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玻璃声脆响,红酒酒面浅浅摇荡一圈,而后咽入口中。
……
直到近一整瓶红酒下肚,凛介骅都没有再出现,凛颜便不打算再等了。
他起身拂拂袖子与邵军校道别,而邵军校竟还送着他往外走。这让他对邵军校的评价,在心中又升上了个高分。
这一晚,期间也有不少其他公子哥来讨眼熟,但邵军校从头陪到尾。他与凛颜聊了许多知心话,“商业、地产行业还有你们建筑业,如今都水深得很……”
如邵军校所说,越跟随凛介骅往建筑业内渗入,凛颜越觉得自己这位继父是一股清流,别的有钱有势的老总都爱包养年轻女人,偏偏自己继父是冲着爱情和过日子去的。
这一下子,倒是让凛颜心中残余的对‘父亲’这个词,最后的那点偏见消殆干净了。
……
……
‘快来遇见另一半~至此搁置终身所有要事~只为抓住你的身影~’
街区中荡漾的音乐应景地高唱着,楚然仔细比对着凛颜发给自己的那张照片:“是这里吗?好像不对……”
她小声嘀咕着,有些郁闷为什么凛颜不给自己发定位而是只拍张照片,就让她来接他。
“是喝醉睡着了吗?怎么不回消息啊。”楚然又四处张望着,想要快点找到心里那个人的身影。
凛颜倚靠在墙角,抬头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真想多看会儿,如此可爱的场景,可又怕她找不见我会慌神。”
凛颜跨步过去,在楚然转头的前一瞬拥住了她。
“啊…你在这儿呀。”楚然回拥他,下一秒又抽出手来,指着手机屏幕对他说:“看看,我给你发了这么多消息都不回,干什么去了?”
“发了会儿呆。”
凛颜从未如此觉得楚然的拥抱很热和,像个火炉。让人踏实得不行,路上哪里都不是家,只有楚然的怀里才是。
他仍不住又往楚然颈窝埋了埋,鼻腔一酸,眼中便盈了泪。怎么哭了呢?感受到颈上皮肤湿润的楚然也这样问了出来:“怎么哭了呢?”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她能看清凛颜脸上的小绒毛,近得能感受得到凛颜的呼吸,楚然的心停跳了一拍,她不自觉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柔柔的哄了一句:“别怕。”
那的下一秒,凛颜吻住了她。在灯光灿烂中,在晚风轻扫中,只眼中一人地吻上了他的‘神明’。
楚然不知道怎么被带进酒店的,甚至头脑迷糊间她就倒在了酒店的大床上。
凛颜的手跨过她肩膀的上方,撑在了床上,他开始有条不紊地咬着她的唇,红酒的涩果味慢慢从他口中渡到楚然唇里,蔓延开来。
不够,他觉得还是不够。凛颜进而去解楚然的衣扣、扯她的衣领,直到凛颜的手已经触及肌肤,即将扒下她的衣服时,楚然才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继续下去。
“我不想。”
凛颜的动作刹那间定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只不解的大猫。下一刻,凛颜翻身坐起,一声叹息传出来,他终究是舍不得强迫她。
“凛颜,你会一直爱我吗?”
