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看着远处的高楼，将手机中的通话界面对准楼顶，“至于么？如果停手，你还有抽身的机会，如果出手了……以他们的本身，你觉得自己抽身的概率还剩几成？”
白学贵并不会相信桑榆的话，但是他相信利益，只不过这件事已经严重弊大于利，“这一次，你不出手？”
桑榆自然听得出来白学贵在想什么，“商场上，总有人要吃亏。游戏里，总有人会失误。
白总，我说过了，我已经出局了！出局后发生的一切，它都于我无关！”
生意场上的事情，桑榆说了确实不算，但在游戏里，就是桑榆的领域。
桑榆的立场也很明晰，白学贵玩的游戏她不会再参与进来，白学贵也没必要为了解决她而让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白学贵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突然问道，“这场游戏，你觉得谁会赢？”
来自对面大楼的危险预警已经解除，桑榆才开口说话。
“我不会参与你们的游戏，但是如果您只是单纯想要问我的意见，那么我的答案也很简单。
僵持着拖到最后的绝不会是赢家！吃亏是常态，它并不是什么坏事！我相信，您明白其中的价值，知道该如何取舍！”
许久，白学贵才有了动静，“我们确实是同类人，只是永远不会站在同一立场。”
桑榆重新将手机放回耳边，“看来，您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能护得了她一时，你觉得你能护得了她一世吗？”
白学贵虽然将现在的桑榆当成了原主的第二人格，但是有一点他猜对了。
他认识的这个桑榆是为了保护主人格而存在的，所以这个桑榆不会存在很久，在危险解除后，这个第二人格很可能就会消失！
桑榆很清楚白学贵说的是谁，也很清楚白学贵为什么这么说。
至于把她当成第二人格……那就将错就错吧！
桑榆很清楚，这个时候她必须确立立场，“我是因为她而存在的，所以我会尽我所能地守护她！
您不必害怕在我离开后她会对您造成威胁，毕竟我们的记忆并不共享，她知道的并不多，在我离开后她会失去我在的这期间所有的记忆。
一个没有记忆的路人，您应该不至于为了和她计较，浪费资源吧！”
第281章 谣言（41）
白学贵才明白，桑榆不是不站站边，而是不会站他的边。
有着与主人格完全相反的性格，心性却完全忠诚于自己的主人格，而不是为了取而代之。
白学贵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对是生是死毫不在意，“即便你最后消失于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没有人能证明你的存在？”
多重人格会有一个主导人格，主导人格会挤占重要位置，控制身体，而其余的副人格只能躲在角落里，因特定情况才能出来。
当身体知道主导人格不再需要副人格的保护时，副人格最终会自主走向消亡。
他认识的这个桑榆并不怕死，甚至能够直面死亡来临的恐惧。
“生者必灭，这是铭刻在所有生物基因内万世不变的法则。死亡不是疾病，它平等地收割每个生命。
我因她而生，因她而亡，能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并为之奉献自己的价值，这并不悲凉。”
桑榆一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但如果她活着命中注定是要帮助原主，那么她此时此刻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和原主进行一场交易，为了和原主完成一次交易。
白学贵只觉得好笑，他根本不相信有人会为了他人而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趋利避害，也是镌刻在生物基因里的本能，让自己死亡什么时候成为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了？”
“于她有利便是于我有利，我因她而生，因她而存。
况且，在您选择帮助徐珊珊的时候，您就没有考虑过帮她会不会为您带来什么坏事吗？”
白学贵听完，神色凝重，复而嗤笑着说道，“可我做不到为了谁放弃自己的生命！”
这是他们的区别。
桑榆的语气里显得略微无奈，“老实说，这是她的命，不是我的！我只是一个外来者，偷窃者，总归是要离开的。”
——医院——
柳惠正在做笔录，因为暂时无法出院，所以只能现场进行。
“柳惠小姐，请配合调查！”
柳惠慌张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得知徐珊珊的事情后，就被白学贵囚禁起来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警方再次确认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在得知徐珊珊的事情后，你根本没有在网络上发布任何信息？”
