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乔温宁终于哑声开口了:“商应辞...救救我。”
沈荡挑眉,听见了这句话,挂断电话。
商应辞脸色难看的一塌糊涂,“你想把她怎么样?”
“还没想好呢,”沈荡笑容漂亮,像是带剧毒的罂粟,“新仇旧恨,不让她去了半条命,是不是不合适?”
“这是青城!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商应辞咬了咬牙,“你直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
“很简单,”沈荡收了笑意,“乔温宁当年故意伤害,我差点死了,我要她余生都进到监狱里好好反省,这件事,我希望商家能替我做,毕竟人证物证,你们比我充足。”
这一次,哪怕是一直都在装作和颜悦色的商俊明,脸上也没有了笑意。
“不答应我也可以,”沈荡语调寡冷,满是戾气,“乔温宁能被我抓到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不会次次都这么有耐心,来找你们谈。到时候乔温宁为了自保,会不会把商家供出去,我也不能保证。”
威胁。
全然威胁。
商应辞气得脸都白了,俊逸雅致的眉眼满是恼怒,“沈荡,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你还有没有做人的底线?手段太卑劣了吧?”
“彼此彼此,我们之间就谁也别说谁了,商应辞,你的手段可比我脏。”
“够了,”商俊明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看向沈荡,笑着道:“这件事,我答应了,你放心,我会把乔温宁送去她该去的地方,当年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爸!”
“管家,”商俊明权当没有听见,挥了挥手,道:“送客。”
沈荡也没有多停留的打算,商家这乌烟瘴气的肮脏之地,多待一秒他都嫌晦气。
他起身往外走去,听见杯盏被掼在地上的碎裂声。
听声音全是气急败坏。
而沈荡离开以后,商应辞重重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手捏着额角,面色难看,“您真的要把乔温宁送进去?”
“不然呢?”商俊明一改方才的和颜悦色,不耐烦的说:“沈荡今天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乔温宁不进去,早晚就是我进去!当年的事情,是我让乔温宁做的。”
他说的太过理所当然了,商应辞自认为自己已经够不择手段,还是忍不住皱眉,“您也知道,是您让...”
“那又怎么样?好处给的还不够多吗?”商俊明厌烦极了,“原本以为这个乔温宁这么多年待在国外,算是沉得住气,能有点用处,没想到这么快就输的这么难看,进去就进去吧,反正也没有什么用了。”
商应辞的手心有些凉,他明明应该很早就习惯了这种行为处事的逻辑。
可这一刻,还是有几分说不出的不忍,“乔温宁今年才24岁,她要是进去了,按照沈荡的性子,这辈子她怕是不用出来了。爸...您和她的父亲,不是关系很好吗?我们这么做,是彻底和乔家撕破脸...”
“哼,”商俊明冷笑,“这就不用你担心,乔家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她父母可比你想的明事理多了,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和我闹掰的。”
商应辞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施意。
她含着眼泪,问自己,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吗?
那时不明白这句话,如今回想,全是嘲讽。
当年的种种,究竟是为了什么?如今看看,竟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乔温宁千万般错,可对于商家而言,就是商家亏欠她的更多...
去往废弃大楼的路上,沈荡给施意发了短信,问她晚上想不想吃夜宵,晚点他去医院接她,带她去吃好吃的。
第122章 为了报复
去往废弃大楼的路上,沈荡给施意发了短信,问她晚上想不想吃夜宵,晚点他去医院接她,带她去吃好吃的。
虽然都是文字,但是沈荡发消息时候的神情,姿态之纵容温和,和方才在商家的冷漠恣睢,简直是判若两人。
叶城看得清清楚楚,于是更加觉得自家老板是有些精分在身上的。
市中心医院,施意看着沈荡发来的消息,眼中笑意明显。
她低着头回复了一个“好”,接着去找合适的表情包。
在病床上的陆瑾见状,笑着打趣:“男朋友啊?笑得这么开心?”
施意小声地说:“未婚夫。”
“施老师,你这是当着我的面撒狗粮呢?照顾一下女朋友出去玩了,没人照顾的孤独病患的感受好吗?”
大概是因为提到沈荡的名字,施意闻言笑容更加深切,带着不自知的暖调,语调偏甜,“沈荡说,他等等给我带宵夜过来,我到时候分你一半。”
这是陆瑾第一次听见‘沈荡’这个名字,之前在店里,虽然沈荡有来过,但是两人没有交集,陆瑾也一直都没怎么注意他的名字。
此时,他皱了皱眉,莫名觉得有些耳熟,“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吗...”