楚然手揪着被子的布料,力度近乎掐进肉里。
“当然,下周就要跨年了,我打算带你回我老家去。还记得吗?我说过我小时候最爱待的地方,有大片大片铺满田亩的油菜花,还有养着藕与鲫鱼、鲤鱼、花鲢鱼的大水库,我们可以去捞鱼。恩……爬山怎么样?我们屋子背后有一座小山,上面有我小时候的秘密基地,我给你带块床单,挑天太阳好的时候,我带你晒太阳去。”
他一边起身迈着想去卫生间冷静一下的步子,一边朝楚然说着他的打算,最后跨进去的步子还没踏出,楚然又抓住了他。
手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腕,“我不想在没说清楚的情况下,让这一夜过去……你不该受这委屈。”
“凛颜,我们做吧,我也爱你!”楚然扑在了凛颜怀里,主动地把吻献上,这次的吻里多了一味名为‘安心’的味道。她是他的“太阳”,而她愿意为他献上阳光的味道。
楚然太清醒了,所以只能接受看得见的喜欢和明确的爱,‘要招摇过市、明目张胆、溢干言表的喜欢’。
一丁点迟疑和打乱计划的东西都不能有,否则她就会缩回自己的安全圈去。这一天她钻出了壳,把自己大喇喇地摊在空气中,接受爱的弥漫。
……
……
第66章 风中的告白
鸟儿的歌声带着雀跃,清晨的太阳带着羞涩。
临近跨年,宜欢愉,宜得偿所愿。
睡醒的楚然揉揉脑袋,头发乱糟糟的,她推了推身侧的凛颜,“喂,我头发都乱了,都怪你。”
昨日她出门时专门扎了一个最近新学的辫子编法,这会儿全散乱完了。
而被叫醒的凛颜也搓搓眼睛,嘴里答道:“我给你拿梳子。”然后起身温驯地去卫生间找酒店的一次性梳子。
拿着梳子回来的凛颜,看见抱着枕头缩成一团的楚然知晓人儿在害羞,体贴入微地走过去给人梳头发。
动作轻柔,竟然没有把楚然弄痛,“喂,你怎么好像不是第一次给人梳头发,这么熟练。”
凛颜听完扑哧一笑:
“就一晚上,我就痛失姓名啦?昨晚叫得那么好听,平时也不见老婆多叫几声。”
“少贫嘴,回答我的问题。”
“好好好,我家老婆怀疑我的清白了,自然要好好回答。梳头发是第一次,没给人梳过还不能看过技巧吗?我就盼着哪天能给老婆梳头发呢。可惜老婆嫌我手笨,这才第一次有机会呢。”
“我谈恋爱是第一次,跟老婆亲嘴是第一次,干――什么都是第一次。”
“老婆信没信呀?”
“信了,闭嘴吧!”楚然赶紧伸手堵住身后人的嘴巴。
就是这编辫子是个另一等级的技术活,凛颜掌握得不太行。楚然倒也罢了,没拆散那歪歪扭扭的辫子。
起床后的洗漱等事宜,楚然被凛颜伺候地很舒服,就是代价确实也不算小……
……
……
一周后,凛颜按计划那般带楚然回了自己的老家。
那是他所承诺过的――要有空就回去看看的地方。
无污浊的蓝天,碧色连绵的山峰,油菜花田在光辉照耀下,能听见‘嗡嗡’声围绕着花冠,空气中还荡漾着泥土的甜味儿。
阿公阿婆非常喜欢凛颜带回来的这位女孩,给楚然系了个新围裙就让凛颜领着人玩去了。
村口有一家小卖部,由一位古稀之年的大爷看着:“哎哟,凛颜啊,有段时间没见了,你媳妇儿啊?”
“不,不是媳妇儿……”楚然有些急,声音越来越小。
发现楚然又羞又急的样子,凛颜反而大声答道:“恩!媳妇儿。”声音响亮的像要昭告全世界。
在大爷欣慰的眼神和絮叨中,凛颜凑近楚然耳边:“别掐我啊,媳妇儿~”
楚然越羞,他偏生笑得越张扬。像是这是他一年来最满足的一天。
“好吧,就让你得意这一天吧。”楚然在心底想着,眼瞳闪过细碎的笑意,轻轻将攥在一起的手变成十指相扣。
凛颜眉峰扬了扬,反手也紧紧扣住楚然的小手。
……
正午,回阿公阿婆家吃了顿午饭后,凛颜居然真从车子后备箱里拿出块野餐垫,然后牵着楚然上山去。
一路上,他们沿着被长期踩出来的小路走着。瞅着凛颜满面严肃地为自己挡开拦路的枝条,楚然还是忍不住调侃:“看来你这秘密基地有很多人来过啊。”
“不是,前一段路都一样,但后面就是只有我能发现的景色了。”他郑重其事地保证道。
……
登顶后,向下t望时,风正巧拨动油菜花海,掀起一阵阵浪纹。浪漫得似在为到来的人们,献上最盛大的贺礼。
近处还有些黄色的小花,它们丛生在杂草堆里。奇特的角度,使这时它们被阳光和露水同时簇拥,娇艳欲滴的如小精灵。
“这花叫什么名字?”
