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老爷子怒瞪着战承谨：“战承谨，你可知罪？”
战承谨气哼哼地一撩衣摆，跪在地上：“启禀父皇，我九嫂冤枉！这案子分明是有人栽赃给她，与她无关。这狗官定是屈打成招，使了什么卑劣的手段，着实该打！”
老爷子踱步走到战承谨的面前：“你说沈清歌是被人陷害，可有证据？”
战承谨摇头：“没有证据。”
“可吴大人有证人证词，有物证，你如何解释？”
战承谨一噎：“那都是假的！沈清歌这几日一直与儿臣一起，哪里有时间作案？那些可都是婴儿，不是什么物件，随便藏在哪里就可以。”
“沈清歌供词上写得明白，她能用迷药迷晕婴儿，令婴儿昏迷，不哭不闹，自然与物件无异。”
“她一向良善，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破案讲究的是证据。”老爷子不悦地沉声道：“包括你，你身上的案子还没有查清真相，你自己还有嫌疑，竟然就敢私自越狱，闯进宫里行凶。你还不知罪？”
老爷子话里带着怒气，战承谨顿时就不敢再放肆。
“儿臣知罪，愿意听凭父皇发落，儿臣只是为九嫂打抱不平。恳请父皇能重审此案，必有冤情。”
老爷子冷哼：“自身难保，还替别人求情。如今罪证确凿，沈清歌又已经签字画押，没有重审的必要。朕已经颁下圣旨，三日后，午门斩首。”
战承谨顿时就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话也脱口而出：“这是一条性命，岂可以如此草率？这么荒唐的杀人理由父皇也信么？”
皇帝老爷子大怒：“朕果真是太纵容你了！简直放肆！吴大人，将这逆子关押到你大理寺的天牢，证人被灭口一案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得他出天牢一步！也不许外人探视，更不得有任何优待！”
大理寺卿一听，相当满意，不让这位爷多吃点苦头，在天牢里同样锦衣玉食的，能吃到什么教训？
如今有皇帝老爷子的命令，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御林军上前，就将战承谨给拿下了。
战承谨一听，反正老爷子也这么绝情了，那还怕啥？
“九嫂长安街义诊，经常施药，分文不取，救了多少百姓性命，她图什么？不过是圣手仁心，看不得百姓家败人亡。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她又图什么？就是为了被砍头，遗臭万年吗？
父皇三思啊，千万不要一时草率，令人心寒！皇祖母啊，救命啊，九嫂要没命了！您的孙媳妇儿要被砍头了！”
皇帝不耐烦地挥手：“都还愣着做什么？堵住他的嘴，拖出去！”
御林军不敢不听，堵住战承谨的嘴，将他直接拖出宫去，关押到大牢里。
他这样一番折腾，还真的惊动了皇太后。听长孙嬷嬷一说，立即就风风火火地来了御书房。
皇帝老爷子一看，就知道皇太后来兴师问罪了。慌忙起身请安，将皇太后搀扶到一旁坐下。
皇太后沉着脸，怒哼道：“皇帝这是嫌哀家活得太久了是不是？你处死了沈清歌，哀家这病日后若是犯了，谁给哀家治？我这药若是吃完了，谁给制？”
皇帝老爷子在别人跟前威风凛凛，可是皇太后一来，威风顿时消失殆尽。
“这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吗？还不够老九查案的吗？”
“三天！三天时间够做什么？你分明知道，清歌为什么会被人栽赃陷害！”
皇帝老爷子忙将跟前伺候的人全都支了出去，这才压低了声音：“正是因为儿臣知道，所以才会下旨，判了她斩首。只有让对方安下心来，才不会继续暗中使些手段对付她。
否则，谁知道明天他们又会捏造出什么新的罪证来？到时候证据多了，即便儿臣想赦免她，这百姓们都不会答应。儿臣这是给小九喘息的时间啊。”
皇帝老爷子一番解释，皇太后方才明白他的苦心，仍旧余怒未消地唠叨。
“当初就说，这个案子不能交给小九，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你非要执意而为，如今可好，还没打草惊蛇呢，这穆家人就开始行动，暗算小九媳妇儿了。
可怜的两口子，这个时候不知道急成了什么样子。这眼睁睁等死的滋味儿可不好受。”
皇帝老爷子无奈地道：“若是这点风浪他们都承受不住，也就只配做一辈子的京兆尹了。孩子不能娇惯，必须要磨练。
您老瞧瞧老十，被朕给惯得，只知道意气用事，一点忙都帮不上，还添乱。若非这王爷的身份，只怕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哼，说到底，你还是偏心，那么多儿子，你怎么不磨练别人？”
皇帝老爷子轻叹：“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案子，可不仅只是对小九的磨练。
您这几个孙子，一个都没有闲着。有人不择手段想要将沈清歌置于死地，有人不择手段想要替她洗清嫌疑。
正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是朕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起因，竟然会是她沈清歌一个女人。”
“皇上似乎是胸有成竹。莫非你是想借此考验他们几个不成？”
皇帝老爷子苦笑：“疾风知劲草，越是这关键的时候，越能看出一个人的秉性与本质，是时候一较高下了。”
皇太后隐约明白过来皇帝的用意：“皇上终于下定决心了？”
皇帝点头：“小九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所受的屈辱也是时候讨还回来了。朕，始终欠他一个公道。”
皇太后面上一阵黯然：“希望，小九这次不会让皇上你失望。”
皇帝低低地“嗯”了一声：“文治国，武安邦，若是论这些谋略手腕，小九暂时还是略逊一筹啊。”
“既然皇上你一片苦心，哀家也就放下心来了。只是清歌那里......”
