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荡似乎笑了,他的呼吸很烫,落在施意原本就泛红的脖颈,于是更红得不像话。
“施意,我从不对你开玩笑。”他轻慢的说,微微眯着眸,带着深意的眸色,“还有,你刚刚在路上,说我不要命,施意,我从来惜命的很,因为我活着,我才能有机会得到你。”
“你要是惜命,为什么不按时吃药?为什么要让自己得胃病?”
施意有点生气,“你不知道身体是最宝贵的吗?沈荡,你明明可以慢慢来的,你可以...”
“我不可以,”他轻声打断她的话,情绪淡然又深沉,“施意,我没有时间的,你父亲告诉过我,你25岁之前就会结婚,施意,虽然我说我会让你二婚,可是如果可以,我还是不想你嫁给别人。”
黄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褪尽颜色,大厅里面过分昏暗。
施意头发发麻,感觉自己从未经历过这样深刻的情感,一时之间,难以招架。
而沈荡将她完完全全的抱紧,他闭着眼,声音幽微,如同微风的低诉:“施意,商应辞配不上你,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和你相配的人。”
可是沈荡不是微风,他是海啸,掀起巨浪,颠覆人生...
商应辞收到了施权墨的邀请,说是两家人一起吃顿晚饭。
商应辞晚上有很多公事,但是怀着万分之一的侥幸,还是去赴约了。
不仅自己赴约了,他还带上了商俊明。
商俊明这些年的身体不怎么好,平日里几乎不太出门。
自从五年前整垮沈荡那次之后,商俊明就一直恶疾缠身,没有痊愈过。
佛家称之为报应。
商俊明表面上嗤之以鼻,却还是给寺庙捐了很多香火钱。
晚饭订在了市中心的大酒店,顶楼平层包厢,来的都是顶级权贵。
施权墨和蓝晴一早就到了,坐在饭桌两侧,看见商应辞和施权墨出现,两人默契起身。
商应辞礼貌笑笑,打了招呼。
而施权墨走上前,笑着对商俊明道:“俊明老兄,这些日子身体好些了吗?”
商俊明不说话,面无表情。
商应辞见状,主动开口道:“父亲这段时间好多了,谢谢伯父关心。”
“那就好那就好...”施权墨一脸真诚,说完,举起手臂,道:“俊明老兄上座。”
商俊明冷哼一声,坐在了主位。
餐前小点被放在每个人的面前,商俊明没有动,而是看着施权墨,沉声道:“施意呢?”
“施意这孩子...任性的很...今天我叫过她了,她就是不来。”
施权墨朝着商俊明举起酒杯,一脸真诚地说:“是我教女无方,也是我家施意没有福分,这才错过了你们这么好的人家。”
商应辞倏然抬头,眼尾泛红,他眉眼间的冷意霜打一般,越来越重。
他的目光扫过一脸诚恳的施权墨,还有笑容得体不语的蓝晴,不等商俊明开口,他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开口:“所以,取消婚约这件事,伯父伯母也觉得合适,对吗?”
“这...”施权墨犹豫着,举棋不定的看向蓝晴。
“这些年,你们施家可没有少在我们商家捞好处啊,要不是看在我儿子喜欢的份上,我是绝对不会同意施意和我儿子的婚事的!你们倒好!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商俊明先发制人,他说到这里,重力的拍了下桌子,滔天的怒气,让现场的气氛死寂。
商应辞不说话,给自己倒了酒,一饮而尽。
他将鼻梁上的平光眼镜摘下来,闭着眼,动作缓慢的捏着眉心。
“商俊明,我们两家之间的亲事,当初也不是我们施家求着来的。您现在说这个话,未免有些叫人心冷。”
一直没有说话的蓝晴开口,语气很尖锐:“既然还没有结婚,那我们施意也不是就咬定一定要嫁到你们家的,现如今婚事有变动,再正常不过。”
商应辞捏着眉心的手一顿,看向蓝晴,多了些意外。
这个自年幼时期在自己心目中温婉美丽的女人,居然也有这么毫不退让的一面。
商应辞觉得挺可笑的,他好像有点明白施意的执拗是随了谁。
“蓝晴,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是想翻脸不认人了,是吗!”商俊明脸色涨红,他冷笑一声,带着狠辣,“话已至此,那么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放心,商家今天晚上就会发布通知,取消和施家的婚事!”
“俊明哥...你别动气,何必让孩子的事情,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施权墨并不想彻底把关系弄僵,试图缓和,“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不是说断就断的。”
“既然婚事都能说断就断,其他的还有什么情分可言!我们两家的全部合作,也都到此为止吧!”商俊明才不听施权墨的鬼话,他拂袖就要离开,“应辞,我们走!”
