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你还不信?咱府上别说厨房,很多下人都收了她的好处,往日她有什么差使,一堆人争先恐后,跑得可欢了。”
“她哪里来的银子?红袖说她就连月银都没有。”
“肯定是王爷赏的呗。”丁婆子笃定地道。
“王爷那么讨厌她,还悬赏说要将她赶出王府,怎么可能赏她银子?”
一提起这个茬儿,绿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上次在沈清歌那里吃了瘪,赏银没有拿到手不说,王爷也没有替自己出头,这事儿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丁婆子脸上的光有点兴奋:“赶出王府?也就姨娘你信这种鬼话,老奴刚刚有事儿从云鹤别院路过,您猜我看到什么了?”
“什么?别卖关子!”
“王爷!这深更半夜的,王爷刚从云鹤别院里出来!”
绿腰一愣:“王爷去云鹤别院做什么?”
“我的主子喂,孤男寡女的还能做什么?你可不能小觑了这个王妃,人家将军府出来的,非但勾人的功夫一流,还会飞檐走壁,翻墙越脊呢!”
“越说越玄乎了。”
“骗你作甚?府里有侍卫亲眼见到过!她从后门偷偷地翻墙回来,怀里还抱着一包银子!落地之后,跟巡逻的三个侍卫恰好走个面对面。”
“银子?”
一听这两个字,绿腰的眼睛都亮了。
“千真万确,王妃为了堵住那些侍卫的嘴,当场从里面拿出一个这么大的银元宝赏给了他们,请他们吃酒。现在府上侍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不管,也不往王爷那里报。”
“如此说来,王爷还不知情呢。”绿腰突然灵机一动:“你说,这银子怕不是来路不正吧?否则哪能这样大方?”
“谁知道呢,府里的下人背地里也在议论,都说王妃肯定是有什么生财的门道。
您看,红袖姨娘就已经很会笼络人心了。她平日里出手阔绰,但是也要算计着来,顶多赏下人点吃食珠花什么的。王妃就不一样了,每次赏的都是白花花的实在银子,就跟大风刮来的似的。”
婆子的话酸丢丢的,有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艳羡。
绿腰听着有点憋屈。
她与红袖一起进的王府,红袖每月都要添置衣服首饰,打扮得也风流俊俏。
平日经常赏身边人点小恩小惠,所以比自己在府上人缘好。就连自己跟前的婆子,也嫌自己吝啬,经常一遍遍意有所指地嫌自己抠抠搜搜。
其实并非是她小气贪财,而是迫不得已。家里还有年迈父母,三个不懂事的兄弟,就靠在她身上吸血过日子。
她看起来风光,实际上每月也就那么点月银,养活一大家子,不得不勒紧了裤腰带。自然是比不得红袖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有一点小积蓄。
所以,她是使劲儿地想要巴结战北宸,抱紧他的大腿。
本意上,也不是想要争宠献媚,有多大的野心。毕竟她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就拿自己当一个暖床的工具。
但是,她需要巩固自己在王府的地位,很害怕有一天,会被战北宸扫地出门,那样,吸血鬼一样的父母,绝对会翻脸不认人,她就连容身之地都没有。
婆子的讥讽,她没有往心里去。但是婆子的有些话,她却记在了心里。
沈清歌的银子,究竟是哪里来的?
她有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她试探着与婆子商量:“你想个办法,帮我把那个女人引开,我去她的屋子里转一圈,瞧瞧她究竟藏了多少好东西。”
丁婆子一听,忙不迭地摆手:“这别院里闹鬼呢,也就王妃阳气重,别人谁敢闯进去啊?你小心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绿腰十分不以为然:“瞧把你吓得,你就在外面待着把风,我自己进去。”
丁婆子还是有点为难:“这个女人太蛮不讲理,气力又大,上次您是知道的,老奴的手臂接回去,养了好多天才好。”
绿腰撇嘴:“让你干点事儿你磨磨唧唧的话真多。我就进去瞧瞧而已。万一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好及时地回禀王爷知道。”
丁婆子想了想:“倒是不如这样,王妃不是经常偷偷出府吗?明儿婆子帮您盯着,等她不在院子里您再去,这样多稳妥。”
说的也是,那就明日再行动!
第53章 九王府真是穷到家了
第二日用过早膳。
沈清歌与涵宝前脚刚走,藏在暗处的绿腰就开始行动了。
由于院门从里面上了门栓,绿腰不得不踩着丁婆子的肩,吃力地爬上墙头,然后咬牙出溜下去。
院子里的鸡受惊,叽叽咯咯地乱作一团,一时间鸡飞蛋打,四散而逃。
战神一惊之后,朝着她便一溜小跑直奔过来,精神抖擞,伺机而动。
绿腰贴着墙根,慢慢地蹭到院门处,拔下插门的门栓,虚张声势地吓唬着战神,一溜烟地钻进了沈清歌的房间里。
反手便关了屋门。
绿腰虽说已经在王府生活了这么久,但是都没有进过房间里面,对这里是完全陌生的。
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破败一些,但是收拾得很齐整,窗纸也都重新糊过,仅有的桌椅板凳都擦得干干净净。
床榻边沈清歌拼凑了一个梳妆台,妆台上的梳妆盒并未上锁。绿腰上前,一把就将妆盒打开了。
妆盒里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金银翡翠,宝石玉环。
绿腰一时间看得眼睛都直了。
原来婆子所说的话都是真的,这个王妃平日里穿戴挺素简,但是深藏不露啊。
她若是能有这么多的首饰,估计自家爹娘能将自己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
她恋恋不舍地关上盒子,环顾自周,又跑去沈清歌的床榻之上,衣箱里一通翻找。
竟然有两套男人穿的衣服!
