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北宸一时间还没有稳过神来,并未回答战承谨的话,而是扭脸问沈清歌:“你怎么来了?”
“我在找战神,吆五说,你们正在吃炒鸡。”
战北宸只盼着能快点支开她,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这炒鸡还没有上桌呢,厨房的人没准儿真不认识战神,你要不赶紧去厨房瞧瞧?”
战承谨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战神是什么,也不知道沈清歌的身份,只当是二人吃鸡,没有招呼她,所以生气了。
他有点纳闷,忍不住插嘴:“这位看起来有些眼熟,声音也熟悉,我们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沈清歌一口否认:“我一向足不出户,从未出过云鹤别院,这位公子你怕是认错人了。”
战承谨立即初步确定了她的身份:“我就说是谁呢,如此英姿飒爽。幸会幸会,原来真是九......”
战北宸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打断了他的话。
“瞧你这点记性,你们以前分明见过的,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战承谨满脸狐疑:“我也记得以前是见过,但只觉得说话声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战北宸打岔,指尖暗中用力,摁了摁他的肩:“大婚那天,她抱着公鸡拜的堂,头上戴着喜帕,你兴许是没有见到真颜。”
“不是,绝对不是,我们一定是从别处见过,好像......”
战承谨皱眉狐疑地望着沈清歌,令沈清歌更加做贼心虚,转身往外走,不敢逗留:“我先去厨房瞧瞧,给你们催催菜,咱们回头再叙旧。”
转身要走,迎面跟涵宝走了一个对面。
“九嫂,你怎么在这里,我刚去别院,没找到你。”
沈清歌背身对着战承谨,冲着涵宝挤眉弄眼:“我在找战神。”
涵宝这时候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我刚把战神送回去了,它跑去厨房后面偷吃,差点被厨房的人给宰了。多亏有人识得。”
沈清歌干巴巴地笑笑,压低了声音:“那个人,那个人在后边。”
涵宝侧脸,热情地打招呼:“呀,十王爷来了?难怪厨房在做炒鸡,感情是吃鸡的人来了。”
战承谨与战北宸同时说话。
战承谨:“这话说的,好像我是黄鼠狼似的。”
战北宸:“没大没小,都不知道见礼了。”
沈清歌悄悄地拽涵宝的袖子:“他是不是来找你九哥告状来了?”
涵宝这个时候,方才想起鸿宾楼的事情,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家九哥冒充人家十王爷一事。
这,这怎么转圜?还没有露馅吗?
他一时间也愣住了,不敢说话,怕言多必失。
沈清歌催促:“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啊!他好像认出我来了。”
拽着涵宝就往外走。
涵宝迷迷瞪瞪的,走到院外,脑袋瓜子已经转过弯来了,而且在高速运转。
自家九嫂或许还不知道战承谨的身份,要不再努力努力,看能不能张冠李戴,糊弄过去。
沈清歌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好险,差点被认出来,多亏我跑得快。”
“有啥好怕的?躲什么啊?”
沈清歌瞪圆了眼睛:“难道你没有认出来吗?上次在鸿宾楼,他就是那个吃白食儿的骗子啊。”
“什么骗子?”涵宝信口开河:“那就是我九哥啊。你该不会不认识我九哥吧?也难怪,这都这么久没见面了,他身上浮肿退了之后,的确跟脱胎换骨似的。”
沈清歌愣住了:“你说什么?哪个是你九哥?”
“就刚才俩人,一个是十王爷,另一个就是九哥呗。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好看不?跟你绝对般配。”
沈清歌磕磕巴巴:“那,那上次在鸿宾楼,你怎么不说?”
“我没看啊,”涵宝瞪大了眼睛。装作十分惊讶:“天呐,莫非上次被你整晕的人是我九哥?难怪他上次回来就问我跟你是不是去过鸿宾楼,多亏我机警,巧妙敷衍过去了。”
沈清歌“啪”的一拍脑门:“他说他是十王爷,我肯定以为是冒牌货了。那怎么办?他刚才好像就对我有点起疑了。”
涵宝也一脸的懊恼:“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怎么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呢?我还落井下石,怂恿人家掌柜把九哥的衣服全都扒了。他若是知道是我,我也完了。”
“谁知道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他若不是冒充十王爷喝花酒赖账,我能揍他吗?咦,不对!”
沈清歌理直气壮起来:“他跑去左拥右抱找女人喝花酒,我还没跟他算账呢,我怕什么?知道就知道,就冲着他跑出去招妓,我一样照揍不误,谁怕谁啊?”
涵宝觉得,这谎言好像越来越不好遮掩,自己一时急中生智,张冠李戴,给九哥和十王爷互换了身份,有点弄巧成拙。
虽说自己帮九哥暂时圆了谎,可是无疑也败坏了九哥的名声啊。
这两口子原本撮合起来就难,如今九哥在九嫂跟前的名声与印象可就一落千丈了。还怎么指望九嫂喜欢上自家九哥啊?