施权墨还想要挽回,蓝晴却不遑多让的冷声道:“那就不送了。”
商俊明在商场上德高望重,是个说句话没有人敢无视的人。被蓝晴这么一个女人弄得下不来台,商俊明很羞恼。
他恶狠狠的瞪了施权墨一眼,这一次,任凭施权墨再怎么游说恳求,都没有再回头。
而施权墨着急的跟到了门口,一路说好话说的口干舌燥,商俊明也再不给一个好脸色。
眼看着商俊明是要上车了,施权墨没有办法,看向了商应辞,哑声道:“应辞,你替我和你父亲说些好话...”
商应辞垂下眸,看着自己被施权墨握住的手,缓缓抽离,他不动声色的笑笑,语气寡冷:“施总,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您保重身体。”
第058章 不择手段
施权墨没想到商应辞能够翻脸翻得这么快,这次,直到商家的宾利消失的无影无踪,施权墨都没有说出半个字挽回。
他垂头丧气的往回走,遇见了从电梯里面走出来的蓝晴。
蓝晴看着施权墨这个样子,就猜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替施权墨整理着衣领,抬起头,温柔的问:“这下你死心了?”
“你怎么猜到的?”施权墨哀叹了口气,“这商俊明可真是翻脸不认人。”
“既是利来,自然也是会因为利往。”蓝晴倒是很平静,她柔声道:“我就施施这么一个囡囡,她过得开心,在我这里比什么都要紧。”
“你啊...”施权墨无奈的看着她,道:“你开心就好,拿你没办法。”
他是为了蓝晴才妥协的,蓝晴心中也清楚。
她眸色甜蜜,看着施权墨,很真诚的说:“权墨,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都对我退让妥协。”
施权墨眼中也有柔意,“蓝儿,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每个人的心中,都多少会有那么一块恻隐柔软。
施权墨对人对己都不择手段,但是对于自己的妻子蓝晴,却是真心实意。
人性的复杂,本就如此。
乔温宁主动去找了商应辞,商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她被助理拦在外面。
助理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名叫赵浓,华尔街背景,三年前开始,跟在商应辞的身边。
商应辞在待下方面还是很有自己的一套手段,他不知道许诺了赵浓什么,后者竟然就这么心甘情愿放弃华尔街的工作,留在了他的身边。
“赵助理,我找商应辞真的是有事情,你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算我求你了!”
整整一个小时,乔温宁都对着赵浓死缠烂打,后者明明看似周到体贴,却始终没有松口。
“乔小姐,我刚刚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商总不在。”赵浓微微一笑,柔声道:“我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您如果要等,我让人带您去会客室,请您不要再闹了。”
乔温宁脸一白,表情很难堪。
她往后推了一步,勉强笑了笑,道:“行,那我不打扰你的工作了,我就在这里等着。赵助理,你有事情你就去忙吧,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乱来的。”
赵浓不说话,看着她,明显是不信。
乔温宁只能尴尬的笑着。
“乔小姐,请您去会客室。”赵浓礼貌又疏离。
乔温宁下不来台,察觉到周边有好几个商应辞的心腹都在看她的笑话。
他们是不是都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
乔温宁恨的滴血。
那天在江南饭店,商应辞明明知道自己被施意扇了两个耳光,可是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直接离开了。
他怎么能对自己这么心狠?
那么这么多年,她对他的付出,又究竟算什么?
她越想越不甘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商应辞给她一个解释!
“我就在这里等!”乔温宁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幸而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赵浓抬头,看见了商应辞的脸,于是原本要脱口而出的劝说,在喉间一转,“商总,乔小姐说她要见您,不肯离开。”
夜色低垂,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从落地窗往外看,万家灯火荧荧,如同繁星闪烁。
商应辞低着头,看着灯火如昼,表情看不出端倪。
乔温宁就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的背影,想要上前,又踌躇不敢。
她美眸中都是泪水,我见犹怜的模样。
“应辞...你为什么不肯见我?”乔温宁的语气委屈,“你怎么这么狠心,还是说除了施意,没有人值得你花一分心思吗?”
“你有什么资格提施意?”商应辞转过头,冷冷的盯着她,“乔温宁,我这个人耐心有限,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我的底线!”
“底线?商应辞,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乔温宁冷笑,表情都扭曲,
“我是不配提施意,毕竟我没有她那么招人喜欢,让你们一个个前赴后继的去呵护!但是我更不配提蒋子衿,毕竟我不如她家财万贯!让商大公子也折腰!”
