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哥,我们走吧。”施意耐心的,一字一句地重复,眼中的笑意带着灿烂和温暖,她释然般的,轻声说:“我又有自己的家人了,真好。”
施权墨所有的怒气,都在看见施意的瞬间开始,变成了隐忍不发。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当他面对着施意,竟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虚。
可是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他明明已经给了施意优渥的生活,施家大小姐的名头,无忧无虑的家境和人生。
他有什么错呢?
这般想着,施权墨眼中的迷茫渐渐变成了怒气,他冷漠地看着施意,不耐又厌恶的说:“滚!马上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施意听着施权墨的话,只当作没听见,她朝着傅沉舟笑,两人默契地对视,举步离开。
施意拿了很多东西,傅沉舟余光看见了,主动替施意拿了过去。
“这么多东西,我来拿就好。”
施意没有拒绝,只是在傅沉舟拿过东西之后,笑容嫣然的说:“谢谢哥哥。”
施权墨眼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才终于不堪重负一般坐下。
他眼中有着迷茫和痛苦,注视着人去楼空的空旷,竟渐渐有空虚的感觉涌上心头...
舒月揽像往常一样,睡了个懒觉。
只是这次睡醒了,就看见江楼近在咫尺的俊脸。
男人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的样子,注视着她,带着说不出的深意。
舒月揽被他看的睡意全无,捏着被角坐起来,警惕地说:“你一大清早的盯着我看什么!”
“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江楼语气清淡,顿了顿,问舒月揽:“听说施意的亲哥哥找到她了?”
“你怎么也这么八卦?”舒月揽用手臂推了他一把,没有推动,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你和施意又不熟,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楼被舒月揽推开,也不生气。
他不动声色的垂眸,看着舒月揽,扯了扯唇角,露出点似有似无的笑意:“你和施意不是关系很好吗?我想着和你聊这些,你会感兴趣。”
舒月揽真的不知道江楼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她长叹了口气,认真的不能再认真:“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聊天的本事还是这么的差劲。”
“我不需要和别人聊天,也不需要朋友。”江楼回答的理所当然,“我既然不需要这些东西,差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舒月揽被他噎得没话说,叹服地看着他,“行,那你做自己就好。”
她整理了一下睡了一晚上有些凌乱的头发,掀开被子起身。
江楼一直都淡淡笑着,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舒月揽知道自己好看,但是被人这么盯着看,还是觉得}得慌。
她快步朝着盥洗室走去,挤出牙膏准备刷牙。
和江楼的婚事虽然在即,但是舒月揽确实还没有做好和他相处的准备。
有些名为心结的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全部消失的,必须一点点抽丝剥茧,才能完全的释怀。
舒月揽也知道,自己这个人真是矫情又难搞,总是让人相处起来时觉得别扭。
可是很多的东西是从小到大形成的,她想要改变,却也无能为力。
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施意和...江楼,在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之后,还愿意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舒月揽一边刷着牙,一边胡思乱想着,直到江楼走过来,从她身后缓缓抱住她。
他的声音很轻,低低哑哑的:“舒舒...我从前对你不够好,不够细心,以后我都会做的很好很好...”
舒月揽吐掉口中的牙膏沫子,眼神有些的不安的看着镜子里江楼的脸:“你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我知道你从前受了很多委屈,和我结婚之后,也没有真的过上舒心子的生活,这是我的错,既然娶了你,就应该让你开心才对。”
他真的几乎从不说这种煽情的话,舒月揽眼眶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她咬了咬牙,带着点怒气和哽咽,像是受伤的小兽:“你是不是有病!你没事说这些干什么!”
“抱歉...”江楼将她抱得更近些,她的眼泪让他心头慌张,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意思:“舒舒,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会把你放在最重要的地方,比所有人都重要。”
无人知青城暴雨连绵,山路泥泞,江楼独自一人去了精神疗养院。
舒月揽犯病的母亲就关在里面,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很正常的,甚至正常的不像是一个病人。
疗养院的护工说过,只要舒月揽不来,女人就是正常的。
而女人看着江楼,眼神中带着点茫然,缓缓道:“你是谁?”
