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三哥说你对饰物很挑，让我送礼物的时候好好选选。”
顾云间暗怪沈清彦多事，好好选的话他什么时候才能收到？
“清彦送过我一个扇坠，数九寒天送的，我实在说服不了自己喜欢那个礼物。我平日深居简出，夏日里出门更少，就更用不上了。然而他总埋怨我不珍惜他的情义。”
沈清霜笑得直不起腰，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个故事。
冬日里送扇坠，她三哥也是一朵奇葩。
“什么是多余？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和心冷后的殷勤。三哥用实际行动诠释了多余！”
顾云间低头微笑，与她聊天真有趣，若是早些认识就好了。
二人又说说笑笑了一会，顾云间先送沈清霜回将军府，随后再回家。
她有些累，直接回房去小憩。
这小憩醒了之后，已经傍晚了。
开门走到院中，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居然看见了顾谨灏。
哈欠半路夭折，别提多难受了！
狗王爷怎么会来？幻觉吧！
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心咯噔一下。
那雨过天青色的少年不是他还能是谁？
眼睛似乎带着疲惫，不过这不关她的事，或许在方明珠那里受气了。
她目不斜视从他旁边绕了过去，刚要跑，被他抓住了胳膊。
“干......干什么？这是我家，你别想动武！”她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希望他认清主场客场。
“我不动，你听我解释。”顾谨灏的语气里带着商量的成分。
“好。”
他果然放开了手。
她居然撒腿就跑。
“沈清霜！”
顾谨灏生气了，他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了，她居然耍他！
听到他发怒，沈清霜更不敢停了，边跑边喊：“大哥，二哥，三哥，救命......”
三兄弟正在切磋武艺，听到妹妹凄厉的喊声全都火急火燎奔了过来。
一看小姑娘逃难似的紧张样，纷纷飞身上前挡住顾谨灏的去路。
老大在场，沈清疏兄弟俩没有说话的份，将妹妹拉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顾谨灏。
沈清朗正色道：“殿下，您不会打算在将军府欺负我妹妹吧？”
顾谨灏只得停下：“少将军误会了，本王是来找清霜道歉。”
“道歉？什么意思？”沈清朗有些疑惑。
顾谨灏道：“今日在寿安宫，方明珠打了清霜，后来清霜还了一巴掌。本王误以为是她动手欺负方明珠，所以对她态度不好......”
沈清朗的面色愈发凝重，怒道：“小二！”
只要在皇宫发生的事，全都是小二的责任。
沈清疏一个寒颤，跪了下来：“大......大哥......是我的错，我保护不力，我认罚，我现在就去面壁思过。我禁食三日，不，五日，五日......”
沈清朗沉声道：“十日。”
又转向顾谨灏：“殿下，您与方明珠的事还请以后不要牵连舍妹。舍妹心思单纯，皇宫复杂，臣不想她与皇室子弟有任何牵扯。”
沈清彦忙道：“大哥，其实有的皇室子弟也心思单纯......”
“你也去面壁，禁食三日！”
转向顾谨灏：“殿下，臣送您！今日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第24章 苦肉计
一间空荡荡的石屋，除了光秃秃的石壁，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本正经背对背跪着的沈清疏与沈清彦。
沈家的面壁思过真的是面壁。
或许就是将门独有的倔强！
一板一眼，容不得半点名不副实。
虽然沈清疏觉得有些冤，但好歹这次有小三陪着。
虽然只是三日。
有一日是一日吧，对他来说本来就是意外之喜。
“小三，你难受吗？”捶了捶有些酸麻的腿，沈清疏转头问道。
沈清彦闷哼了声：“难受。三天呢，少挣多少银子！你可不知道，我那戏台现在火得不行！”
沈清疏：“......”
