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孙大伸手按了按肩膀给制止了,孙大声音客气恭谦,“对不住,我们不太懂得这些,没想到原来她这么厉害……”
“杜大夫厉害着呢。”伙计看向他们,“你们跟了个好主子!”
沉默着把板车上的药材都卸下来好让伙计拿去清点。
忙完之后,三人才到了一边去。
杜俊康压低了声音,“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他转眸看向杜光宗。
杜光宗也是一头雾水,“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杜俊康道,“你不是她哥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她在我家的时候,除了种地就是干活,我哪里知道她还有这种本事!”杜光宗声音懊恼。
他但凡要是知道,之前也不可能那样招惹她呀!
孙大理智一点,思索了片刻,说道,“可是,她以前在你家的时候除了种地就是干活,这些本事究竟是怎么来的?”
听了这话,杜光宗沉默了许久,才沉沉说了句,“我真的不清楚。她被我爹娘嫁给傻子之后,我家都没怎么在意过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啥,怎么就变成后来这样了。”
杜俊康倒是颇为嫌恶地看了杜光宗一眼,显然对杜大家里对自家亲侄女的这些做法,很是瞧不上。
所以风凉话也张口就来,“那还不是被你们逼得太狠了呗!还能发生点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就你们家那样对自家侄女的,她能活下来那都得是她爹显灵了保佑她呢。”
杜俊康持续嫌恶地瞥着杜光宗,“要我说,兴许就是她爹保佑她呢,才让她有了这本事,才让你们家遭报应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杜光宗怒道,“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东西吗!”
杜俊康耸了耸肩膀,“我就算再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至于让自家兄弟替死了之后,还卖了兄弟剩下的唯一一点血脉。”
孙大对于他们争论的这些,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思索了片刻,就说道,“如果说,杜萱本来就是大夫了,那她同意让我们来学本事……”
杜光宗也反应了过来,眉毛攒成一把,恶声恶气道,“可不就是为了捉弄我们么!难怪会让我们拉着一车药材来呢!这不就是为了捉弄我们么!我还以为真的能学到本事呢!”
杜俊康被杜光宗这话挑动了些,心里也生出些不忿的情绪,看着怒气冲冲往外走的杜光宗,杜俊康也想跟出去。
被孙大伸手拦了一下。
杜俊康皱眉看向孙大,“你拦我做什么?”
“我觉得,兴许这是个考验呢。要是真的照她说的做了,她兴许真的就能教我们些本事呢。”孙大说道。
他心里其实也不是就不怀疑,只不过,他和这两个姓杜的不一样。
他们是白来的,但自己却是花了钱的。
不管怎么样,总不可能白白把这些钱给浪费了。
杜俊康想了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却没再跟着杜光宗一起往出去了。
杜萱倒是不知道这些,医馆旁边有一间不错的小馆子。
里头的饺子很好吃,杜萱听陆季忱说过。
所以反正也还不急着干活,和医馆掌柜打了个招呼,就先带着他们一起来了这间小馆子。
“听说这里饺子好吃,咱们尝尝。”杜萱说道。
其他三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陈金鲤是早就习惯并知晓了,戚延是性子本来就有点处变不惊。
但杜辉不是啊!
杜辉先前也听到了掌柜对杜萱的称呼和客客气气的礼貌态度。
此刻心里的震惊,大概和刚才拉车那三人的震惊差不多。
饺子很快送了上来,有水饺,也有蒸饺,热气腾腾的,配上一碟子加了醋的油辣子,特别香。
大家安静吃着。
片刻后,杜萱向杜辉递了些银子过去,“喏。”
杜辉手足无措,“给、给我钱做什么?”
杜萱看出来他是因为突然得知了她的这些事情而有些紧张。
“不用这么紧张。”杜萱笑了笑,“这是金鲤的钱。”
“哦……”杜辉大概是真的有点紧张懵了,听了这话之后,脑子里懵懵地意识到不是杜萱的钱,于是就接了过来。
杜萱似笑非笑看着他,心说,金鲤的钱你就接得这么顺手……
杜辉也很快反应了过来,“金、金鲤的钱你给金鲤啊,给我做什么?”
