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牙，小月牙回来啦。”老太爷伸手，柳仙媱握着住老太爷的手。
柳仙媱笑着喊：“爷爷, 我是小月牙。大姑说我长得像我爹, 您看我长得像吗？”
老太爷抬手摸柳仙媱的脸, 他像是陷入了回忆：“像, 像我的晋儿。很像，晋儿啊……回来就好。小月牙啊, 爷爷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柳松晋三十年前就已经牺牲，三十年前老太爷五十多岁，算是老年人。老年丧妻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孩子走在父亲前面, 这应该是世界让人最痛苦的事情吧。
“晋儿小时候可调皮了, 五岁就敢爬树摘榆钱，卡在上树下不来, 哇哇大哭……”
老太爷陷入了回忆中，说起久远的, 儿女小时候的趣事。老太爷这么大的年纪了，却还记得很清楚。
老太爷一直说, 柳大伯兄妹三人眼泪一直流。
老太爷心里是一直惦记他的二儿子的，一直讲到柳松晋跟着部队南下，再得到消息就是他是牺牲的消息，老太爷看向柳仙媱说道：“孩子啊，你爹牺牲之后，爷爷一直在找你，一直没找你。”
“孩子，让你小小年纪就吃了那么苦，你怪爷爷吧。是爷爷不好……”
柳仙媱握着老太爷的手说道：“爷爷，那不是您的错，我不怪您。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嘛。”
“爷爷，我小时候可羡慕那些被爷爷带着去买糖葫芦的孩子了。等爷爷病好了，带我去买糖葫芦好不好？我也想吃爷爷买的糖葫芦……”
“好好好，等爷爷好了，带你买糖葫芦。”老太爷摸着柳仙媱的头说。
“爷爷知道三宫庙胡同的糖葫芦最好吃，爷爷带你去买。你哥哥他们小时候也爱爷爷买的糖葫芦，还有驴打滚，对了还有……”
“你爹小时候不爱吃酸的，只爱吃山楂外面的糖衣，那个甜……”
“对了，爷爷还给你留了好东西。老大，快将我的盒子拿来。”
老太爷想起他的东西，让柳大伯帮他拿。柳大伯对老太爷的东西很清楚，很快就从柜子里搬出一个大箱子放到床头桌上。
柳大伯帮忙给打开，准备找到老太爷想要的那个锦盒，打开递给老太爷。
老太爷从盒子拿出一张已经十分陈旧的照片递给柳仙媱。
“小月牙，你没见过你爹娘吧。给你看看，这是你爹娘。”
柳仙媱看着照片上，这是一张全家福。是老太爷夫妻和他们的四个孩子，还有几个孙儿一起拍的全家福。
老太爷指出黑白照片中的两个年轻男女。他们都穿着军装，面容十分年轻。看得出照片上人十分精神，眼睛炯炯有神。
柳仙媱仔细看发现，她奶奶和慧宁长得很像，和她的眉眼也很像。她父亲长得也像她奶奶，是兄弟姐妹四人中最像她奶奶的。
难怪柳家人见到慧宁会认出来，也难怪老太爷说她长得像她父亲。
柳仙媱抚摸着照片说道：“我爹和我娘长得真精神。和爷爷您一样精神。”
老太爷笑着说道：“他们兄弟姐妹四人，就你爹长得最俊。那时候好多姑娘都喜欢你爹，不过你爹就喜欢你娘。”
“小月牙啊，看看这些。这些原本是要留给你爹的，你爹走得早，这些就留给你了。你爹的就是你的。”
老太爷拍着大箱子说。
柳仙媱忙拒绝：“那怎么行。这是爷爷您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爷爷，您留着给堂哥堂弟他们吧。”
和柳家认亲已经是不得已了，她怎么能拿柳家的东西。这是绝对不行的。
听到柳仙媱拒绝，老太爷有些焦急说道：“他们有，他们都有。这是给你的，给你的。你收下，收下啊。”
柳仙媱还想拒绝，柳大伯他们三个赶紧劝柳仙媱：“小月牙，你爷爷给你的，你就收下啊。”
柳大姑也劝道：“对对对，快收下，这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东西，你收下。”
柳三叔跟着劝道：“好孩子，长子赐，不可辞。爷爷给你的，你就收下。了你爷爷的心愿，这也是你的孝心。”
“你收下啊。”老太爷拉柳仙媱的手放到箱子上。