沈清彦又道：“你还好，还能借着当值放风。”
沈清疏扭过了头，接着看光秃秃的石壁，叹了口气。
“......放风？你没听老大讲？禁食十日！就咱妹妹出事的速度，我心里害怕极了。就我这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样，打架肯定吃亏。若是输了惹怒了老大，不知又要关几天......”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不敢想！
“还是你好啊，只是在这跪三天，忍一忍就过去了！”
听他这么一开解，沈清彦觉得有道理。反正他受的苦还能去找顾云间补偿，不像他二哥，纯粹是自找的，只能独自承受。
兄弟俩一人叹着一口气，直到新月如钩挂上了夜空。
“早知有这么一出，我们就该先用晚膳再切磋！就指着午间那顿饭扛十天，老大太狠了！”沈清疏的头耷拉着，咬牙切齿道。
沈清彦深以为然，不过他认为罪魁祸首是顾谨灏。
道歉就道歉，说那么清楚干什么？老大的逆鳞就是妹妹，只要她受了委屈，邪火肯定撒到他们身上。
顾谨灏，老子跟你没完，肯定没完！
肚子咕咕响了，沈清疏赶紧捂着不让发出声音，保持着最后的尊严。
“小三，你饿吗？”
难道说出来就不饿了吗？
不过沈清彦还是硬气地说道：“不饿......就是头有些晕。”
正当两个人再叹气时，石屋的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紧接着偷偷进来一个胭脂色的身影。
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饭香！
兄弟俩心头一震，热泪盈眶：“这次怎么给哥哥们送吃的了？”
破天荒第一次！
沈清霜深吸一口气，绽开笑颜：“为了我的事受罚，总归要表示表示！不过大哥死活不同意放你们出来，怎么求都没用。”
意料之内，兄弟俩根本不计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食盒。
沈清霜见状又笑了，将饭菜都拿了出来。
三碗饭，三双筷子。
“你也没吃饭？”
她点头：“没啊。一起吃多有意思。菜是我做的，尝尝好不好吃。”
沈清疏与沈清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你会做饭？”
“嗯......刚学的......”
早已饿极了的两人狼吞虎咽起来，这一次眼中的光芒更甚。
怎么这么好吃！
“这什么菜？”沈清彦百忙之中还不忘问菜名，若是放到翠明楼肯定受欢迎。
沈清霜慢悠悠吃着，边吃边给她两个哥哥夹菜。
“夫妻肺片、水煮鱼、蒜蓉粉丝虾、白灼青菜。我怕你们太饿，就只做了这些。”
风卷残云后，两个少年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妹妹，若是你每日都来送饭，哥哥愿意一辈子就这么关下去！”沈清彦打了个饱嗝，意犹未尽。
沈清霜的太阳穴突突的：“难道你出去我就不能做菜给你吃了？”
这......好像是这个道理。
怕被老大发现，沈清霜赶紧收拾了杯盘狼藉，悄悄又溜走了。
没一会又来了，拿进来软垫和被子。
头伸向门外，轻声道：“碧玉，你回去吧。”
沈清疏诧异道：“老大没说能用垫子，也没说能盖被子。”
“他说不能了吗？”
“没......没有。”
沈清彦将软垫和被子分了之后发现还有一份，见她不慌不忙地自己铺上了，更奇怪了。
“你不会也在这里吧？这里凉，你一个小姑娘受不了的，赶紧回去。”
沈清霜狡黠道：“放心，不会很长时间的。经过细致的观察、周密的考虑，用不了两个时辰我们都不用在这儿了。”
苦肉计嘛，能有多难？
沈清朗第一次拒绝了妹妹的求情，想来想去难以成眠，联想到她走时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样，被子一掀，去春意阁找她了。
敲门人不应，屋内却亮着。
直接推门进去，不见人。
找了一圈没看到，问了碧玉，她言辞闪烁。
“小姐到底去哪儿了？”
他生怕她离家出走了，有些后怕。母亲临终前交待他要负起大哥的责任，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碧玉按照沈清霜的吩咐故作为难了一会儿，方告诉他在思过堂。
当沈清朗到的时候，只见兄妹三人一人披着一条被子跪在软垫上打瞌睡。
“胡闹！”
虽然生气，但声音并不高。
沈清彦最先察觉出老大来了，立刻将被子扯了下来，软垫也抽了出去，低声喊了声：“大哥。”
见老二仍没醒，赶紧摇了摇，沈清疏看到满面怒容的老大魂都吓没了：“大......大哥。”
刚要去摇沈清霜，老大却瞪了他一眼，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沈清霜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沈清朗，甜甜喊了声：“大哥。”
“我送你回去，这里多冷，生病了怎么办？”哪里还有怒气，眼角眉梢全是宠溺。
“我不走，我也有错，我陪他们面壁思过......”
