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甜:“……”
很好,我的互联网嘴替。
季明轩两三步上前,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没好气道:“小屁孩儿,谁偷人了?偷人是这么用的吗?”
傅明礼捂着额头后退一步,不满地瞪着他:“那这是怎么回事?”
傅凛知把季明轩叫到身旁问了一下大概的情况,得知东西没有偷到,脸上倒也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虞甜歪头打量着被按在椅子上坐下的少女,对方见他们这么多人,似乎已经认了命,蔫蔫儿地垂着头,冷笑一声:“要杀要剐,随便你们,今天算我倒霉!”
虞甜拽了拽傅明礼的衣袖,指着少女身上的绳子。
傅明礼立即会意,掏出小刀上前,在阿苏诧异的目光中,将她绑在身上的绳子给割断。
将绳子抖落在地上,少女并未因他这个举动而放松,反而紧绷着身子警惕地望着他们,眼里闪过一抹嘲讽:“打一棒子再给一颗枣?你们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们!”
说着,还恨恨地瞪了一眼季明轩,后者嘁了一声:“别不识好歹啊!你众目睽睽之下打了我一巴掌,小爷活到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被人打过脸呢!我只是绑了一下你而已,已经很客气了!”
“那是你活该,谁让你帮秦苏的?”阿苏咬了咬唇,胸口起伏一下,语调沉沉,“要不是那晚你倒乱,她早就死了!”
虞甜无奈地弯唇,看了眼傅凛知,对方会意地递过手来,她在上面写字,他就替她转达。
傅凛知纡尊降贵觑了眼阿苏,神色疏淡平静:“你和秦苏有仇?”
阿苏下意识看了眼这个坐在轮椅上不显山不露水的男人,只是一眼,她浑身的细胞都不由自主地警惕起来。
她抿紧了唇:“我凭什么告诉你?”
虞甜微一皱眉,看向傅凛知,出乎意料,对方并未生气,他情绪很淡地扯了一下唇,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当然,回不回答都是你的自由。”
虞甜心说,话应该还没完。
果不其然下一秒,傅凛知神色冷冷地补充:“杀不杀你,也是我说了算。”
阿苏闻言脸色微变。
其实在客栈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这一行人来历似乎并不简单。
只是她做事向来随心所欲,逗弄季明轩也没有丝毫顾虑,可是到了这人面前,她却不敢放肆。
她相信,对方是真的会杀了她。
秦苏还没死,她怎么能先她一步?
阿苏在心里权衡利弊,眼神变幻莫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是,我和她有仇,不共戴天!”
季明轩嘶了一声,感到十分费解:“人家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怎么就得罪你了?”
“闺阁小姐?”阿苏嘲讽似的掀了掀唇,明明灭灭的光闪烁在眼底,“你们还真是被她骗的不轻。”
不待众人疑惑,她唇角慢慢敛平,“不过也正常,我当初不也是被她给骗了,才沦落到如此境地?”
最后几个字,她明显咬重了音,难以抑制地泄出几分恨意。
虞甜目光微动,突然唤傅明礼取来纸和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然后起身来到阿苏面前,递给她。
阿苏迟疑着接过纸条一看,瞳孔一缩,手不自觉轻颤,猛地抬头,声音不敢置信:“你怎么知道?!”
见她反应如此之大,其他人也不禁好奇虞甜到底写了什么,也纷纷凑过去看。
只见白纸上静静落着一行字――
“你才是真正的秦苏。”
阿满捂着嘴惊呼出声。
季明轩眼里闪过错愕:“什么意思?我怎么没看懂呢,她才是真正的秦苏?有两个秦苏?”
阿苏紧紧盯着虞甜,眼里有水光闪现,她咬紧了唇,执拗地要一个答案:“你是怎么知道的?”
虞甜看了她一眼,在纸上落笔:
“你的眼神告诉我的。”
阿苏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突然勾唇笑了起来,笑容透着几分讽刺和落寞:“我曾经和人说了很多遍,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她抬起头来,和虞甜清澈的目光相撞,“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眼看穿了我的身份。”
季明轩和阿满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她还真的是秦苏!
那现在那个?