“够了!”商应辞的声音极低冷,他半垂着眸,里面的情绪压抑到了极点,目光足够让人觉得恐惧。
乔温宁也确实感到了喘不过气,她退后了一步,慌乱充斥着她的胸口,她故作镇定:“当初沈荡其实已经快成功了吧?他都差点弄死你们家了!要不是你接受了蒋子衿的资金和助力,商家根本撑不过去!”
一片死寂。
乔温宁说出这番话,明明优势占尽,可是心中一片说不出的苦涩。
她冷笑一声,缓缓道:“商应辞,施意要是知道你和蒋子衿过了一夜,你说,她该有多恨你!你利用了施意,你还利用了自己!商应辞,你才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人!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和蒋子衿之间,什么都没有!”商应辞快步走到了乔温宁面前,他眯了眯眸,吐字极冷:“乔温宁,你别找死。”
高岭之花撕下皮囊,也是一样的面目全非。
乔温宁心中绝望又悲哀,她笑笑,嘶哑的嗓音:“死无对证,商应辞,你怎么说都可以。你为了掩盖这段过往,恩将仇报,连蒋子衿的命都不肯留下。你这么狠,除了施意,谁能伤得了你?”
下巴被死死捏住,乔温宁吃痛皱眉,眼中蒙上一层泪,看见商应辞冷冽的眉眼。
他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再让我听见蒋子衿三个字,乔温宁,我会让整个乔家在青城消失。”
乔温宁痛得说不出话,似乎又回到了归国的那天。
她找到商应辞,远远的看见施意在便利店挑雪糕。
她还是像个小姑娘一样,懵懂天真,不谙世事。
商应辞将自己唯一纯白的那一面,全都留给了她。
如果不出意外,那些污浊不堪,施意永远都不会知道。
可是她不甘心啊。
凭什么施意就这么好命?可以心安理得的享用商应辞给的一切。
第059章 我会喜欢
所以她笑了,对商应辞说:“蒋子衿和你的照片,还在我的手机里,商应辞,你抱我一下,我把照片给你。”
商应辞,你会遭报应的――施意就是我给你准备的报应。
她抱住默许的男人,眼中都是得逞的笑。
而后来的施意,也果真无法原谅商应辞。
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结果。
乔温宁只是不知道,商应辞能为了挽回施意做到什么程度。
她已经看透了眼前的男人,却还是忍不住,继续沦陷。
乔温宁想,这不能怪她,没有几个女人可以躲得过商应辞的。
这个男人拥有着一切让所有女人倾慕的资本。
乔温宁曾经也想过得到他的心,可是如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除了施意,没有人可以得到这个东西。
她笑着笑着,胸腔和鼻尖都泛酸。
“我当然不会再提,蒋子衿都已经死了,我提她干什么?”乔温宁缓缓摇头,眸中渗出绝望来,“我只是不明白,商应辞,你为什么能心狠到这个程度。”
她往后推了一步,眼底心如死灰,只剩下空洞,“我不会再来找你了,再也不会...”
施意醒来时,一睁开眼,就是沈荡放大的俊脸。
客厅的沙发虽然宽敞,但是两个成年人睡在一起,还是局促的不像话。
两人之间的呼吸相抵,距离聊胜于无。
施意感觉一颗心好像要跳出胸膛,明明是想要拉开距离的,偏偏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施意不明白,她只是下楼去给沈荡准备饭菜的,怎么就让后者抱着她在沙发上睡了整整一夜。
沈荡睡着的时候,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遮住了那双叫人觉得冷气戾然的眼睛,说不出的漂亮。
施意没心情欣赏,她快要迟到了,于是屏住呼吸,想要偷偷的起来。
沈荡分明是睡的很沉的,却好像在她身上装了监控一样,准确无误的抱住她。
施意感觉呼吸不畅。
沈荡真的抱得很紧。
偏偏他昨天胃病犯了,他是病人。
施意不能和病人计较。
她只能负气伸手戳了戳他的眼睫毛,有一瞬间起了坏心,想要揪一根下来。
“施意...”睡梦中的人突然呓语。
施意被他喊的一愣,心虚的收回手。
“施意,”沈荡在睡梦中,眉心轻蹙起来,他的呼吸沉重,好像是梦见了很不好的事情,施意听见他嗓音沙哑到哽咽,他说:“我会配得上你的。”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戳了一下,汩汩的往外冒着血。
施意看着沈荡渐渐平静下去的面容,良久,眼眶潮湿,轻声道歉:“对不起...”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那句话,竟然能成为他这么多年的噩梦...
――“一个伸手问我家要钱的穷小子罢了,怎么配出现在我面前?”
可是沈荡,我那时候说的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