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母的拳头一拳又一拳打在顾青的身上,兴许是悲痛到极点,她每一拳都拼尽了全力。那拳头落在顾青身上,力道透过皮肉,作用到顾青的骨头上。
痛意劈头盖脸袭来,让顾青无力招架。
可是,她去没有还手,甚至都没有避开。任由岑母一拳一拳发泄着自己心里的怨恨。
因为这是她欠他们的,她欠岑景润一条命,不,她欠了他很多很多,这一辈子都无法还清。
蓦地,手臂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拽住,下一瞬,顾青已经被拉离。
岑母心头怨愤,欲要上前,却被人一声冷呵,“够了!”
楚衍熟悉的声音在顾青耳边响起,她如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机械地转了转脑袋,眸光所及是一张布满寒气的俊脸。
男人轮廓分明的俊脸紧绷,薄唇紧抿,眼里一片冰寒,只见他冷冷瞪向顾青,掀了掀薄唇,“脑子锈透了?别人打你,不知道躲吗?”
顾青双唇颤了颤,眼泪如珠子般滚落,低低道,“她说得没错,是我害死了景润,我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男人手指紧扣顾青肩膀,手指骤然收紧,“这是意外?意外知道吗?”
见顾青依旧木着脸,男人转眸看向对面岑母,“伯母,景润出事,我知道您很悲痛。可是,你也很清楚,这一切只是意外,并不是顾青的过错。你对顾青动手,是迁怒。方才之事,念在岑楚两家的交情上,我不会追究。不过,若是今后您还还要因为此事而为难顾青,那么就休怪我念及两家的情分了。”
岑母闻言,脸色唰地一白。
她死死盯着顾青,悲愤道,“你......你不过一个晚辈,敢这么对我说话!”
楚衍眯了眯眸,冷冷开口道,“既然知道我是晚辈,你是长辈,那么就要有做长辈的样子。若是为老不尊,那么我也没有尊重您的必要了。”
“你......”
第135章 除了他谁也不嫁
“你......”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岑父及时将岑母拉住,“华茵,这里天冷,我们先把儿子带回家把。”
岑母闻言,眼里的愤然转瞬被痛然替代。
她转眸望向依旧无声无息躺在担架上的岑景润,低低开口道,“是啊,这么冷的天,儿子留在这里,一定很冷。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担架被人抬起,岑父岑母守着担架,步步紧跟着,直至担架被抬离片场。
顾青眼见岑景润被抬走,从男人怀中挣脱开来,欲要跟上去,身后却响起男人冰冷的声音,“你确定要在这时候跟上去?”
顾青脚步猛地一顿,她想现在岑父岑母最不想见到的便是她吧。
她不怕岑母对自己拳脚相加,却不想岑景润连死后也不得安宁。终究,顾青还是没有跟上去。
“我们回去。”
男人揽住她,将她往片场外带。顾青像是失了心魂的傀儡,僵硬地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文特助已在车上等候多时,见自家大老板携着顾青上车,不由松了口气。
关于顾青和岑景润的过去,他在网上也看到不少。虽然不知道媒体报道的真真假假究竟有多少,不过他想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岑景润因为顾青而出事,那么这颗朱砂痣怕是永远都难以拔出了。
文特助偷偷敲了敲自家老板的脸色,果然不怎么好。
他张了张口,硬着头皮问了声,“老板,回酒店,还是回西郊别墅?”
“回西郊。”楚衍顿了顿,转眸睨向脸色惨白双唇毫无血色的顾青,沉声道,“空调温度调高些。”
“好的,老板。”
顾青木然望向窗外,路边钢筋水泥,高楼林立。路边行人,熙熙攘攘。可她却什么也看不清楚,看不进去,只觉得眼前一片虚无。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西郊的,直到走进别墅花园,才稍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
她茫然望着眼前日式建筑,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她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然后,她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离她不远的男人。
对啊,她已经结婚了啊。
她曾经对岑景润承诺过,这一辈子,除了他谁也不嫁。
谁知到头来,自己竟做了最荒唐的的决定。
她本以为,自己远离岑景润,不让他和自己产生一丝丝的关联,这样便是对他最好,却不曾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错了,大错特错了。
既然错了,那就要纠正,不能一错再错下去。
顾青深深地吸了口气,双唇吃力地动了动,听到自己几不可闻的声音,“楚衍,我们离婚吧。”
其实,她一早就思考过。自己和楚衍的婚姻,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当初,各种原因,促成了这段无爱婚姻,现在也是时候结束了。
男人闻言,脚步忽的顿住。他猛地抬头,幽深的双眸定定地盯着她,宛若寒潭的双眸眸底风起云涌,似乎有万种情绪在其中翻腾着。
第136章 顾青死了,他会开心吗
良久,顾青听到男人微冷的声音,“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仿佛没有任何的异样,可只有楚衍自己知道,他究竟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失控。
“楚衍,我......”
