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忍不住大声笑道:“我若只是为了生活,又何必找你呢?我父亲当初为我找寻的夫君,哪个不能给我这样的生活?我为什么要找你,吃这么多年的苦呢?想来,这些年是我错了,我当初就不应该嫁给你。哈哈?死?我不会死了,我要好好活着,我要看看你们这对狗男女的下场!”
林容见郭氏已无死志,就站起身,走到向洪峰身边,温声道:“将军,我是药王谷传人林容。见将军方才有头疼之状,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为您把把脉。”
向洪峰本就是江湖中人,后来从了军,只听到药王谷三个字,就立即双眼放光:“药王谷?我竟然能这么好运,遇到药王谷的传人?我可被这头疼的毛病折腾坏了……”
向洪峰说着,就向林容伸出的手腕。
林容还没有搭上向洪峰的手腕,就被兰姨娘给拦住了。
兰姨娘瞥了眼林容,对着向洪峰柔声道:“将军,你怎么能随便让不知道哪里来的江湖郎中诊治呢?我可听说药王谷一直避世不出,冒充药王谷传人的可多了呢。如果万一是什么草包大夫,把将军给治坏了,这可让我跟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呀?”
兰姨娘说着,就拿了帕子挡住了脸,开始小声的哭。兰姨娘可是亲眼看着林容阻止了自杀的郭氏,心里把林容和郭氏当做了一伙儿的,怎么可能随便让林容诊治向洪峰?
林容也不气恼,只是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块木令牌:“这是药王谷的谷主手牌,是有千年的金乌木根制成。火烧不毁,刀劈不断。不知道这手牌,是否可以证明我的身份。如果再不成,我这有入门的路引!”
“当真是药王谷的神医!”
“药王谷这几年避世不出么?怎么出来了?还来了京城?”
“好像是和小侯爷一起来的……”
因为林容的现身,成Z也彻底暴露在人群中,任凭他怎么用扇子遮脸,却还是被向惠儿给看见了。向惠儿立即快跑到了小侯爷成Z的身边,娇声道:“小侯爷,你来看我了?”
成Z连忙扇着扇子快走几步,为了摆脱了向惠儿,竟走向了林容,点头道:“她就是药王谷的林容,她一进城,我就盯着……嗯……巧遇到了……”
“是来找茬了吧。”林紫苏一边嘀咕着一边快走几步,到了林容身边。
此刻向洪峰欣喜若狂,也不顾兰姨娘的阻拦,就忙道:“神医还请府内一叙。”
林容摇了摇头:“我还有其他事,就在这里给你看看吧。观将军面色,此病并不难治,我看过之后,看看开什么方子就好了。”
林容说着,终于把手搭在了向洪峰的手腕上。
“哈哈……这老天爷呀……我这般凄惨,他们竟然绝处逢生,得遇神医?何其不公?”一旁的郭氏摇头叹道,心灰意冷至极,竟然倒退几步,似要离开。
林容探过向洪峰的脉,心里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就对过郭氏笑道:“这位夫人,请不要走。你的冤屈我明白,你根本就不该被这般休妻,无所出的问题不在于你。是向将军早年伤了根本,根本无法另女子受孕。”
“什么?”
“不可能吧?”
“如果向将军无法令女子怀孕,那兰姨娘的肚子……”
顿时,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兰姨娘的肚子上。兰姨娘捏紧了帕子,脸色惨白,万分想要从此次逃离。
第48章 这徒弟我不养了6
听到林容这么说, 郭氏果然站住了,她盯着兰姨娘的肚子:“难道……”
兰姨娘摇着头,厉声道:“不!我的孩子没有问题,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肯定是故意串通一气来害我!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将军的!将军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问题, 他好好的!是姓郭的女人没有本事, 无法怀孕。”
向洪峰也怒吼道:“林神医, 因为你是药王谷的传人,我很敬重你,但是你怎么能联合别人诬陷我?”
林容还没有说话,林紫苏就先气恼道:“说什么呢?我师父诬陷你干什么?”