“呃…不知道。过来坐吧,垫子铺好了。”凛颜牵着楚然坐到垫子上,又替人理理衣服歪掉的衣领。偶然瞥见锁骨上被自己前两天烙下的痕迹,又是止不住的满足。
而楚然摸索一阵,从围裙兜里拿出两颗糖来,她笑眯眯地解释:“刚才阿婆给我的,你吃芒果味,我要吃草莓的。”
被强制性喂下芒果糖之前,其实凛颜想说,仅那一个笑就胜过所有的糖果与幸福,所以味道真的无所谓。
那年凛颜22岁,他带楚然去了趟故乡――他记忆深处的家。
……
躺在野餐垫上,感受风的吹拂,万物似乎都为他们静了下来。
楚然忽然开口:“你高三那年……”
她静静等了几秒,感受到凛颜的注视,楚然才继续说道:
“一开始我真的只想演好学姐这个角色,或者是姐姐、老师。可是来不及阻止,你就闯进了我的心窝里。
你猜你最令我喜欢的时刻是什么样子?
十二月上旬,在浓厚夜色的冰冷色调中,你乘着风伴着清爽的腊梅香,夺目得像月亮。
那时我就在心底说――凛颜,从现在开始,我想喜欢你。
三月中旬,离夏天还很早,春色满园,在那样清凉含羞的季节里,只有你滚烫得像盛夏。
那时我就在心底说――凛颜,这一刻,我好喜欢你。
五月上旬,春残夏启,花叮咛、梧桐媚笑,那时的你既机灵又蠢笨,温润细腻的目光看得人快化了。
那时我就在心底说――凛颜,我这辈子,最喜欢你。”
楚然的告白摇曳在微风中,迟迟散不尽……
第67章 中头奖的丫头
冬日阳光的光晕中,所有人皆沉醉之间。回首苦难,弹指一挥变流星过眼。
……
又一个闲余的周末,凛颜说要煮煎蛋面,面对沾油的油锅倒是比以前显得镇定了许多。
但围裙忘记系了,干净碟子也忘了提早摆出来。
“围裙穿上啊,不怕把衣服弄上油吗?”路过厨房门的楚然忍不住提一嘴,然后就从然地去阳台吊椅上晒太阳。
她边翻看《中国古典园林分析》,边晃悠着脚丫。客厅到阳台的地面被凛颜铺满了厚毛绒地毯,暖洋洋的,不管哪一刻都是。
面碗端上桌后,凛颜招呼楚然吃饭,结果解围裙腰带时太着急,竟打成了死结。
“笨死了!”楚然不由得‘嫌弃’,但还是推着人转身,帮他解开。
……
中午楚然接了通电话,聊了许久。
待她挂断电话回头时,凛颜已经运动服套装换好了。
他一手抓篮球,一手牵着楚然,领人往小区内篮球场去。
跨步,起跳,投篮,进球!
一系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潇洒自如。
楚然坐在场边安静的欣赏着,时不时悄咪咪拍几张照。
突然,凛颜撩了一把衣角,扯到下颌处擦刚刚滴下的汗。场外便蓦然地惊叫起来,“啊啊――好帅!”
三三两两结伴的女士围在篮球护栏网外,激动得‘手舞足蹈’。
偏偏本人毫不顾忌,还朝楚然抛了个媚眼。
真够N瑟的,楚然招招手,唤近了那只大猫咪。将为他专门带下来的毛巾套在凛颜脖子上:“不是有毛巾吗?擦个汗还非要勾人。”
话末了,楚然气不过地扭上眼前人的耳朵。
半歇,又挥挥手放人继续去玩……
可杵着下巴的楚然,看见越来越多的女生驻足护栏网外,围观场中央那位纵情奔跑的少年,总有一种自己宝物被觊觎的即视感。
她气鼓着脸朝中央喊道:“凛颜!你会放弃你喜欢的篮球,陪我去吃好吃的吗?”
