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世子爷,本郡主不嫁25
皇后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可是皇帝一直用那种阴沉的眼色盯着她,她只能默默落泪,并不能出去。
沈忆话里的讽刺,宋澜缇能听得出来,眼下她却只能咬牙忍着,努力放低自己的姿态。
“我……我过去做了很多错事,可是我现在悔悟了!”
顾松寒听了忍不住冷笑,“悔悟?先前宋小姐连带着我一起羞辱的时候,就没想到自己会有悔悟的一天吗?”
宋澜缇注意到顾松寒,神色一僵,那日的一幕幕还在眼前,她无话可说。
沈忆听到这,忍不住怒了,“你还羞辱过松寒?”
宋澜缇咬唇,头更低了。
沈忆翻身下马,自身后将领的腰侧忽然抽出锃亮的长剑,她扯住宋澜缇的衣领,把她整个人提起,“宋澜缇,你这些年做过的事情,是要偿还的。”
话音落,她长剑顺着宋澜缇那张有些狼狈的脸上割过,长长的血痕留下,她感受着自己的皮肉翻绞,难以置信的等着眼睛。
“沈忆……你……”
血顺着已经流到了脖子上,沈忆厌恶的松开了手,顾松寒冷冷扫她一眼。
“你该庆幸小忆只是毁了你这张脸,而不是要了你的命。”
宋澜缇被丢在一边,她盯着掌心的鲜血,已然接近癫狂状态,沈忆把长剑丢回去,只听宋澜缇喃喃自语。
“我还拿什么嫁给太子哥哥……”
而战王已经面朝鸿蒙殿,朗声开口喊道。
“殿内之人此刻出来,或许还能早入轮回!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吧!”
闻言,鸿蒙殿内一片慌乱。
谢汝蕴低头喃喃自语,指尖都在颤。
“不会的,不会的,等西阳王的大军到了就好!”
他不顾家中父亲规劝也要进宫,不懂父亲为什么要称病不出,明明只要他能够保下旧朝,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和高枕无忧。
可他低头,却忍不住想起那日京郊校场,沈忆拿着刀抵着人的模样,洒脱恣意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谁又能想到,那么个指尖葱白如玉的小姑娘,如今一身铠甲正在逼宫。
没有消息折磨着所有人,他们都在等西阳王。
而外面,顾松寒似乎也是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身后,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他来这里的途中就知道叔叔要带兵来京城了,当时碍于没有将领可以带兵过去拦截,索性全部来了京城。
如今战王也在,那么叔叔呢?
他不可能还没到。
战王侧眸,刚好看到了他神情担忧的看着后方,爽朗一笑。
“小忆都没担心,你担心个什么?”
顾松寒愣了一下,“我叔叔……”
“放心,自然有信得过的人拦截了他,等我的人把宫中宫眷清点好送出去,就到了我们的战场了。”
这场仗打起来,就是旧朝新政的更迭,这个皇宫会尸横遍野,无辜之人留在这里,只会沦为刀下亡魂。
傍晚的阳光已经渐渐暗淡,沈忆抬眸看着西边,那耀眼的光被顾松寒的身姿揽去几分,少年挺拔的英姿飒爽利落,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第26章 世子爷,本郡主不嫁26
沈忆倏的垂眸笑了笑。
这样一个人,很难让人不动心。
战王的人还在清点宫眷,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宋澜缇忽然发了疯一样冲到了沈忆面前,指着她在癫狂中谩骂出口。
“沈忆我诅咒你一辈子无人爱!余生疾病缠身,生不如死!”
沈忆拧眉,她很讨厌疾病这两个字,尤其是现在好不容易拥有了健全的身子,做了点想做的事,又冒出来个诅咒她的。
宋澜缇忽然又调转指尖,转向顾松寒。
“晚吟郡主就是你的软肋!”她死死的盯着他。
顾松寒面色不变。
“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刀,更是我战遍天下不败的铠甲。”
宋澜缇忽然住了口,神色悲戚。
她苍凉一笑,顶着满脸的血直接撞向了一边的墙壁,瞬间血溅三尺。
沈忆收回目光,“带下去埋了吧。”
手下士兵领命,“是。”
宋澜缇本就是她意图谋反的计划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沈忆不在意,也懒得过多理会,留她一命是不想多造杀孽遭报应,既然她想死,那就死了吧。
半刻不到,战王的人已经归来,这宫里现在只有鸿蒙殿还有人,那就可以开始了。
――
京郊。
西阳王看着眼前身着黑甲的男人,狠狠咽了下口水,转而又看向侧面轻骑而来的人。
他开口,声音有些颤。
“大……大哥。”
他是顾松寒的叔叔,而他看到的那轻骑之人,居然就是早就已经流放的大哥,顾松寒的父亲。
来人淡淡扫他一眼,漫不经心的示意黑甲之人,“别和他墨迹了,费时间,直接动手吧。”
镇北王闻言,握紧手中长戟,夹紧马腹,毫不犹豫的冲锋而去。
而他在后面笑着吹口哨,“你可得快一点,听说我儿子和你女儿好上了,别等会进宫迟了,你女儿直接被我儿子拐走了!”