“我是舒舒的未婚夫...”江楼顿了顿,道:“我来见您,是想告诉您,您的女儿马上就要结婚了。”
女人的脸上浮现出近似于欣慰的神情,她说:“那你可要好好对我的女儿,这孩子投错胎了,生在我的肚子里,吃了不少苦。”
这话说得过分酸涩,江楼沉默良久,才认真的说:“我会的。”
第183章 大结局(三)
而女人闻言,脸上浮现出喜悦和松快来。
她言笑宴宴的看着江楼,带着些微的期许,眼神明亮:“囡囡很久没有来看我了,你什么时候带她来看看我?”
她并不记得他发疯时候的所作所为,对于舒月揽和她之间的过往,也早就记不清了,在她的记忆中,舒月揽不过就是从未见过她...
江楼眼神微暗,素来冷漠不近人情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他说:“那我下次带着舒舒一起来见你。”
“好啊好啊!”女人表情雀跃,又不由得追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江楼看着女人,温声道:“很快。”
他陪着女人在长满鲜花的露台许久,后者偏过脸,认真看着他,歪了歪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疾病让她的意识模糊,也让她身上有了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
江楼表情有些许的复杂,之后,还是说了实话:“我叫江楼?”
“江楼....”女人眼珠子转了转,定定地看着江楼,“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
江楼便轻声重复了一遍。
女人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变成了一种极端且尖锐的愤恨。
她恶狠狠的盯着江楼,目眦欲裂,一双眼睛里面拉满了血丝:“你父亲毁了我不够,你们还想毁了我的女儿!我欠你们江家什么了,你们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
江楼无言以对。
平生从未向除了舒月揽以外的旁人低过头的男人,表情暗淡,一身高高在上的气势消失的一干二净,低低开口,带着深刻的忏悔:“对不起...是我们江家的错。”
回应他的是落在脸上的耳光,女人歇斯底里,疯了一般地冲他破口大骂:“你去死!你们江家所有的人,都应该去死!”
江楼从疗养院离开时,脸上的巴掌印鲜红,招摇的落在侧脸上,像是一种标志。
标志着那无解的过去...
而此时,他只是注视着舒月揽精致艳丽的面容,心好象被什么东西揪紧,带着酸楚感。
他眼眶微红,突然哑声叫她的名字:“舒舒...”
他们曾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同床共枕,抵死缠绵。
他们也应该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舒月揽几乎是当即就发现了江楼的情绪不对。
她皱着眉,“你怎么了?突然...这么低落。”
“没什么,”江楼勉强笑笑,开口,嗓音却沙哑的不像话:“就是很对不起你。”
“别说这种话,”舒月揽眉心的褶皱更深,认真道:“做错事的人不是你,江楼,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她说完,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打了个哈欠:“我们两个杵在这里干什么,大早上的,要不一起吃个早饭?”
江楼的眼神渐亮,他抿了抿唇,笑了:“好。”
只是在舒月揽和他错身而过的那瞬间,他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抱住她。
舒月揽抬眸,看见镜子中江楼专注又依恋的表情,他说:“舒舒,就这么留在我身边...我会倾尽所有,给你一个家。”
我是说,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商氏几乎是被策舟集团压着打。
商俊明心力交瘁,短短时间里面整个人沧桑了不止一星半点。
而最后的一记重压,无疑就是当年商俊明和施权墨签署的分红协议的曝光。
里面清清楚楚的展示了,二人是如何的狼狈为奸,将当年的沈家逼上绝路。
事情一旦发酵,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施意看着手机推送的头版头条,愣了愣,默默的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现如今的局势,早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同样的时空下,商氏集团正在召集紧急董事会。
商俊明坐在主位上,看着一群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董事成员,不由地冷笑:“怎么?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让我死了?”
“您这话说的....”为首的董事‘啧’了声,貌似毕恭毕敬,实则满是冷嘲热讽:“您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记得就算了,难道还想一直瞒天过海吗?现在倒好,直接反噬了我们所有人。”
商俊明西装衣摆下的手不停的颤抖,只觉得眼前一幕无限讽刺。
这些日子里,这些所谓的骨干精英,一个个尸位素餐,眼看着商氏被说得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出面哪怕是说一句话。
现在丑闻爆炸,这些人想要把所有的责任都让自己承担。
一想到这么些年,自己一直都是在为了这些人殚精竭虑,为了所谓的商家荣辱忍气吞声,牺牲无数,便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外人再怎么说他也就罢了,这些人一个个都受他的恩惠,有什么资格在这个时候反咬他一口。
“那你是什么意思?”商俊明冷笑,眼神依旧锐利,冷冷的看着说话的人:“难不成,你想我负荆请罪?你也配?你算是什么东西!”
