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肯定也是凉了,她摘果子的时候吃了几个苹果来着,倒是不口渴。
陆卫国他们就不一定了。
掺了点温水后,她去柴火堆捡柴准备做饭。
周玉兰把她拦住了:“你忙一早上还是歇歇去,我跟你爸做饭。”
看着她眼底的疲倦,陆芙儿有些心疼:“我哪有你忙啊,你这么大岁数了,还去守夜,还能骑自行车回来,你们俩肯定累坏了,你先去喝点水缓缓精神。”
“害,其实去那了也没啥要干的,叙叙毕竟年轻缓的快,昨天下午精神头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周玉兰摸了摸被晒得暖烘烘的被子,卖力的扯着被子翻面,把另一面也晒晒。
“我昨晚和你爸在医院打地铺倒也是睡了个囫囵觉,啥忙也没帮上,刘家那小子伺候叙叙倒也周到,这两天眼泪都没停过。”
周玉兰絮絮叨叨的把她看到的事都说了一遍,末了长叹一口气:“要是没这出流产就好了,反正在我眼里刘金富这小子还行。”
“那大夫有没有说叙叙什么时候能出院?”
“还没呢,怕是还早,我和你大舅的意思是咱多跑几次也没事,只要咱叙叙能把身子养好,这就是咱全家的愿望了。”
在厨房忙活午饭的时候,周玉良跑了进来:“姐?”
“姐夫?”
“咋了这是?火急火燎的。”
周玉兰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迎着周玉良的声音走了出来:“晌午饭吃了吗?刚好我面揉的多,在我这吃点呗!”
“姐,叙叙咋样了?”
“叙叙没啥事。”
周玉兰上下打探着他,皱着眉头:“你怎么知道这事的?我们谁都没告诉。”
“阳阳说的,没把我吓死,你和大哥现在是不把我当兄弟了啊!这么大的事都不给我说,你不知道我多着急。”
周玉良很不开心,哥哥姐姐关系一直好,一直把他当小孩,啥事都不告诉。
平日里大小事,都是等解决了之后才跟他说一下。
家里的大事他都没有什么参与感。
长此以往,他想要和大家共分担的愿望就更加强烈了。
周玉兰摸了摸他的肩膀:“玉良,姐知道你啥想法,但这事真不是故意不给你说,实在是出的急,要不是玉勇哥那天晚上来找我们帮忙,我也不知道这事。”
“况且咱叙叙出这种事,也不想大张旗鼓让大家都知道。”
他点了点头,从裤兜里拿出来一个手帕。
手帕鼓鼓囊囊的,打开全都是布票粮票肉票:“是我这两年攒的,你给叙叙捎去让她补补身子,我没自行车也去不了看她,只能等她回来了我去看看。”
其实也是有风俗啥的,小月子不能有外男过去看,他也不好过去。
周玉良年纪小,和侄子侄女的关系也好,小时候带着叙叙芙儿他们一起玩啥的,他现在都记忆深刻,仿佛就在昨天一样。
一转眼侄女外甥女都结婚了。
看到正在厨房忙碌的顾楚骁,他轻手轻脚的站在顾楚骁背后,正准备给他一个锁喉吓吓他来着,顾楚骁突然开口吓了周玉良一跳:“二舅你怎么来了?”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我早就发现你了。”
顾楚骁正在择韭菜,一大捆韭菜还没弄完,他指挥着周玉良过来帮忙:“二舅过来帮我,等下芙儿做韭菜鸡蛋盒子,你拿点回去给舅妈吃。”
“好啊。”
周玉良是个实在人,干活特别快,三下五除二把韭菜弄完,甚至帮忙洗了还切了。
又去和陆卫国争着喂鸡鸭:“姐夫,我觉得你这大鹅真得跟鸡鸭分开养了。”
“为啥?”
“大鹅饭量大还抢吃的,你养了两个公鹅又不会下蛋,你还不如把它吃了。”
“谁跟你说这俩是公鹅的?人家是一公一母。”
陆卫国把鹅头一抓,拎过来给他瞅:“反正我不知道为啥他俩进门就没下过蛋,但真的是一公一母来着。”
“那就怪了,难不成这个大鹅不孕不育?”
周玉良陷入沉思,听说鹅蛋能解胎毒,要是这个大鹅能下蛋,他们就可以把鹅蛋卖出去:“想个办法,让他俩下蛋吧,鹅蛋解胎毒,说不准能卖出去呢。”
“你这是啥资本家想法,天天想着做生意卖钱的。”
陆卫国把鹅扔回去,吐槽着周玉良:“要不是你整天给顾楚骁教那些生财方法,我们家也不至于成为奇怪动物养殖厂。”
“他又养啥了?”
周玉良心头一滞,这小子现在养东西都不跟他商量了吗?
赚钱都避着兄弟了!