镇北王闻言,一戟直接取了西阳王人头,冷哼一声调转马头,“老匹夫,走!入宫去!”
回答他的是爽朗大笑。
――
东境边缘。
这些日子里战王不在,有人一直替他守着这里,蛮夷人兵分两路,北侧已经被顾松寒打的溃不成军,剩下的这部分还在做临死的反扑。
那将领穿着一身红色铠甲,残阳里提起酒坛子使劲灌下一口,烈酒穿喉,他仰天大笑。
“好儿郎们!且随我斩蛮夷人去喽!”
金色的护心镜上,刻着暗沉的“南”字,却在残阳之光下展现出不同凡响的色彩。
那人带兵纵马而去,手里紧握丈八蛇矛,矛尖有如白蛇吐信,重达五十多斤的矛身,在黑色的锦絮飞舞中横扫战场,挑敌破甲。
他忽然笑着直起腰身,矛尖向敌阵一投,便有一名敌将被刺死在丈八蛇矛之下,命丧当场。
铁蹄纷踏,黄沙弥漫,旌旗蔽日,战鼓擂擂。
他酒兴大发,不去管京城的几个人是否成功,在无边狂野的黄沙中来了诗意,风猎猎作响,数万人听他策马高声而喝。
“我自大漠观自在,横矛一行出日开。”
“遥想天上仙人望,不及人间酒烈觞!”
第27章 世子爷,本郡主不嫁27
――
鸿蒙殿外,大杀四方。
禁军、北境将士、战王部下、大内侍卫……
忽有铁蹄声由远至近,沈忆似乎有所感应一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天色垂暮,仅借着几分堪堪的微弱之光,她看到两个身材魁梧的人站在了宫门处。
下一瞬,忽然有长枪犹如疾风一般飞出,犹如急闪而过的雷电自沈忆耳侧而过,她身后正要突袭的人被贯穿了胸膛,应声倒地。
那长枪反而没有任何停下来的势头,那股劲大到直接穿过了后面几个人的身体,最终穿透而出,沾满鲜血,被顾松寒牢牢握在手心。
滚烫的鲜血之下,镌刻着这把枪的名字,锁尖枪。
是西境绝技,更是上一代最具威望的西阳王唯一一件兵器。
顾松寒胸腔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血翻涌,他用力奔向前方,停在沈忆身侧,喃喃开口。
“父亲……”
紧随这两位身材魁梧之人身后的士兵走来,手中拿着火把,照亮了这一片天地的同时,加入了这一场战斗。
战王大笑着。
“你们两个老东西,怎么来的这么快!我这里还没彻底拿下呢!”
他走过去,和这两人抵着拳头撞了一下。
沈忆微微笑着颔首,“父亲。”
镇北王神色愉悦,少了之前的严肃。
“不错,小忆,这次你做的很好。”
有人忽然插嘴,“你这话说的,我儿子也很不错啊!他用了几天时间深入蛮夷八百里怎么说?”
战王不服,“可住嘴吧,还有个老酒徒现在正在我东境大杀四方呢,别到时候把蛮夷全灭喽!哈哈哈哈!”
此刻,沈忆和顾松寒才意识到,这究竟是个多大的局。
四王早就不约而同准备推翻旧朝,从顾松寒父亲被押回朝,就是计划的开端,后来他们纷纷露出破绽,却得到了自由身。
国家内忧,以至于他们一边守着疆土抵御外来之人,一边还要防范朝廷随时的治罪,于是他们在沉默中爆发了。
举剑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真正守护这方土地。
夜幕刚刚降临,鸿蒙殿内明亮如初,战事在这一刻已经划上了圆满的句号,接下来,就是拿到那镌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了。
随着大殿的门打开,三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并肩进入,顿时慢殿肃杀之气非凡,沈忆和顾松寒自后方走上前来,直接去鸿蒙殿后书房找玉玺。
皇帝瞬间慌了神。
“爱卿!诸位爱卿!只要饶我一命,我直接写传位诏书,让你们光明正大的当皇帝?”
顾孜抹了抹鼻子,不屑一笑,“天下人都知道我们是篡权,目的就是推翻旧朝,我要你的狗屁传位诏书?”
