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话里几秒钟的时间,时染已经跑定在了路时遇跟前。只是因为速度过快而微带惯性,路时遇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下一瞬却在触及她光衤果的脚背后,眸底划过一丝凉意。
“路时遇你没事吧?”时染因为跑得太快而气息不稳,站稳了身体就双手开始隔着路时遇白色的校服东碰西摸,汝软的声音里显出急切的情绪,“你是不跟武洋打架了呀??有没有哪里受伤???”
其余边上三个人很识趣地相视了几眼,绕道离开。
男生闻言抬眸,云淡风轻的脸上依然如古水般平静,回答她:“没有。”
时染的马尾是凌乱而松垮的,发顶显得毛毛躁躁的,可他显然是不信路时遇这两个字的。
一只小手抓着他的胳膊就绕着他开始走,一边走一边碰:“真的吗?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要不你随我去寝室后面的小树林看看???”
路时遇眉头皱着,眼眸微垂盯着她已经被风吹的犯紫的脚背:“………”
时染从他眉心微蹙的表情里只认为他是不愿意,她又急急地解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就是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要不这样,我陪你去医务室,医生……对!医生。”
“………”
“你总不会嫌弃医生要你脱衣服了吧?”
“脚。”
“………”路时遇的话几乎和时染同时说出,时染默住,没能理解。
路时遇又道:“脚。”
“什么???”
“去医务室吧。”
时染以为是他同意去医务室了,一直担忧而紧张的小脸总算和缓了半分。
医务室倒是离寝室楼,可就这样,一路去医务室的路上,时染注意力悉数还是在路时遇身上,一直都在确认路时遇有没有被武洋打了的事情上,哪怕路时遇说了三五遍没有,时染也是将信将疑的态度。
将信将疑的脑子里似乎依旧没意识到……自己少了只拖鞋走路有多不妥当。
到了医务室,里面是上次那个戴着金边眼镜的金医生,见到这对颜值身高上都挺登对的人,将他们从前段时间某个记忆的犄角旮旯里重新提了出来,半开玩笑地道了句:“又是你们?这次是谁被打了?”
“他。”
“没有。”
两个人又是异口不同声,时染本来就在说话的时候扯住了路时遇的胳膊想把他往身后的小白床上推,没推动。
然……
下一秒却被路时遇说完话直接箍着咯吱窝挪坐到了床沿。
两脚腾空离地惹得时染睁大了眼睛,下一秒就像条泥鳅般要从床边滑溜下来,旁边的少年像是早有防备般一手横亘在了她身前:“坐着别动。”
语气淡而隐隐低沉。
时染条件反射般僵直了身子:“………”
路时遇看向校医:“医生,她脚需要消毒。”
“医生,他被人打了,他说他没受伤,我不信相……”嘴里的字音陡然间顿了下,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路时遇之前重复了一遍的脚是什么意思。
女孩脸色僵了僵,难堪地动了下脚趾头,脚底后知后觉的疼袭上来。
可下一秒她又对着医生认真开口:“医生,我脚不重要,我怀疑他现在身上青了一块,紫了两块,红了三块。”
路时遇略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闭嘴。”
医生沉思了两秒,从座位上起身,一边开腔:“我还是觉得你的伤口比较肉眼可见。”
…………
接下来,时染被医生拿捏着脚踝消毒上药,一张白皙小脸苦兮兮地拧巴到一起,眼睛紧闭,牙关紧紧咬着努力不吭声,白色床单被她抓出了太多褶皱,可额头细密的汗珠依然泄露了她的疼痛。
她跑的一路上没感觉踩到什么东西感觉到疼啊。她就是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踩到的小石头,还把脚底磨破了。
路时遇忽然觉得没眼看,别开了视线:“医生,能不能轻一点?”
“这是酒精,往伤口洒,没办法。”金医生下意识说着,转而不知道怎的却轻笑了一声,“这人家小姑娘都没喊疼,你不至于吧。”
路时遇:“……”
真是见鬼,从第一眼见到她赤着脚跑过来后他就打定了主意让她自己走去医务室。索性让她痛狠点,才能真的长记性。
可这会儿看到她一脸痛苦还死忍的模样……
于心不忍四个字就是他现在最好的诠释。
路时遇,你真是有病了。
可更有病的还在后头。
脚底步子就像不受控制那般,路时遇跑着离开了医务室。
见鬼似的去超市买了双新拖鞋,又跑回了医务室。
第194章 时染:路哥哥?哥哥?
