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顾嫣呢?难不成被灭口了?
虞瑶越想越觉得心神不宁,这会儿迟迟没有见到祁王,心跳的更是厉害。
不知为何,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下一秒成了真。
傅凛知面无表情瞧着营帐,摇曳的火光映衬在他脸上,拓出浅浅淡淡的阴影,衬得他神色讳莫如深。
“去,把祁王请出来。”他嗓音莫名有些凉。
得了吩咐,两个士兵掀开帘子就要进去,脚步突然停住,变得有些迟疑。
众人疑惑不解,偏头看去,登时脸色十分微妙,甚至有人没忍住,朝虞瑶递了个同情的眼神。
虞瑶一颗心直直坠入谷底。
她走近了一看,帘子拉开,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两条白花花的身影赫然映入众人眼帘。
众人脸色微妙:“哈,王爷还真是……好兴致。”
“瞧模样是个贵女,就是不知哪家的,竟如此不知廉耻!”苛刻的贵夫人眉头拧的死紧。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咦,虞二小姐再过几天就要嫁入王府了吧?这可真是……”
那人话没说完,却给了人足够的想象空间。
虞瑶脸色发白,身形摇摇欲坠。
傅凛知眉头微蹙,似是看不惯皇弟如此行事,脸色阴沉:“去把人叫醒!”
士兵得了陛下吩咐,也不再畏手畏脚,登时迈了进去,抄起桌上的冷茶浇了过去。
床上的一双人一个激灵,一前一后醒了过来,祁王看见面前的士兵正欲发怒,忽地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去,脸色铁青:“你是谁?你怎么在本王床上!”
那女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众人没忍住惊呼:“竟然是顾家小姐!”
原本脸色不耐的临安侯顿时眸光一沉,大步冲了进去,待看清床上的人时,一巴掌甩了上去,脸色难看至极:“孽女!”
顾嫣被打的偏了头,面颊阵阵发烫。
从出生到现在,察觉到落到身上异样的目光,险些咬碎了牙,她就没这么狼狈过!
事到如今,她哪还能猜不到这是傅凛知的手笔,对方竟心狠至此!
顾嫣咬了咬唇,抬起头来,泪盈于睫:“父亲,女儿是被人陷害的!”
她不敢供出傅凛知,那人冰冷的眼神如芒在背,这会儿供出他跟寻死无异,顾嫣不想死。
她面上愈发楚楚可怜:“女儿喝醉了,一觉醒来便成了这样,父亲要为女儿做主啊!”
临安侯脸色变幻莫测,自家女儿他多少了解,她心气高,一心想入宫,绝不会自掘坟墓做这种事。
此事定有蹊跷,只是今日这么多人看着,怕是不能善了!
临安侯目光落在祁王身上,眼里多了几分审视。
这时,一个宫女匆匆跑来:“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不见了!”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那宫女继续:“据皇后娘娘身边的拂月姐姐说,皇后娘娘失踪之前,最后见到的是顾家小姐和虞家二小姐。”
轰!
人群里的虞瑶和顾嫣同时脸色一白。
不可能!
虞甜怎么会失踪?
第205章 黄雀在后
顾嫣和虞瑶满心惊疑不定。
傅凛知冷淡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他不冷不热扯了下唇,漆黑的眼眸仿若蛰伏着凶兽:
“那便请顾小姐和虞二小姐到诏狱走一遭了。”
他本来只打算徐徐图之,可这两人这么蠢,踩着他的底线蹦Q,他也只好成全她们一番苦心。
去诏狱走一遭,保管让她们再生不出旁的心思。
二人面色唰地惨白。
临安侯眉头紧拧,脸色沉沉:“陛下,此事尚且存疑,仅凭一个宫女的一面之词,并不能证明此事是小女所为!况且她哪来的本事?”
虞太傅也硬着头皮站出来,眼泪俱下:“陛下,冤枉啊,臣的二女儿向来疼爱妹妹,怎会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此狠手?此事定有蹊跷,还望陛下明察秋毫!”
傅凛知无动于衷,眼神沁着凉意:“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太子,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今日有人敢对皇后和太子下手,那么明日是不是就要对朕痛下杀手呢?”
众人噤若寒蝉,无人敢答。
傅凛知犀利的目光扫向虞太傅,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讥诮:“虞太傅也是叫朕刮目相看!同样是女儿,三女儿失踪不管不问,这二女儿一出事倒是迫不及待站出来了,怎么,你是觉得朕的皇后比不得未来王妃尊贵?”
众人古怪的眼光看了过来,是啊,同样是女儿,这也太偏心了吧?
虞太傅被嘲的面红耳赤,哪里敢应?
他嗫嚅着唇,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臣……臣并非此意!臣也担心皇后娘娘……”
“行了,用不着你担心!”傅凛知不耐烦地打断他,冷冷勾唇,“兹事体大,今日在场的诸位都要接受审问,不过不必担心,若是真无辜,朕定然也不会让你们蒙受不白之冤,当然,若是有人企图浑水摸鱼,也别怪朕不客气!”
