了一句：“确定没有？你看清楚了？”
郎中还是摇头：“看得清清楚楚，的确没有。王妃娘娘提前交代过的，我十分留心。”
战承谨一时间也说不清心里是喜是忧。
战承浔不是那拍花贼，按说是好事儿。
可如此一来，花无箴父亲的案子，就又变得毫无头绪。
有些失望与颓丧，无精打采起来。
长安街。
昨日听郎中说完前往十王府的经过，沈清歌就觉得满腹狐疑，有点不相信。
自己的推断，按说不会有错的。莫非，是那个被害的女子一时惊恐，看错了？
他们经常骑马，出城狩猎，偶尔马鞍不合适，或许会破皮结痂也说不定。
原本还以为，终于拿到了证据。谁知道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一场。
今日战承谨又没来扫街。
他晨起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宫，而且还是骑马去的。沿着长安街打马，一路意气风发，路过沈清歌这里，招呼都没打。
过了没多久，又一路吹吹打打，风风光光地骑着骏马出宫。身后跟着一队御林军，还有太监宫娥，或者肩抬，或者手提，或者怀抱，有各色糕饼，整只的猪羊，大雁，大烛礼香，还有各色布帛，金银，以及茶礼金饰等。
沿街百姓纷纷让至大街两侧，指点猜测议论，不知道战承谨这一身意气风发的，是要去哪里。
仪仗队路过沈清歌义诊的街口，战承谨从马背之上一跃而下，笑嘻嘻地跟沈清歌打招呼。
他今日一袭天青色锦缎衣袍，头戴白玉冠，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如玉树临风一般，格外风流倜傥，招惹得这大街之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眼冒爱心，做梦都想成为这翩翩少年郎迎娶之人。
沈清歌抬脸打趣：“哟，这是要去迎娶媳妇么？恭喜恭喜了。”
战承谨“唰”地打开手中折扇，轻摇两下，还真有一股魏晋风流之风。
“今日七哥纳征，父皇委派了礼部尚书与左相大人前往国公府下礼，谁知道，左相大人中了暑气，头晕目眩，起不得床。我就被临时捉丁，赶鸭子上架了。”
沈清歌眨眨眸子，看一眼他身后几乎望不到头的仪仗队，那一抬抬的寿盒里也不知道装的都是些什么值钱的宝贝。金银布帛肯定是少不得的，看这阵仗也知道，皇帝老爷子对这门亲事有多看重。
她酸丢丢地道：“当初我跟你九哥大婚，好像都没有按照三书六礼走，我也没收到这么多的聘礼，只有一套的凤冠霞帔。”
“你那时候不是着急给我九哥冲喜嘛，所以一切从简，全都省略了。”
沈清歌撇撇嘴：“说白了，还是你九哥不得待见呗。结个婚，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连堂都没有拜。”
“让父皇给你补上，重新按照流程再走一遍。”
“呀呸，刚跳出火坑，再跳回去是呗？”
第330章 战承谨喝多了
战承谨“嘿嘿”地笑：“刚才路上我已经想好了，九嫂，等我迎娶花无箴的时候，你给我做媒人，这纳征什么的，全都你来帮我。”
“行！”沈清歌催促他：“赶紧走吧，都等着你呢，别耽搁你七哥娶媳妇儿。”
战承谨轻叹一口气：“我七哥一点也不想大婚，他也不喜欢这个大郡主。”
“你怎么知道？”
“刚才我在宫里见到他了，他正跪在我母妃寝殿跟前，想求母妃收回成命，取消与国公府大郡主的亲事。”
沈清歌心里一动，想起那日里战承遇与自己说过的话。
“他有没有说是因为什么？”
战承谨摇头：“他不说，只说不合适。这是他第一次忤逆母妃和父皇，母妃很生气，将他晾在了寝殿前面。”
沈清歌默了默：“难怪左相称病推诿，定是不愿意这浑水。就你傻子多欢乐。”
战承谨耸耸肩：“我不去父皇也会派别人去。七哥这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谁让他被绑架得这么严实，早点不懂得反抗？”
“绑架？”
战承谨玩笑：“被盛名所累。”
沈清歌大概理解过来，战承谨话里的含义。
战承遇从小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优秀，过目不忘，聪颖过人。皇帝老爷子都对他赞不绝口。
盛名之下，难免受其所累。
他在乎别人的眼光，同样更在乎皇帝老爷子对他的看法。对于自己的要求就必须严苛，做事务必尽善尽美，绝对不容许自己有丝毫的瑕疵。
所以，他压抑自己的渴望，同样，从不会违背皇帝的意思。
这婚事，他即便是再不喜欢，也不会主动提出抗议。直到他如今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战承谨则活得太放肆，与他完全截然不同。
眼瞧着，仪仗队已经过去，沈清歌再次催促战承谨：“还不快走，都走远了。”
