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恒誉市的那两年犹如一场梦。
可是汤之念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会在人生的这个节点上再次与靳于砷重逢。
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汤之念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靳于砷在推动。
靳于砷将煮好的馄饨放在岛台上,顺手抱着汤之念下来。
此时此刻,彼此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对调,以前是她给他煮馄饨,现在是他主动。不需要报酬,也不需要任何条件,他心甘情愿的宠爱她。
汤之念看了眼碗里的馄饨,啧啧两声:“你煮的卖相也一般嘛。”
她可没忘记他以前总说她煮的馄饨卖相不好,每次嫌弃,但也全部吃完。
“反正吃到肚子里都一个样儿。”
汤之念点点头:“就是这个理。”
吃完一大碗馄饨,汤之念忽然心血来潮,问靳于砷:“那个秋千还在吗?”
她之前最爱去荡秋千了,有烦恼的事情爱荡,没烦恼的时候也爱荡。后来她想在自己家乡的门口装一个秋千,可是没有那么高壮的树枝做支撑。
“走,去看看。”
靳于砷当然知道秋千还在,即便这个秋千挂在树上一只没人荡,可是他仍旧会让人每年换新绳子,以免旧绳老化会有危险。
汤之念光着脚,她下楼就是靳于砷抱下来的。这会儿靳于砷也不让她自己走路,抱着她往外面走。
还没有走到门口,汤之念就看到了那个秋千:“靳于砷,那个秋千还在诶!”
“嗯。”靳于砷朝她扬扬眉,“去悠一会儿?”
汤之念孩子气地点点头,难得一脸的少女心泛滥。她知道这个秋千是靳于砷特地为她而搭建的,这么多年,除了她,没有人动过。
靳于砷抱着汤之念走过去,将她放在秋千上坐好,继而走到她身后。
弯弯月光下,汤之念如少女一般在秋千上轻轻晃动,长发随风飘荡,笑声轻灵。靳于砷就站在她的身后,她的长发不经意的拂过他的手背,带来酥酥麻麻的一片痒。
有微风,有月光,也有微笑,全是无可替代。
“汤之念,我一个大男人的美好青春被你耽误那么久,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靳于砷语调轻松,仿佛随口一说。
汤之念一笑:“怎么表示?做|爱吗?”
靳于砷急了:“做什么做!你别一天到晚的想着把我吃干抹净。”
让他怀疑自己除了色相没别的了。
“噢,那你下次别做。”
“你!”木头脑袋吗!!
靳于砷一下按住秋千绳,直说了:“咱们现在什么关系?”
汤之念头也没回:“你想什么关系就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呢?”
“也可以啊。”
“不是。”靳于砷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就这么随便答应了?”
“不然呢?我还要再走个流程扭捏一下吗?”汤之念一脸无辜。
她是个直率的人,既然明确自己的心意,在天时地利的情况下,顺其自然,不去想太多有的没的,也不去想以后。
以前是有身不由己,可是现在不一样。
及时行乐最重要,不是吗?
靳于砷啧一声:“我还没说完呢。”
“你怎么那么啰啰嗦嗦的呀?”她反倒有些不耐烦了。
“我啰嗦?”靳于砷气得轻掐汤之念脸颊,他只是不想随随便便。
汤之念抓过靳于砷的手,轻咬他的手指:“快说。”
“我要谈恋爱,名正言顺的那种。”某人语气里还有点不好意思的劲儿,别别扭扭。
“哦。”
“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他补充。
“哦。”
靳于砷走到汤之念面前,俯身半蹲下,忽然从身后变出来一束向日葵。
没人知道,汤之念最喜欢的花朵就是向日葵。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喜欢上这种充满朝气的鲜艳花朵。或许是那年的平安夜她和乐队精彩演出后收到的第一束花朵是向日葵,或许是那年除夕夜她和靳于砷赶场时他送给她的一朵向日葵气球,或许是靳于砷大衣上被火点烫出的破洞用向日葵贴布缝补。
汤之念心下一动,问靳于砷:“咦,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呀?”