杜萱笑道,“你的一部分工钱,算是个首付。”
“首付?”杜辉茫然不解。
杜萱解释道,“首次付钱。你给金鲤盖个房子吧,挑个好点的天气就动工,就在我家旁边那块地,我前阵子去看过了,地还挺结实,应该能盖房。你再去瞧瞧,没什么问题就在那儿动工。”
这话,不仅杜辉没有想到,陈金鲤自己也并没想到,筷子都停下了,“阿萱……”
“你往后也会有自己的日子。”杜萱笑道,“而且反正住得近,就在旁边,也方便照料,至于能不能在那块地上盖房,你回头买点东西去村长家,顺便问问。”
在兆安村里,盖房倒并不是什么难事儿。田地都还得去登记一下,但是盖房的话,就没这么讲究,这年头又不像杜萱前世那个年代能弄点房地产什么的。兴许京城能有点儿。
但就兆安村这种村里,大家各自盖房,都是刚需,自家住的。
毕竟,这也不是白来的,盖房总得花点钱,要不是自家要住的话,谁有这个闲钱啊?
所以碰上这事儿,去和村长说说。问题也不大。
尤其是,杜萱家本来在兆安村里就很偏了,又不是啥好地方,让其他村民来这儿盖房,人家可能都不乐意。
第216章
陈金鲤听懂了杜萱话里的意思,其实她自己本来也一直就打算要自立门户来着。
毕竟,自己虽然现在已经没了人家。
可阿萱还是有自己家庭的,她在阿萱家住个把月还能说是人家心好,不放心她刚被夫家休弃。
但要一直住在阿萱家里,可就不像话了,就算阿萱没什么意见。
外头别人还不知道怎么说。
而且陈金鲤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合适,毕竟,杜萱自己都还没个孩子呢。
小两口年轻力壮的,总得有点自己的空间,才能自在些不是?
所以陈金鲤一点意见都没有,点了点头道,“是该张罗张罗。”
陈金鲤转眸看向杜辉,说道,“那这事儿就麻烦你了,放心,工钱我不会拖欠的,我会想办法赚了给你的。”
“哎,好。不打紧。”杜辉也应了一声。
倒是戚延,一直在默不作声吃饺子。
杜萱说完陈金鲤盖房的事儿之后,转眸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戚延。
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没来过县城所以有点不自在?”
杜萱先前就看出来了,戚延似乎进了县城之后就有点不自在,也说不上来是紧张还是警惕之类的样子。
但是听了杜萱这话,戚延只沉默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自在。”
他没告诉杜萱,县城里这明显比兆安村里要密集和频繁的人流量。
让他觉得危险。
比在山上碰见毒蛇时,要感觉更危险。
比面对野猪和熊瞎子时,感觉还要危险。
这很不合理,毕竟,只是人多了一点而已,有什么危险的?
可是,心里就是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危险。
但因为这种感觉太无来由的了,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还会让人觉得是不是太怯懦了,所以戚延什么都没有说。
只不过就算他不说,心思敏锐如杜萱,也早已经感觉到了。
她也没有细想,只想着是因为他总是在兆安村,而且大多时候独来独往,在山上打猎什么的,和人的接触本来就少。
所以会不适应人多的场合很正常,大概得算是社恐。
而且就像刚才拉车那三人,明明在村口时还能骂骂咧咧的,到了县城之后,明显就老实很多,一样的道理。
杜萱说道,“没事,我知道卖工具的摊铺在哪里,等会儿我带你去。”
“好。”戚延点了点头。
饺子吃得差不多了,杜萱突发奇想问了一句,“怎么样?好吃吗?我听医馆东家说的,说这里好吃。”
“一般。”杜辉说。
“挺一般的。”陈金鲤附和。
“不怎么好吃。”戚延更是直接,就差直说难吃两个字了,“没你做的好吃。”
他算是食量不错的人,这一顿都吃得不算多,可见胃口早已经被杜萱的厨艺给养刁了。
杜萱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旁传来一道清越的男声,语气带着无奈之意,“我还特意过来给你们付钱,得到的就是这样的评价,杜萱,你的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挑……”
陆季忱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杜萱身旁的那个男人。
眸子一瞬不瞬地落在他的脸上,片刻后,才僵僵地恢复了正常。
“那只能证明你没有尝过我的厨艺。”杜萱淡笑道。
先前陆季忱目不转睛盯着戚延的样子,杜萱当然也已经注意到了,只不过她没有想得那么深。
只觉得很正常,寻常人初见戚延的姿色,都得震惊一下。
毕竟着实好看,杜萱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颜值的确能打。
但出于谨慎,杜萱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你们认识?”
戚延看了陆季忱一眼,目光冷漠,“不认识。”
陆季忱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不认识,只是……”
他垂眸,藏住眼底几分异色,继续道,“没想到他长得这么出众。这是……你郎君?”