好像是府上小厮和侍卫的,洗得干干净净,就搁在衣箱里。
这令绿腰顿时就像是发现了沈清歌私通的证据一般,马上就激动起来。
继续翻腾,收获更大。各种各样的肉脯,点心,蜜饯之类藏了半箱子。
绿腰瞅着纸包里的牛肉干,有点嘴馋。
银子首饰这些值钱的东西不能随便拿,那是偷。但是偷偷地吃几块肉脯,应当无伤大雅吧?
她拿出几块,丢进嘴里,劲道十足,鲜香不腻,真是令人欲罢不能。
羊毛不能可着一只薅,她又从旁边翻出几包果脯,往床上一坐,吃得津津有味。
“右边抽屉里还有芝麻糖,吃起来也不错,”门外有人揶揄。
绿腰塞了满嘴的掉渣点心,被吓了一跳,直接剧烈地呛咳起来。
沈清歌推开房门,靠在门框之上,饶有兴趣地瞅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今日车夫来得慢,自己跟涵宝在后门处稍等了一会儿,远远地听到自己院子里有鸡飞狗跳的热闹声,顿时警觉到,别院里定是进了陌生人。
今日吆五跟着战北宸去了军营,会是谁乘虚而入?别是战北宸杀了回马枪。
她立即赶回来,翻墙而入,将绿腰恰好就堵在房间里。
“你费这么大的功夫,翻墙进来,原来就是为了偷吃我的零嘴儿。可见这九王府真是穷到家了,堂堂一个主子都吃不饱。”
绿腰好不容易顺过气儿来,尴尬之后,反而理直气壮。
“谁偷吃了?我不过是尝尝看,是不是府上厨子的手艺。”
沈清歌挑眉:“不用套我的话儿,这零嘴儿是北街七老姑铺子的,我让人给我从外面买的。”
“你哪来的钱?”
“我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嫡小姐,还用得着为一口吃的发愁?”
绿腰轻哼:“将军府出来的了不起啊?”
“将军府出来的没什么了不起,但是我最起码不会偷偷地跑进别人的房间,更不会不经过别人的同意,偷吃别人的东西。”
绿腰将手里的果脯丢在桌子上,撇撇嘴:“不稀罕,我走了!”
沈清歌抬腿搭在门框之上,阻拦住了绿腰的去路:“你是不是应当跟我解释解释,你来做什么?”
“你不是说了么,我就是来偷吃的。有本事你去告诉王爷啊。正好,你箱子里那两套男人的衣服,我跟王爷一并说道说道。”
“告诉王爷干嘛?又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是打不过你。”
“怎么,你还要打我一顿不成?”
沈清歌很认真地想了想:“因为一点吃的,就打你一顿,的确显得我有点小气。可我若是不给你一点教训,日后我的云鹤别院岂不成了你想来就来的地界儿?”
绿腰有点有恃无恐:“我好害怕啊。”
沈清歌微微一笑:“战神!”
绿腰一惊:“喂,不待这样的。这是咱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你叫一只鸡帮忙,丢人不?”
“不丢人啊,连只鸡都打不过,那才叫丢人呢。”
战神是一只很会记仇的鸡,绿腰关门行窃,它就一直候在门外。
沈清歌把门一开,战神立即精神抖擞地摆好了架势,爪子蹬地,翅膀一扑棱,便离地而起,直冲绿腰。
要论打架,绿腰不憷头,但关键是战神不讲武德,不仅动脚,还动嘴,坚硬的喙专门朝着绿腰脸上啄。
绿腰可是靠脸吃饭的,不得不用手横在脸前面挡着,面对战神勇猛的进攻,左冲右突,嘴里骂骂咧咧的,打开院门狼狈而逃。
婆子就守在门外,不敢进去。见到自家姨娘狼狈地逃出院子,慌忙迎上去,帮着断后。
绿腰胳膊上被战神抓了好几道,渗出血珠来。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气得咬牙切齿。
“哼,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连一只鸡都敢对我这么放肆。早晚我宰了你吃肉。”
婆子帮她掸着身上的土:“杀鸡焉用牛刀,想要宰一只鸡还不容易?”
“宰容易,可那好歹也是代表王爷拜过堂的公鸡,我若真宰了,就怕招惹什么麻烦。”
婆子不以为然:“还用得着您亲自动手么?放两只黄皮子就成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赖不到咱的身上。”
“你是说,让我捉一只黄皮子来偷鸡?”
“谁说是咱捉来的?分明是自己闻着味来的。”
“对对,跟咱没关系,可那么大一只公鸡,能怕黄鼠狼?”
