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甩开孟玉然想要挽住她的手，冷笑：“担心？我看你们是巴不得我死在那里，一了百了吧？”
刚被送到那个鬼地方的时候，白月绾就清楚的知道，白国建和孟玉然根本没想让她活着走出去。
借着一个精神病的名头，能折腾的花样实在太多了，正常人都能给活活逼疯了。
什么虐待，辱骂，殴打都只是家常便饭，还有三天两头的电击，用治疗的借口，给她灌下让精神恍惚的药，甚至有一段时间，她连正常吃喝都做不到，只能被强行注射营养液来维持生命。
直到让那些人觉得，她是真的被折磨疯了，才慢慢罢手。
那四年对于白月绾来说，无异于人间地狱。
“月绾，一家人何必那么计较呢，你也知道，雅雅她跟墨大少订了婚，是不能有案底的，只能你牺牲一下了……”
白月绾懒得理会孟玉然的颠倒黑白，问：“我妈妈现在到底在哪？”
孟玉然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雅雅，你没跟月绾说吗？”
“我说了呀，她妈妈现在好着呢，可是姐姐她不相信。”白明雅无奈的道，“她一直在白家旗下的疗养院，我们怎么可能亏待她呢。”
白国建也跟着斥道：“都是一家人，我们还能骗你不成？”
但他们越是这样说，白月绾心头不详的感觉就越发浓重。
“你当年骗的还少吗？”
她扫了一眼面色铁青的白国建，“如果不是你花言巧语骗了妈妈对你死心塌地，她怎么会像今天这样？”
“你！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
白国建最忌讳别人谈起他那第一段婚姻，脸色当场就变了：“早知道会生出你这么个孽种，你一出生，老子就该活活打死你！”
孟玉然作势要拦，语气急切道：“月绾，你怎么能这么和你爸爸说话，快向你爸爸道歉啊。”
“道歉？”
白月绾笑了，一字字问：“他配吗？”
“你给我放手！”白国建震怒厉喝，扬起手就要打过去：“老子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无法无天的畜生！”
白月绾站在原地，连动都没动，毫不畏惧的直视着白国建，在那巴掌落下来之前，语气清寒的开口：“你当然可以教训我，但如果让我知道，我妈妈出了什么事的话，不管是你们这些年想要守住的秘密，还是拉拢到的人脉，就都等着崩盘吧。”
第6章 让步
要呼下来的掌风骤然就停在半空，白国建脸色铁青。
“逆女、你这逆女！”
但这巴掌却是真不敢落下去了。
白月绾讽刺地笑了笑，对这结果毫不意外，甚至迎着那巴掌往前走了几步，瓜子小脸上镶着的两颗黑水晶死死盯着他。
“我再问一次，我母亲现在在哪儿，她情况如何？”
“噗嗤。”
轻笑声打破这咄咄逼人的氛围，白明雅扶住白月绾肩头，笑盈盈地：“姐姐这是做什么，我们还会骗你不成？你妈妈现在生活很好，莳花弄草的不知道有多开心，不过见了你肯定会更开心。”
整整四年，一千多个承受劫难的日日夜夜，这家人的真面目没人比她更清楚。
白月绾厌恶这种触碰，伸手拂去她的手。
白明雅却正巧拍拍她的肩，又握住了她另一只手，眼中似笑非笑。
“姐姐，既然回来了，那就随我们回家吧，回头我们再安排你和你妈妈见面。”
孟玉然忙笑着把白国建的手拿下来，附和女儿道：“就是，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老公你也是，有什么话好好说。”
这台阶就算下了。
而白明雅站在身旁，手放她肩上，笑容柔和，白月绾看了她一眼，缓缓放下手点头。
“可以。”
白国建脸色难看，到底还是冷哼一声，也算应了。
孟玉然便亲热地迎过来，一把抓住白月绾的手，笑容和蔼：“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白家人的反应实在反常，但妈妈的消息掌握在他们手中，心里再恨，现在也只能先按捺，她必须回去，探听妈妈的下落接妈妈离开。
不知为何，白月绾心中总隐隐有一分不安。
白月绾后退半步疏离地和她分开，脸上扯起笑来：“如果我妈妈有任何不妥，拼尽全力，我也会撕下你们一层皮。”
白国建脸色顿时更加难看，阴冷地瞪了她一眼。
一道纤瘦背影挡住目光，白明雅轻笑，几乎半强迫地按住她：“姐姐放心，当然不会有任何事。”
订婚宴因为出了白月绾这个意外，三人心里多少都有些不安，没有多耽搁，当即开车送她回白公馆。
另一道颀长身影刚好错过，神色骤然阴下来，如雷霆骤雨的酝酿。
“白月绾。”
……
白公馆是郊外别墅，风景优美，车子一直开到门口几人才下来，绕过了一条鹅卵石路，才到大门口。
“好久没回来了，家里陈设换了许多，月绾你再适应适应。”孟玉然笑吟吟地带人上去，边走边道，“白妈，给月绾在一楼安排一个房间，今晚做些月绾爱吃的菜。”
