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爸爸居然会带着饭盒和他一起来学校食堂吃。
不过，他觉得今天的爸爸好像，好像有些变了。
他也具体说不出变在哪里，但感觉爸爸，好像爱他了一些，至少，至少多爱他一点点了吧。
想到这，张子昊唇瓣微微抿起一抹弧度，浸过水的眼睛越发明亮了。
他小短手打开着饭盒，边猜测爸爸会给他做什么饭。
只是想到自己肯定是有肉有菜的饭菜，而爸爸是配着腌菜吃，张子昊打开饭盒的动作就慢了些。
以前他不懂事，觉得爸爸吃腌菜是因为腌菜好吃，现在慢慢长大，他才模模糊糊知道，不是那样的。
但他也想爸爸有肉有菜可以吃。
张子昊想好了，等下一定要鼓起勇气，从饭盒里给爸爸夹一些肉，今天的爸爸应该，应该不会生气吧。
伴随着饭盒被打开，一股喷香扑鼻的味道就席卷而来，随即霸道地蔓延开来。
“好香啊。”
“是肉的味道，真香啊。”
“是谁带来的肉？”
原本埋头如同小猪般哼哧哼哧吃饭的小同学们忽然就闻到那霸道的味道，一下子停了下来，寻找踪迹。
张子昊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小嘴巴张成了o形，呆呆看着眼前的两个饭盒。
两个饭盒，都放着同样的菜色，有白米饭，有肉，有菜，还有蛋。
只是，一个饭盒只装了五分满，另外一个饭盒装得满满当当的，尤其是那肉，真多啊，那满满的汤汁还浇灌在白米饭上，色泽诱人，看上去更香了，青菜也很香，看上去很是新鲜，丝毫没有因为放在饭盒而蔫了。
而且可能是因为这饭菜刚做完就装进饭盒，也没放多久就被打开。
第20章 棍棒式教育的渣爸（20）
此时无论是米饭还是肉，都还冒着热气呢。
“打开了，那就吃吧。”洗完手的张远霄坐下，将那个只有五分满的饭盒推到了张子昊的面前，“吃吧，尝尝今天爸爸的手艺怎么样。”
饭盒很大，是成人的饭盒，五分满就够张子昊这个小豆丁吃得饱饱的了。
张子昊点头，一手拿起筷子，一手拿起勺子就开始吃饭在，至于手，在之前就已经洗过了。
八岁多的张子昊，虽然手短腿短，但用起筷子和勺子来已经很稳当了，只是吃起来，动作有些慢条斯理的，也就是有点慢。
他率先对那色泽浓郁的卤肉下手了，夹起一块，塞进嘴里，细细咀嚼着。
卤肉入口，软软的，很容易嚼动，肥瘦相间，不腻不柴，搭配得宜的调料将肉的味道提升了不少层。
他又用勺子舀了一勺饭，白米饭被汤汁浸染，还有一根青菜在上面。
张子昊张大嘴巴，一口塞了进去。
很快，他的眼睛就眯起，咀嚼着，脸上满是餍足之色。
张远霄瞧着他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一只小松鼠般，真是可爱。
他问：“怎么样，好吃吗？”
张子昊口中的饭菜还没咽下，但却睁开一双亮亮的眼睛，迫不及待地回答爸爸的问话，声音还带着含糊不清的奶气，“超，超级好吃。”
真的超级好吃。
这是张子昊吃过的爸爸做的饭里面最好吃的。
张远霄满足地笑了，不意外这个答案，要知道，他在天界的时候可是全能，很多事情都追求完美，虽然神仙不用吃五谷杂粮，但他还是喜欢吃，也喜欢下厨，为了让自己的厨艺精进，还特地去请教了食神。
他算是食神的半个弟子，做出来的饭菜怎么会不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以后爸爸会更多好吃的给你。”张远霄许诺。
“哇，爸爸，张子昊的肉肉好好吃，我也想吃。”
“奶奶，我也想吃那个超级好吃的肉肉。”
“张子昊，我，我可以用我的鸡腿和你换吗？”
找寻到香味目标的家长们和小同学们都涌了上来，表示想尝尝这卤肉，还愿意用他们的食物。
张子昊是个乐意分享的孩子，所以在羞涩了下后，点头答应了。
不过这卤肉饭是张远霄专门给儿子准备的，可不能被其他小同学都换走。
最终，大部分换的是他饭盒里的卤肉，等到他们散开，张远霄的饭盒比之前更加满满当当，不过里面是什么菜色都有了。
张子昊也换了一些，不过卤肉还是占了大部分。
张子昊看着爸爸的饭盒，不知道是该可怜爸爸，还是该为爸爸高兴。
张远霄看着自己的饭盒，也无奈地笑了，“算了，吃吧。”
于是，父子俩于是地开始干饭了。
以前的张远霄，是个糙汉，吃饭都是跟猪拱食差不多，三两下就完事了。
但现在的张远霄不是，一个人的灵魂是会影响一个人的气质和行为举止的。
这不，他也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勺子在吃，动作也不算快。
第21章 棍棒式教育的渣爸（21）
食物嘛，就该细嚼慢咽，用来享受的。
远远看着，有那么一瞬间，父子俩竟然诡异地同步了，就是……这父子俩，一高壮，一矮小瘦，一皮肤黝黑，一皮肤冷白。怎么瞧都有喜感。