临安侯和虞太傅脸色变幻莫测,最终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再吭声。
这事不是小事,一国之母和一介储君齐齐失踪,甚至已经可以往阴谋论的方向发展了。
……
游京脸色难看领着霜降和追风回来,罕见地,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见到傅凛知,两人便跪下请罪:“属下没能阻止贞贵人带走皇后娘娘,请陛下降罪。”
这二人的武力单独拎出来都是佼佼者,更别说加在一起,傅凛知眸光阴鹜:“怎么回事?”
霜降咬了咬牙,眉间闪过一丝郁结:“那贞贵人好生阴险,竟派了十几个人纠缠住我和追风,这些人很是邪门,不知疼痛似的,受了伤只要还剩口气,也照样扑上来!”
追风点点头,脸色凝重:“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不是死士,胜似死士。”
傅凛知听罢陷入沉思,半晌后冷着脸:“回头自去领罚。”
霜降和追风没有怨言,虽说是技不如人,可她和追风多年来从无败绩,两人联手被困,说起来还挺丢人。
傅凛知蓦地看向游京,眼微沉:“游京,把息影叫来,朕要出宫。”
息影极善易容术,扮成陛下更是得心应手,没人会发现,这说明陛下会很长一段时间不在盛京。
游京一惊,很快敛神:“属下遵命!”
*
京城外一座破庙。
阳光穿透破烂的瓦片,脱落在庙里的人身上,傅明礼猛地睁开眼。
“哟,醒了?”玩味的女声响起,傅明礼警惕地望去,贞贵人坐在旁边,托着下巴好整以暇望着他。
傅明礼眉头一拧,目光触及到旁边昏睡着的虞甜身上,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贞贵人见状不免嗤笑:“看不出来,你这么在乎她啊?她是你什么人啊?”
傅明礼瞪了她一眼,满脸不善:“你究竟想做什么?带走她对你有什么好处?”
贞贵人眨了眨眼,讨喜的脸上堆着笑意:“你不用那么警惕我的,说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姨。”她想到什么,脸色微暗。
傅明礼神色冷漠,没把她说的话当真。
贞贵人也不在意,扯了扯唇角,扭头看了眼地上的虞甜:“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伤她,我是在救她。”
傅明礼神色讥讽:“别给自己找借口。”
贞贵人弯了弯唇,也不解释。
突然,贞贵人倏地站了起来,一双眼警惕地看向门庙外。
一抹白衣出现在庙门外,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阿满,谁给你的胆子擅自行事,带走她的?”
贞贵人看着巫隐那张脸修炼显露出来,浑身紧绷,面上却扯出一抹笑意:“主上这是说的什么话?”
傅明礼看着来人,瞳孔猝然一缩,站了起来,警惕地挡在虞甜身前。
他心里一沉,这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巫隐轻描淡写看了他一眼,目光掠向地上的虞甜,语调含笑:“把她给我。”
贞贵人面色一冷:“恕属下不能从命。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再需要她当内应,主上何必还要握着她不放?”
巫隐眼神微冷:“阿满,你逾矩了。”
贞贵人唇角慢慢落下去,变得平直,一个倾身冲上去,和他纠缠在一起。
巫隐抬手作挡,语调慢悠悠开口:“你把她当成了谁?”
贞贵人眼神一变,出招愈发狠厉。
傅明礼趁着二人交手,连忙跑到虞甜跟前推了推她,地上的人毫无动静,他眉头微皱,面色带了几分急切。
那边贞贵人实力到底不敌巫隐,已经逐渐出现颓势,节节败退,最终这场打斗以贞贵人被一掌击在地上告终。
贞贵人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巫隐看也不看她,走向虞甜,傅明礼拦在虞甜跟前,黑亮的眸子狠狠瞪着她:“你想对我母后做什么?!”
巫隐闻言轻轻笑了下:“殿下勿忧,我并不会伤她,只是若是耽误些功夫,她是否还能性命无虞,这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傅明礼脸色变了变:“你什么意思?!”
贞贵人咬了咬牙,虚弱道:“皇后娘娘体内中了毒,只有他才有解药!”
傅明礼不敢置信瞪大了眼,巫隐已经伸手抓过虞甜。
第206章 你敢伤她
傅明礼眼眸一眯,眼里露出几分杀气,他陡然扒下发间玉簪刺来,出招凌厉,巫隐一时不察,险些被他刺个正着。
他及时收回手避开,面色一冷,笑容带了几分警告:“太子殿下,不要做困兽之斗,耽误了时机,对所有人都没好处。”
傅明礼眸光冷冽,苍白的唇紧抿成一线:“你要带走她,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巫隐不耐地皱了皱眉,轻呵一声:“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不再手软,一掌朝他劈来。
傅明礼虽然于练武一事一向勤勉,可他再有天赋也不过是个孩子,没过几招便显得力不从心。
凌厉的掌风袭来,傅明礼身后就是虞甜,他避无可避,紧咬牙关闭上了眼。
巫隐本着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一点教训,也没收手的打算。
贞贵人受了内伤,这会儿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徒劳地瞪着一双眼睛。
就在傅明礼以为自己要生生挨下这一掌时,他整个人被重重一推跌倒在地,一道身影挡在他面前,代替他受了这一掌。
他震惊地望过去,瞳孔骤然一缩!