皇帝老爷子只能妥协：“那儿臣还是把她跟老十关押在一处，这样可行了？”
皇太后想了想，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若非哀家这两日身子不舒坦，没准儿啥时候就犯病了，不方便出宫，非要亲自去一趟天牢不可。”
皇帝老爷子无奈地扶额，哪能领会不出来自家老娘的打算？
她这是想着，三天之后，假如战北宸找不到替沈清歌翻案的证据，她就装病，让沈清歌进宫看诊，如此就能理直气壮地留沈清歌一条命了。
唉，自己这个皇帝当得真累心，管完小的，还要哄老的，反正黑脸都是自己唱的，招一堆人不待见。
最终，自己估计还要落一个昏君的名头。
第353章 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
城郊隐秘小院。
李御医颓丧地丢了手里的刀子，望着桌子上两具鲜血淋漓的猴子尸体，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躁怒地骂了一句。
“又失败了！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哪里不对？为什么？”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翻阅了几十本古籍医典，反复做过多次的实验，这次，小心翼翼，就连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却仍旧还是失败了。
他躁怒地将桌上的十几把刀片一把扫落到地上，发泄似的狠狠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像陀螺一般，在屋子里打转。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总是失败呢？不行，我不能认输，再试一次，肯定是因为我不够熟练，时间不够充分！来人呐，来人呐！”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门外站着的，却不是药童。
来人身形高大，器宇轩昂，周身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清冽。
“与其这样草菅人命，盲目摸索，李御医为何不去请教他人呢？”
李御医眯着眼睛，适应了屋外刺目的阳光，看清了来人的脸，心里一颤：“九王爷？”
战北宸长腿一撩，迈进屋内，冷冷地扫过李御医跟前的桌子，不适地微微蹙眉。
“李御医，别来无恙。”
李御医眸中掠过一抹慌乱之色，很快就镇定下来：“九王爷竟然能寻到小人的住处来，看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战北宸微微颔首：“还好，李御医的住所附近药气浓郁，经久不散，并不难找到。”
“请问九王爷有何贵干？”
“麻烦李御医跟我到京兆尹衙门一趟，配合本官查案。”
“什么案子？”李御医不慌不忙：“我只是一个郎中，足不出户钻研药理，从不外出，能有什么案子与我有关？”
战北宸目光掠过他跟前染血的刀片，不答反问：“李御医这莫非是想要给两只猴子换心？”
李御医坦然承认：“不错，这违反长安律法吗？”
战北宸摇头：“宰杀两只猴子，不算犯法。但若是以婴儿做实验，那就是伤天害理了。”
李御医耸耸肩，一脸无畏：“您也看到了，我这只有两只猴子。九王爷该不会是怀疑我像沈清歌那般，以婴儿心脏入药吧？若是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您应当没有证据与理由缉拿我。”
战北宸料定，他不会痛快招认：“当然不是，本王缉拿李御医，自然是因为别的案子。”
“什么案子？”
“沈清歌指证，当初本王重伤昏迷之时，李御医趁着入府医治的机会，给本王下毒，令本王差点就命丧黄泉。可有此事？”
李御医忙不迭地矢口否认：“简直荒唐，她沈清歌无凭无据，怎么血口喷人？！”
“所以，本王请李御医跟随本王一起回衙门，当面对质。这个理由可充分？”
李御医顿时就慌了，进了京兆尹，落进战北宸的手心，自己肯定要吃苦头！
磕磕巴巴地道：“绝无此事，借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九王爷万不可听信谗言，冤枉无辜。”
战北宸冷笑：“沈清歌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会指证你吗？李御医，当初本王不追究中毒之事，不代表本王不知情，不过就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如今，你已经离开皇宫，你我之间的账是应当清算了。来人，将李御医关押到大牢，等候审讯。”
衙役立即一冲而入，给李御医戴上刑具。
战北宸冷冷地吩咐：“给本王搜，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衙役们立即入内，翻箱倒柜地一通翻找，将房间里的瓶瓶罐罐碰得滴里当啷乱响，医书散落一地。