“你不管。”他一早就让人准备了的,准备了那么多年。
紧张死了。
有个人曾经对靳于砷说过:一段恋爱要从一束鲜花开始。
所以他那几年也一直自责,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于马虎,才会让他们分开。
“汤之念,我好像一直欠你一份正式的告白。”靳于砷近乎单膝跪地在汤之念的面前,与其说是告白,更不如说像求婚。
他的姿态,语气,一脸紧张的样子,看得汤之念莫名有点想笑。
靳于砷很少有这么正式的时候,穿着一身得体的服饰,发丝都精致。更衬得只穿宽松T恤的汤之念有些过于随意。
可能是靳于砷太过正式,汤之念也觉得自己好像应该认真对待,她缓缓站起来,心跳逐渐加快了一些。她的人生中,好像的确没有这样正式一次告白。
汤之念关于恋爱的经验也几乎约定于零,但是她一直觉得,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合则来不合则去,不需要勉强。
夜晚很黑暗,可是汤之念眼前的靳于砷却无比清晰。这个人烙印在她心头多年,即便再怎么掩盖,也磨灭不去深刻的痕迹。
“汤之念,我喜欢你。”靳于砷将花递给汤之念,双手奉上。即便在外人眼中的他有多么的羁傲不逊,可这一刻的他紧张得手心冒汗,甚至微微颤抖。
这一切是真的吗?
靳于砷甚至有点不敢置信。
汤之念接过花,顺势埋入靳于砷怀中:“我知道。”
眼里有酸胀,又似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说不感动是假的。
靳于砷不问汤之念是否喜欢他,答案对他来说不重要。无论她喜欢他多还是少,他只多不少。
一直到,靳于砷闻着汤之念身上熟悉的气息,感受到她身上的体温和心脏的跳动,他渐渐找回真实的自己。
这一切都是真的。
初见乍惊欢,久处亦怦然。
六年前,他们在盛夏分别得猝不及防,六年后,他们又在盛夏的夜晚紧密相拥。
汤之念安静地埋在靳于砷的怀里,肩膀微微颤抖,抿着唇微笑。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洒脱无畏,可是面对靳于砷时,心里仿佛有一道晶莹剔透的细碎裂缝,在那个缝隙里全是他。
靳于砷将双手紧紧圈住汤之念,拥抱的力度像是要将她揉靳自己的身体里,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他身型高大,却为了她低头折腰。
两个人的额头抵着额头,彼此的体温和呼吸交换,汤之念感受到靳于砷眼角的潮润,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睫:“靳于砷,你哭啦?”
“没有。”男人声线沙哑,似有一层化不开的冰沙。
“哭就哭,你害羞什么呀?”汤之念哄孩子似的语气,“来,我抱抱。”
她再次张开手臂,牢牢圈紧靳于砷的腰,轻拍他的后背。
靳于砷微微阖上双眼,失而复得般抱起汤之念往楼上走:“好了,该去睡觉了。”
“你确定只是睡觉?”
“让你睡我。”他简直被她吃得死死的。
灯光与月光相融,光晕落在草地上,倒影两人亲密身影,不分你我。
未来的日子还很漫长,足够抵消这些年分开的点点滴滴。
第085章 T++
任何一段关系的最初, 都少不了一段磨合期。
汤之念和靳于砷的第一段需要磨合的问题就出现了。
两个人在家里待了三天三夜,日夜颠倒,除了吃喝, 阳台、厨房、洗漱台……都留有他们的痕迹。
这个时候汤之念意识到一个问题。
“靳于砷, 你要节制!”
她这句话的重点是你靳于砷, 不是我们。
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当时汤之念坐在床上抱着双膝,看着自己膝盖上的青紫痕迹,用手戳了戳,嘶,还真有点疼。
那是因为什么动作留下的, 彼此最清楚不过。
靳于砷找来了药膏,抱着汤之念坐在自己腿上, 用棉签蘸取一些帮她涂抹, 最后直接上手, 用指腹的温热一点点化开药膏。
其实不碰也不会感到疼痛,不过涂抹药膏之后, 有一丝清凉舒爽在汤之念的膝盖蔓延开来。
事实上, 靳于砷的膝盖上也有一些痕迹, 但是他皮糙肉厚的,没有汤之念那么明显。
男儿膝下有黄金, 跪天跪地跪老婆, 跪在床上, 跪在沙发上,跪在地毯上。总之, 他让汤之念跪的次数屈指可数。
“好点吗?”靳于砷倒是一脸心疼,至于汤之念说节制, 他全当没有听到。
汤之念有必要再提醒他:“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听不到。”没一个字是靳于砷爱听的。
汤之念气得用手捶靳于砷肩膀:“能不能好好沟通?”
