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在给主家的小靳先生做饭。”
“等我赚钱了,我就带你来恒誉市玩玩。”
“你一个人在家也别太辛苦了,那些农活能不干的就不干了。”
“外婆,我想你了。”
在外婆面前,汤之念才像个十六岁的女孩子。
汤之念捧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靳于砷回消息。
睡着了?
不回消息她就不做宵夜咯。
汤之念掉头准备回房间,走廊上的壁灯忽然依次点亮,橙黄色的柔和光线覆盖了月色,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
靳于砷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双手抄兜,微抬头望月。
他身高腿长,穿一套居家的休闲服,短袖和宽松五分裤,少了白日里的那分锋利感,懒懒站在那儿,有种气定神闲的悠闲。
他在等汤之念。
靳家的佣人都住在一楼,朝西北的房间。
靳于砷并不知道汤之念的房间在哪儿,他也不需要知道。
光线亮起的同时,靳于砷朝汤之念的方向望过来。
汤之念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要走不走的停在那儿。
“过来啊。”靳于砷朝她努了努下巴,“去给我弄点吃的。”
汤之念上哪儿说理去啊。
大半夜的,这人跟鬼似的站那儿,也亏的她胆子大,换成一般人早吓死了。
汤之念朝他走去:“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
两人并排走在一块儿,朝厨房的方向走。
汤之念问:“吃馄饨吗?冰箱里有。”
“不吃,你煮的没有卖相。”
汤之念:“?”
你吃个东西还那么多讲究啊?
打开四开门冰箱,开始翻箱倒柜。
汤之念像个小保姆似的在忙,靳于砷就靠在岛台旁边,单手抄兜,一只手随意翻阅手机上的消息。
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周末,大好的周五晚上,靳于砷的手机里有不少消息,都是约他出去玩的。
谢彭越问他要不要去一个live,说是一个地下乐队,有不少好听的歌。
靳于砷不感兴趣。
“面条你吃吗?”汤之念问。
“不吃。”
“有烧麦,你吃吗?”
“谁大晚上的吃那玩意儿?”
这个世界上怎么有那么难伺候的人啊!
汤之念一脸无语地望向靳于砷,她站在冰箱旁边,保鲜层的冷光投射到她脸上,一副幽怨模样。
靳于砷收了手机,被汤之念这副样子逗笑:“怎么呢?你要罢工啊?”
“你到底饿不饿?”这个不吃那个也不吃。
“饿啊。”
“那你到底要吃什么?
“不知道啊。”
汤之念合理怀疑,他根本不饿。
他就是以使唤她为乐趣。
靳于砷走到冰箱旁边,他个头高,就站在汤之念的身后,视线无阻地望向保鲜层。
保鲜层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各种水果蔬菜,依次用保鲜盒装着。汤元做事情一向精细。
汤之念侧头,视线甚至还不到靳于砷肩膀。
为了让他更好去冰箱里搜罗,她让开一点位置,肩膀不小心蹭到他的手臂。
靳于砷的存在感太强,两人距离近,汤之念觉得自己周身好像被他的气息包围,一股清淡的香气猝不及防地将她裹挟。
“阿嚏。”
汤之念双手捂着口鼻,打了个喷嚏。
靳于砷侧头看她一眼:“行了,你一边儿去吧。”
大概是怕她的感冒会传染人吧。
汤之念乖乖地走到旁边去待着。
靳于砷关了冰箱,打开了储物柜,在面倒腾出来一个药箱,拿了包感冒冲剂。他小时候经常生病,久病也成半个医了。不过这些年体质上来了,几乎很少再生病,只是不久前从肯尼亚回来时感染了一场重流感,也不过是三天就好得差不多。
靳家对靳于砷的健康和饮食三餐尤其重视,时常都有营养师跟在身边照顾,另外,日常的健身和锻炼都没有落下。
汤之念这点感冒症状问题不大,就是淋雨着凉的。
“你晚上吃药没?”他懒懒抬眸。
汤之念老实回答:“没有。”
“什么体质?这都几天了,感冒还没好?”
他这病娇少爷怎么好意思说她?
汤之念深吸一口气:“可能没有那么快吧。”
靳于砷给她扔了一包感冒冲剂过去:“接着。”
汤之念双手接过冲剂,声线柔和对他说了声谢谢。
她洗了澡,难得长发披在肩上,看着少了一分精明,多了点可爱出来。
靳于砷白皙的面颊上隐约可见一分臊意,他转头打开冰箱拿了一瓶水,拧开,渴了一小口。
汤之念在一旁接了热水开始泡冲剂,杯子捧在双手上,低头慢悠悠地喝。
粉红的唇上沾了一些药液,晶莹亮泽,抬头问靳于砷:“你还要吃宵夜吗?”
