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居沅：“不劳皇上挂心了，臣住得非常舒服。”
陆成钰脸色变了变，沉默了。
又过了一会，他又慢悠悠开口：“今夜天色晚了，朕就歇在这里吧，小李子，伺候朕沐浴。”
沈居沅以前从来不知道陆成钰是这样一个厚脸皮的人，她把书往桌上一扔，看着陆成钰似笑非笑地开口。
“皇上，你方才还嫌弃这里床榻破旧，住起来很不舒服。”
陆成钰面不改色：“并无大碍，朕方才又仔细看了一番，成月走前替你布置打理得十分上心，其实并不那么难以忍受，再者，这儿怎么也破旧不过当年的太子府。”
第101章 阴鸷皇帝x丞相嫡女20
皇后被废太子失势，东宫也就迅速衰落了下来，沈居沅和陆成钰第一次成婚便是在太子府。
说是太子府，但在先皇的暗中授意冷待之下，那其实不过是一个比起二品官员的祖宅还不如的一个宅子。
太子殿下和丞相嫡女，听起来都是尊贵万分的人物，但两人都身份敏感又不受宠爱，有一段日子着实过得艰难。
沈居沅没什么忆苦思甜的心思，那时候她满心只想完成任务，一心辅佐陆成钰夺权。
虽说她居心不纯，但毕竟也是付出了许多心血，结果也是好的。
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诸多误会也解释清楚了，便没必要再回忆那些了。
但陆成钰似乎并不那么想，他一提起太子府，就想到了沈居沅嫁给他时那敷衍寒酸的婚礼。
那时候他刚看完沈居沅写给陆成夜的“情书”不久，他本来还在恼怒沈居沅明明不喜欢自己却还装出一副暧昧模样，可不久以后秦家便出事了。
他身上好歹有个太子名头，为了保住沈居沅，居然鬼使神差提了成婚。
总之他们的婚事来得非常突然，为了赶在处刑秦家之前，成婚的也急急忙忙，什么都没来得及布置。
陆成钰那时自尊心作祟，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喜欢沈居沅，大婚之夜说了一番混账话，又去书房坐了一夜。
后来每每想起这件事，陆成钰便十分后悔，如今也是同样的。
陆成钰神情黯淡：“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我当年的太子府不该那样冷淡对你的。”
他难过得真情实感，沈居沅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最后还是摆摆手：“你不必道歉，我也从未将这些放在心里过。”
这话是真的，她第一次做任务的时候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又早早接受了陆成钰这小狼崽子难以讨好的事实，因此那些陆成钰别扭傲娇的冷淡她从未放在眼里。
包括最让陆成钰痛心后悔的那一夜，沈居沅其实在婚房中睡得比谁都香。
只是陆成钰这人性子就是这样不讨喜，所以才显得沈居沅好像格外委屈。
陆成钰抿了抿唇，依旧不太高兴的样子，这下沈居沅倒是不好意思接着赶他出去了，默认了他今晚就在清寒殿的事实。
总归她不愿意，他也不敢多做什么。
晚上，沈居沅率先沐浴完躺在了床上，陆成钰许久没和她共眠，神色有些微不可察的紧张。
陆成钰放下帷幔，沈居沅已经滚到了床榻最里侧，好在这床并不大，中间并没有隔多少距离。
陆成钰其实很想和沈居沅说点什么，但沈居沅背对着他，一副不想多言的模样，他便也只能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他忍不住去想从前的沈居沅，那时候的沈居沅满心满眼都是他，什么都替他考虑为他好。
想到这里，陆成钰心情更加烦闷阴沉了，他恨自己不多加思索探究就擅自以为沈居沅喜欢的是别人，也恨自己将她关在诏狱半个月。
各种思绪交杂在一起，陆成钰心情复杂，又忍不住想到沈居沅说她不信任他的模样，心脏更疼了。
回忆成婚几年，是他刚愎自用先不信任她，也不怪她会产生这种想法。
终究是他没做好。
第102章 阴鸷皇帝x丞相嫡女21
早上，陆成钰很早就起来上早朝了，直到中午才赶回清寒殿。
他每天都睡得少，神色看起来很疲惫，眼下一片青黑。
沈居沅正看着书，见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轻轻挑眉，难得多了几分关切：“是叛乱的事还没处理完吗？”
陆成钰闻言摇头：“叛乱之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只是朝中势力大变，各种事情层出不穷。”
他同样是差人抱来了一堆奏折，沈居沅便在一旁帮他研磨，见他实在辛苦，轻声问了句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她从前做太子妃的时候也常帮陆成钰处理各种事务。
陆成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将奏折向她那边推了推。
他信任的态度取悦了沈居沅，她拿起奏折开始帮忙。
有她在一边分担压力，陆成钰处理奏折的速度快了很多。