不知何时醒来的虞甜挨了一掌,身形剧烈地一颤,下一秒,身子腾的飞了出去,脑袋重重磕在供桌上。
她面色惨白,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被撞到的脑袋嗡嗡作响,头晕眼花的厉害。
傅明礼瞪大了眼,眼眸泛了猩红,飞扑过去:“母后!”
虞甜看了眼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的小崽子,虚弱地扯了扯唇角,轻声安抚他:“这点伤,不严重。”
她说完,清冷的目光掠向巫隐,眼底浮现讥讽之色:“巫隐,对着一个小孩下手,你可真是好样的!”
巫隐脸色变幻莫测,显然是没料到她会突然醒过来,并替傅明礼受下那一掌。
他唇动了动,正欲说些什么,虞甜眉毛皱在一起,脸色浮现隐忍的痛苦。
傅明礼惊慌地睁大了眼,漆黑的眼睛里蓄满雾气,竟有几分无措:“母后,你怎么了?你哪里疼?”
虞甜额角冒出细密冷汗,感觉脑袋像是被生劈开一样,她咬紧了唇止住即将溢出的呻吟,只来得及看了眼傅明礼,还未出声,头一歪晕了过去。
“母后!”傅明礼目眦欲裂。
巫隐面色一沉,迅速上前,傅明礼不由分说就要掐他,一双瞳眸布满猩红之色:“你敢伤她?孤要让你付出代价!”
巫隐费了番力气点了他的穴道和哑穴,替虞甜把了把脉,眉头松下去,他将人打横抱起,睨了眼正狠狠瞪着他,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的傅明礼,轻嗤一声:“要想让她活命,你就老实点。”
他走了几步,轻瞥了眼眼神担忧的贞贵人,神情恢复了温和:“把那小子带上。”
――
几人离开不久,破庙来了一群人。
满身凌厉的黑衣人将破庙围的密不透风,傅凛知驱动着轮椅进了庙,他面无表情,沉冷的目光四处扫视一通。
追风拧着眉语气沉重:“这里出现过打斗的痕迹。”
霜降眼尖地发现稻草之中一闪而过的亮光,她连忙俯身拾起一根染了血的玉簪,眉头紧紧蹙起,将玉簪呈给傅凛知:“这玉簪,是太子殿下的。”
傅凛知接过玉簪握在手里,沉着眸打量了一会儿,簪尾质感粗糙,有磨过的痕迹:“在哪儿发现的?”
霜降引着他来,掀开地上的稻草,地上竟然刻着一个符号,如果不仔细看压根儿不会发现。
“太子殿下果然聪慧!”她惊讶道。
傅凛知盯着那指向南方的白色箭头,眼神渐深。
他目光无意间掠过地面上的一滩血,黑亮如珠的眸子凌厉一眯。
傅凛知上前,白净的指尖沾了点血轻轻一捻,指尖残留着一抹温热,他眼底掀起惊涛骇浪,嗓音凉薄,透着几分杀戾:
“人刚离开没多久,追。”
*
虞甜再次醒来是在三天后。
床上的人眉尖轻蹙,细密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很快,那一抹茫然尽数被黑暗吞噬,只剩一双灿亮如星的眸。
虞甜听到动静,侧过头,傅明礼坐在杌子上,正捧着一个药碗小心翼翼地吹凉,他小脸紧紧皱在一起,白皙的脸蛋上不知道从哪儿蹭花了,东一块西一块的污痕。
傅明礼用手背感受着温度,觉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和往常一样给虞甜喂药,一转过头来,对上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那眼睛含着浅浅笑意,主人正歪头打量着他。
傅明礼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怔怔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虞甜撑着身子坐起身来,眼底露出戏谑:“怎么,看傻了?”
她说完便一愣。
晶莹的泪珠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接二连三滚落,睫毛被打湿,黏成一绺一绺,傅明礼哭起来也是悄无声息的,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眼尾微红,直勾勾盯着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虞甜的心一阵酸胀,眼神柔软下去,朝他招招手:“阿昭,过来。”
傅明礼抿了抿唇,默默放下手中的药碗,朝她靠近,湿漉漉的眼眸望着她。
虞甜温柔地擦干他脸上的泪痕,将他搂入怀里,轻轻叹息:“我们阿昭,受委屈了。”
带着女子馨香的怀抱,温柔的不可思议,傅明礼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再次决堤,他紧紧攥着虞甜的衣袖,哭的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