跑动的凛颜停了下来,“饿了?”
在瞧见楚然撅起的嘴巴后,又看了看场外。他顿然领悟,回答:“当然,这两者并没有可比性。”
拿起外套,手紧握住楚然,两人转身就走。
他们走在和蔼可亲的暖阳中,每跨过的一株草、一棵大树,都在向他们释放明媚的笑意。
凛颜为楚然买了串草莓糖葫芦,然后牵着心满意足的可爱佳人回家去。
……
……
在喜的对立面就必然会有悲,太阳有些毒辣、刺眼了。
朋友圈里,看见单小莺在为自己母亲找离婚律师的楚然,为她举荐了盛欧鸣。
盛欧鸣虽年轻,但已是名牌大学毕业三年的果决、辩口利辞的女律师了。
楚然带着盛欧鸣与单小莺一起吃了顿饭。饭桌上,她们了解到单小莺的母亲和父亲从来关系就不曾和谐过。
他们二人一直分居于不同的国家,国内一直都只有单小莺一人。上一代人的恩怨,单小莺未曾明了,只不过母亲再怎么也还多关心她几句,所以她便想帮妈妈都争取些东西。
“我之后就会和妈妈一起住了,至少有了一个不再空荡荡的家。”单小莺这样说道。
……
……
在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盛欧鸣一通电话打到楚然那里。
――‘出来不?淠玉大桥,看烟花。’
其实主城区的烟花早就封禁了个彻底,但楚然还是没有戳穿地到了场。
盛欧鸣:“小莺和那‘大块头’分手了。”
“G?怎么分了,上次见面不是挺好的嘛。”楚然顺从地接过盛欧鸣递的一罐啤酒,只不过没有打开。
“没办法,他们不合适。小莺的家庭和环境是跟那人融不到一起的。”“就是他王普龙再努力也没用。终归不合适……”
那天,父母离婚判决书审定下来的时候,单小莺下定了决心。
“普龙,我从不低估柴米油盐、生活琐碎对人精力和上进心的消耗。好的感情一定是可以成就两个人的。我已经跨出那一步了,我不想要踏回去。”
单小莺哭怂着脸向王普龙争辩。
她推开来拉自己手的‘大块头’:“我想我的孩子可以拥有轻松光明的人生,他有高学历且相爱的父母,有一线城市的户口,他可以站在一个有实力的爸爸的肩膀上看更远的世界。我不想他留在小县城里,跟着到处奔波的销售员长大。”
“真的,普龙,真的!”单小莺动情地望着面前浑身打焉儿了的大块头,那盈盈秋水的眼睛一眨一眨,是往时最让人心动的眼睛,此时却让他害怕不已。
王普龙不敢看她,因为他知道她到底有多认真。
他抬手抹了下肿痛的眼里暗含的泪,也心里知晓这是爱她就该做的选择。“好,你要保重。”
……
邻近零点的路上没有什么人了,但五彩缤纷的广告牌还在释放自身最大的魅力与光芒。
楚然还是没开手里的那罐啤酒,仅轻轻摇荡了几下:“那不会再复合吗?毕竟王普龙专门为了她……奋斗过。”
“谁知道呢。”
“嘿,你现在倒是比我都还了解我的朋友了,撬墙角是吧?”楚然尽力地想把气氛拉得活跃起来,跨年这天丧丧的,总归不吉利。
‘相信繁华散尽,迎接他们的是另一场旅途的启程。’楚然心中默默祝愿。
可盛欧鸣却转过身把双手都搭在栏杆上,眼睛看着桥下慢慢流淌的河,她饮尽最后一口酒:“不过楚然,你可惜也没用。毕竟感情这事没有多少幸运儿会像你跟凛颜一样,过得那么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