一个边在围裙上擦手边小跑过来的中年妇女见状一愣：“大小姐……”
“快去安排吧。”孟玉然神色和蔼。
白月绾扫了她一眼，直接道：“不用麻烦重新安排，我住我原来那个房间。”
“诶这……”孟玉然连忙追上楼。
白国建皱眉：“逆女，安排哪里住哪里，回家里住还挑三拣四是在这儿做什么？”
脚步一顿，白月绾掩去眼底的苦涩，扯了扯唇角：“我只要还没死就还是白家的大小姐，凭什么住下人房？”
众所周知，白公馆的一楼是下人房。
孟玉然表面亲近，却乐乐呵呵地给她安排了下人房，这算什么意思？
这直接把话给说穿了，几人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白国建皱眉斥道：“一个房间而已，住哪里不是住？”
“哦。”白月绾面无表情地继续爬楼梯，“那你自己去住吧。”
“你！”白国建顿时大怒。
白明雅温和面容上掠过一丝冰冷，按住激动的父亲，轻声道：“爸爸，别急。”
就这会儿的功夫，白月绾已经走到了左边中间那个奶白的门前，推开门，毫不意外。
四年前她的主卧，如今现在摆上了别人的用品，从珠帘到岸台上的每一个物件儿，无一不精致，外面阳台落地窗开着，微风轻拂，满满的人生活的痕迹。
她回头，唇角咧开，嘲讽道：“我不在的这四年就不计较了，现在，我的房间得归还给我。”
“不行。”孟玉然脱口而出，神色一下就变了，露出别扭的笑来，“这已经是雅雅的房间了，月绾你选其他的房间吧。”
白月绾挽起手臂垂首轻笑，碎发跟着飘下去，朱唇冷漠轻启：“不行。”
那四年她可以不计较，但她回来了，便该物归原主。
白国建脸色一沉，护女儿的孟玉然就已经坚持不住慈母人设。
“我们雅雅这四年住这里已经住惯了，不另选一个那我就直接安排了。”
这笑容，虚伪得紧，才多久，就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
清眸中露出嘲讽，白月绾淡笑，站在那门口更加闲适，一句话没说，但半点不让步的意思也表现得明明白白。
孟玉然的脸色也要崩不住了。
“妈。”白明雅温柔声音响起，笑吟吟扶在孟玉然肩头，转而看向白月绾，“这个房间本就是姐姐的，姐姐既然回来了，物归原主就是。”
“雅雅！”白国建第一个不赞同地看她。
在他眼里，白明雅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可不想因为白月绾惹雅雅不高兴。
白明雅冲他摇摇头，微笑看向白月绾：“姐姐，房间归你，其他没什么问题了吧。”
主动让步。
白月绾看了她一眼，点头直接走进房间。
白明雅一手拦住要发脾气的父母，声音温柔：“爸、妈，今天是我的订婚宴，就不要节外生枝了，我们先赶紧回宴会现场吧。”
两个人这才勉强点头，并肩走下了楼梯。
白明雅微笑，父母走后那张俏脸“唰”一下冷下来，清眸里满是阴翳，转头就对着身旁佣人压着嗓子道。
“给我看好白月绾，有任何不对马上给我打电话。”
今天是她的订婚宴，不久后会和墨大少结婚，她不管白月绾是怎么突然回来了，但她绝不会允许在这个节骨眼有人来破坏她的美好生活。
任何人，都不行！
第7章 强迫
狠意过后，白明雅又恢复温柔如风的模样，和父母一块儿匆匆赶回了订婚宴现场。
但家里多了个人，孟玉然到底不放心，没再回去，留在了家里。
白月绾回来这件事对他们的冲击太大，必须尽快回去处理她留下来的痕迹。
白明雅匆匆赶去监控室，停在门口缓了两秒，才微笑进去。
“我要看一个监控，你去帮我端杯水过来吧。”
监控员连连点头，一溜小跑出去险些撞到一个人，见他脸色难看，吓得连连鞠躬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墨靳尘神色阴冷：“滚。”
监控员连滚带爬地跑了，墨靳尘也脚步匆匆往前走，墨眸中的不爽几乎快凝成实质。
不过一晃眼的功夫，白月绾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墨靳尘最后一分耐心已经耗光了。
“靳尘哥。”欢喜的声音传来，沈清婉颇为小心地往周围看了看，没看见那个让她隐隐感到不安的女人，这才松了口气。
亲昵地上前挽住墨靳尘的手臂，沈清婉抬起小脸笑容甜美。
“靳尘哥，你在这儿做什么呢？我们一起去看明雅姐吧。”
“你自己去吧。”墨靳尘心情正不好，声音冷得出奇。
沈清婉一懵，小鹿一样的双眸又不安起来，轻轻摇晃墨靳尘的手臂。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墨靳尘吐出口气，把手从她手心拔出来，烦躁与不悦直接传导出来，口中却道：“没事，你自己去看白明雅。”