最后一句,怒气显然已经压抑不住。
被劈头盖脸责骂的男人脸色一变,闻言直接也就不装了,同样冷笑道:“董事长,您火气不用这么大,我们大家多多少少在商氏都有一点的股权,您不能直接把我们这些人当猴耍!要是商氏真的出了什么事,还是因为您的问题,就算您是董事长,也不能脱身吧!”
商俊明气得嘴唇发白,看着咄咄逼人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要不是因为有我,你们这些人怎么可以在这安安心心的坐着!”
“您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男人冷笑连连,很是不服气地看着商俊明:“您这些年有为了集团做过什么吗?如果不是生了个好儿子,给集团囤积了一点实力,现在的集团恐怕已经因为你的丑闻死的透透的了!”
“你!”商俊明面色变化,几番反复之后,一片狰狞:“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我们现在不是更应该一致对外吗!”
第184章 大结局(四)
“你!”商俊明面色变化,几番反复之后,一片狰狞:“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我们现在不是更应该一致对外吗!”
“董事长,你还真是会慷他人之慨,一致对外?可是现在的这个外,究竟是谁引起的!”这话掀起了耳语阵阵,有董事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商俊明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过这种脸,八卦还在发酵,他和施权墨的名字还被挂在头版头条上,而现在,整个商氏,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他这边。
商俊明从前并不觉得自己活得有这么失败,他一直都自诩商家的家主,带领商家走到了如今的辉煌盛大。
可是事到如今,这些东西究竟有什么意义?
人只有到了这般穷途末路,才能知道自己一直引以为骄傲和全部的一切,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拨开外壳的粉饰装点,原来竟然是如此的不堪。
商俊明一口气憋在胸口,看着面对自己神色各异的众人,脸色难堪:“你们什么意思?”
“董事长....”站起来的是商俊明从前的心腹,后者也是同样白发苍苍的年纪了,一脸为难的对自己说:“您要不...要不为了集团委屈一下,去和沈荡道个歉吧。”
商俊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怔了怔,一瞬不瞬的瞪着他,眼睛瞪得几乎要突出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您...您和我生气又有什么用?”那人的表情更加为难,“都是为了集团,您牺牲一下个人的面子,总比拉着整个集团的声誉陪葬来得强吧!”
商俊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一时间怒极攻心,整个人没有征兆的,突然重重的往后仰,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董事长?董事长你没事吧!”众人在短暂的忪怔之后反应过来,一群人朝着商俊明的方向鱼贯而去...
施意参加了陆瑾的婚礼,第一次见到了那位传闻中的新娘子。
是一个很漂亮活泼的姑娘,一身繁复华美的裙子,也压制不住烂漫的天性。
她接过施意递来的红包,甜甜的说:“谢谢小姐姐。”
施意也被她的笑容感染,同样笑着说:“不用谢,祝你和陆瑾百年好合。”
“我听陆瑾说过,你是他的老板,也谢谢小姐姐你对他的照顾!”女孩眉眼弯弯,带着点被纵容娇惯特有的软糯嗓音:“他这个人做事情有时候毛手毛脚的,肯定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
施意说不会,正说着话,肩膀被人轻轻扶住。
沈荡不知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垂眸看着施意,眼中带着点笑意,温柔地说:“礼送好了?”
施意点了点头,看向穿着婚纱的少女,“这是陆瑾的新娘子。”
“你好,”沈荡颔首,淡淡道:“我是施意的丈夫。”
丈夫二字说得清淡又坚定,施意莫名的耳根一红,有种说不出的羞赧。
而新娘子却是笑眯眯的,一脸真诚地说:“郎才女貌,真般配。”
这话很显然让沈荡很受用,否则他也不会在走远了之后,唇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这些日子,他的性情变得越发的平和,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
“刚刚...她说我们很般配。”还没等施意问,沈荡自己先忍不住,直接说了出来。
施意看着他笑意淡淡的样子,忍不住打趣:“至于吗?开心成这样?沈先生。”
“沈太太,”沈荡顺着她的话,散漫清淡,慢悠悠的笑了,“怎么不至于,这可是难得听见这种话。”
施意被他的美貌蛊惑,一时间傻傻的看着他,忘记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