皇帝失去底牌,无言以对了。
谢汝蕴颓废跪坐在地上,抬手捂脸,眼泪止不住的自指缝中留下来,鸿蒙殿内已然一片死气沉沉。
片刻后,沈忆拿着黄布包裹着的玉玺而来,奉于三位长辈面前,顾松寒与她一同跪下。
“天下已定,恭请诸位长辈持玉溪、登大宝。”
第28章 世子爷,本郡主不嫁28
空气似乎短暂的安静了一瞬,沈忆不解的抬眸,却看到战王似乎是有些无奈的接过玉玺,放到了顾松寒面前。
“我儿子不成器,是个只喜欢吟诗作对的,这辈子最大的出息也就是在家里开个学馆,南边那个老酒徒是个一辈子没成家的,早在造反之处,有些事就已经定下来了。”
顾松寒掌心是冰凉的触感,指尖发麻,他感受着这沉甸甸的重量,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顾孜笑的开怀。
“你又不是没本事,京城蛰伏这么多年也没让人察觉半分,顾松寒,知道这玉玺后面刻着什么吗?”
他静默了一下才开口。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顾松寒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要坐上这个位置,天下至尊,万民朝拜。
沈忆看着他这快要慌了神了样子,忍不住有点想笑出声,这么有野心的一个男人居然没想过做皇帝,就连她沈忆都想过当女皇帝,但最终想活的逍遥自在,还是放弃了。
另外一边,镇北王的人从外面捧着个盒子进来了,转交他的手递给了沈忆。
这个拼搏的半生的男人第一次眼含泪水。
“小忆,这是父亲为你挣的后位,我不愿看到你和你母亲一样打打杀杀半余生,你终究是要待在珍馐美馔中娇养着的。”
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看到了沈忆当年学武时吃苦,实战时满身都是血,他越发狠不下心来。
沈忆顿时震惊的也说不出话来了。
几个中年人瞧着这一幕,倒是忍不住一同笑出声,留着沈忆和顾松寒反应不过来。
顾松寒忽然侧眸看她,“愿意吗?”
沈忆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心底微动,满眼都是眼前少年郎模样。
“愿意。”
“我让人连夜去绣婚书,三日后就举办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小忆,我要娶你为妻。”
他又着急又无措,沈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放心吧,跑不了。”
皇帝等人已经被带走看管起来,他可是要当着百姓的面行刑处斩的。
其余今日待在鸿蒙殿的人全部流放,包括宫女太监,皇后、乃至谢汝蕴。
今夜之后,世间已无世子顾松寒,也再无晚吟郡主沈忆。
天下已定,史书新朝,蛮夷尽斩,九州安定。
谢汝蕴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底的一点不甘也消失了,他释然的笑了笑。
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他本就是旧朝臣子,父亲官至宰相却不敢浑水,于是他站出来了。
文臣以死谏为名垂千古,他也在这个皇权更迭的夜晚,选择以臣子的身份保住旧朝,因为他忠于的就是温氏王朝,他不会叛国。
眼下不过是一局棋输了,他流放,天下却迎来更好的局面,不过是换了个君王,不过是他谢汝蕴忠于的姓氏已经湮灭。
这又有何妨。
他跪在地上,对着顾松寒深深叩拜以一礼,“最后一次叫你世子,流放中不知何时会死去,愿在有生之年,得见世子开拓盛世。”
顾松寒正了神色,肃然回了一礼。
“定不负卿所望。”
第29章 世子爷,本郡主不嫁29(完)
三日后,沉重的门被打开,顾松寒自偌大的鸿蒙殿走出,旧朝礼部尚书奉上玉玺,退居宰相之后,白玉长阶之下,左列文臣,右立武将。
以四王为首率先跪下。
“臣等。”
后方,众人齐声跪拜。
“参见陛下!”
玉冠的珠帘半遮了刺眼的阳光,顾松寒抬眸看向长空,鸟群飞过,迎来了这个焕然一新的朝代。
他抬手,“免礼。”
时辰到,太监捧着册子上前来,鎏金的字体在光下熠熠生辉,宣读的声音响彻偌大的前庭。
“天下已定,四海升平,蛮夷已破,外忧暂平。新朝嘉定,国号为翼。”
此刻,就是嘉定元年的开始。
登基大典结束,并没有人退去,镇北王逆着光看向高台之上,顾松寒已经转身,接过绣好的婚书、册宝、凤印,静静等待一人。
鸿蒙殿的门内走出一人,点翠自额冠铺满九凤,博鬓自两侧各垂下六支,共十二金龙升腾,无数珍珠镶嵌其中,交错着珠光宝气。
霞帔从肩膀垂下,红色提花暗纹的喜服葳蕤在身后,沈忆自宽大的红袍中抬手于胸前,微微行礼。
刹那间,额冠翠凤口中衔着的流苏垂在她额前,眉黛烟青,略施口脂,犹如美玉点缀其中,美的顾松寒移不开眼睛。
他不按什么旧朝礼治,来那套繁琐的封后大典,让她身侧的宫女把册宝和凤印都接过去,兀自拿起了婚书,略微有些紧张的开口。
“高堂在上,立此书为证。”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