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点记恨江清晏帮顾南乔出主意骗他。
可又不敢报复回去。
只能仗着顾南乔的威风，凭借她同沈清棠的交情，触一触江清晏的老虎胡须。
沈清棠果然按住了江清棠，柔声说道：“好了，你别闹。傅先生他们是来同我们告别的，他们就要回国了。”
第57章
江清晏皱紧眉。
他们才把棠棠骗出来，这就打算回去了？
棠棠可还要计划留在这里啊。
江清晏心里有些不平衡，慢条斯理地削了一个苹果，放在沈清棠手里。
傅斯年看得提起心，他深知江清晏的为人。
每当他临时计划要算计人时，总会做点小动作。
“集团那边，我回去后会帮你看好的。”
傅斯年决定先发制人。
江清晏弯了弯眼：“F国这边还有项目要谈，跟代言人有些关系。你对这一块很熟，不如再留些日子。况且……”
江清晏话锋一转：“弟妹的学业半途而废，也不太好吧。”
顾南乔顿时疯狂点头：“嗯嗯嗯，是这样的。”
她本来就不太想回国，如果不是傅斯年一直劝说她好生休养，这样能更快回到T台。
她也不会妥协。
在听到傅斯年也要留在F国后，顾南乔可耻地心动了。
傅斯年心知江清晏在报复，捏了捏眉心说道：“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们都回去。对吧，南乔？”
他看向顾南乔，眼睛深情款款，伸手握住她的手。
顾南乔刚要否认，就瞥见傅斯年的眼珠子，朝沈清棠那边一转，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传递信息。
她凭借对傅斯年的了解，很快读懂了他的意思：劝沈清棠回国，要不咱俩都没安稳日子可过！
顾南乔的脑袋立刻清醒。
“棠棠，”她立刻唤道，“这里没有我的话，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跟我一起回去打拼，我们努力做大做强，征服世界！”
沈清棠只是笑，笑得对面的三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才慢吞吞地说了声好。
一个月后。
机场。
入秋的天气微凉。
沈清棠穿了卡其色的大衣，戴了顶毛茸茸的帽子，几乎是全副武装。
这段时间她很怕冷，食欲也有些不振。
站在VIP通道前，不施粉黛的小脸无精打采。
对面的丹尼尔正滔滔不绝地跟她道别。
“沈小姐，我很快就会去看你的。我已经把简历投递给了江宁大学……你一定要等我啊。”
她脑袋阵阵发晕，而丹尼尔的话让她更瞌睡了。
沈清棠本来没把离开的时间告知丹尼尔。
可丹尼尔从顾南乔那里软磨硬泡。
顾南乔这几天脑子本来就不太灵光，一时嘴瓢就说出了口。
“这位先生，”江清晏在那边给沈清棠买了热饮，刚过来就看见这个惹人嫌弃的家伙，“我妻子怀孕了，请你离她远一点好吗？”
江清晏蹙眉挡在沈清棠面前，闻见丹尼尔身上浓郁的古龙水味，更加厌恶。
丹尼尔无所谓地耸耸肩，对江清晏的话视若罔闻，踮起脚看向沈清棠：“沈小姐，你一定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啊！”
他挥挥手，转身大步离开，背影不见一丁点的失落。
沈清棠有些无奈，丹尼尔前些日子来寻她时，她就暗示过自己已经有了孩子，并且委婉地表明了江清晏的取向。
结果丹尼尔只是低落了两三天，就继续锲而不舍地出现在她同江清晏的面前。
“你没同他联系过吧？”
沈清棠攥住江清晏的领带，冷冷地望向她。
江清晏只是一愣，很快笑着举手投降：“没有的事，除工作外，我私下从不跟无关人士联络。”
虽然他依旧不大明白，棠棠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如此紧张。
但这让他成功地记恨起了丹尼尔，毕竟丹尼尔是第一个让沈清棠如此特殊对待的男人。
半小时后，两人登机。
飞机起飞后，沈清棠掀开江清晏盖在她腿上的小毯子，坐直身看向窗外。
层层叠叠的云海被推开，日光触目可及。
她其实不太喜欢这样大气磅礴的景致，很快靠回了座椅背，有些怏怏不乐。
“南乔姐应该都落地了吧？”
江清晏点了点头，看了眼腕表：“差不多就是这个点。”
沈清棠见他看手腕，下意识想起之前的那串佛珠，空荡荡地悬在她手腕处，很难看。
她瘦了好多，带个轻巧的银手链都会嫌重，便找了个盒子放佛珠，现在就在行李箱内。
按照原定的计划，沈清棠是要跟顾南乔一块离开的。
但这些日子，她的身体实在吃不消，成天困乏。
今天早上睡过了头，只得晚一点登机。
“阿晏，我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完美的丈夫。”
沈清棠转过头，对江清晏说道。
她苍白的脸靠在椅背，长而微卷的长发散乱地垂下，下巴更尖了些，眼睛因此显得又大又亮。
