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之念心说也是,怪不得叫他大猪头他也不生气。
从墓园出来后,靳于砷又开车带汤之念去另外一个地方,神秘兮兮,一直到车停在一处古刹前。
“来烧香拜佛吗?”汤之念问。
靳于砷说:“来还愿。”
“还什么愿呀?”
靳于砷卖关子,不回答。
他绕到后备箱,拿出提前准备的上拜物品,又拿了一把香。
一身白衣黑裤的人,端庄朴素的装扮,也掩盖不住一身的凌厉气场。
汤之念看靳于砷这副娴熟的样子,估计是早有准备,不是一时兴起。
可能是真的在老爷子身边耳濡目染学到了些什么,也不用人教,他心里门儿清着,该带什么,该做什么。
“那我要做什么呢?”汤之念问。
靳于砷牵着汤之念的手,“你什么都不用做,陪着我就行。”
“嗯。”
于是汤之念就安安静静地陪伴在靳于砷的身边,看着他烧香。
这间古刹是木质古建筑风格,纯木的榫卯结构自带拙朴风雅的气度,和热门且商业的寺庙比起来,这里实在有些清冷,几乎只有汤之念和靳于砷两个人。
汤之念看到几个和尚模样打扮的人经过,好奇地多看了两眼。那几个和尚似乎也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停下脚步,双手合十作揖,但并未特意上前打扰。
“靳于砷,他们是不是认识你呀?”
靳于砷点点头:“有过几面之缘。”
傍晚的橙黄夕阳和苍翠的松柏交相辉映,却又互不打扰。这里自带静谧,几只慵懒的小猫随意地趴在地上,不认生似的,也不在意过往的陌生人,充满禅意。
靳于砷眯着眼睛在点香,他分给汤之念一些香,说:“香要一次性点燃,要越旺越好。”
汤之念认真地学着靳于砷的模样。
燃起的白雾绕靳于砷一身,他将右手在下握住香,接着将香高举过头顶作揖。羁傲凌厉于一身的男人满脸虔诚,闭上双眼,缓缓作揖,继而将香置于香炉中。
金身佛像的大殿内自带令人沁凉的静心,四下无人,汤之念默默地注视靳于砷。
靳于砷走到佛像前,缓缓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没人知道他在默默还什么愿,大概只有佛祖曾经听到他虔诚的乞求。
数年前的一个寻常日子,靳于砷只身驱车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城市游走,犹如一具腐坏的丧尸,心智俱损,只剩下活动的躯干。他彷徨将车停在这间无人问津的寺庙前,迈开脚步走上台阶。
寺庙内的香火气似乎在指引着靳于砷继续往前走,他终于走到大殿前。儿时记忆力深切的一幕幕在脑海里略过,爷爷奶奶总是带着他在佛像前叩拜。熟悉的香火气,仿佛将他拽回到爷爷奶奶在世时,一家人其乐融融。
于是靳于砷双膝跪在蒲团上,将双手高举过头顶,摊开掌心,躬起上身,缓缓拜倒,来回磕了三个响头。
那是靳于砷这辈子在佛前许下的第二个心愿,现在愿望已经成真,他找回了自己遗失的那一部分。
等待的期间,汤之念后知后觉,忽然感觉到下身一股暖流往外溢出,急匆匆往厕所而去。
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果然如此——她来月经了。
等汤之念从卫生间里出来时,靳于砷正在外面等着,问她怎么了?