李御医有些气怒：“你们不要乱动我的东西！那些药全都价值连城！若是损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吆五冷笑：“一堆破破烂烂的树根草叶子，漫山遍野都是，丢了都没人捡，还价值连城，吓唬谁呢？”
李御医急得直跳，一副要拼命的架势：“你们懂什么？我的这个试验若是成功了，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创举，必然震惊天下，流芳百世！我将成为长安最伟大的杏林泰斗！
这里的东西都是我毕生的心血，我的命根子！你们谁若是毁坏了这些东西，我跟你们拼命！”
吆五瞧着他急得上蹿下跳，目中喷火的样子，嗤之以鼻：“还杏林泰斗？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医术？还有那些喝龙尿的歪门邪道？简直笑掉大牙！将他带走！”
李御医被他轻看，还糗事重提，气得火冒三丈，对着吆五破口大骂：“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一介莽夫，怎么能懂得我这试验的重要性？
我能让人长生不老！能起死回生！总有你们跪着求我续命的时候！劝你们对我客气一些，否则你们绝对会后悔的！”
衙役们直接将他架走了，还不忘朝着他屁股上补了一脚。
“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负责搜查的衙役前来禀报战北宸：“回禀王爷，里面不过就是些药材，还有各种医书，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倒是这个手抄本里面记载的东西，或许有用。”
战北宸从衙役手中接过李御医的手抄本，粗略翻看两眼。里面多是摘抄的一些有关于医治心疾方面的方子，还有一些关于胸腔解剖，心脏割取与植入的详细手法与图解。
这些手法记载绝非凭空臆想，绝对是李御医亲自通过解剖获得的经验。
换句话，这就是他残忍地杀害那些婴儿的鲜血淋漓的罪证！
战北宸将手札收好，挥挥手，命衙役退下。
吆五压低了声音：“王爷，看来对方已经全都毁灭罪证，没有留下什么把柄。难怪这李御医有恃无恐。”
战北宸点头：“穆家人不笨，既然打算栽赃清歌，必然经过深思熟虑，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幸好穆家人需要这李御医为穆家家主治病，没有赶尽杀绝。我们来得不算晚。”
“可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鲁莽？毕竟，李御医下毒一事，虽说我们心知肚明与大公主等人逃不脱干系。但咱也没有证据，他绝对不会招供的。
而且，现在实在不是招惹大公主等人的时候。会令咱们的处境雪上加霜。”
“可别人不知道我们手里的底牌，虚张声势，愿者上钩，总是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正所谓做贼心虚，太子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怎么做，才能化干戈为玉帛。”
“您想借此与太子谈条件？”
“本王现在孤掌难鸣，又时间紧迫，即便是与虎谋皮，也要勉力一试。此事本王自有计较，你们的任务就是盯紧了李御医，千万不要让外人接近他，更不能被人灭口。”
“能不能上刑？”
“随便，反正本王也没有打算让他活着出来。”
“好！”吆五领命：“王爷您就尽管放心，交给属下了。”
战北宸抿了抿唇：“我们时间不多了，仅仅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
语气沉重，似乎有千钧重担压身，就连呼吸都沉甸甸的。
第354章 你压根配不上他
死牢。
卫婉莹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躲过地上的水渍，用帕子捂住鼻子，紧皱着眉尖。
狱卒走在前边，手里提着灯笼，仔细地提醒着她。
一只受惊的老鼠，从黑暗的角落里突然冲出来，跳上她的脚面。
她吓得“啊”一声惊叫，直愣愣地跳了起来，花容失色。
老鼠被她吓得，呆愣了片刻，方才“噌”地窜没了影儿。
卫婉莹心有余悸地捂着心口：“这世上还有这种鬼地方。”
狱卒感慨：“这种鬼地方对于将死之人而言，也足以令他留恋。”
这话令卫婉莹瞬间兴奋起来。
沈清歌就被关押在这种地方，相信这时候一定惶恐不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吧？
只是想想，都觉得心满意足。
狱卒带着她来到关押沈清歌的牢房跟前，谄媚地道：“王妃娘娘，就在这里了。”
卫婉莹挥挥手：“退下去吧，我有话跟她说。”
狱卒有眼力地退后数丈，不远不近地候着。
牢房里的沈清歌听到卫婉莹说话，慢慢起身，热情地打招呼：“哟，三王妃，好久不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