虞甜温和地注视着她,可能是她摆出的姿态像极了一个包容的倾听者,让阿苏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缓缓开口:“我叫秦苏,是真正的秦家小姐,而现在的秦苏,只是一个冒牌货,她原本的名字,叫江漓,我也不确定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
她神情平静下来,像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我在九岁那年的花灯节,和家人走散,差点儿被拐子拐卖到花楼,是江漓救了我。”
第260章 换脸
“江漓和我一样,也是被拐来的那批少女之一,不过她很聪明,知道装乖才能避免挨打,以此放松那群人的警惕,知道观察他们的换值时间,提前设计逃跑路线,在一个夜晚,她放了一把火,最后成功带着我一起逃了出来。”
阿苏扯了扯唇,“被拐卖的地方距离锦城太远,我一个人,想要回家谈何容易?她说她的家也在锦城附近,路上一起也有个照应。”
“之后,我们一起生活了一年多,同吃同住,我们一起乞讨,一起沿街卖艺。
我那时多信任她,把她当成亲姐妹,以为老天爷看不下去,特意派了这么个人来拯救我。没想到,她才是把我推入深渊的那个人。”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眼里浮现清晰的痛苦和恨意。
“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她是故意接近我,留在我身边也是为了更好地取代我!”
“有一晚上,她突然对我说……”
――
“阿苏,其实我挺喜欢你的,相处了这么久,都有点舍不得了。”黑暗里,身侧传来江漓的声音,她似乎是笑了一下,“可是我又实在需要你的身份,怎么办呢?”
秦苏已经很困了,睡意朦胧,大脑连思考都很迟钝,模糊地回了一句:“什么我的你的……你在说什么?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江漓支起上半身瞧她,突然笑了起来,很是愉悦的样子:“我从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天真的近乎愚蠢。”
黑夜里,她的眸子璀璨如星,划过浅浅的遗憾,叹息低不可闻:“睡吧。”
江漓躺回去,望着头顶的帐幔,缓缓眨了眨眼:“活得太清醒也不是一件好事。”
再然后,秦苏成了江漓,江漓变成了秦苏。
她们……换脸了。
阿苏面颊涨红,语气不可避免的透着激动:“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我一觉醒来,就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她指尖颤抖地抚上脸颊,那样惊恐又无助的眼神,任谁都能体会到她当时内心的绝望。
一觉醒来成了另一个人,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季明轩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眉梢微微抖动:“换……换什么?换脸?这,这怎么可能!”
简直闻所未闻!
那脸可是长在人身上的,又不是什么玩意儿可以说换就换!
阿苏神色平静中透着一丝麻木:“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信。”
这些年的尝试过多少次,没有一个人信她,她说她才是真正的秦苏,他们都觉得她疯了。
虞甜点点头,无声地张唇:
我信。
现代整容手术那么发达,古代为什么不可以?
傅明礼认真地道:“我也信!”
阿满犹豫片刻,附和出声:“姐姐都信的话,那我也信!”
季明轩:“……”能不能有点主见?
他眼巴巴望向自家表哥,对方向来不信这些东西,他正以为自己找到了盟友,然而傅凛知却打了他的脸,只见他支着下颌,语调波澜不惊: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不知道,是因为你见识少。”说罢,眼里还闪过一抹鄙夷。
季明轩:“……”
行吧行吧。
阿苏意外地看着几人,沉默良久,突然轻声道:“谢谢。”
时间久了,有时候她自己都会产生一种错觉,从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是她自己的臆想罢了。
“后来呢?江漓就这样代替了你?你没有去揭发她吗?”阿满好奇地追问。
阿苏唇瓣抿的发白,脸色难看:“江漓做事十分谨慎,为了以绝后患,换脸之后我找她理论,她把我推下了悬崖。”
她以为她们相处了那么久,那些感情总该是真的,她甚至还想过,是不是她有什么难处,逼不得已才这么做。
事实证明,她是真的蠢。
江漓所做的这一切,亲手打破了她的幻想。
从一开始接近自己,她就是别有用心,留在她身边也是为了更好的模仿她的言行。
众人哑然,阿满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了。
这下谁也能理解,她为什么非要杀秦苏,哦不,准确的说是江漓。
一个人的身份是与生俱来,且独一无二的,然而她的身份被剥夺了,属于她的人生也被人偷走了,这是怎样的深仇大恨?
“我摔下悬崖,九死一生,好在被人给救了。不过等我回到这里的时候,江漓已经在秦家站稳了脚跟。”
阿苏将指尖攥的发白,眼里暗潮汹涌:“她夺了我的脸,夺了我的身份,夺走了我的一切,还想杀我,我不该恨她吗?”