汤之念支支吾吾,她也不知从哪里听说过,据说来月经的女人是不能进寺庙的。
靳于砷说这话叫放屁。
“带卫生巾了吗?”他在庙宇里旁若无人地问这个问题。
汤之念摇摇头,下意识看了眼四周,小声回应:“我经期不规律,所以没有随身准备。”
“走,我带你去买。”
在这件事上,汤之念没有扭捏的余地。她这会儿垫了一些卫生纸,也不是长久之计。
靳于砷开车载着汤之念就近找了家便利店,汤之念准备下车,被他拦着:“我去就行。”
“你去?”汤之念有点意外,“你不觉得一个大男人去买卫生巾很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谁家没个女人是怎么?这不是最正常的生理现象吗?”靳于砷一脸落落大方,并没有觉得这有不妥。
“不错,挺有思想觉悟!”汤之念笑着点点头,到底还是一同和靳于砷下了车。小便利店里可供选择的品牌不多,不过这个时候也不用太讲究。
汤之念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一包日用的,又拿了一包湿巾。
靳于砷仔细看着汤之念挑选的规格,拿出手机在一旁准备扫码付钱,扬眉看了眼价格,说:“这玩意儿倒还不便宜。”
“我自己来付钱就行。”
靳于砷啧了声:“我的意思是,你们女孩子还挺不容易。”
汤之念有些意外,平日里吃穿用度从来不看价格的靳于砷,倒是会注意到这点细节。
到了车上,靳于砷还认真算起了笔账。假设一个女生一年的月经周期是十二次,按三十年来计算,这笔开销可不算低。
他一边驾车,一边自顾自说,忽然看到汤之念意味不明的眼神。
“怎么这么看我?”
汤之念摇摇头。
很少会有男人会去注意这些问题,但是因为是汤之念,靳于砷开始注意。他爱她这件事,是落到实处的爱,不是口头说说。
“靳于砷,你真棒!”汤之念并不打算吝啬夸奖,她喜欢这样的靳于砷,好喜欢。
“哪里棒?”
莫名被夸的靳于砷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仍一副不羁的矜贵模样,只是嘴角不经意一抹压不住的笑意,看起来纯真又稚气。
第090章 V
被夸奖的人理应得到奖赏。
靳于砷的要求也不高, 将脸颊凑到汤之念面前,一脸桀骜又稚气:“来,亲一个。”
汤之念倒也没吝啬, 红灯时靠近在靳于砷脸上用力“啾”了一口。
靳于砷用舌尖顶了顶被汤之念亲过的那一侧脸颊, 整个人看起来痞坏又吊儿郎当。哪有半点在墓园和古刹那番正经严肃, 这会儿看起来浑身劲劲儿的,大少爷春风得意的模样。
回到家,汤之念钻进了卫生间。再怎么小心翼翼的,内裤和裤子上都染了一些血渍。她将弄脏的衣物换下来,正准备清洗,靳于砷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问她:“好了吗?”
汤之念说好了,外面的人推门进来。她下意识将脏衣物遮了遮, 问靳于砷有什么事。
“来看看你,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靳于砷斜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
汤之念摇摇头:“没有。”
“你在干什么?”
“洗东西。”
靳于砷走过来, 朝汤之念摆摆手:“我来,你去一旁歇着。”
汤之念哪好意思:“脏的……”
“脏什么?”靳于砷挑眉, 说着挤走汤之念, 自己主动去洗她的东西。
也不是没洗过。
那次在车上结束后, 靳于砷回来顺手就把汤之念那条湿哒哒的内裤给洗了。毕竟,是他弄湿的。
汤之念那天看见靳于砷洗她的内裤, 别提有多别扭了。她这个人向来也算是不拘小节的, 要不是亲眼所见, 实在难以想象靳于砷手洗内裤的模样。
他洗她的内裤就算了,看起来还很得意。微微躬着高大的身型, 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她那条贴身的单薄布料,用泡沫仔细揉搓, 再用清水漂干净。
那一刻的靳于砷在汤之念的眼里有一种割裂感。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靳于砷看起来比上一次更麻利一些。
沾了血的内裤并没有那么好清洗,但因为是新鲜的血液,用内衣清洗剂稍作浸泡,很快也能洗干净。
汤之念这会儿的确是有些犯懒,也不和靳于砷争了,笑盈盈地看着靳于砷做这种能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还要再买点卫生巾吗?”靳于砷一边卖力洗内裤,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汤之念。
汤之念点点头:“还要买夜用的。”
什么日用、夜用、安睡裤、护垫、干爽网面、棉柔类……
汤之念说:“其实还有卫生棉条,但是我不太习惯用那个东西。”
靳于砷不问不知道,一问发现这里头门道还挺多。
“行,我一会儿去买,你在家里休息。”
汤之念一脸笑意:“你确定?”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买个卫生巾而已,又不是去抢劫超市。”
至少靳于砷觉得这很正常,他是在给自己的女朋友买必需品,又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在他看了来,卫生巾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的。
汤之念算是很幸运的女生,自有生理期开始,她几乎没有因为月经腹疼困扰。只有一次,大概是高一上学期,月经第一天忽然疼得直不起身子。
那次她是真的体会过什么叫被刀锯肉的感觉,那次差点晕厥。实在站不住脚,她被几个同学搀扶着去了医务室,吃了医生开的药后身体逐渐恢复,再后来就基本没有再疼过。
以前在恒誉市读书,好友周晓瑶每到特殊的日子都会疼得满脸煞白,汤之念实在没有太多经验,只能给她倒一些热水,希望能够让她缓解疼痛。
每个人的体质都有差异,汤之念在生理期无论是做什么都不会有太大影响。她太自信了,以至于回来的第一时间喝了一大杯冰饮,实在太渴,感觉自己是在沙漠里饥渴了几天几夜的旅人。
靳于砷虽然不太懂女生的这点事情,可是见汤之念喝冰水时到底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这样没事吗?”