战承谨往她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你一会儿忙完了，到国公府门口来一趟。”
“做什么？”
“我让小李子留点心给你吃。”
“不去，我又不缺这点吃食。”
“御膳房的菜一般般，但是点心是真的好吃。我再留个新鲜的大羊腿，你帮我顺路给她送过去。”
下聘礼有风俗，金银布帛这些，女方可以尽数留下，但是糕饼肉食之类，则需要回礼。
皇帝老爷子的羊毛，自然是不薅白不薅。
沈清歌打趣：“哼，说的好听给我吃，还不是惦记着你的花无箴。”
战承谨嬉皮笑脸：“帮帮忙，九嫂最好了。”
自己也有些日子没去看花无箴了。
沈清歌没好气地道：“那你记得让小李子在门口等着我。”
战承谨欢快地应一声，翻身上马走人了。
沈清歌一直忙到中午，小树收拾了东西回千金堂去了。沈清歌径直前往国公府。
国公府里。
聘礼堆积如山。
前来下聘的太监宫娥不仅得了赏钱，还被留下来吃了酒席。
沈清歌赶到国公府的时候，战承谨跟前的小厮，小李子也吃了酒，脸上红扑扑的，带着一身的酒气，候在国公府的门洞里。
见到沈清歌，他揉揉惺忪醉眼，立即迎出来，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寿盒。
“王妃娘娘，您没坐马车？”
沈清歌“嗯”了一声：“没几步，走着过来的。”
小李子瞅瞅手里的寿盒：“吆，这寿盒可不轻，您提着这大热天的只怕受累。”
沈清歌接在手里掂了掂：“这么沉？你家王爷都给留了什么好东西？”
小李子憨憨一笑：“反正他自己喜欢吃的都一样留了些。”
沈清歌撇嘴：“可算逮着不花钱的跑腿的了，这么可着劲儿地使唤。他人呢？还在吃酒？”
小李子点点头：“薛国公亲自作陪呢，一直殷勤相劝，刚才过去他舌头都吃大了。一时半会儿的估计还散不了，要不我跟我家王爷说一声，帮您一堆儿送过去？”
这感情好。
就这寿盒，自己拎到花无箴那里，估计要累断了腰。
沈清歌也没有客气：“也行，你去打一声招呼，顺便提醒他一句，让他少吃点酒。”
“还是九王妃您对我家主子好。”
小李子贫嘴，转身一溜烟地进去了。
沈清歌留在国公府大门斜对面候着，免得被人家国公府的人瞧见了，面子上也不好看。
小李子进去不久，就瞧见国公府大门洞开，薛国公送客出来，并且亲自送上停在沈清歌跟前的马车。
宫里来的仪仗队也开始整肃待发。
难不成酒宴散了，战承谨也要回宫复命了吗？
沈清歌忙闪身藏在店铺招牌后面。
薛国公拱手：“王大人慢走不送了，今日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原来这人就是礼部尚书王大人，今日奉皇帝命令前来下聘的官员。
王大人拱手还礼：“承蒙招待，老国公客气。下官这便回宫复命去了，十王爷还麻烦国公大人照顾。”
“王大人尽管放心，一会儿十王爷酒劲儿醒了，本国公立即派人将他送回十王府。”
“哈哈，在老国公这里，下官有什么不放心的？下官这就告辞了，老国公留步。”
二人一番客套，王大人转身上了马车，便带着宫中仪仗队浩浩荡荡地返回宫中复命。
老国公目送仪仗队离开，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返回府里去了。
沈清歌心底里轻哼一声，这战承谨也是不靠谱，来送个聘礼，竟然都能醉酒。
果真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瞧瞧王大人这种老奸巨猾的，说话留三分，酒量深九分，早早开溜了。
得，小李子估计也离不开身了，需要留下来照顾战承谨。
那自己这沉甸甸的寿盒怎么办？
正发愁呢，小李子从国公府里出来，左右张望，看到了她，一路小跑过来。
“我家王爷醉了酒，薛国公留他在府上醒酒。我快去快回。”
“你家王爷吃了多少酒，至于醉成这样？”
小李子摇头：“不知道呢，他已经歇下了，我就没去打扰他。”
“你没见到他？”
“没有，大郡主拦着，说回头他若是醒了，会帮我转告一声。”
“大郡主？”沈清歌一愣：“大郡主跟你家王爷在一起？”
“没有，”小李子摇头：“不过在客房门口待着呢，大概是不放心我家王爷。”
“只有她自己？”
“嗯。”
沈清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大郡主还是蛮本分，讲究男女之别的。
她在战承谨门口晃悠什么？怎么都没有带下人？
第331章 兔子不吃窝边草
沈清歌吩咐小李子：“你这样，回去端一盏茶给你家王爷送过去，务必守在你家王爷跟前，等他醒过来。
假如大郡主不让你进去，你就假装不小心，将这盏茶使劲儿摔在地上。
然后你再跪在地上大声地认错告饶，务必将你们王爷吵醒。”
小李子一时间还有点摸不清头脑：“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你就按照我所说的来办。如果，这么大的动静都不能将你家王爷吵醒，你再来找我。”