“姨娘这就有所不知了,这黄鼠狼虽说个头小,但是它会迷惑并且控制公鸡,让公鸡乖乖地听它的话。”
“怎么可能?”
“老奴可是亲眼瞧见过的。老奴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养过几只鸡下蛋换盐巴,半夜的时候,院子里进了黄皮子。
老奴听到动静出来瞧,那夜里月光亮堂,就亲眼见到,一只黄皮子骑在芦花鸡背上,用四只爪子紧紧地抓住鸡翅膀,那长尾巴就像是赶车的鞭子似的,抽打着鸡屁股,一溜烟地从垄沟里窜出去了。”
第54章 黄鼠狼偷鸡
绿腰听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听你说得这叫一个邪乎。”
“农村里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儿长期跟人住在一堆儿,身上是沾了人气的,所以容易成精,最擅长迷惑心神,还会磨人呢。”
绿腰眼珠子转了转:“就依你,可这黄鼬我去哪儿找啊?”
婆子拍着心口:“这事儿尽管交给老奴,只要有银子,别说黄皮子了,就是只老虎都能给你找的来。”
绿腰一听这个,有点心疼。犹豫半晌方才摸出一串铜板来,交到婆子手心里。
“多买两只。”
婆子知道自家主子小气,接在手里暗中撇撇嘴:“这么点铜板,老奴尽力吧。毕竟一般人是不愿意捕捉黄皮子的,臭屁太难闻了。”
婆子说得勉为其难,其实,集市上是不缺黄皮子售卖的。它的毛皮可以做袄,尾巴尖上的毛更是制作狼毫毛笔的好材料。开春之后的黄皮子因为毛不够厚密,就变得更不值钱了。
只不过,这玩意儿喜欢放屁,屁其臭无比,一般没人出售活的。
她跑去集市上,跟人讨价还价,只花了三个铜板,买了只掉毛的黄鼠狼,用布袋子装着,小心翼翼地带进府里。
过府门的时候,黄鼠狼扑腾,侍卫自然要问,婆子撒谎说是给绿腰买了一只兔子,炖了补身子。
然后与绿腰趁着夜黑风高,将它放进了云鹤别院。
黄鼠狼冷不丁地掉进鸡窝里,有点懵。
瞅瞅那些被沈清歌喂养得肥嘟嘟的老母鸡,快乐得不知道怎么下口,调戏调戏这个,又调戏调戏那个,瞄准了一只最肥最壮的黑母鸡。
战神白天里精神抖擞,一到天黑,睡得死沉死沉的。
黄鼠狼钻进母鸡群里,也不往后背上骑,直接扒在一只黑母鸡肚子底下,一口叼住了母鸡的脖子。
母鸡吃痛,使劲儿扑棱翅膀,惊恐地“咯咯”叫,黄鼠狼紧扒着它的翅根,用尾巴抽打着母鸡屁股。
母鸡就这样被黄鼠狼驱赶着,从垄沟下面,跑出了云鹤别院。
沈清歌睡觉浅,听到动静立即起身,只见一道黑影“嗖”地从跟前过去,直接逃出院子了,还以为又是野猫生事,也未放在心上,回屋继续睡觉。
黄鼠狼冷不丁地发现了好去处,就这样在云鹤别院旁边安营扎寨,定居了。
这玩意儿平日里喜欢捕食老鼠,并不吃鸡,但是喜欢糟蹋。偷了鸡之后,将鸡血吸干,就丢一边,顶多饿了吃点内脏。
沈清歌很快就发现自己的鸡少了,然后看到被吸干血的母鸡,一眼就认出,是被黄鼠狼叼的。
她并未往绿腰身上想,毕竟这玩意儿跟野猫似的,寻常百姓家里常见。
跟涵宝一说,涵宝立即命人买了网兜,还有夹子,在别院里备下天罗地网。
夜里,黄鼠狼轻车熟路地又来偷鸡,因为两次顺利得手,不由大意,毫无疑问,没逃出涵宝布下的陷阱。
沈清歌一见到那只被活捉的黄鼠狼,不由就是一愣,因为,这只黄鼠狼前爪有被夹子夹过的伤,还未痊愈。
这怕不是有人故意的?
涵宝跟府里的人一打听,很快,就有侍卫回忆起婆子那日鬼鬼祟祟地用布袋带回府里的东西。
沈清歌联想起绿腰两次在战神手底下吃亏的事儿,知道是主仆二人故意报复自己,不由一声冷哼。
涵宝气不过:“我去告诉九哥。”
沈清歌一把拦住了他:“告诉你九哥做什么?那多不好玩儿。”
涵宝见她一脸坏笑:“你想怎么办?”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要捉弄我,我也要让她尝尝被人捉弄的滋味。看她以后还敢跑我这里生事不?”
将自己的想法叽叽咕咕地跟涵宝说了。
涵宝听完,冲着沈清歌竖了竖大拇指:“我九哥老是说我惹祸,跟你一比,我是小巫见大巫。你比我坏多了。这不得把绿腰吓个好歹的?日后绝对绕着云鹤别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