但因着她姣好的面容，这样过分的瘦弱并不会难看，反而增添了一种楚楚可怜且惹人怜惜的美感。
江清晏对她突兀提起的话题，有些讶异，却还是说道：“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棠棠，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他毫不畏惧地同她对视，眼神纯澈干净，显然心口一致。
沈清棠转回脸，双眼无声地望向银白的机顶，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沉淀。
苏绣工作室最近发展的趋势越来越好，甚至连同沈清棠的个人账号都拥有了三百多万的粉丝。
上次转发抽奖的三个小粉丝，在收到苏绣后，一直在积极地为她宣传。
有了这么多的人喜欢她。
沈清棠却很难高兴起来，内心麻木而苍凉，总感觉上天即将收回对她短暂的眷顾。
然而最近的的确确没有什么坏事发生。
她因此反复告诫过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别乱想。
沈清棠，你一定要惜福。
人总有苦尽甘来的时候，受过那么多年的磋磨，怎么就不能够幸运一回呢？
一切都会好的。
“棠棠。”
江清晏凑过来，近得只要她一侧脸，他的唇就能触及她的脸颊。
为了避免她闻到香味呕吐，他最近甚至连沐浴露都不太敢用，全身都是清爽干净的体香。。
沈清棠还挺喜欢这种味道，闲暇时就挨在他身边，有一种吸猫般的上瘾。
根据网上的说法，这是沈清棠的基因选择了江清晏。
他们是最合适的。
“别害怕，”他对她说，“一切有我。”
第58章
飞机刚落地。
人潮汹涌而出的平地，沈清棠极力扼制住呕吐欲，紧紧挽住江清晏的胳膊。
俊男美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却又都被江清晏浑身的冷气劝退。
这回是林深来接他们，过去冷面的男人破天荒在手腕戴了根红头绳，嘴角控制不住地翘起。
沈清棠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问道：“恋爱了？”
林深点了点头，笑容满面地说道：“我的女朋友，吴朵朵。您也见过的，是集团的前台。”
沈清棠回想起那个为她据理力争的女孩，嘴角也勾了勾。
“真好，”她轻声说道，“举办婚礼的时候，请一定记得邀请我。我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她现在不缺钱，自然有底气去福泽周围的人。
尤其是那些喜欢她的人。
“好，”林深罕见地露出羞赧的神色，“就算我忘记了，朵朵也一定会记得。”
“嗯。”
沈清棠合上眼，下一刻发觉右手被握紧。
江清晏挨她极近，轻声对她说道：“我们也办一场婚礼，好不好？”
换作从前，沈清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毕竟她不用想就知道，同江清晏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究竟意味着什么？
江清晏是豪门圈子里最有为的当家人，被媒体评为当代的贵族。
沈清棠还在江宁念大学时，都不止一次听见周围的女生对着手机新闻议论他，做着要嫁给他的梦。
甚至宁愿江清晏永远孤身一人，都不希望他找到心仪的对象。
这还是普通女孩的占有欲，更不要说那些出身颇好的千金和如花似玉的女明星了。
他们的言论将会化作唇枪舌剑，狠狠地刺向沈清棠。
“再说吧，我还没有准备好。”
沈清棠歪了身体，慢慢靠在他肩上：“抱歉。”
这段时间安宁幸福的生活，终究改变了沈清棠某些观念。
每天清晨，死皮赖脸借住在家的傅斯年就会冲出房门开始做饭，用这种方式跟江清晏一较高低，就是不愿在顾南乔的面前失去了好丈夫的名头。
江清晏原本内敛低调，在这种情况下竟然生出了竞争的欲望，真的开始跟傅斯年争起来了。
别墅里没有请临时佣人，所有的家务都由江清晏和傅斯年完成。
连同每一顿的营养餐，饭后水果、下午茶夜宵，都是他们精心准备。
还有时不时会有的小惊喜，亲手设计的首饰和小礼物。
沈清棠在这样罗曼蒂克的环境下，竟然渐渐生出了热恋的感觉，冷清的性子变得黏人了一些。
她心想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能够处理的工作，可以都搬到江清晏的办公室去完成。
这样的话，两人也不需要分开太久。
林深头也不回地问：“先生，我几点去家里接您？”
江清晏翻来覆去地捏着沈清棠的手，像小猫在玩线球。
他犹豫了很久，才不情愿地说道：“还是明天吧，我今天有点累，就先不去集团了。”
“您刚才说什么？”
林深有点怀疑人生，江清晏一直都是个工作狂。