林容抬手摁住了林紫苏的肩膀, 面对兰姨娘和向将军的责难,面上却没有半点不愉。
林容沉声道:“我想问将军,将军离开京城多久了,又是多久前回来的?”
这个都不用向将军回答, 武将无诏不可擅自回京或者擅自离京。像向洪峰这样的武将回京,稍微留意点官场动向的人都会知道。
立即就有人回道:“向将军在边疆驻守两年, 于两个月前回京。”
听到有人先答了,向洪峰即便冷沉了脸,也只得沉声道:“我确实在外两年, 两个月前回京。”
林容点了点头,看向兰姨娘:“兰姨娘是七个月前回来的?”
兰姨娘抿紧了嘴唇,愤恨道:“与你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郭氏冷声道:“她确实是七个月前回来的。”
兰姨娘狠狠盯了郭氏一眼,一张方才还楚楚可怜的脸现在扭曲得不成个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婉转柔情的模样。
“那就不对了。”林容说罢, 快步上前, 一把擒住了兰姨娘的手腕,快速探过了兰姨娘的脉。兰姨娘尖叫一声, 立即甩开了林容的手:“你在做什么?”
其实林容在探过向洪峰的脉后,就已经知道向洪峰绝对不能令女子怀孕。此刻再探兰姨娘的脉,不过是确定一下兰姨娘怀孕的月份。
向洪峰气得脸色青紫,他的双拳紧握,似是随时都准备打细向林容:“你也太过无礼了!竟然敢这么冒犯我家内眷?”
林容却不惊惧,她笑了笑后,温声道:“如果按照兰姨娘回京的时间算,兰姨娘应该最起码有七个月多月身孕才是。为什么兰姨娘的脉象,是五个月的脉象?”
“什么?”
“那这就不是将军的孩子了?”
“向将军难道真的不能让女子受孕?可这生孩子不都是女子的事么?怎么可能跟男子有关。”
林容听到这声议论,纠正道:“生育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有可能是女子的问题,也有可能是男子的问题。若只是女子的事,那女子又何必跟男子成亲生子呢?”
林容的话,顿时让方才还有些紧绷的气氛缓和下来,有些人甚至忍不住笑了。
郭氏也仰天大笑:“太好了!太好了!这就是报应!不是我的问题,是姓向的有问题!你无法生育。要休,也是该我休了你啊!向洪峰!”
向洪峰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兰儿她……她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她肚子里的孩子绝对是我的啊……啊……”
向洪峰捂着头,又痛呼起来,他被头疼折磨地几近崩溃。兰姨娘慌忙靠在了向洪峰怀里,苍白着脸小声啜泣道:“将军,我都说了这种江湖游医不可相信。你看看,她果然跟别人串通一气,竟然诬陷我们将军府。”
原本一直黏着成Z的向惠儿也转身,掐着腰质问林容:“你是哪里来的什么狗屁神医?竟然敢在我们将军府门前闹事?兰姐姐的身孕就是已经有七个多月了,这是大夫说的!”
林容笑着反问:“大夫?哪家大夫,姓什么名什么?可以现在就让他过来与我对质!”
见向惠儿说不出来,林容笑道:“看来那位说七个月身孕的大夫,也是你们不知底细的人。确定怀孕月份这事并非难事,若不信我,可以请几名太医院的太医过来诊断一番,看看与我说的是不是一致。”
林容说着,看向了成Z:“你是小侯爷?可否请你帮个忙,请个太医过来?”
成Z没想到这场热闹还有这番转折,思量的片刻后,轻声笑道:“我可以帮忙请来个可靠的太医。”
成Z说着瞟了眼向洪峰,心道:这个向将军本事不大,倒是很能生事,如今这场家事闹到这个地步,他也得提前向宫中的皇帝舅舅报备一下。原本向洪峰能提到这个地步,更多是因为他一个“忠”字,如今他连糟糠之妻都能抛弃,这个“忠”字怕是也要打了折扣。
向惠儿立即扯住了成Z的袖子,阻拦道:“小侯爷为何帮着这个野女人为难我家?我们同是官家子弟,应该同气连枝才行,为何要帮他们这些无官无职的草民?”