靳于砷食指在岛台上轻轻点了点,不算自然的语气:“你喝了药,给我煮碗馄饨就行。”
他撂下话抬脚就要走,被汤之念叫住:“你等会儿不要忘了来吃。”
“你送我房间来。”
“我不知道你房间在哪里。”
“二楼,上楼梯后左转,直走到头。”
“好吧。”
靳于砷走了后,汤之念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着。
考虑到难伺候的大少爷,这次汤之念煮得小心翼翼,没让一个馄饨破皮,甚至还找了个漂亮的碗,认认真真摆了一下盘。
陶瓷碗有些烫,汤之念端着上了二楼,脚步略快朝左侧尽头走去。
楼上的格局和楼下的全然不同,房间相对较少,每个房间的面积也更大。靳家这段时间难得那么安静,因为全家人都去了瑞士,只留靳于砷一个人在家。不过即便只他一个人,身边保姆阿姨保镖司机什么的加起来也有十几号人。
汤之念很快走到尽头,那个房间的大门微敞开着。
“咚咚”
汤之念敲了一下门,无人回应。
汤之念又提醒:“我进来了。”
等了几秒,仍无人回应,汤之念直接推门进去。
房间很大,准确来说更像是一个套房,里面布局清晰,有卧室、衣帽间、卫生间、书房、小厅。装修风格则是现代简约风,整体采用灰白两个颜色。
此时偌大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小厅里摆着沙发和茶几,还有投影等。东西少,物品摆放井井有条,有种略显孤寂的整洁。
汤之念将手里的碗放在茶几上,转身欲走,却和靳于砷撞了个满怀。
靳于砷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浴巾松垮地围着下身,头发潮润,身上还有几滴水珠。
他的身材瘦而不柴,腹部有清晰的腹肌纹理,水珠顺着胸前起伏的肌理线条落下,隐入灰色的浴巾中。
被汤之念这一撞,围在腰上的浴巾“唰”地一下落了下来。
听到动静,汤之念下意识想要低头,被靳于砷一把捂住双眼。
他的手掌宽大,覆盖了她整张脸。
“汤之念!你敢看一眼,你就死定了!”
第015章 D
靳于砷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汤之念的名字, 中气十足,恼羞成怒。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占了他清白呢。
可这不是一点也没看到嘛。
况且, 汤之念一点也不想看, 她还怕自己会长针眼呢。
干脆转过身, 背对靳于砷,提醒:“你快点穿上吧。”
背后稀稀疏疏有声响。
汤之念等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靳于砷已经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卧室里有相连的衣帽间,衣物按照颜色和季节依次挂放整齐,各类饰品也整整齐齐码放在玻璃柜中。
靳于砷随手挑了件带扣子的短T恤和休闲牛仔裤套上。
再出来的时候,汤之念还原地站在那儿, 像被点了穴。
“你还傻站着干嘛?”靳于砷径直朝茶几的方向走过去,略过汤之念。
他刚洗完澡, 身上带着清爽的皂香, 经过她身边是自然而然带来一股熟悉的气息。
汤之念可以肯定的是, 她现在已经练就了一种闻香识靳于砷的本领。
这种味道只有他身上才有。
汤之念略显无辜:“不是你不让我看的吗?”
靳于砷“嚯”了声:“你可真听话。”
汤之念的视线落在靳于砷的身上,他个高身材好, 人衬衣。很干净的穿搭, 长裤显得双腿更修长。
注意到汤之念往下探索的视线, 靳于砷眉头一蹙:“你在看什么?”
“没啊。又没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
她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靳于砷脖颈处的青筋明显凸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 放松。
年纪轻轻还不满十八岁被气死了不值当。
汤之念勾唇假笑, 耸耸肩, 既然没事了,她就要走了。
靳于砷忽然又叫住她:“把馄饨端到隔壁去吧, 我不在这吃。”
隔壁?
隔壁那栋别墅吗?