看着老太爷，柳仙媱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妥协说道：“我收下，谢谢爷爷。”
柳仙媱决定先收下再说，以后再还给柳家。
听到柳仙媱说收下了，老太爷高兴笑着说道：“爷爷给你的，不用谢。”
好像完成了心愿，老太爷舒了口气。
“小月牙，我看到你奶奶了……”
老太爷笑着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柳仙媱最后听到老太爷含糊说道：“宛瑛你和晋儿来接我了。”
老太爷带着笑容闭上了眼睛。
“爹！”
“爷爷！”
柳大伯和柳仙媱他们忍不住发出悲鸣。老太爷走了。
柳仙媱把脉时就已经知道老太爷就只剩一口气吊着了。却没想到老太爷见了她之后，这口气这么快就散了。
柳仙媱也忍不住落泪。
看着老太爷安详的面容，老太爷应该是没有遗憾了吧。
老太爷走了，接下来就是老太爷的丧事了。老太爷的抗战老英雄，是老将军。他的丧事办得隆重体面。
柳仙媱都还没来得相认的堂兄弟姐妹们，还有侄儿侄女外甥们，竟在老太爷的灵堂上见到了他们。
他们都是从其他地方赶回来的，个个风尘仆仆。
老太爷的是丧事是政府和部队给办的，老太爷和他们的战友们，和他的老领导一起葬在了宝山革命公墓。
柳仙媱作为嫡亲孙女和柳家人一起送老太爷入土为安。
等丧事结束之后，柳家所人都聚集在柳家大厅里。柳仙媱夫妻也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人都齐了，柳大伯说道：“小月牙，到大伯这来。”
柳仙媱和周靖疆还有两个孩子坐在一起。
柳大伯朝柳仙媱招手的样子，让柳仙媱觉得柳大伯好像在招小孩子。
柳仙媱还是走过去：“大伯。”
“来，坐大伯身边。”柳大伯拍坐下沙发，柳仙媱硬着头皮坐下。
“你们爷爷走得急，家里还没来得及跟你们介绍。她就是你们爷爷经常念叨的小月牙。小月牙是我弟弟柳松晋的女儿，也就是你们的姐妹。”
“你们都认识一下，以后你们兄弟姐妹要相处照顾。要给小月牙撑腰，不能让要人欺负她……”
柳大伯絮絮叨叨地说，柳仙媱听着尴尬。
“大伯，我现在很好，没有欺负我。您不用担心。”
“二妹，我是你大哥柳城东，以后有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就跟大哥说，大哥给你撑腰做主。”
柳大伯的长子柳城东先说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要以后周靖疆那小子敢欺负你，给你委屈受，你告诉三哥，三哥替你揍她……”
柳仙媱被几个哥哥弟弟们声音给淹没了。
一直到晚上，吃过晚饭之后，柳家人才放柳仙媱一家离开。
晚上夫妻俩躺在床上，柳仙媱打趣周靖疆：“我一下子有了这么多兄弟，你有没有感觉到威胁？害怕不？”
周靖疆搂着柳仙媱说道：“怕什么？我又不会欺负你，也不会让你受委屈。怕什么。我不怕。”
“你有这么多兄弟疼爱撑腰，我替你高兴呢。”
柳仙媱靠在周靖疆怀里，她却没有那么高兴。
“我就担心慧宁和庆和，大伯他们那么疼他们兄妹俩，特别慧宁。我怕他们把慧宁给宠坏了。”
或许是他们想弥补对柳城月的亏欠，所以极外宠爱和柳奶奶，柳松晋以及柳仙媱长得像慧宁。对慧宁那是有求必应，吃个水果都恨得不咬碎了喂到慧宁兄妹俩嘴里去。
看得到柳仙媱心惊。
孩子是很容易被宠坏的，不怪柳仙媱担心。
周靖疆却不担心：“庆和和慧宁都是好孩子，他们懂事知分寸，不会学坏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们盯着吗。”
“有我们盯着，孩子们不会有学会的机会，你难道还不相信自己你吗？”
“以后我们俩上班都很忙，哪有时间整天盯着孩子们。”这让她怎么放心呢。
柳仙媱已经到军总医院报到正式开始上班了。
“不是还有爸妈吗？这些年一直是爸妈帮我们照顾庆和和慧宁，爸妈把庆和和慧守教导得很好。有爸妈盯着，还有我们，我们的孩子只会越来越好的。你要对我们的孩子有信心。”
柳仙媱被说服了。