成Z用扇子挑开向惠儿扯住他袖子的手,一张俊脸冷沉下来:“这位姑娘慎言!我朝自建立以来,从未有官员就应该同气连枝,与百姓泾渭分明的说法。不知这位姑娘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话?往后切勿这般胡言乱语!”
成Z如今面上冷沉,心中恼怒至极。他被人利用,前来挑衅林容,已经够蠢了,没想到这个向惠儿更加愚蠢。本来成Z只想把这件事简单通报给皇上一声,现在却不能这么简单处理了,若是草草了事,不就真成了官官相护?皇上大概还要派人亲自查问此事。那向洪峰宠妾灭妻,就更不能轻易放过了。如此蠢妇,也不知谁家能娶回去遭罪。
成Z虽然年少贪玩,但是也分得清事情缓急,此刻不负刚才闲散的模样,对向洪峰拱手道:“向将军请稍后,容我进宫回禀了皇上,请来太医。”
成Z说罢,也不顾向家人阻拦,命两名仆从再次守候,就驭马向皇宫去了。林容听到成Z这么说,轻轻一笑。他这么做,倒是省了她再嘱咐几句了。
向惠儿不知事情轻重,自见成Z拂袖而去,就连忙追了几步:“Z哥哥,Z哥哥!我还有话没和你说呢……”
向惠儿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向洪峰上前一巴掌打翻在地。向洪峰身为武将,这一巴掌又下了狠手,当下打得向惠儿掉了颗牙,满口鲜血。向洪峰到底为官多年,自然知道向惠儿这么一说,此事怕是不能轻易揭过。
本来只是一桩家事,即便有御史参他几本,向洪峰也抗得住。可如今外有北狄虎视眈眈、内里朝堂上权争不断,民间又有所谓武林门派占山为寇。一点火星子,就不知能引出多大的事。有了向惠儿这话,圣上必然严查重办,不然就成了维护官员,欺压百姓。
向洪峰打了向惠儿一巴掌后,仍不解恨,指着向惠儿骂道:“你这个败家的祸根。”
“哈哈哈……”
郭氏大笑道,“你才知道她是败家的祸根?向惠儿,你只知道出席宴会扬名,可知你每次出席宴会都要惹出一堆事来,让我收尾?当初我与你说道理,教你如何说话做事,指正你的错处,你就说我看不起你。我让你帮着管家,让你跟我一起张罗宴席,你却跟公婆告状,说我拿你当苦力。”
郭氏说着,继续冷笑道:“那些官家小姐个个修养极好,即便心理厌恶你,又怎么可能只因你没有好生打扮,就故意让你面上难堪?若是你言行得体,便是荆钗布群,也会得到礼遇。不过是你独个儿自怨自艾,自觉比不上其他官家小姐,又腹中空空,就把所有错处都推上了外在装扮上!向家有你这样的人,我当真解恨的紧呀!”
向洪峰听到郭氏这么说,立即转身怒道:“还不是你这些年没有教好她?”
郭氏笑着看向向洪峰身边的兰姨娘:“我没有教好?是你的兰儿教的太好了。你的兰儿没有回来之前,向惠儿虽然也鲁莽刁蛮,但可不敢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敢当众拉扯起了承恩侯家的小侯爷。是你的兰儿,这段日子挑唆了向惠儿追着小侯爷,让整个将军府都成了京城的笑料了。”
“呜……”向惠儿本来想说她追求爱情天经地义,但是她现在半张脸都被打肿了,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来。
向洪峰本想喝止郭氏不可乱说,不要胡乱攀诬他的兰儿。但当向洪峰瞟到了兰姨娘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后,就想起了方才林容说的话。向洪峰一时心中生疑,竟然没有顾得上为兰姨娘说话。
兰姨娘一见就知向洪峰已经对自己生疑,忙对着向洪峰啜泣道:“将军难道不相信妾身了么?妾身这么年跟着将军,难道将军对妾身一点信任都没有么?”