汤之念也这样问了。
靳于砷同样朝她笑,学她刚才那样假笑, 勾起唇,夸得很不走心:“可真棒,答对了。”
虽然同样是皮笑肉不笑的,但他这副皮囊没有一点可以挑剔的地方。
汤之念做事情一向都是麻利的,不拖泥带水,快刀斩乱麻。
她也懒得在送与不送之间纠结什么,有那个时间扭扭捏捏,八百碗馄饨都送到了。
两套房子相隔的距离并不远。
靳于砷走在前面,汤之念跟在后头。他的头发吹得半干,发梢上是潮的,鬓角修剪得很利落,很张扬的发型,也很衬他这张脸。
这个人好像与生俱来有一股锋芒的气势,真衬得旁边的汤之念像个贴身的小丫鬟。
从楼上下来,靳于砷懒得从走廊走出去,直接从院子里绕出来,走向旁边那栋别墅。
这是汤之念第一次来旁边套别墅,略带一些新奇。
别墅里灯火通明,靳于砷从院子泳池旁走过去,直接进入客厅。或许那也不能被称之为一个客厅,因为没有沙发,也没有电视机,墙上挂着几辆价值不菲的自行车,门口停着两台风格完全不同的摩托车。
空旷的厅里零散地摆着各种机械,房梁上有一架可以托举十吨重物品的行车。
这是什么机械工厂吗?
汤之念通过地上的一些零件和轮胎,判断出这是一辆被拆散的车。
靳于砷提醒身旁的汤之念:“别踩着零件,把碗放桌上。”
汤之念小心端着碗,穿越重重障碍物,终于将这碗馄饨送到靳于砷指定的桌上。
靳于砷并不着急吃的模样,走到桌边拿起一个平板。
平板里是地上那些零部件拼接完成的最终模样,一辆价值一千万的跑车,他拿来当乐高,拆了又重新组装,都是他一个人完成。
靳于砷并未满十八周岁,还没有拿驾照的资格。但是在家组装车也不犯法。
原来他喜欢这些东西啊。
要是他,好像也不奇怪。
汤之念任务完成,她掉头就要走。
“等会儿。”
“又怎么了!”
靳于砷英眉微抬:“你好像很不耐烦?”
“没有。”才怪。
“帮我找个东西。”靳于砷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屏幕,划出一张图片,将平板递给汤之念,“就图片上这个螺丝。”
“找这个?”
他懒懒应一声:“昂。”
一颗小小的轮毂螺丝,在这一大堆的机械中,宛如海底捞针。
“这颗螺丝是非找不可吗?”
“废话。”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备用的吗?或者替代的。”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它。”靳于砷睁眼说瞎话,一个现成的混世大魔王样子。
汤之念很想拒绝,可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谁让她命苦。
靳于砷吩咐完,自顾自完端起桌上的那碗馄饨,盘腿坐在地上。这次倒是没嫌弃手上的馄饨卖相不好了,用勺子舀着,一口一个。
他吃东西的样子算不上多斯文,但不砸吧嘴,抿着唇,胡乱咀嚼,脸颊一侧凸起一大块食物的痕迹。
难得大少爷吃东西这么大快朵颐的样子。
看来是真的饿了。
“仔细点啊。”还不忘使唤她。
“知道了。”
“你什么语气?”
汤之念深吸一口气,朝靳于砷假笑,语气转柔和:“知道了。”
晚上十点半了。
以往这个时候汤之念早就已经睡觉了。她这个人作息一向规律,早睡早起,几乎从来不会熬夜。
生物钟好似在脑门上敲响,她不由自主地捂住嘴打了个哈切,眼眶泛起一圈潮润。
找螺丝的同时,汤之念也算是发现了,这个别墅根本就是靳于砷的个人游乐场。
除了一楼被拆得支离破碎的跑车,二楼则是他喜欢的各种机器人。
靳于砷从小就喜欢组装和拆卸各种器械,一开始玩乐高。还不到三岁那时候,他能一个人坐在玩具室,一声不吭搭三四个小时,高度专注。后来他自然是瞧不上乐高这种小玩意儿,开始把目标对准家里的各种器械。
五岁生日那年偶然得到一个造价不菲的机器人,他觉得实在有趣,着实捧着玩了好几天。后来把这个机器人也拆了。
他的兴趣是愈演愈烈,看见什么感兴趣的,说拆就拆。
靳家人对靳于砷的态度一向都是:喜欢,那就买!喜欢拆?那就拆!
把房子拆了都没事,又不是只有一套。
靳于砷狂傲的底气就是这么来的。
“找到了!”汤之念没想到任务完成如此之快,连带语气都雀跃不少,举着螺丝,找到秘密宝藏似的开心。
靳于砷咀嚼食物的下颚一顿,“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