顾青话还未说出,便被男人冷声打断,“大脑不清醒的时候,最好不要做决定。”
说着,不等顾青再次开口,男人已经打开客厅大门,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青的错觉,她总觉得男人的背影有些萧索。
身心万般疲惫,顾青拖着沉重的步子,径直上了楼。她并未去主卧,而是找了一间客房。
既然要和楚衍离婚,那么他们自然是不能住在一起的。
次卧的洗手间内配有浴盆,顾青将自己埋入水中,任由浴盆内冰冷的液体一点一点漫过自己的身体。
冷水漫过她的肩膀,漫过她的脖颈,然后漫过她的下巴,嘴巴,而顾青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仍然让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下沉而去。
她缓缓闭上双眼,任由冰冷的液体漫过自己的头顶,任由肺中的空气,一点一点耗尽,直到意识被一点一点抽离。
她忍不住想,岑景润溺水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他是不是很难受,是不是很冷,他会不会痛苦,会不会害怕......
蓦地,手臂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拽住,然后她的身体被人猛地往上提。
随着“哗”的一声水声,顾青被楚衍拽出了浴缸,大量的空气灌入鼻腔,让顾青猛地清醒过来。
“咳咳咳......”胸腔中的液体被挤压,然后被吐出,喉头如火烧一般难受,让顾青剧烈咳嗽出声。
“你不要命了!”头顶忽的响起男人冰冷的声音,手臂上的那只大掌力道更是惊人,恨不得将她手臂上的骨头给捏碎了。
那声音震耳,顾青本能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冰冷骇人的眸子。
男人见顾青一脸灰败,毫无生气的样子,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与之随行的则是滔天的愤怒。
他一把扣住顾青的后脑勺,强迫顾青看他,冷冷道,“你摆出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你以为这样,就会得到别人的同情,又或者你以为这样,岑景润就能复活过来?”
后脑勺被男人死死固定,不能动弹一分,顾青挣扎无果,最终只能放弃,只见她哀戚一笑,“是啊,在这世上,在意我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即便我死了,恐怕也不会有人心疼心伤吧。楚衍,若是我从这世上消失了,你是不是反倒会很开心?”
毕竟,他们做了八年的死对头,且互相看不顺眼。有的时候,楚衍的所作所为,会给顾青一种错觉,那便是仿佛上辈子,她就欠他的,以至于无论她怎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总是不会忘记她的存在,然后将她的自尊死死碾在地上。
男人闻言,喉头生生一哽,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顾青死了,他会开心吗?
他不会。
第137章 想离开?做梦!
可是,顾青却将男人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她忽的轻笑出声,“想来也是,毕竟你是那么讨厌我啊。”
“谁说我讨厌你了?”男人急声打断她,“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讨厌你。”
顾青愣了愣,一时间有些茫然,难道楚衍不讨厌她吗?
愣然间,男人已经捧过她的脸,俊脸随之压了下来。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男人的吻,如狂风暴雨般落下。
顾青猛地回过神来,伸出手用力推拒。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撼动身前男人一分。
良久,男人终于放开了她,额头紧紧抵着她的,沉声道,“顾青,你并不是一个人。”
顾青瞪大双眸,一瞬不一瞬地盯着他,心头突然生出一个荒诞的答案来。
不,不可能是这样的。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顾青终于一把将男人推开,低低自喃道,“我们不应该这样的。”
男人脸色变了变,眼里的欲色转瞬被一片冰寒替代,“为什么不能?顾青,我们是夫妻。”
夫妻,夫妻......
顾青的心狠狠一痛,她本来是要做岑景润的妻子的,为什么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
“楚衍,我们离婚吧,算我求你,我们离婚,好不好?”
顾青的后悔,无助,还有痛然尽数落入男人的眼中,狠狠刺痛男人的双眼,他突然笑了,嘲讽地勾了勾唇,“怎么,想要为他守身如玉?”
见顾青张了张口,口中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唯有那眼泪,从通红的眼眶里滑落,楚衍便知道了答案。
男人眼里忽的腾起狠厉来,只见他猛地将顾青推到墙边,一把拽住顾青的衣领,说出来的话字字淬着毒,“不过是一个死人,你为她守身,有意义?”