“你说的对，我应该相信孩子们。”反正孩子们有试错的机会，要是真学坏了，她也有许多办法可以“教”他们怎么做人。
周靖疆：“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上班呢。”
夫妻俩相拥睡下。虽然他们已经结婚多年了，但感情一直很好。
第193章 193
很快柳仙媱的生活步入了正轨。正常到医院上班, 不加班时早早回家陪孩子们。周末陪孩子们出去转转，或者教导孩子们。
还时不时去柳家陪柳大伯他们一起吃个饭。
柳仙媱的两个孩子都没有修道的天赋，这让柳仙媱很遗憾。兄妹俩不仅没有修道的天赋, 连学医的天赋都没有。
兄妹俩更像是生反了性别。
慧宁小小年纪就立志参军, 庆和则是想从政。兄妹俩一个经常去大外公家，一个经常去三外公家。
忙起来连柳仙媱上都见不到人。
孙儿长大了, 也不用周老太太带了。不过周老太太是很懂得生活的人，跟大院里的老太太们不是去做义工就是组织什么老年歌唱团什么。日子过得充实，有时比柳仙媱这个大忙人还忙呢。
周靖疆在冀省，他比柳仙媱忙。有时候一个月都不见人影, 多是柳仙媱周末不加班的时候去看他。
柳仙媱在院医上班平时也很忙, 毕竟她医术精湛, 有些知道她身份的到了医院都是直接奔着她来。
这天柳仙媱刚要下班, 医院来了个情况比较危急的病人，柳仙媱被叫过去急救。柳仙媱和医院的其他医院冲进了急救室。
等几个小时之后, 病人被推出来，柳仙媱等人也带着一身疲惫出来。
急救已经结束了，病人被送出重症病房。不过柳仙媱没有马上下班回家，她去重症病房，果然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小伙子守着病人。
柳仙媱让那小伙子出来, 小伙子出来后问柳仙媱：“医生, 是不是我爷爷有什么情况。”
柳仙媱戴着口罩，小伙子没认出柳仙媱。柳仙媱接下口罩后叫小伙子：“小苗子, 还记得我吗？”
小伙子看着柳仙媱，过一会他瞪眼睛震惊说道：“您是, 您柳姑姑。”
柳仙媱打量着眼前得长比她高出不少的年轻小伙子，她说道：“快十年没见, 你都长成大小伙子了。没想到你也参军了。”
自从她和周靖疆离开龙省南下之后，她就再也没回去过桃叶村。不是她不想回去，实在是没时间回去。
虽然没回去，但她和村长家，还有张裕栋兄妹俩一直有关系。关于牛棚那些下放人员，村长跟她说了，牛棚的人在七五年后就陆陆续续平反了，很多人都回到了原来的岗位继续工作。
苗老将军是七五年最早平反的那一批人，在柳仙媱离开桃叶村不久，他们就平反了。
小苗：“爷爷希望我参军，我小时候也立志要参军。我大学考了军校。”
柳仙媱听了为小苗高兴：“是吗？真是太好了。当年我就一直担心你的学业问题，真是太好了。”
柳仙媱真心为小苗高兴。
动荡的那十年，不知有多少像小苗一样的孩子受牵连。可能像小苗一样活下来，平安长大还能考上大学的孩子实在是不多。更多的孩子，在那十年间受尽了苦难惨死夭折。
柳仙媱知道，但她无能为力。她没有能力能去救那些孩子。她只能救一个是一个。
在盘龙山那一片山村的牛棚，在柳仙媱离开桃叶村之前她都照顾到了。
小苗见柳仙媱真心为他高兴的样子，他也笑了。
“我能有今日，都要谢谢姑姑你们。”
柳仙媱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着说道：“想要谢姑姑那就好好生活，好好努力，报效国家。看到你现在这样，姑姑很高兴。”
若是那些无辜的孩子都能像小苗这样就好了。
小苗：“姑姑您放心，我会努力的。”
“对了，奕之也参军了，姑姑您知道吗？”
柳仙媱：“知道。他这会在前线野战医院，我见过他。是他去换我回来的。那孩子还怕我不同意，来了个先斩后奏。”
“你们俩应该一直有联系吧？”
小苗：“对，我和奕之一直有联系。不过奕之他没告诉我，姑姑您是军医。”
柳仙媱没解释，只是笑着说道：“姑姑也是炎国的一份子，姑姑也想为国效力，幸好部队不嫌弃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