柳惠声泪俱下，“求求你们相信我，后面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知道，为什么白学贵要把你囚禁起来吗？”
“因为我……”柳惠下意识地说着，突然反应过来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柳惠慌张地摇头，“不，我不知道！”
……
警车上，几人正在讨论这次案件。
“柳惠一直在说谎，没有好好配合调查。”
语气很是无奈，无论如何追问，柳惠都没有松口，他们又不能逼供。
“目前证据还是太少，即便知道柳惠没有说实话，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在说谎。”
“证据……对了，局里刚刚传来信息，是拿到一支录音笔！里面的信息和几个涉案人员都有关系！
只不过我们只能确定其中一个声音是柳惠，另外一个声音没有找到她是谁。”
第282章 谣言（42）
——谣言终归澄清，但真相到来的时候，会不会已经太晚了？
桑榆将手机放到茶几上，看向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与繁华街景，“正义就像鲜花一样，只有在阳光下你才能看到它的美！
至于真相，是被正义驱动的孩子，如果没有动力，真相永远也不到来！”
——为何不协助警方，将白学贵抓捕归案？他手上有什么东西，你明明都看见了！
桑榆知道，原主说的是白学贵的手下，他们用枪指着桑榆威胁桑榆。
“恰恰因为看见了，所以要早早出局！别忘了，我是帮你找到真相，而不是帮你匡扶正义！我的目的是帮你活下去，而不是带你去笑死！
现在，你已经知道真相，我们的交易也已经结束了！”
原主也意识到，桑榆的确会像答应白学贵那样，在事件真正结束之前，绝不会出门。
她预知了事态的发展，精准地把握住了每个人的节奏，却在知道一切时，只身退局，站到幕后，像是看戏一般看着事情如她推演那样，一步一步走向既定的结局。
桑榆现在玩的是生存游戏，无论有没有占用原主身份进行游戏，她都会这么做，她要的是游戏通关，没有绝对主义和完美主义的她也不会强迫自己，游戏一定要完美通关。
“身体还给你，这段时间别乱跑！真把自己玩死了，我也真的会不管你！”
差不多了，原主无法看到自己的身体若隐若现，是因为出问题的不是原主自身，而原主也没有看到魂体的能力。
但是桑榆不同，在精神力进一步恢复之后，她逐渐注意到自己魂体的特殊，如今她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灵魂若隐若现。
这种情况并不好，魂体的问题会通过精神体反映到身体上，越是严重越是明显。
比如有时候，她抓着鼠标抓着好好地，魂体突然出现问题，抓着鼠标的手会失去她的支配，也无法再次移动。
就像运行故障的程序，运算出现了问题，导致发出来指令却无法接收到任何反馈。
一体双魂对身体是一种压迫，对寄宿在躯体里的魂魄而言，同样也是一种压迫。
拥挤的空间使得魂力强大的一方能够主动吞噬魂力脆弱的那一方，直到获得对方所有的记忆，情感，思想……
同样，桑榆在主动抑制自身魂力对原主灵魂的迫害，魂力在不断消耗减少，令灵魂逐渐透明，若隐若现。
再这样下去，不是她死，就是原主消亡。
所以，现在她也该离开了。
白学贵在切断和桑榆的联系后，便启动了自己的后手措施，他一向喜欢给自己留后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虽然不知道柳惠的情况，也无法接近柳惠，但……没有什么是不可放弃的。
就像桑榆说的那样，他总要做出取舍。
月亮报社总部。
“星辉娱乐向警方提交了柳惠的精神证明，说柳惠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分不清现实，还说自己愿意协助调查等等。”
另外一名玩家说道，“这是丝毫不提自己的问题啊！他的人在关柳惠的房间内拆监控被抓了个现行，怎么不解释一下？”
“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些人是他的人！”
第283章 谣言（43）
“白总，求您了，放过我吧，我绝对听您的！”
徐珊珊跪在地上求饶，但周围只有她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反而使这里显得寂静得可怕。
白学贵呼出一口烟，让烟头在烟灰缸摩擦旋转，“你确实还有一个选择，去国外避避风头，等到国内大家遗忘这件事，我外把你接回来！”
徐珊珊一听，还有这解决方法，自己只是出国一段时间而已，还可以说是在外旅游等待新影片开机，并不耽误拍摄。
所以，徐珊珊答应的很快，“白总，我选这个我选这个！”