汤之念将杯子一放,摇摇头:“没事。”
她一直都是这样无拘束,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靳于砷点点头。
喝冰水在他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在外读书时,周围几乎没有人是喝热水的。
半个小时后,汤之念察觉到些许的异样。她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和闺蜜沈偲聊天,小腹突然一阵阵的疼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的子宫里生拉硬拽。
沈偲:【你什么时候回来?】
汤之念忍着些许的疼意,回复:【明天下午的机票,到了得晚上了】
沈偲:【好哒~那我给你准备晚餐!】
汤之念:【不用准备,靳于砷说要请你吃饭~】
沈偲:【真的假的?】
汤之念关系最好的朋友就是沈偲,靳于砷既然成了汤之念的男朋友,沈偲也就成了她的娘家人。
靳于砷请汤之念的“娘家人”吃一顿饭是合情合理,也算是一次正式的介绍。
沈偲:【其实,我也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汤之念:【什么?】
沈偲:【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你回来再说吧。】
汤之念本想追问,可是小腹实在疼痛难忍,将手机扔在了一边。
靳于砷提着一口袋的东西回来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么一副画面——
汤之念微皱着眉,一脸痛苦地闭着双眼,蜷缩在沙发上。她几乎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展露过如此脆弱的一面,像是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被风轻轻一刮就能飘远。
靳于砷随即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走过来将汤之念抱起来在自己怀里,问:“怎么了?”
汤之念一脸苦笑,声音有些软:“我肚子好疼呀。”
靳于砷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吃坏肚子了?”
“痛经啊,笨蛋。”汤之念疼得缩成一团,“有没有止疼药?”
这套临江的复式一直没人居住,平日里倒是有人打扫,但是日常的急救医药品并没有准备。
靳于砷一个钢铁直男,也从来是和男人打成一片,对这些女生痛经的事情哪有什么经验。
不过一些基本的生理常识他倒也懂。
既然疼,那就止疼。
可是人一旦着急,理智就会开始出走,下意识将小事化大。
靳于砷见汤之念痛成这样,仿佛痛在他身上,急得问:“要不然叫个救护车?去医院检查检查。”
汤之念瞪大了眼:“靳少爷,你可别添乱了。”
有谁会因为痛经叫救护车啊。
这不妥妥的浪费医疗资源嘛。
“吃止疼药就行了。”
汤之念还得教靳于砷:“你打开外卖软件app,要么叫个跑腿,要么直接在外卖软件上下单一份止疼药送上门。”
靳于砷从来没有自己用过外卖软件。
国外的外卖和快递远不如国内方便快捷,他有自己的厨师,从来不愁吃食的问题。
回国之后,他一个公司的总裁,饮食的琐碎事情也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只需要止疼药?”靳于砷想起什么,“红糖水需要吗?”
汤之念摇头:“红糖水那玩意儿还不如热水有用呢。”
靳于砷懂了,在外卖软件上点了份止疼药并叮嘱加急配送后,转头去给汤之念倒了杯热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