“应该是我记错了。”陆瑾无所谓的耸肩,叹了口气,“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的帅哥,都有着差不多的名字吧。”
施意真是要被陆瑾这个贫嘴的样子乐死了,明明是自己来看望陆瑾的,现在似乎反过来了,成了陆瑾在逗她笑。
陆瑾的性格闷骚,属于熟了以后金句频出的类型。施意一开始觉得他看起来挺内向的,现如今相处久了,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很愉快。
病房里的气氛很欢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并不觉得沉闷乏味。
而另一边,废弃大楼的楼顶,刺骨的寒风更盛,乔温宁蜷缩在地上,刚刚被拿下了眼罩,面前是两个彪形大汉,还有荒凉幽深的夜色。
乔温宁脸色煞白,大病未愈的面容,带着青色:“你们究竟想要怎么样!沈荡人呢!你让他来见我!把我关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她话刚刚说完,身材魁梧的男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走到一旁,拿起了地上的水桶,朝着乔温宁走过去。
“你想干什么!”乔温宁尖叫了声,声音陡然变得尖利:“不要过来!离我远一点!”
这声音实在是聒噪,男人不耐烦的举起水桶,兜头朝着乔温宁浇下。
哪怕是气温已经没有冬日凛冽,可是现在的青城,还是冷意逼人。
乔温宁整个人瞬间失声,刺骨的冷水和着冰块,全数浇在她的身上,一滴不剩。
于是有些已经很久之前回忆,突然复苏。
那时的沈荡也是像她这样,被绑到了郊外。
她当时记恨施意,又为了能让商应辞觉得她尽心尽力,于是让人给沈荡浇冷水,折磨他。
当初还是冬天,冰冷的水迎头而下,沈荡一言不发,连表情都没有波澜,就好像没有感觉。
乔温宁当初并不觉得自己恶劣,痛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时,怎么能知道有多难受。
当恶行没有被审判之前,作恶的人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段有多卑鄙无耻。
而现在,当初的罪恶,终于在五年之后,悉数报在了她自己身上。
乔温宁感受到莫大的恐惧,她突然明白了沈荡为什么选择这里,又是为什么要让自己和商应辞通话。
他不会放过自己,他要让所有的人都不得安宁。
这一刻,就连身体的凉意都模糊了不少,恐惧和后怕让她顾不得太多,还在淌着水的脸仰起,看着放下对自己施加暴行的男人,“沈荡什么时候过来?他还打算把我在这里绑多久?”
没有人回答她,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只有冷漠。
乔温宁眼睫颤抖,慌张之情溢于言表。
此情此景,她俨然就是待宰的羔羊,完全不知道屠刀究竟会怎么落在自己的身上。
也就是现在,乔温宁终于开始后悔了。
只不过他后悔的不是当初对沈荡做的事情,而是后悔当初怎么就让施意把沈荡带走了。
她真应该弄死他的。
若非如此,她现在也不会被绑到这个鬼地方。
就在这里,有脚步声渐渐清晰。
乔温宁脸色煞白,颤声道:“沈荡?是你吗!”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那两个对自己凶神恶煞的男人朝着楼梯的方向看过去,姿态卑微,毕恭毕敬的喊沈先生。
乔温宁心头一沉,突然就失去了叫嚣的勇气。
她其实很怕沈荡,这个男人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看不起她,现如今羽翼丰满,手段残忍,性情暴戾,除了在施意面前还有人性,其他时候,都叫人不敢接近。
更何况,被他一只手按进水井里的滋味,才刚刚消受完,如今要说不怕,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就在乔温宁胡思乱想的时候,沈荡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漂亮精致的眉眼低垂,唇红齿白,神态慵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弄:“你差点把施意撞了,还想轻轻松松离开?乔温宁,你当我死了?”
“我没有撞到施意!”乔温宁声音颤抖的不成调,因为冷意和害怕,整个人抖如糠筛,“杀人不过头点地,沈荡,你想把我怎么样能不能给个痛快?”
“你居然想要痛快?”沈荡扯了扯唇角,面色寒凉,嗓音冷得刺骨:“你也配和我提要求?”
乔温宁看着沈荡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眸,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这个惊弓之鸟的模样,让沈荡唇角的弧度加深。
“乔温宁,”他漫不经心的蹲下,看着乔温宁狼狈不堪的脸,“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甚至不会让你有一点点性命之忧。”
这话不仅没有人乔温宁觉得松懈,反令她更加崩溃。
她的瞳孔放大,眼神倒映着恐惧,“沈荡,当年的事情算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之前已经得到惩罚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第123章 亲情背叛
作恶的人后知后觉感到了害怕,终于知道后悔。
可是沈荡从来不是善男信女,他的人生信条是绝不放过。
“沈荡...”乔温宁见他不说话,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哀求道:“你放我走,我就当今天什么时候都没有发生过,你放心,乔家那边不会有人知道,我会乖乖的离开青城!”