杜萱点了点头,“他来县城买点工具。之前卖你的那些熊瞎子身上的东西,就是他猎来的。”
陆季忱忍住心底的感怀,轻叹了一口,“真厉害啊。”
然后他就淡淡扯开了话题,说道,“是了,那三人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说是来县城里学医术学本事的?怎么?你要教他们?”
对此,陆季忱倒是不太理解,毕竟,他看杜萱这样儿,连他好像都不是很有耐心去教。
陆季忱自己心里还是很有数的,自己上次,那也是因为她想吃羊了,于是从他这儿忽悠了两头羊,而且她又想教给她那好朋友陈金鲤一些本事,所以才顺带也教了他。
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那么闲的教那三个人呢?
尤其是,陆季忱听掌柜的说了,那三人里头有俩,说话还挺不客气。
“教训教训他们。”杜萱道,“那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三个废物。”
陆季忱:“……你还真直接啊。”
杜萱耸了耸肩膀,“总之,他们爹妈还挺重视的,吵着求着让我给他们寻这个机会,往后你多使唤使唤他们,脏活儿累活儿不要客气的让他们干。”
陆季忱简直无语了,无奈地看着她,“你当人家傻的吗?人家来学本事的,光让人家干点脏活儿累活儿的,他们还不跑?”
杜萱笑了起来,“他们准备跑的时候,就让药房小伙计教他们一种药材的知识就行。”
陆季忱无语地看着杜萱,好一会儿才说道,“还好我没有得罪过你。”
简直给安排得明明白白啊!
杜萱站起身来,“好了,那我先陪他去卖工具的铺子逛逛,待会儿去医馆,正好……”
杜萱看了戚延一眼,就对陆季忱说道,“今天可以教你一下,治疗毒症的法子。”
陆季忱心里一咯噔,猛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目光自然也落到了她身后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身上。
陆季忱跟着他们一起从小馆子里走出去,他低声问了句,“是了,你夫郎怎么称呼?”
杜萱笑道,“他姓戚,单名一个延字。是个猎户,你叫他戚延就行。”
陆季忱抿了抿唇,“好的。”
第217章
戚延倒是并没有将太多注意力放在陆季忱身上。
但也或多或少觉得这个年轻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好像不太对劲。
戚延并没有多想,他知道自己脑子有时候着实不太灵光,想不了什么太多太深的东西,能着眼于眼前的生活,就已经很好了。
能够将眼下的生活过好,就已经很好了。
他跟着杜萱一块儿朝着卖工具的地方走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陆季忱眸色深沉。
他叫来了两个手下,其中一个是个普通的家仆。
陆季忱吩咐他,“把他们俩带回医馆去。”
家仆点了点头,就领着陈金鲤和杜辉朝医馆去了。
而另一个手下,则是陆季忱的心腹亲信,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陆季忱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了一块乌木令牌,上头镌刻着平南二字。
递给心腹亲信,说道,“你拿着我的平南令,快马加鞭去平南大营里找将军。”
“好的。”心腹恭谨地双手接过了陆季忱的平南令牌,很是慎重地贴身收好了,问道,“少爷要让我给将军带什么口信呢?”
陆季忱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沉声说道,“你问将军,问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将军音讯,如果他说是,那么你便告诉他,我大概是……找到殿下去向了。”
这话一出,就连心腹亲信表情都是猛地一惊,他作为陆季忱的心腹亲信,当然明白,他口中所说的那位人物为何人。
可是早在近一年前,就已经没了音讯,京城那边则是说那位早就已经死了。
而曾经与那位关系近的人,或多或少,都遭受了这样那样的责罚,直接的责罚和间接的责罚。
比如他家少爷,就是因为这个,而被暂时流放远离了京城陆家的权力中心,发配到了俨州府来。
虽然他家少爷倒是毫不在意自己被发配到俨州府来的事实,因为姜淮将军就是俨州府人士,而且姜淮将军所镇守的平南军,大营所在的位置,也就在俨州府的南域地界。
但是他们这些做手下的,当然知道自家主子是因何遭到了发落。
所有人都以为那位已经死了,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人,知道他还活着。
但至于那位的去向,却几乎没有人知道,就连他家少爷,还有姜淮将军,都全然不知。
他们都想找到他,可是比起危险,他们当然也希望他能够平安地活着,哪怕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但哪里知道……
心腹嘴唇哆嗦着,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少……少爷,是……真的吗?”
“虽然和以前有些许不一样了,但我总不至于认错。”陆季忱稳了稳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