“我从前非常渴望拥有权势。”
陆成钰一边批奏折，一边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沈居沅只是嗯了一声，并不评价。
陆成钰：“我母后被废那年我才四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我母后拖下去，看着宫人对我和成月的态度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时候陆成夜的母妃袁贵妃正得宠，她恨我母后当年抢了她的宠爱，纵容宫人欺辱我们，而我父皇连看我们一眼都不屑。”
“我那时候就在想，我以后一定要坐上那个九五之尊的宝座。”
陆成钰说起来声音平淡，沈居沅握着毛笔的指尖却顿了顿。
她第一次看到陆成钰的时候，是在尚书房，她是陆成月的伴读，小声教陆成月认字。
陆成钰也在，坐在角落里偷偷打量她，他那时候才九岁多，因为营养不良瘦得可怜，却已经非常沉稳，一副年少老成的模样。
那天国子监走后，陆成夜为首的皇孙贵族和世家贵族们往后去挑衅逗弄陆成钰，将他课上写的字举起来大肆传阅嘲笑。
陆成钰手指握拳脸色阴沉，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安静坐在角落听那群人肆意嘲弄。
沈居沅灵魂里是个成年人，见状眉头紧蹙，走过去跟陆成夜说了几句话，阻止了那些人的荒唐行为。
她父母两边的身份均是权倾朝野，陆成夜不想得罪她，还夸她善良。
在那以后，沈居沅又通过陆成月，越来越得知了兄妹两在宫中尴尬的地位和糟糕的处境。
先皇放任，袁贵妃掌权，又没有母族撑腰，几乎是个人就能踩上一脚。
难怪兄妹两总是衣裳破旧，时不时脸上还会带着伤。
沈居沅那时很喜欢陆成月，陆成钰又是她的任务目标，很是护了他们一阵。
有一年的冬天，陆成钰被人推进冰湖里，还是沈居沅下水救了昏迷过去的他。
深宫里的阴私是旁人难以想象的，沈居沅有时候回想起陆成钰曾经遭过的那些罪，也会忍不住觉得他如今变态一些也是不难理解的。
换做是她，也未必能做得更好了。
他像一条在黑暗的日子里蛰伏了十几年，一举夺权，自然不能容许有任何人再拉他下来。
所以才对她的背叛那么敏感。
她可以理解。
沈居沅心里是这么想的，便也这么说了，陆成钰却在听完她的话后脸色一点点苍白下来。
第103章 阴鸷皇帝x丞相嫡女22
“我没有那么想。”
陆成钰语气硬邦邦的，仔细听还能听出一丝不知所措。
沈居沅疑惑的眸子看向他。
她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却让非常在意这件事的陆成钰忍不住气恼。
“我不是因为害怕你夺权才将你囚在诏狱的，我是……”
陆成钰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他在从沈渊峙口中得知沈居沅一直在替陆成夜做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
陆成钰：“我以为你是因为陆成夜……所以我才很生气。”
沈居沅：“这跟陆成夜有什么关系？”
她目光里是真情实感的疑惑，在对上陆成钰委屈又复杂的表情时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沈居沅：“你以为我还喜欢陆成夜，刺杀你是在帮他谋皇位。”
陆成钰抿着唇默认了。
沈居沅放下笔：“这倒不会，我并不喜欢陆成夜。”
她说话时眉目淡淡，陆成钰也点了点头，他相信沈居沅不会骗他。
过了一阵，他又忍不住开口：“那……我呢？”
沈居沅目光转向他，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眼底一点点浮上笑意。
“嗯……”
她沉吟着逗陆成钰，陆成钰心里着急，又不好表现出来，一双寒潭似的眸子静静看着她。
沈居沅觉得他这副有点矜持的模样很有意思，还是忍不住笑了，实话实说。
“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否则也不会回来找你。”
她刺杀陆成钰前早就安排好了后路，本来是可以逃之夭夭去陆朝邻国安稳度过一生的。
陆成钰听了忍不住有点高兴，又有点失落。
沈居沅以为他是不满于那个“一点点”，笑着开口：“一点点也已经很多了，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里最多的了。”
陆成钰被她说得耳尖红了红，却还是开口解释：“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后悔，我不该把你关进诏狱。”
提起这件事，沈居沅忍不住似笑非笑看着他：“后悔什么，皇上当初不是威风极了。”
陆成钰耳尖还红着，有些受不住她这副又娇又灵的模样，匆匆避开她调侃的视线，讨饶似的开口。
“沅沅……”
这称呼一出，两个人都愣了愣。
从前她是太子妃时，陆成钰大多阴阳怪气喊她爱妃，后来关系缓和后会温和唤她居沅。