小李子还有点犹豫：“我......”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你家王爷醒来非但不会怪罪你，反而还会重重有赏。她国公府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算再放肆，他们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小李子点头：“好，我这就去。”
他刚一转身。又被沈清歌叫住了：“你刚才怎么跟大郡主说的？可告诉她我来了？”
小李子摇头：“没有，我就说府里有事，需要回一趟王府。”
沈清歌点头，挥挥手：“去吧，快点，别耽搁。”
小李子点头，立即进了国公府，按照沈清歌所言，顺了一盏茶，按照刚才的印象，径直朝着战承谨休息的客房走过去。
客房门口。
房门紧闭。
一个婢女模样的人守在房间门口，左右张望。
小李子一路急匆匆地飞奔而来，她立即警惕起来，将屋门推开一道缝，压低了声音对着门内催促：“大郡主，来人了！”
屋门打开，大郡主从门里闪身出来，见到小李子，立即皱眉不耐烦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有事儿要离开吗？”
小李子捧着茶盏：“我怕我家王爷一会儿醒了口渴，找不到我会着急。反正事情也不要紧，一会儿我家王爷醒了，我再一同回去也不迟。”
“不必了，”大郡主居高临下，一副盛气凌人的气势：“你家王爷已经歇下了，一会儿吃茶自然有人伺候，你一旁歇着去吧。”
“不行，”小李子一口拒绝道：“我家王爷习惯了小人伺候。”
他的固执令大郡主有些不悦：“你这小厮怎么如此不识抬举？在我国公府还能委屈了你家王爷不成？”
“当然不会！”小李子毕恭毕敬：“但是大郡主有所不知，我家王爷醉酒之后需要含一粒醒酒丸，醒来才不会头疼。我先叫醒王爷把醒酒丸吃了。”
一边说一边就要往房间里闯。
大郡主身子一晃，又挡在了小李子的跟前：“你这人好生没有规矩，怎么横冲直撞的？这里是我国公府！客随主便，本郡主如何说你便如何做就是。”
小李子见大郡主果真如沈清歌所言，拦着自己不让进，也顿时心生疑窦，知道其中必然有猫腻。
自家王爷见天青楼里吃花酒，酒量自然是好的，在他国公府，怎么就能吃得酩酊大醉？
一时间心里警铃大作，也豁出去了，后退一步，装作绊了一脚，将手里的茶盏“啪”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声响，令大郡主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扭脸，朝着房间里看了一眼。
房间里没有什么动静。
小李子“噗通”就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大着嗓门：“大郡主饶命，大郡主饶命啊，奴才一时不小心失手，惊扰了大郡主，大郡主恕罪。”
大郡主恨不能上前一把捂住小李子的嘴，急得直跺脚。
“闭嘴！你想惊扰你家王爷吗？”
小李子只是不管不顾，继续大着嗓门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这里的动静先是惊扰了薛国公与国公夫人。二人率领下人急匆匆地赶过来，隔了老远，就不悦地皱眉呵斥：“何人在此大声喧哗？”
小李子见到薛国公，继续大着嗓门：“国公爷饶命，是小人一不小心摔了茶盏，惊扰了大郡主。”
薛国公夫人与大郡主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大郡主轻轻地摇头。
国公夫人顿时也有点着急，悄悄地拽了拽薛国公的衣袖。
薛国公轻咳一声：“些许小事，就在此吵嚷，惊扰了十王爷，都赶紧退下吧。”
薛国公夫人也应和着：“就是，都退下去，谁也不得在此喧哗。”
小李子偷偷地将这一家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更不肯离开了。
“多谢国公爷宽宏，我家王爷醉酒之后身边不能离人，小的不能走。”
按照常理而言，人家这小厮的要求合情合理，你国公府客气两句可以，但是还真不好驳回。
气氛一时间有点僵持。
正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二郡主薛君楼从里面走出来，脸上也带着几分醉意，扫过跪在地上的小李子。
小李子有些诧异，不明白这位二郡主怎么竟然也出现在自家王爷的房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