几乎却一瞬间，沈清婉就想到了黑暗房间内隐隐露出一角的女人，顿时咬唇。
“靳尘哥，你跟我一起去……”
“我没工夫跟你多说。”墨靳尘耐心彻底耗光，不耐烦拂开沈清婉的手，转头就走了。
有少数几个目光落到身上，难堪感几乎传遍全身。
沈清婉忍泪垂首，匆匆离开。
这点小闹剧没放在宾客心上，落到一双冷意凛然的双眸中，白明雅秀眉颦蹙，若有所思。
白明雅隐去暗处，回了休息室那边就开始打电话。
白月绾是墨靳尘带回来的，她本没想那么多，现在看墨靳尘神色，对白月绾相当看重，甚至三番两次对婉婉发脾气。
“嘟嘟——”
思虑这会，电话显示未接通。
白明雅皱眉，打了另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倒是很快接通，对面声音有些喘不上来气的焦急。
“白、白小姐，我正想给你打电话，白月绾被接走，院长已经卷钱跑路了！”
“卷钱跑路？”白明雅握着手机的手倏然收紧，神色顿时更加阴狠，“找到人了吗？”
对面声音又急又害怕：“还没有，我们现在正在找，不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放了白月绾后找不到人，白明雅心里倏然多了几分不安，眸色沉沉，道：“我知道了，你们先找，我挂了。”
电话匆忙挂断，白明雅心头那不安渐渐扩大，揉了揉眉心。
不用说，这事肯定是墨靳尘干的，找人肯定也是找不到了。
她现在担心的是，墨靳尘现在是不知道白月绾被她带走了，还在找白月绾的踪迹，若是知道人在白家，只怕出手帮她翻身。
不、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四年前她可以把白月绾踩在脚底，四年后的现在，她同样可以！
白明雅缓缓吐出口气，给母亲打电话，一接通便道。
“妈，你在家里好好看着她，千万不要让她到处乱走，以免发生意外意外情况。”
孟玉然撇嘴，不以为然道：“都到我们家里了，捏扁搓圆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你也真是，自己好好住着那个房间，凭什么受她威胁让给她。”
“妈。”白明雅顿时皱眉，声音中透出不悦，“这些事情我心里有考量，你不用担心。”
对面这才连忙点头：“好好好，你放心，妈绝对不会让她破坏你的生活的。”
白明雅这才稍微放了些心，想了想，道：“你注意一下她的联系人，看她有没有和别人打电话什么的。”
孟玉然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在订婚宴那边，不用太在意白月绾了，我和你爸心里有数，你好好看住墨梓庚就是了，好好培养你们之间的感情才是正道。”
“当然。”白明雅点头，再次嘱咐了句，“那妈你好好看着她，我先去订婚宴那边了。”
“好。”
电话挂断，孟玉然撇嘴看了眼楼上，眼中满是嫌恶。
好在白月绾在房间后，没有下来过也没有和他们讲过话，订婚宴这日算是相安无事，平安度过。
次日一早，孟玉然端了一份中式早餐上楼，进门之前调整了一下，这才笑吟吟地敲门端了进去。
“月绾啊，起来吃早饭了。”
白月绾正在露台吊椅上蜷在里面吹风，闻言扫了一眼，心中警惕顿起。
昨晚吃饭还好好的，今天怎么还特意送上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不爱吃早饭。”白月绾声音冷淡。
孟玉然笑容就是微僵，撑着笑把托盘端到白月绾面前，走过来温柔劝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怎么能不吃早饭呢？多少吃点吧。”
白月绾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熬得粘稠的皮蛋瘦肉粥，又配了三个包子一份豆浆，看起来干干净净。
但，这是非要强迫她吃了？不对，这早饭一定有问题。
白月绾张嘴，还没说话，孟玉然就已经把托盘放在了旁边案几上，颇为无奈地端起粥碗来。
“你在医院那边吃了不少苦，瞧这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跑了，更不能不吃早餐，好好吃饭才能把身体养回来。”
说着，孟玉然就舀了一勺皱吹了吹，喂到白月绾嘴边。
白月绾冷眼相看，别开了些脸冷冷勾唇：“你看起来很想让我吃掉这碗粥啊。”
孟玉然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勉强笑道：“这不是为了你的身体吗，在吃上下功夫，慢慢给你身子养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