而那些换了肉的小孩能也愉快地干饭了，边吃边发出啧啧的声音。
“好吃，真好吃。”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爸爸，你以后也给我做这个好吃的肉好不好？”
小同学的爸爸，夹起一块卤肉放进嘴巴，咀嚼了下，瞬间惊为天人，但面对儿子晶亮期盼的眼睛，他心中有苦难说啊，这，这卤肉实在是太好吃了，比酒店大厨做出来的还要好吃，他，他真的做不到啊。
“刘洪，我看张子昊的卤肉好不好吃啊，要不我们也去换一些？”食堂另外一边，几个小孩聚在一起吃饭，朱明喜欢吃，闻着那喷香的肉味，听着周围那些人的夸赞，忍不住吞咽了下唾沫。
他对面的刘洪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不许去，你忘了，你是要背叛我和张子昊做朋友吗？”
朱明立刻回过神来，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你才是我的朋友。”
刘洪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扫过自己周围的几个人，“无论那东西好不好吃，你们都不许和张子昊说话。”
“是是是。”
“好，我知道了。”其他几个碍于刘洪的威慑，恋恋不舍收回视线。
刘洪同样是三年级一班的学生，也是清水村人，但他的家境比很多同学都要好，家里的爷奶，爸妈也都最宠他。但他们对他的学习要求也很严格，成绩不好会挨骂。
可刘洪就是一个学渣，无论怎么学，这成绩都提高不上来。
他最反感的就是疼他的爷奶和爸妈老是在他面前夸张子昊。
说张子昊没了妈，但他却每次考试都第一，是个聪明的孩子。
刘洪因此就讨厌上了张子昊，他也看不上张子昊怯弱内向的性格，时不时就会去找张子昊的麻烦。
不过刘洪很高兴的一点，就是张子昊的爸爸喜欢打张子昊。
以前只要他稍微挑衅下，再让爷奶去张子昊的爸爸面前卖惨，要求讨回公道，张子昊的爸爸就会肯定打张子昊。
有时候是拿藤条扒了裤子抽，有时候是罚张子昊跪在他奶奶的遗像前好几个小时……
刘洪的视线穿过很多人，落在不远处正在一起吃饭，似乎相处很好的张子昊父子上。
他知道，这肯定是假象，张子昊的爸爸根本就不喜欢张子昊，所以才会打他。
已经有段时间没收拾张子昊了，看来过几天，得找个机会再让张子昊被他爸爸教训一次了。
想到这，刘洪得意的笑了。
张远霄正和儿子愉快干饭的时候，忽然就察觉到一道恶意的视线。
他扭过头，刚好就看到那小孩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眼睛，那眼底恶意满满。
在记忆里搜索下，张远霄很快就知道那个小孩是谁。
哼，敢欺负他儿子，他会找机会讨回起来的。
想完，张远霄又回头干饭。
第22章 棍棒式教育的渣爸（22）
张远霄想，这顿饭，儿子应该是满意的，坐着的时候，那衣服下的小肚子都微微鼓起来了，可不就是吃饱了嘛。
那饭盒里的食物被他吃得干干净净的，一粒米饭都没有剩下。
吃完饭，张远霄就打算离开了。
“刚吃完饭，不要一直坐着，先走走消消食，那爸就先走了。”说着，张远霄提着饭盒往外面走。
“好。”张子昊小小的身影望着爸爸渐渐离去的背影，好半晌才挪开步子往教室而去。
离开的张远霄却在琢磨着这几天还得再去一趟镇子，他打算去买一只母羊回来，每天挤羊奶给张子昊喝。
八岁多的张子昊，如今的个子太矮了，明明张远霄快一米九，杨诗韵也一米六五，都是高个的。
张远霄也知道，有的小孩是小时候矮小，等到青春期个子就会猛长。
但张远霄还是想养一只母羊，每天给张子昊挤羊奶喝。小孩喝奶是必须的，和长高无关！
来到自己的电动车前，张远霄将饭盒放好就要骑上车离开。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你好，请问你是张子昊的爸爸张远霄先生吗？”
张远霄抬头，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年轻，模样秀丽的女人。
只是，他不认识眼前的人啊。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张子昊同学的语文老师，关于张子昊同学的一些事，我想和你了解一下，不知道张先生现在方不方便？”
虽然面前的老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但不知怎的，张远霄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他还是点头了，“可以。”