第七十七章 误伤
见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觉得顾楚骁赚钱不带他油盐不进的样子,陆卫国挑着眉,没好气的指着阴凉处的一个大竹笼。
“就那个,你猜猜是啥,猜对了我给你五块钱。”
“那猜错了呢?”
“你给我五块?”
“去你的,最多给你五毛。”
周玉良才舍不得拿钱打赌,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打量着竹笼。
竹笼外面用一层报纸包着,安静的就跟啥也没有一样,看不出也听不到响,从外面看猜不出里面有啥。
周玉良瞅上瞅下的,也看不出动静来,无奈的挠了挠头:“这也看不出啥啊!我又没透视眼。”
被他逗笑,陆卫国招呼着他过来,一边打开了盖子:“透啥?你过来看看呗。”
周玉良弓着身子往里瞅,好奇的看着里面的东西。
因为外面被报纸包着,光线很差。
只能看见乌漆麻黑的一团烂泥里,有一条条奇形怪状的东西胡乱的咕蛹。
还以为是啥呢,他吓了一跳。
还以为是蛇呢,正奇怪为什么蛇要养在烂泥里。
定睛一看原来是蚯蚓。
周玉良扁着嘴巴,啧了啧舌,满口的不以为然:“这能卖啥钱?养这个干啥?”
又丑又没人要,还难抓的,也不知道顾楚骁养这个干啥,真是有劲没处使。
“人家是养来喂小鸡小鸭的,你以为卖钱啊!”
陆卫国把竹笼盖好放回原来的位置,照着厨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喏,这人真的是,干啥活都细致,非要给小鸡喂这些,我也不懂费这个精力干啥。”
“这你就不懂了,他就喜欢干这事,之前我带着他去抓蝎子蜈蚣的,他知道能卖钱就把那些拿回去养,真是没亏他先人,生下来就是做生意的料子。”
周玉良扁着嘴巴,虽然对他成为自己的外甥女婿略为不满,但对他这个人是没啥话说的。
他长叹了口气,把自己的不满说了出来:“楚骁重义气,干啥又快活麻利,实不相瞒,我们之前都是以兄弟论辈分,突然成了芙宝的男人,我都不知道用啥心情面对他。”
“他俩的事之前我听着风声,但没咋信,我总觉得顾楚骁性子野,跟咱家乖巧的陆芙儿不相配,没想到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他倒也收敛了不少。”
……
周玉良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大倒一通苦水后,心情舒畅了不少,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三个人影,心里的异样少了些许。
陆卫国笑着去拍他的肩胛骨:“这有啥,把他当外甥处呗,总不能让芙宝喊你哥。”
“嘿?要真喊我哥我就去跟我姐告状,让我姐好好收拾你!”
周玉良蹬了陆卫国一眼,闷闷不乐的:“姐夫,不是我说你这坏心思咋越来越多了?”
“哪多了?你别动,肩膀上脏兮兮的,我给你拍干净。”
――
张秀兰也不知道从哪听到的风声,突然就来到县医院里了。
打听到周叙叙的病床,还没进门就开始干嚎,挺着一张苦瓜脸又哭又叫的:“哎呦喂!一群杀人犯呐!真真是杀人犯!”
“把我那么好的孙子杀了啊!我两个孙子都给他们弄死了啊!”
“我张秀兰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种亲家啊……怎么老天爷就死活不睁眼呢?赶紧降下来一道雷把她刘素梅劈死……”
她的声音超级大,能把楼掀塌那种。
周叙叙正在床上假寐,听到熟悉的声音时吓了一跳,想下床去看看,都已经撑着手起来了,犹豫了一阵还是躺回去了。
她的身子还没大好,不想因为这些事情生气。
重新躲回被子里。
因为她身子娇小,又在最里面靠墙的床位,张秀兰随便扫了一眼没看到她。
重新退回走廊上吼叫去了:“亲娘嘞!杀人了啊!杀了人还躲起来,还骗我!真是没有王法了。”
她一口一个杀人杀人的,瞬间抓住了整个病区人的眼球,不只是病人,护士和医生也都看过来。
见她精神不正常一样只顾着乱喊乱叫,有人试图和她说话,都被她瞪回去了,仿佛不能和人正常交流一样。
护士鼓足勇气上去阻拦她继续吵闹:“大娘,病区里面不能大声喧哗,你有什么话出去院外说。”
“喧哗?喧哗是个啥?我天生嗓门大你还能怪我妈吗?我就说两句话怎么了?你是收刘素梅钱了吧?”
张秀兰一顿无差别输出,主打的就是嘴贱:“你把刘素梅藏哪去了?这叫包庇杀人犯,你知不知道?她是杀人犯你帮着她,迟早会遭报应的!”
“你乱讲什么啊!”