日常的路线就是游走于公司和谈判场地之间，很少回家。
毕竟他的办公室后边就是休息室，里面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回不回家都一样。
江清晏蹙了眉：“那边有重要工作的话，及时打电话通知我。”
他这些天在F国也没闲着，能处理的工作都远程处理了，本来集团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现在乱的是沈家和谢家。
至于他……
只要沈清棠不会乱，他就无所谓。
手机铃声响起，沈清棠挣脱江清晏的纠缠，发现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她接通电话：“喂，请问……”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那头的女声就焦急地说道：“请问是沈清棠女士吗？您的外婆心脏病发作，正在我们医院急救室抢救，请您赶紧过来一趟。我们医院的地址是……”
沈清棠的手指关节处由于过于用力而发白，随即无法抑制地颤抖。
“啪嗒”，手机掉在了车内的地毯上。
“江……江清晏，”沈清棠泪流满面地拽住他的袖子，几乎是在哀求，“快，快去医院。我外婆出事了。”
江清晏瞳孔放大，连忙吩咐林深改道，一路疾驰来到了医院。
苍白的墙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冰冷的手术器械气息。
“沈小姐，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五个小时后，护士小姐歉意地说道。
“很抱歉，请您节哀。”
“不，不不。”
沈清棠抱住头，痛苦地摇了摇，随即奔进了手术室。
她不相信，不相信……
苏外婆的身体不好，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一次又一次的病危通知书，一次又一次大大小小的手术，她都挺过来了。
怎么会栽在这时候呢？毫无征兆的，甚至连苏外婆的最后一句话都没听到，最后一个眼神都不能看见？
惨白的布单盖住了病床上的人，只凸显出小小的一块。
苏外婆个子不高，在病痛的折磨之中，人又瘦弱。
这会是真像个十来岁的孩子，只是她永远不会再开口说话了。
沈清棠猛地掀开布单，那张熟悉的慈祥面孔，紧闭着的双眼，像儿时每一次见到她午睡时那样。
“外婆……真的是你……”
沈清棠喃喃自语，小心翼翼地盖回白布，才跌坐在地面，寒意四起。
“棠棠，别怕。你还有我。”
江清晏轻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她：“会好的，棠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过去的。”
他本来想说，你还要想想我们的孩子，可又不忍心说出口。
他不愿意沈清棠为任何人做出不情愿的牺牲，他可以代替她。
“棠棠，我也……”
我也很爱你，以后会比任何人都爱你。
我取代不了别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但是我可以给你加倍的爱。
“不会再好了，江清晏。”
沈清棠用力握住他的手，不长的指甲陷入他的手腕。
“怎么办啊，我哭不出来。我外婆去世了，我居然哭不出来。我真不孝……”
沈清棠麻木地说道，泪水仿佛在踏进医院前流尽了，巨大的哀痛堵住胸口，喉咙也仿佛被棉花塞住，是那样的难受。
第59章
沈清棠记不清在医院的手术室里坐了多久，只记得最后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她再醒来时，在家里的床上，柔软的床面，枕边熟悉的毛绒玩偶，舒适又暖和。
可是这样的舒坦，却使得她仿佛是在受刑。
苏外婆尸骨未寒，作为外孙女的她，怎么能安心在这里享受？
苏外婆还不知道，她和江清晏结婚了，这是她背着苏外婆做出的事情。
沈清棠有种背叛般的愧疚感，连同小腹的坠胀一起让她更加伤怀。
她安抚地摸了摸肚子，心里却在悲哀。
她不仅照顾不好外婆，同样也照顾不好这个小小的孩子。
床边的移动小桌放了杯葡萄糖水，还在冒热气，应该是江清晏准备好的。
沈清棠的心稍微暖了暖，端起葡萄糖水慢慢喝完，身体好受了许多。
她心想她要坚强起来，还有很多事需要她去完成。
比如苏外婆的死因、后事，比如苏绣的传承，还有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
以及江清晏……
她还想好好放肆一回，认认真真地去爱这个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