“那就去我的办公室吧，刚好我也有一个东西想给你看。”
-
办公室里，周老师坐在椅子上，张远霄也被邀请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周老师望着这个即便坐下来，压迫感也极强的男人，心里有些没底。
男人生得高壮，皮肤黝黑，五官凌厉，穿着短袖，露出的肌肉很是结实，一看就是一个武力值很高的人。
这样的男人，打人该多疼啊。
想到瘦瘦小小又乖巧内向的张子昊，周老师无声地叹了口气。
几秒后，她道：“张先生，我能问下你平时和张子昊同学是怎么相处的吗？”
张远霄心里的预感得到了证实，只是他沉默了。
他该怎么和眼前的老师说呢？
原主和张子昊的相处，那肯定是不好的，动不动就动手，父子住在一个屋檐下，心却疏远了。
可现在他来了，他是不会再实行那样的棍棒教育了。
但现在他成了原主，原主当初做过的事，如今也要他来承担后果。
所以一时间，张远霄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听说，张先生经常打张子昊？”
张远霄想，这位周老师肯定是听说了什么。
其实，清水村不大，一发生点什么，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会知道。
张远霄喜欢打张子昊这点，会传出去也不意外。
张远霄黝黑的脸颊微微发红，有些羞赧，“周老师，你说得对，我以前确实经常打昊昊，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我在改过了。”
第23章 棍棒式教育的渣爸（23）
周老师不太相信，“真的？”
说实话，张远霄居然会承认错误，还说在改过，是真的出乎周老师的意料，原本她以为张远霄会和她杠上呢。
毕竟据他所知，清水村学生的家长，他们的受教育水平都不高，教育孩子更是坚持自己拿一套方式。
尤其农村地区，更是崇尚棍棒教育。
周老师不反对严格教育，却反对棍棒教育。
作为一个城里人，她的眼界看得更宽，也更加注重孩子的心理。
周老师细细将棍棒教育的危害告诉了张远霄。
“……据我所了解，张子昊同学其实是个很乖的孩子，也并没有长歪，他是个好孩子。”
想到她只是想去摸摸小孩的头，小孩却吓得闭上眼睛。周老师就无声地叹了口气。
张远霄点头，神色诚恳，“周老师，你说得对。以前确实是我做得不对。”
他也觉得无奈，周老师只是今年才来清水村，才开始教导三年级一班没多久，就已经很了解张子昊了，可原主这个父亲却……
“我给你看样东西吧。”
张远霄疑惑，随后就被递过来一个东西。
张远霄接过来一看，赫然是一个作文本，封面上还有张子昊的名字。
一笔一划，规规矩矩，还带着稚嫩，一看就知道是小家伙自己的字。
“张先生不妨看看他最新写的那篇作文。”
张远霄在疑惑中一页页翻开，很快就翻到了最新一页。
和其他几乎都写满的作文不同，这一页，居然大部分都是空白。
当张远霄看到作文题目上“我的爸爸”四个字时，怔了怔。
小孩的作文只写了一行字。
他说他叫张子昊，爸爸叫张远霄，爸爸长得高高壮壮的。
这一句都没有问题，只是……
后面似乎还写了什么，被擦掉了。
不过即便被擦掉了，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辨认出来。
“奶奶说，爸爸最爱我，爸爸，真的爱我吗？”
几乎是在看清那一行字，看到那两个反问的时候，张远霄的心头就是一震，原主的情绪涌了上来，一瞬间心头酸涩得厉害。
拿着作文本的手微微发紧。
张远霄觉得喉头像是被什么梗住了般，不上不下，难受得厉害。
张子昊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才有这样的疑问。
张子昊又是在什么心情下，写下这句话，又将这话给擦掉的。
张远霄不清楚，但他仿佛看到了孩子满心的委屈蔓延开来。
少年问：爸爸，你有没有爱过我？
第24章 棍棒式教育的渣爸（24）
原来，张子昊在八岁多的时候，就有这样的疑问了，而在之后的数年间，他得出，爸爸根本不爱他。
他临死前的疑问，其实他自己早就给了答案，根本不奢望爸爸的回答。
张远霄瞬间就红了眼眶。
周老师瞧着这么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红了眼眶，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其实要不是刚刚看到张远霄和张子昊那么和谐坐在一起吃饭，她也不会将作文本给张远霄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