要好好沟通是吧?
靳于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那行,一天一次。”
“一天一次?”
“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这已经是靳于砷最大的让步,“宝贝,能换位思考一下吗?六年一共两千一百多天,你倒是可以玩玩具找男朋友,我呢?我为你守身如玉那么久,连个陌生女人都不多看一眼。”
“我又没拦着你看女人。”汤之念小声咕咕。
靳于砷没听清:“你说什么?”
汤之念眨眨眼:“好吧!那就一天一次,不过今天的份额已经在凌晨一点用完。”
靳于砷耍赖:“从明天开始。”
汤之念板起脸来:“靳于砷!”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
反正这会儿也已经下午六点,距离新的一天只剩下不到六个小时。
不多时,靳于砷接到一通电话,他一边去找汤之念的拖鞋,一边将手机夹在耳边,随手将散落在地上的单薄布料捡起来。
他应着电话那头:“你回来了?”
说着单膝跪地,帮汤之念套上拖鞋。
汤之念见靳于砷打电话时的神色还算愉悦,猜想是熟人。
等靳于砷挂断电话,问他是谁,他说:“是叶如之。”
“是阿姨啊!她回来啦?”
“刚落地,说是要在国内准备画展,问我要不要一块儿吃个晚饭。”靳于砷将手机往床上一扔,转而去牵汤之念的手,争取她的意见:“去吗?”
“去呀,我好久没见阿姨了。”
“那行。”
汤之念很喜欢叶如之,一别多年,期间也没有联系过。
她问靳于砷:“阿姨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么,自然是潇洒快活,随心所欲,听说交往了一个小二十岁的男朋友。”
“小二十岁?”汤之念眼睛都亮了,“那是不是也没比你大多少?”
“昂。”
“阿姨好厉害啊!”
靳于砷啧了一声,“这就厉害了?”
汤之念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大部分男人都可以找小二十岁的女朋友,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找小二十岁的男朋友呢?
不过汤之念有些好奇:“对方是做什么的呀?”
“也是搞艺术的。”
“他会不会贪图你妈妈什么?”
“图什么?图钱?图色?”靳于砷嗤了一声,“那就图他的好了,叶如之又不是养不起小白脸。”
“照这么说,你也赞成你妈找小白脸?”
“这要看怎么定义,如果对叶如之来说,对方能满足她的需求,又能提供她情绪价值,她高兴了,那我为什么要阻止?而且,我也没有权力阻止。”
汤之念点点头,觉得挺有道理。
靳于砷忽然眯了眯眼,看向汤之念:“你收起找小白脸的念头。”
“为什么?你双标!”
“要找也可以,等我死了再说。”
好端端的提什么死不死的啊,汤之念呸呸呸:“不说这个,你帮我看看穿哪套衣服去见你妈比较合适。”
这一次汤之念去见叶如之就不单单是汤元女儿这个身份,她还是靳于砷的现任女友。
汤之念一个人的时候在穿着上没有那么讲究,也不追求大牌,夏天几十块钱的T恤也能穿出清纯靓丽的感觉。
“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自己开心就行,不用迎合叶如之。”靳于砷懒懒靠在衣帽间的衣柜前,不对汤之念的穿衣指手画脚,也给了她十足的底气。
靳于砷对汤之念的占有欲比谁都强,但他还真就从来就没有想过去束缚或者限制汤之念什么,单从穿衣上讲,汤之念是想穿吊带还是露腰,他都能接受,只要她开心。
也就昨天吧,靳于砷让人送来了不少大牌的女装,全是贴合汤之念的尺码,也是当季的新品。
衣服好多,汤之念挑得眼花缭乱。她就一个身体,这一个夏天恐怕都穿不完那么多衣服。而且她也不在恒誉生活,到时候都得打包寄到川城。租的屋子就那么点大,根本塞不下那么多。
“靳于砷,不要再给我送衣服了,听到没有?”
“听不到。”
“问题是,你买那么多我也穿不了啊。”
“那你送人。”
“你是钱多烧得慌吗?”
“看不出来我爱你啊,笨蛋。”
爱一个人是常觉得亏欠,靳于砷有切身体会。其实在很久以前,看似年少不懂事的靳于砷也总是下意识地想要帮汤之念一把。那时候的他让她给自己跑腿换取高额的报酬,没有人意识到这是一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