她不是没有想过揭穿江漓的真面目,可是根本没有人信她,包括她的亲生母亲。
她曾经找上过对方,提起小时候的一些回忆,然而她母亲一口认定她是在胡搅蛮缠,别有企图,还让侍女赶她走。
连亲生母亲都如此,更别提其他人了。
她叫秦苏,可是却被迫成了没名没姓的人,被逼的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
那晚,她潜入客栈,就是万念俱灰之下,想亲手杀了江漓,然而对方早有防备,她失手了。
季明轩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眼里浮现一抹尴尬:“那,我当时也不知道啊!”
阿满清了清嗓子:“那个,秦姑娘,你就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的身份吗?”
阿苏眼神一暗:“本来有一块玉佩,被江漓拿去了。”
阿满:“啊……那这就有些难办了。”
阿苏摇了摇头:“不用为我费心,我已经放弃了。”她自嘲地笑了笑,“三日后,秦家会为她比武招亲,看得出来,他们对这个温柔识大体的女儿很满意。”
她还算了解她的父亲,唯利是图,女儿是不是亲生的,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为秦家带来利益。
她有时候会忍不住想,为人父母应当最了解自己的孩子,难道他们真的没有发现那个秦苏是冒牌货吗?
还是说,发现了,只是不在意。
无论是哪个答案,她好像都承受不起。
第261章 以身为诱
阿苏的经历遭到了大家一致的同情,就连原本对她意见很大的季明轩,见了她时底气都没那么足了。
“对不住啊之前。”季明轩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他这人爱憎分明,做事坦荡,也不存在什么拉不下脸的情况,“我要是早知道是这么回事,当时肯定不拦着你。”
阿苏觑了他一眼,表情显得很不在意:“没事,而且,我之前还打了你一巴掌,说起来也不亏。”
她这人不记仇,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
季明轩:“……”
她怎么老提这事儿呢?
“三天后,秦家就要举行比武招亲大会,你真的甘心看着那个冒牌货顶替你一辈子,夺走属于你的人生吗?”阿满望着阿苏,眉头微皱。
后者眼眸深处划过一抹自嘲,扯了扯唇:“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可根本没人相信她才是真正的秦苏,她还能怎么办呢?
“小姑娘,你认错人了,我只有一个女儿,好好地待在家里呢。”
回想起母亲冷漠的眼神,阿苏一阵心灰意冷,就连她的亲娘都认不出她,这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费尽千辛万苦活着回来见她,却被认为是居心叵测,妄图攀附富贵。
那一刻,阿苏心如死灰。
傅明礼突然吭声:“既然不甘心,那就去改变,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就算结果是失败,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好过在这里怨天尤人。”
虞甜意外地瞧了眼傅明礼,小家伙突如其来的沉稳让她还怪不自在。
傅凛知也觑了他一眼,眸光若有所思。
阿苏愣愣地抬头看向傅明礼,很难想象,刚才的话是从这样一个孩子口中说出的。
对上傅明礼沉默坚定的眼神,她一时有些失神,怔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缓缓深吸一口气:“你说的对,我明白了。”
傅明礼唇角轻轻弯起,眼里露出点笑意。
*
“我抗议,陛下,您这是公报私仇!”阿满朝后退了一步,努力试图说服对面的人,“像我这样的美少女,一看就很聪明,不会是人贩子下手的对象。”
她指了指旁边被捆着的傅明礼,眼神诚恳:“我觉得殿下一个人就够了。”
傅明礼漆黑的大眼睛幽幽望着她,阿满后知后觉有点心虚。
不过理智占据上风,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像他一样被捆起来!
傅凛知闲闲地抄着手,不为所动:“抗议无效。”他瞄了一眼地上的绳子,面无表情,“你自己来还是朕来?”
阿满:“……”
她默默向虞甜递上求救的眼神。
虞甜没忍住弯了弯眼,她主动站出来,捡起地上的绳子,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傅凛知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微微一凝,不赞同地蹙眉:“你去凑什么热闹?”
阿满傻眼了,摇了摇头,连忙出声:“那还是我去吧!”
她其实就是嘴上抱怨一两句傅凛知的专治而已,借此机会在虞甜那儿上点眼药,心里并没有多不情愿,哪里想到虞甜居然主动站出来代替她!
傅明礼抿了抿唇,也不赞同:“太危险了。”
他们的担忧也很正常,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虞甜还好,有一定自保能力,可她现在说不了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么去无疑是送羊入虎口。
虞甜倒不觉得有什么,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傅明礼愣了一下,语气试探:“娘亲的意思是,你的嗓子有问题,正是那些拐子喜欢下手的对象?”
见他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虞甜勾着唇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