“死人”二字,生生刺痛顾青的神经,“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不是么?”男人一手扼住顾青的下颌,薄唇几乎贴到她的,明明看似在亲密不过的举动,四周的气息却让人骨髓生寒,“他活着的时候,你一脚将他蹬开,现在人家死了,你倒是后悔了。顾青啊顾青,你觉得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顾青被楚衍戳到痛处,只觉得心口无处不疼,就连呼吸的时候,也生生被撕扯着。
她双唇颤了颤,黯然垂下双眸,楚衍说得没从,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我就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不想看见你,不想看到你行了吧!”是眼前这人毁了她的一切,若不是因为他,她和岑景润根本就不会分手,岑景润也不会死。
“不想看到我?”男人手指收紧,眸底怒意翻腾,“我还偏不让你如意,你这一辈子,下一辈子,目之所及,都得是我。”
说着,男人将她拽出浴室,狠狠将她扔到次卧的大床上。
顾青身体一沾到床,便意识到楚衍的意图。心头警铃大作,忙不迭从床上爬起。可她刚起身,又被男人一把揪住衣领,轻而易举拽了回去。
刺耳的裂帛声忽的响起,床边衣服掉落一地,而次卧的大床上,绝望和疯.狂轮番上演。
“想为那死人守.身如玉?我今儿就告诉你,做梦!”
第138章 死磕
泪水打湿身下枕头,每一寸感知都是那么的清晰。
顾青满脸灰败,眼里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消失。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闭眼,而是一瞬不一瞬望向眼前男人。
这个男人是这般的残忍,岑景润尸骨未寒,而他却一寸一寸将她凌虐。
“楚衍,我恨你。”
即便当初因为楚衍,她和岑景润生生错过,顾青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恨他。因为当年的一切,只是阴差阳错,楚衍虽然是她不幸的罪魁祸首,可那一切,他也不是有意为之。
她当时恨天恨地,也恨过楚衍,终究不至于恨之入骨的地步。
可是,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至始至终,楚衍的意识都是清醒的。
男人闻言,眸色微微一滞,眼底似有痛意一闪而过,只是那痛意很快被掩藏,余下的只是一片冷然。
“如此也好。”总比什么也不是的好。
这场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昏昏沉沉间,顾青听到男人紧张的声音。
“怎么这么烫?”
然后,身边的床垫颤动了一下,男人似乎下了床,然后......男人似乎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嗯,有些发烧。”
“家里有退烧药和头孢。”
“嗯,好,谢谢。”
......
再然后,顾青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顾青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只是,外面灰蒙蒙的,似乎正在下雨。
楚衍早已不知去向,偌大的卧室,只有顾青一人。
她从床上起身,发现身上已经被人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她赤足踩在地板上,由于起身起得太猛,一阵眩晕骤然袭来。
若不是她飞快伸出手,扶住一旁床头柜,险些没能站稳。
顾青突然想起岑景润来,她眼睁睁看着岑景润被他的父母带走,自己却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她却不想待在这压抑的屋子里,她得做点儿什么,哪怕是去送岑景润最后一程也是可以的。
可是,她连岑景润家住哪里都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他呢?
顾青在脑海中迅速地搜寻着,将有关岑景润的人和事都搜寻了一遍,最后总算是想起了,自己似乎还保留了岑景润大学室友李铭的联系方式。
顾青不知道这么多年,李铭的手机号码是否换过,也只能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试了试。
结果还真让她拨通了那人的号码,幸运的是,岑景润的葬礼,李铭也会出席。
身为岑景润的大学室友兼好友,李铭自然知道顾青和岑景润的关系,也很清楚顾青在岑景润心中的地位。
虽然知道对于岑景润的死,岑景润父母对顾青很是怨愤,终究还是将岑景润举办葬礼的地方告知了她。
“不过顾青,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毕竟......”
后面的话,李铭没有说出,不过顾青自然明白李铭的意思,她低低开口道,“我知道,我只是想远远看他一眼。”
岑景润的老家在B市,是以葬礼也是在B市举办的。葬礼上,昔日亲近的亲人和朋友几乎都出席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岑景润的母亲悲痛欲绝,在葬礼上直接哭得晕死过去。岑父的反应虽然没有岑母这般的强烈,脸上哀戚的神色也掩盖不住。
顾青没有食言,并未出现在岑景润的葬礼上,只是站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远远看着岑景润被埋葬在冰冷的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