张秀兰三言两语就把护士气的半死,这可是公众场合能任由她这么信口雌黄?
小护士委屈的扁着嘴巴努力的解释:“我连你说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收钱?你别血口喷人给我身上泼脏水!”
“屁,你没收钱怎么会替她说话?我可怜的孙子啊,我那两个孙子就这么没了,这群恶心的人还不准我替你讨回公道啊!”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遇到你这么个外家……”
赶巧刘素梅和周玉勇不在,他们去医院食堂吃午饭去,刘金富正在水房打水,往红糖鸡蛋里兑热水给周叙叙吃。
没想到走的时候风平浪静,回来的时候确实自己妈妈大闹病房的景象。
他赶紧撒腿跑过去,死死地抓着张秀兰的手:“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我来看我孙子!他们外婆狠心我这个做奶奶的可不狠心!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这个丈母娘可倒好,敢把我老刘家两个血脉都杀了!我今天要是不给她命拿了,她还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刘家的列祖列宗是不会放过刘素梅的!她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老贱人!”
张秀兰怒目圆睁,狠狠地甩着刘金富的手,不料刘金富手劲太大,死死地攥着她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她一狠心直接拉起刘金富的手:“这是你逼我的,我也不想这么对你。”
下一秒,刘金富的哀嚎声响彻云霄:“啊――!!!!”
他一把甩开张秀兰的身子,没想到张秀兰直接被他摔的头撞到门槛上,当即就面色发白晕了过去。
第七十八章 难哄
周围一片哗然:“我去,这不会是装的吧?”
“说不准哦,哪有那么容易晕倒的。”
……
刘金富嘴巴一张一合,喉咙却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无法发出声音,良久这才嘶吼着叫出一声来:“妈?”
“妈,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妈!孩子没了还可以要的,我们还年轻……”
刘金富晃了晃张秀兰,她真的一动不动时,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晕倒在地的张秀兰,实在是不敢相信。
“我没用力啊!怎么就晕了?你别装啊!起来跟我好好说成不?”
他明明没用力啊!
怎么会这样?
刘金富一直抓着张秀兰的肩膀拼命的摇,想要把她摇醒:“妈,你睁开眼睛啊妈!”
“家属,你别摇了,把她抱去抢救室先,这里没有器械,我们怎么操作?”
在医生的招呼下,他这才反应过来,把瘫软在地的张秀兰抱起来往抢救室跑。
“医生拜托……救救我妈,我就这一个妈……”
一旁看热闹的人噗嗤一声笑了:“这话说的,谁有几个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是张秀兰真的让人讨厌吧,她晕倒还真没几个人同情的。
周叙叙偷偷站在人群后面,欣赏着这一场闹剧。
而后回到病房收拾东西。
刘素梅和周玉勇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收好了。
小月子里不能吹风,她特意用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刘素梅见她下地,赶紧迎上去扶她:“怎么突然收拾东西呢?”
周叙叙手中的动作没停,轻轻咳嗽着:“张秀兰来了,刚刚在走廊闹……”
“啥?她来了?那你没吃亏吧?她有没有欺负你啊?要是有啥事你就跟妈说。”
“没有,她在走廊闹得,我都没出去,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晕倒了,我怕后面她醒了还要找我不痛快,我就想先走了。”
周叙叙的面色十分苍白,毕竟是失血过多了。
家里人最近一直在帮着她找猪血羊血之类的东西以形补形,但她现在闻不到这种血腥气的味道。
有些吃不下饭,所以更虚弱了。
要不是她倚着床边站,早就溜到地上去了,她脚软没啥力气。
扶着床沿慢慢坐下,她抬头望想周玉勇:“那你帮我办出院吧,我还是回去养伤,这里住不习惯,我也不舍得你们整天为我在这里守夜。”
许是不想让张秀兰那种人欺负自己闺女,周玉勇放下手中的食盒转身去找医生商量出院:“行,回去了爸依然能把你伺候好。”
等到周玉勇走远之后,周叙叙痴痴的望着刘素梅,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妈,对不起,女儿知错了。”
“你赶紧起来,地上凉!”
刘素梅看不得她受委屈,赶紧蹲下去把周叙叙往起拉:“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吗?你给妈跪啥?等妈死了有你好跪的,你现在给我坐好。”
“我真不该不听您的,当时就觉得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只要我们互相喜欢就什么困难都能坚持。”
周叙叙捂着脸哭的不停抽动:“开始的时候我们是打算慢慢来的,但是真不知道为什么就怀孕了,我们当时挺注意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妈妈,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做出这些错事,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刘素梅拿着手帕轻轻擦去了她眼角的泪珠,心疼不已,却还是忍着疼:“吃一谴长一智,如果这亏没实实在在的吃到你身上,你这辈子都不会觉得我说得对,事已至此,这两天刘金富的表现还行,我对他也算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