第62章 被猪拱过的菜我不吃
主院里。
战承谨有点莫名其妙,总觉得,自家这位九嫂有点怪怪的,今儿战北宸也十分不对劲儿,似乎是在藏着掖着什么。
他擅长于闻香识女人。
虽说沈清歌蒙着脸,涵宝易容,骗过了许多的患者,偶尔还能骗过相熟之人。
但是,战承谨记女人,自有一套自己独特的识别方法。
他能通过女人身上散发的香气,准确无比地分门别类。
比如花香型,水果甜香型,乳香型。
而那日鸿宾楼行凶的女子,身上携带的气味很独特,非香非麝,也并非女子体香,被他单独归纳进了一个奇特的类型之中,记忆犹新。
只不过,今日二人距离尚远,而且,他说什么也猜不到,凶手会是自家人,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九嫂。
帮凶更是自己经常捉弄玩笑的蒋小侯爷。
麻椒炒鸡上桌,战承谨心思立即转移到了酒菜之上,调侃两句,与心不在焉的战北宸推杯换盏,吃到酒意微醺,战北宸已经迫不及待地下逐客令了。
送走战承谨,他立即叫人叫过涵宝,涵宝邀功一般,将自己适才张冠李戴之事跟他说了。
“她信了?”
“暂时没怀疑。就是不知道她回去院子,回过味儿来之后,会不会想起什么。”
战北宸思虑再三,满怀忐忑地去了云鹤别院打探虚实。
沈清歌正在磨刀,刚刚买回来的防身匕首,还没有开刃,不够锋利。
战北宸进来,她扭脸看了一眼,没答话。
这位十王爷,偶尔正经,偶尔多情,偶尔邪肆,她捉摸不透对方的脾气,始终若即若离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在做什么?”战北宸没话找话,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沈清歌的态度。
“磨刀啊。”沈清歌随口道。
战北宸揣摩着她的心思,似乎有一点生气。
小心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来,拿她手里的匕首:“让我来吧。”
沈清歌停顿了手:“你会?金尊玉贵的,可别累到你。”
战北宸接过匕首与磨刀石:“你也太小看我了。”
沈清歌松了手,一屁股坐在一旁,用袖子擦脸上的汗。
战北宸的动作很熟练,而且很认真,也很仔细。
“你磨刀做什么?”
“防身。”
“这九王府里,谁敢招惹你?”
沈清歌鼻端轻哼一声,没有回答。而是歪头瞧着他:“你真是十王爷战承谨?”
战北宸吓了一跳,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有点出汗。
“否则呢?”
“以前,我认为,十王爷是那种吊儿郎当,风流不羁的浪荡公子哥。可现在我发现,你与传闻之中有点大相径庭。你做事情很认真,很专注,不像战承谨。”
“那像谁?”
沈清歌歪着脑袋想了想:“像你九哥多一点,气度冷峻,锋芒毕露,还喜欢一本正经地教训人。”
战北宸忐忑道:“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相处时间久了,潜移默化。”
沈清歌撇嘴:“近墨者黑这是实话,你九哥已经被你带歪了。”
“怎么说?”
“百闻不如一见啊,嫁进九王府之前,别人都说你九哥不近女色,性子清冷,谁知道,情人小妾也就罢了,竟然还......”
“还什么?”
沈清歌抿抿唇:“我是看走眼了,长得人模狗样的,谁知道跟你一样,乃是同道中人。”
“此话怎么说?”
“喜欢拈花惹草呗。”
“你亲眼见过?”
沈清歌是真想大义灭亲,当着他的面,揭露“战北宸”冒充他吃花酒的罪行啊。可还是忍住了。
“没有,听说的。他也喜欢逛青楼,吃花酒,下流,无耻,一肚子男盗女娼。”
战北宸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自己一时间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你就这么介意我去青楼?”
“左拥右抱这是你的自由,与我没关系,我介意的是你九哥。”
“不都一样吗,咋还区别看待?”
“差别大了去了!”沈清歌有些愤愤不平:“就比如吃饭,你战承谨属于是盘子里的菜,谁爱夹谁夹,你九哥那是我碗里的,谁要是敢跟我抢,嗯哼......”
话里带着威胁之意。
战北宸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冷战:“九哥他已经有两房妾室了啊。”
“所以,被一群猪拱了的菜我即便再饿,也一样倒掉。我也不打算跟别的女人共事一夫。
原本吧,涵宝与吆五见天在我跟前夸他骁勇善战,义薄云天,洁身自好,觉得他可能还是一个血性的汉子,心存那么一丁点的念想。
可自从我见到他竟然跟青楼......反正,一点好感都没有了。这九王府,也不是久留之地,他战北宸是圆是扁是方,日后跟我也没有丝毫关系。我总要想个法子离开他九王府。”
战北宸磨刀的手逐渐停了下来,心里升腾起不好的危机感。
“你要回将军府?”