此情此景,若是放在过去,乔温宁一定不会相信,这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
可是现在,她经不住的簌簌发抖,眼中的泪悬而未决,因为牙关咬的太紧,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
伴随着越发深不见底的夜色,一切的感官都被放大。
对于乔温宁而言,这无疑是是一场残酷的凌迟。
一旁的男人走向不为所动的沈荡,声音恭敬:“沈先生,乔家那边的人过来了。”
“商俊明下手倒是很快,和从前一样。”沈荡低喃,讽刺笑笑,目光从乔温宁脸上移开,走向房子围栏的边缘。
这栋废弃的房屋位于郊区,从破败的围栏往下看,底下颓圮的废墟一幢接着一幢,了无人烟。
他精致的眉眼露出细微笑意,缓缓转过头,看向状况之外的乔温宁,“你说,如果现在把你从这里扔下去,会不会砸到你们乔家过来的人?”
沈荡这个疯子,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乔温宁的心理防线早已崩塌,跪在地上,涕泗横流,“沈荡!你放过我吧!我会离开青城,离得远远的,再也不会来碍你的眼。”
她的双手被反绑,整个人弯下腰叩首,失了轻重,额头上早就红了一大片,眼中的地方,再冒着血珠。
下属默默偏过头,不去看乔温宁。
终究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这么作践,还是怪不忍见的。
只是得罪谁不好,偏偏去得罪沈先生的心上人,这比直接得罪了沈先生还要恐怖...
下属皱了皱眉,遮盖住眼中的同情。
乔温宁心中一片绝望,干脆就维持着趴跪在地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乔家的人很快就来了,除了乔温宁的母亲方淑兰,还有一个气质颇为严肃正经的律师。
“妈妈!妈!你快过来救救我!”乔温宁一看见方淑兰,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连忙道:“沈荡把我绑在这里快一天了,妈!你一定要替我做主!”
天色太暗,乔温宁没有看见方淑兰哭花了的妆容,还有那一脸绝望的神情。
她还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救命稻草,声嘶力竭,充满了委屈和庆幸,喊着方淑兰。
方淑兰擦擦眼泪,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沈荡,忐忑不安的上前,道:“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能不能给温宁一个尊严,把她放开?”
沈荡眯了眯眸,看着仓皇的乔温宁,勾了勾唇角,“那就放开吧。”
“谢谢...谢谢沈先生!”方淑兰摸了把眼泪,深吸一口气,哽咽道:“还请沈先生给我们母女一些时间,让我们好好说说话。”
沈荡语调寡淡:“不要太久。”
“好...好...我知道了。”方淑兰几乎是千恩万谢,生怕沈荡迟疑,朝着乔温宁走去。
而乔温宁终于从方才的喜悦中回过神,她也终于看出了方淑兰的表情不对,不安的看着她:“妈...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过?”
“温宁乖,妈妈先给你松开绳子。”方淑兰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试图安抚道:“有一些话,妈妈想现在和你说。”
乔温宁脸色如纸,终于从喜悦中冷静下来。
她僵硬在原地,任由方淑兰替她解开绳子,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
此时此刻,再多的话语都显得苍白,乔温宁指间发麻,感觉到绳子脱落,便默默的抱住自己的膝盖。
“温宁...”方淑兰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心疼的不得了,她眼中含泪,声音带着哽咽:“你别这个样子,和妈妈说说话,好不好?”
“妈...”乔温宁扯了扯嘴角,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你把我卖给沈荡了?是吗?”
“不是的....不是我...”方淑兰被说中,忍不住失声痛哭,“不是这样的,温宁,你是我的孩子,是我十月怀胎养大的,我怎么可能舍得伤害你!”
“那你在哭什么!”乔温宁声音尖历,“如果不是这样,你在哭什么呢!”
“温宁,你听我说,现在乔家早就已经大不如前,你父亲也没有办法了...”方淑兰心虚,说话的时候没有什么底气,细若蚊呐:“你父亲说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牵连整个乔家。”
乔温宁心中只剩下一片死灰,最后的希望坍塌成废墟。
她想起了自己从前对施意的嘲笑,嘲笑她被施家当作一枚棋子。
她以为自己的父母是不一样的,可原来,竟然能够更残忍。
乔温宁不愿意去看方淑兰的脸,她将脸埋在膝盖上,任由血液在手臂上蔓延,“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要怎么做,你们才觉得能保住乔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