向洪峰听到兰姨娘这么说,心头一软,刚想安慰兰姨娘,说他并非不愿意信她。这是现在被向惠儿方才那么一闹,已经不再是家事,他一时也没有决断。
“信任?”郭氏凉凉开口,“我与他多年的夫妻,他说休妻也就休妻了。你才与他过了几年?”
向洪峰指着郭氏怒道:“郭氏,你闭嘴!小心我要你的命!”
第49章 这徒弟我不养了7
已经对向洪峰彻底失望的郭氏直起身, 轻笑道:“将军好大的威风。我如今被你休了,与你再无关联,我就是一个无官无职无权无势的平头‘草民’,只是因说了几句不让将军顺耳的话, 将军竟然就要我的性命?难怪我怎么教向惠儿都教不好了, 原来家学如此, 根子都歪了,旁人怎么能正得了?”
向洪峰气得指着郭氏,但却不敢再说一句话。当初郭氏身为秀才之女,能嫁给一无所有的向洪峰为妻, 自然有些胆气。她跟随向洪峰苦熬多年,不离不弃,自然性格坚韧。进了京城后,又能独自打理好将军府, 自然有些手腕。
如今郭氏已经振作起来,再没有半点死志, 她把胆气、韧性、手腕都一股脑儿地施在了向洪峰身上,哪里有向洪峰还嘴的机会?
向洪峰心中懊悔不已,他后悔自己不该不听兰姨娘的话。如果按照兰姨娘的安排, 让郭氏悄无声息地就病死了,何必闹出这么大的事来,让他们跟着丢了这么大的人去?
他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我不于你这个刁妇多言!”向洪峰着实不敢再招惹郭氏了,她的话跟刀子一样,若是再让她说下去, 事情怕是要越闹越大。
但是当向洪峰打算回到府中, 避开众人的议论时,却被成Z留下的随从拦住:“将军, 小侯爷说让我们等在这里。”
向洪峰怒道:“小侯爷?就还不是侯爷,他是什么官职,竟然敢让你们拦着我?”
随从笑着拿出令牌:“小侯爷是暂无官职,但是属下却有官职在身。还望将军多多包涵,别让在下为难。”
向洪峰一看那令牌,脑子一片轰鸣。眼前这两名看似寻常的随从竟是御前侍卫!
向洪峰多年镇守边疆,即便回京也只匆匆住上几天就会离开。这次若不是兰姨娘怀有身孕,向洪峰也不会申请在京城中多留了这么些日子。对于京城的人事,多是郭氏通过信件告知他的。
郭氏给向洪峰的信上,确实提到定国公家的嫡出二公子做了驸马,尚了康宁长公主。两人生下的独子成Z,样貌极好,很受家中宠爱。虽然听说成Z性格顽劣,但京城中亦无人敢得罪他。
向洪峰还记得他接到那方信的时候,身边已经有了兰姨娘。为了怕兰姨娘看到郭氏的信,再与他耍小性子,向洪峰只是匆匆看过信件就丢到一旁,哪里耐烦仔细去看郭氏夹带在信里的深意?
此刻向洪峰看到了御前侍卫的令牌,才恍惚醒悟,这个“家中宠爱”,竟然也包含了皇上这个家人。
向洪峰虽然身为将军,但是京城的根基薄弱。只写能到御前做侍卫的,个个都是官家子弟,向洪峰自然不敢得罪他们。向洪峰脸色难看地向着两名随从一拱手,却不敢再提回府的事。
这边林容拍了拍看戏看得热闹的林紫苏,附耳说了几句。林紫苏连忙应声,回到马车里拿了软凳和浸过水的手帕来。然后林紫苏到了郭氏身边,笑道:“夫人,方才事情紧急,师父伤了你的腿。您的腿本来就有旧伤,不能久站,先坐着休息,再用帕子擦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