时染痛的快死了,怎么这东西比来生理期还痛啊。
痛到没听清医生和路时遇的对话,脑袋里头嗡嗡嗡的,不仅没注意路时遇离开,也没注意他带了一双崭新的棉拖回来。
一旁的医生注意到了,不急不缓地给时染消毒,画的极为好看的眉毛微微挑起:“呦,我还以为你被我说的难为情了所以跑了。”
路时遇:“……”
路时遇看向时染,她依旧是那副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消毒弄死的苦痛表情。
眉心拧作一团,就跟快要被酒精害死似的。
医生瞥到路时遇一副隐忍又不忍的表情:“这位同学,你这是心疼?”
路时遇:“……”
医生:“早干嘛去了,还让人家跟你一起走过来,你背或者你抱来,兴许也不至于脚底被扎成马蜂窝啊。”
路时遇:“………”
时染消毒是在医生的吐嘈声里结束的,总之时染是一句没听清,最后睁开眼睛眼梢处清晰可见两抹晶莹的泪花。
眼泪汪汪的样子,鼻尖都憋红了,怔怔又语带迟疑地问了医生一句:“好了?”
“好了,注意这几天别碰水,走路一定要小心。”金医生拿着东西起身,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望向地上躺着的一双崭新的拖鞋,“对了,这双鞋……”
“医务室里多的。”路时遇恰到好处地接话。
“……”金医生有些好笑的将视线转到路时遇身上。
路时遇:“……”
时染可能是被痛觉磨掉了大半智商,这会儿迟钝了几秒,话也没过脑子,愣愣瞅着路时遇问了句:“医务室有这么好?”
金医生轻咳一声:“虽然说这拖鞋是多出来的,但最好还是在下午上课前还回来。”
“谢谢医生。”时染颔首。
痛感略微散了些,时染就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看路时遇,大惊失色地开口:“医生医生!快给他看看,他身上铁定很多伤口。”
路时遇:“……”
医生:“……”
时染单脚穿着自己的拖鞋,另一只脚被纱布包着抬起来,说着就单脚跳到了路时遇面前,推搡着他往床上去。
路时遇扶住她不稳的身体,见到她眼底还没彻底干的眼泪,只道:“武洋根本没碰到我,他和经欩冲突才比较大。”
时染揪着他校服的手卡了几秒,一脸难以置信:“是……是经欩和他打了一架???”
路时遇“嗯”了声。
时染:“你没被波及吗?”
路时遇:“没。”事实是武洋连他一截衣服袖子都没碰到,算不上被波及。
“你真没受伤??”时染第十多次不放心地问出了这句今天换汤不换药的问题。
路时遇忍住听倦的欲望,正要开口,时染又道:“用你的接下来的年级第一跟我担保。”
“……”
“如果你骗我,就把年级第一让给薛墨涛。”薛墨涛是不久前月考年级第二。
“……好。”
听到应声,时染才总算是稍稍放宽了心。
金医生扶了扶眼镜框,维持着一副眼观好戏的表情看完了路时遇时染的对话。
时染这才记起正事,单脚跳过去掏出饭卡付钱。
路时遇随之跟在她身后。
正好对上中年医生意味深长的笑容,想到方才和路时遇若无旁人的对话,时染低下了头。
金医生勾唇一笑,没接,反而调侃了一句:“这次记得带饭卡了,不向你旁边的男生借了?”
时染这会儿没上药的时候疼,脑子自然正常了些。被金医生一经提醒,自然而然想到自己第一次向路时遇借饭卡只是为了下次好见面,眼底划过一丝只有自己知道的囧赦。
大概是上次借饭卡心虚的缘故,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上次是真没带。”
医生刷了饭卡,又给时染拿了瓶小酒精:“不慎沾水恶化的话记得自己消毒。”
闻言,时染俏脸一垮,接过酒精瓶放进校服兜:“我会努力不恶化的。谢谢医生。”
时染说完,又单脚蹦着打算离开。
路时遇扶稳了她,扫了眼地上的拖鞋:“有鞋。”
“我知道,可我懒得跳来还。”时染看了眼地上浅灰色的女士拖鞋,锃亮地没有一丝被人穿过的迹象,上面两个灰色的圆形毛球可爱地吸引人。
路时遇挺愁:“……”
该怎么婉转地告诉她其实鞋子可以不用归还医务室。
时染眼巴巴又瞅了两眼拖鞋,怕再看就真脚要控制不住伸进去,赶紧仰头看向路时遇:“我另一双拖鞋就在寝室二楼楼梯转角处,我现在回去肯定还找得到。”
路时遇神色莫名:“……你下来的时候就知道鞋子丢哪儿了?”