生怕白学贵听不见，徐珊珊又特地重复了两遍。
“送走吧！”
“是。”
白学贵坐在中间，看着几个保镖拖着徐珊珊离开了昏暗的房间。
真是失算啊！但也确实来得及。
白学贵摘下金丝边框的眼镜，矜贵的脸上竟生起了几分脆弱的美感。
另一边，原主坐在电脑前关注着新闻。
她在钻空子，白学贵应该撤销了对她的监控，而且她只是看新闻，不小心看到了有关这件事的内容而已，并不是她主动关注这件事。
况且，她也确实没有再参与这件事的调查。
虽然不知道事件现在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但从进展上来看，还没有脱离那位外来者预测的范围。
她去哪了？原主不知道，原主只能猜测，她回去属于她的世界去了。
应该，是永别了吧！即便两人没有正式告别。
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原主看了眼，便接了。
由于工作性质，所以原主经常能接到陌生号码，对此她早已见怪不怪。
“你好，是有什么事吗？”
“你好，桑榆小姐，我是海城市公安局南海分局的骆闻中，我们之前见过面。”
这个声音，原主记得，在向东那次事件中，和那位外来者对话过。
她学着桑榆的样子，模仿着桑榆的语气说道，“抱歉，如果是因为徐珊珊这件事来的话，我很抱歉，不能给你们提供帮助！”
骆闻中听后，安静了好一会，“你是……好，我知道了。所以，不能继续摆摊了，是吗？”
另一边的声音很冷静，像是早已做好决定一样，回答得很快，“嗯，摆摊太晒了！我不合适！”
“好，我们知道了，以后再聊！”
骆闻中放下手机，对着同事说道，“声纹对比怎么样？”
同事说道，“对比上了，百分之九十，基本可以肯定是同一个人。”
基本可以肯定，录音笔中的另一位角色是桑榆。
“查一下柳惠所在旧小区附近所有监控，确定她救下柳惠，离开之后去了哪里！”
虽然可以确定桑榆有助手，帮忙报警打120，还帮忙把录音笔送了过来。
再回想一下，向东被捕，她和自己聊天的内容，她似乎很确定自己会受到生命威胁，不过以她那个时候的状态，说明她只是预感到自己很危险，但还没有受到威胁。
很显然，桑榆是想帮忙的，但联系刚刚电话的内容，她是在离开柳惠家之后才受到的威胁。
所以，调查桑榆的行踪很有必要。
想到这里，骆闻中接着说道，“还有月亮报社，桑榆昨天是在月亮报社门口离开的，看看她上了谁的车，调查一下！”
第284章 谣言（44）
“喂？骆闻中？怎么了！哦！我很忙！我现在这边出任务，南海区百花街道百花路口发生车祸，我正在处理，晚点聊！”
骆闻中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言不发。
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呢，对方就直接自言自语帮他补充完了。
不过因为是兄弟，骆闻中早已经习惯对方这种行为，对方任务紧急的话，可能连接都没空接一下的。
“队长，南海区南海街道百花路口，徐珊珊出车祸了！”
听到徐珊珊的事，骆闻中下意识赶紧披上衣服准备出发现场，大脑突然反应过来，“等等，哪？”
好耳熟的地名？不是那种经常听的耳熟，是因为刚听到没过多久觉得耳熟。
刚说完话，骆闻中就反应过来了，可不就是他兄弟正在处理的那个案件吗？
队员再次说了一遍，“南海区百花街道百花路口发生发生车祸。徐珊珊现在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
柳惠的事情没解决，现在徐珊珊这边又出事了，这是星辉娱乐要灭口吗？来一个死无对证？
至于吗？
“媒体估计已经闻风而动了，封锁徐珊珊的消息！把徐珊珊保护住！”骆闻中冷静下来，“调查涉案人员身份背景，不排除买凶杀人的可能性！
记住，这绝不是巧合！”
至于吗？因为知道了什么，所以被灭口了吗？
星辉最开始是保护徐珊珊，因为柳惠落网，觉得柳惠会交代，所以直接连徐珊珊也放弃了吗？
这时，骆闻中的手机响起，是个陌生号码，来报案的吗？
想不了太多，但是他得接，“你好，请问你是来报案的吗？”
“不是哦！”
熟悉的声音，冷然凛冽如冬日寒风冷酷无情，却又轻佻不知所谓。
是她！不，不是一个人！感觉上不像！
但是……
骆闻中马上猜到，这位才是那天在抓捕向东现场，和他聊天的人！
那么，刚刚电话中的是谁？声音和语气上都很像，而且声纹对比结果也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人，但给人的感觉不对，更像是在扮演谁。
难不成，有两个桑榆？
骆闻中听后，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您猜的没错，这的确不是巧合！本来呢，这场游戏我是出局了的，但如果是出局前做了什么手脚，应该就不算是出局后做了什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