沅沅这称呼也喊过，在床上。
于是本来再正常不过的称呼，次数多了，也就染上了隐秘的旖旎。
陆成钰短暂愣神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唰地红了。
沈居沅也被弄得有些不自在了，不轻不重瞪了他一眼。
两人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过了几天，陆成钰放下心结后，一点点拾起两人当初的甜蜜，对待沈居沅愈发珍惜爱护。
终于在某一天用完膳后，陆成钰试探开口：“不若你搬回凤栖宫去吧。”
沈居沅看了他一眼，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语气不咸不淡地开口：“半个月前在诏狱，皇上不是还拿长剑指着我，说朝中呼声众多，要杀了我服众吗？”
陆成钰脸色有些无措：“是我的错，其实如今朝中洗牌后大部分是我的人，他们并不知道你刺过我一剑，若我诚心想要立你为后，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完，目光不动声色看向她，脸上带了些不自觉的紧张：“居沅，你看……”
第104章 阴鸷皇帝x丞相嫡女23
沈居沅没想为难他，但还是摇头拒绝了：“我如今名不正言不顺，去了凤栖宫难免遭人闲话，我就在清寒殿住着吧。”
陆成钰：“居沅，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居沅：“那你是什么意思？”
陆成钰安静地看了她一阵，开口：“我想重新立你为后。”
沈居沅轻啧一声：“不要。”
旁人看来泼天的荣宠和富贵，她拒绝起来却毫不犹豫。
陆成钰却好像早就猜到了她的反应，并不惊讶，只是眉眼忍不住一点点耷拉下来。
“你还在怪我……”
“也是，我对你那般不好，你恨我都是应该的。”
陆成钰并不会表达情感，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将自己能给的东西通通给对方，然而那些他认为好的东西，沈居沅似乎都不太在乎。
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沈居沅见他神色不对，犹豫了一阵，又解释：“如今沈家正处在风口浪尖，你两个月前才刚废了我的后位，如今朝令夕改，我是怕这不利于巩固你在朝中的威望地位。”
她把利弊一点点分析出来，陆成钰闻言脸色稍霁，眼中又浮现神采：“你的意思是，你心里是愿意重新当回皇后的？”
沈居沅其实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看着陆成钰期待紧张的眸子，又忍不住心软。
“凤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这么问，恐怕天下没几人会不愿意。”
陆成钰得到了这一句话，眼中神采奕奕：“那我如今便去拟旨，半个月后我们便成婚可好？”
沈居沅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倒也不必如此着急。”
“朝中之事你不必考虑，我自然有办法让那些大臣闭嘴。”
沈居沅看他一副期待模样，忍不住摇头失笑：“算了，随你吧。”
她又顿了顿：“但至少一个月以后吧，等成月治病回来。”
陆成钰：“朕这就差人准备。”
陆成钰说罢就喜上眉梢地走了，大概是忙着准备相关事宜去了。
接下来几天，陆成钰都非常忙碌，来清寒殿的时间都少了，沈居沅不紧不慢地看书、慢悠悠过自己的日子，没有半点要当皇后的自觉。
陆成钰也曾带她去看过凤栖宫的布置，非常华美隆重，和封后大典那一次比起来不分伯仲。
沈居沅本以为只是一次重新成婚，见状不禁挑了挑眉：“有必要这么慎重吗？我们都第三次成婚了……”
陆成钰摇头：“前两次都不甚完美，这一次一定要十全十美。”
沈居沅哦了一声，见他兴致冲冲，并没有要自己帮忙的地方，又溜达到一边玩自己的了。
好在陆成钰也不在意。
大婚前七八天，陆成月也回来了，听闻两人居然又要成婚了，眼睛晶亮。
她临走前还担心这两人都拉不下脸道歉认错，会接着冷战一段时间，甚至矛盾升级。
没想到一回来，沈居沅都要重新变成她嫂嫂了！
更令人不可置信的是，这居然还是她那总是板着一张死人脸的皇兄先提出来的，一直为婚礼忙上忙下的也是陆成钰。
陆成月又是惊奇又是开心。
婚礼前三天的晚上，陆成钰忙着处理事务，并没有来清寒殿，沈居沅洗漱后便上了床，即将入睡时却听到耳边传来一阵OO@@的声音。
她警惕的睁开眼。
第105章 阴鸷皇帝x丞相嫡女24
这人是邻国的一个王爷，名叫方逸，沈居沅当初去陪陆成钰去边境的时候，顺手救了被蛮夷之人俘虏的他。
他对当时英姿飒爽的沈居沅印象深刻，记下了她的恩情，后来沈居沅安排后路的时候，他也帮了不少忙。
沈居沅原本就是计划着逃去邻国的，没想到计划中途计划被打乱。
方逸这边久久等她没能等到，内心焦灼，费尽心思才进了皇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