“是啊。”时染说,“我当时不是以为你被揍了嘛,就没顾得上。”
路时遇:“………”
也就是说……没去捡拖鞋是因为担心他……
穿着拖鞋跑下来,是过于情急的担忧……
时染没注意到路时遇看她的神色相较往常已经显得非常古怪了。
大概是想去找鞋子,时染直接挪开了他托着的她的胳膊,对医生道了句再见,就跳着离开了医务室。
路时遇跟着离开,大步流星很快追上了她,搀扶着时染的胳膊,一小步一小步随时染的走路速度龟爬式步行。
哪怕一只腿微抬着跳走,时染依然没有一个受伤者该有的顾影自怜。
反其道而行,时染一路上反而兴致勃勃的说:“路时遇,两角和差我已经完全背熟了。”
“……”
“我中午就在背二倍角公式了,应该是很快就能背出来。”
“……”
“微信QQ不给我就算了,在背数学公式方面你也不夸一下我的吗?”
“……”
“……呀,我就奇了怪了,我是在和空气对话吗?”
某空气:“………”
时染虎着一张白皙的脸停下了步子,他也跟着停下。两个人就在距离前面寝室楼50米的地方,靠右侧路上止步。
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基本上人都窝在寝室里。
她仰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再度空气附身的路时遇。这才发现不是不是空气附身,而是冷空气附身了。
怎么着她脚上也有他1%的责任叭,怎么可以这样冷着脸不搭理她呢?!
时染索性挠了下他胳膊,等他垂眸对上她饱含懊恼的目光,她又忽而换了个调调,眼睛眯弯成了一轮新月:“路男神你理理我好不好???说句话呀?路男神?路学神?路帅哥?路哥哥?哥哥?”
第195章 路时遇:小野猫,咬尽兴没
小姑娘花里胡哨的称呼叫起来完全不害臊,带着南方姑娘独有的恬静如江南山涧泉水的干净汝软特质。笑起来酒窝浅浅,惯是这副生动明媚的蛊惑模样。
前面那一箩筐的称呼他尚且能忍,最后两个是什么鬼?
还有……
今天食堂里她边上的男生,也见过她这样笑容明媚的样子吗……还是也叫过那个男生哥哥……
她追起男生来难怪惯是这样的厚脸皮以及不要命吗?
……
时染自认为这几声叫的甜度超标了,这人冷脸不吭声也该缓和些了。只是没曾向身旁的少年脸色更冷峻了。
就在时染觉得气氛尴尬静默的时候,路时遇淡淡两个字启唇:“好玩?”
时染:“……你要是生气了,我不喊你哥哥了就是。”
路时遇:“……!!!”
他俩话题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路时遇面无表情看着她,扶住她胳膊的手是僵硬的:“光着脚跑下来好玩?”
时染反应过来,摇头:“不好玩。”
剧烈运动过后姨妈就跟火山岩浆爆发似的。
路时遇一双黢黑的眸子此刻是没有丝毫温度的,跟往常的平淡如水大不相同,声音此刻也是隐忍着的压迫:“以后还跑不跑了?”
大概是路时遇口气在时染听来有些重,也可能是姨妈此刻爆发,又或许是抬腿久了太酸,时染本来就不大好的脾气也挺躁的。
在追路时遇这件事情上,她一直告诉着自己不能太急躁,一定要态度好,一定要有耐心,一定要收敛自己的暴脾气。
说暴躁可能不贴切,因为话一出口就成了委屈的大声控诉:“我这是为了谁呀我?”
吼完低头,鼻尖冒着酸涩,眼眶里泛着比被酒精消毒时候还要让人扛不住的泪花,下一秒倔强地甩开了路时遇扶住她的手,一下甩手出去致使整个人变得有些站不稳。
路时遇抿唇,看到的只有毛躁不已的发顶。猫儿被他三言两语整炸了。
明明是他先生气的,可倒打一耙先不服的却是她。
路时遇觉得想不通,可一点不妨碍动作实诚到在下一瞬像是条件反射般伸手扶住了她东倒西歪的身子。
“闹什么?”语气像是在谴责一个任性不懂事的小孩子,“松开了你站得稳吗?放你跳回去跌一跤?再去一趟医务室?!”
时染依旧低扎着脑袋,没吭声,还试图继续甩开路时遇,这次没能甩开。
时染同学在路时遇面前这难得一见的骨气,多得像是都积攒到了今天打算尽数散发似的。
时染红缟的眼底更盛,这次没挣扎开索性就伸手去掰扯他牢牢捏住她胳膊的手。
她用力掰,他就是偏偏用那种她隔着校服感觉不到太疼的力道,牢牢箍得她扯不开。
手扯不开,时染索性抬起自己胳膊连带着路时遇的手带到了自己眼前,盯着那只好看但作恶的手,时染没一点犹豫地张嘴照着他大拇指根部就是一咬。
“嘶……”路时遇毫无防备,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时染你真属猫的?”
关于属猫这个话题,时染自然不会应。只是在他话落后,明显觉察到了受伤被咬得更痛了,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