沈清歌摇摇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将军府我不想回。”
“那你打算去哪里?”
“我就在九王府对面买一处宅子,养一堆养眼的小白脸,气死战北宸。可是前提是,要跟他一刀两断,可以正大光明地离开。否则总会受制于人。”
“假如,他不愿意让你离开呢?”
“想让一个人喜欢自己不容易,可要让一个人讨厌自己,那不太简单了吗?”
战北宸抬起脸来:“你要做什么?”
“长舌,善妒,嚣张,跋扈,怎么膈应人怎么来。实在不行,我就跳大神,鬼附身,上房揭瓦,水性杨花,打鸡骂狗,家宅不宁,让他看我一眼都顶得慌那种。”
战北宸抿抿唇:“这些都没有用,我若是九哥,只需要将你囚禁在这云鹤别院,置之不理,你就无可奈何。”
沈清歌扭过脸来愁眉苦脸地看他:“要不,你今天带我去青楼逛一圈吧?找个小倌儿吃顿花酒。但凡是个男人应当也忍受不了。”
战北宸将手里的匕首递给沈清歌:“磨好了。”
“别打岔,行不行?”
“不行。”战北宸不假思索:“除了这个,其他的都好说。九哥若是知道我带坏了你,可能会提着刀追我八条街。”
沈清歌撇撇嘴:“就知道,咱俩之间的交情就是塑料的,经不住考验。”
“激将没用。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论交情,我跟九哥还是兄弟呢。”
沈清歌笑眯了眼睛,用指尖摩挲着锋利的匕首刀刃:“那我就只能行下下之策了,别怪我搅得他九王府天翻地覆。”
战北宸只觉得后脊梁处阵阵发冷:“你想做什么?”
沈清歌愉快地道:“谋杀亲夫,火烧连营,为了不殃及无辜,请闲人回避。”
第63章 火烧厨房
战北宸一直到被沈清歌赶出云鹤别院,都还在懊悔,自己应当对沈清歌实话实说的。老老实实地坦白自己的身份不好么?
非要顶着个十王爷战承谨的名头,闹出一场误会不说,还让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
若是沈清歌果真铁了心地想要离开九王府,自己未必能摁得住。
可一看到沈清歌手里的那把匕首,真相在自己舌尖上转了好几个圈,就又咽回去了。
自己这样杀伐果断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优柔寡断?并且对一个女人生出怯意来。
她究竟要做什么?
两人终于要正面交锋了吗?
这样的担心,在第二天晨起就立即得到了印证。
他如往常一样,听到鸡啼便起身练剑。
出门就见满天星辉,不似往日那般,天边泛鱼肚白。
可是耳边,鸡啼之声一浪高过一浪,也未放在心上,在院子里闪跃腾挪,将平日剑法练了三套,天色仍旧还是黑漆漆的。
府里下人呵欠连连,满脸的困倦,无精打采地忙碌着手里的活计。
厨房里的米粥都已经滚开了三道。
战北宸纳闷,回到里屋,举起烛火查看沙漏,方才发现,不过刚到五更天。
鸡啼早了?
而且还是群体作案。
府里人都有些纳闷,连连咒骂着那只领头啼晓的公鸡,怨声载道。
既然已经天色大亮,总不能再回去睡回笼觉了。
恰好今日军营里有要务需要处理,战北宸打算早膳之后就立即赶去军营。
刚用热腾腾的帕子擦拭过手,就听到府里有急促的鸣锣之声。
“起火啦!救火啊!”
他大吃一惊,出门查看,只见府上厨房方向,有黑烟蒸腾。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竟然是沈清歌开始放火了?
提气朝着厨房疾奔而至,见厨房位置已经有火光闪烁,从窗户位置卷出火舌来。
府里下人全部闻声而动,提桶的提桶,端盆的端盆,还有人拿着铁锹,纷纷冲向厨房。
还好,火势看起来并不大。只是黑烟滚滚,有些吓人。
有人影突然破窗而出,面色被熏得乌黑,眼珠子一转,两个布满了红丝的白眼仁十分突出。
这人“呸呸”吐了两口,手忙脚乱地扑灭衣服上的火星。
有下人眼疾手快,一盆清水朝着他兜头浇了下去,泼成落汤鸡。
黑炭脸抹了一把脸,又“呸呸”吐了两口,张嘴就骂骂咧咧:“他妈的,简直呛死老子了!”
一听这声音,战北宸一愣:“吆五?你到厨房里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