沈清朗轻叹一口气：“以后不许这样了，两个死小子现在都无法无天了。”
转向战战兢兢的兄弟俩：“都滚回去睡觉！”
沈清霜得意地朝一头懵逼的俩哥哥挥挥手，俩小子连连点头，转身跑得飞快，像身后有野狗追似的。时不我待，若是老大改变主意可不得了了！
沈清朗哪会看不到她的小表情，幽怨道：“居然合起伙对付大哥。”
“没有，大哥最好！”说完往他脸上亲了下，沈清朗的脸立刻红了。
小丫头都会打一棒子再给颗枣了，以后要越来越难管了！
哎，这么可爱的妹妹可不能被顾谨灏那厮给霍霍了！
又到了给贤太妃施针的日子，沈清朗亲自送她进宫，她高兴得不得了，终于不用与顾谨灏单独相处了。
贤太妃觉得奇怪，问道：“少将军怎么有空送清霜过来？”
沈清朗道：“回太妃娘娘，臣正好有事进宫，就陪妹妹一起来了。她性子顽劣，臣怕她惹事受责难。”
惹事受责难......
贤太妃面上尴尬。都怪方明珠那个小贱人，还有这个有眼无珠的儿子！
又狠狠瞪了沉默不语的顾谨灏一眼。
玉平给她数过了，加上刚才这一次，短短一个时辰，四殿下被亲娘嫌弃了四十九次！
施针后，贤太妃想借午膳留沈清霜说些体己话，被沈清朗婉言谢绝了。
一时间对儿子的怨气更重，就知道气老娘！
就剩一次施针的机会了，贤太妃下定决心要好好把握。
顾谨灏望着沈清霜与沈清朗离去时开心打闹的背影，该死的落寞更浓了。
第25章 人老了，遭人嫌了
五日后，是个好天。天高云淡，阳光明媚。
沈清霜穿了件绛色纱复裙，既显得娇俏贵气，又活泼灵动。
沈清彦围着她打量了一圈，不住点头：“漂亮漂亮，恍若天人！”
“还不是你找的裁缝师傅好？”沈清霜眨着眼睛，趁沈清朗不在意，低声道：“还是老地方？”
沈清彦也压低声音：“对。老大送你回家后会去兵部，大胆地出来！”
沈清朗忙完手头的事，瞥见二人窃窃私语，似乎还有意避着他。
顿时语气不善：“小三，嘀嘀咕咕什么？”
明明嘀咕的是两个人，老大却只冲他，沈清彦心内委屈，却也只能委屈。
脸上堆起了谄媚的笑：“大哥，我那不是新出了许多糕点，问清霜喜欢哪种，我回来时带些回来。”
沈清朗不屑道：“你每样都选一些不就行了？生意越大，人越抠！”
抠......
每月一万两零花钱，还有衣服首饰，真的很抠吗？
再抬头时，老大已拉着妹妹上了马车。
“清霜，这次施针后就不用再进宫了吧？”沈清朗双手放于膝上，面带笑容。
沈清霜道：“对。贤太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次就是加强效果。大哥，你还在寿安宫等我吗？”
沈清朗想也不想就点头：“对。小二是靠不上了，这才几日，在宫里都能出两次事！”
沈清霜脸上讪讪，老大是不是对二哥的职责有所误解？
他这个御前侍卫统领是要保卫皇宫的安全，可不是专门为了保护她。
可在沈清朗及沈家其他人看来，只要在皇宫出事，就是沈清疏的问题！
连他自己都认！
寿安宫里，贤太妃来回踱着步，玉平都觉得头晕。
“娘娘，您要不要坐下来歇一会？”
贤太妃哪有心思歇，这深宫后院的，好不容易来个她看得上的小丫头，这就最后一次见面了，真烦人！
“谨灏去接清霜了吗？”
玉平道：“上次殿下走前娘娘交待了，不过依奴婢所见，即使去了也接不到。沈少将军似乎有意防着殿下，应该会亲自送沈小姐过来。”
贤太妃叹了口气，将头发拢了拢。
没好气道：“哪里是‘似乎’，那意思很明显了。可这怪得了谁，死小子放着好好的珍珠不要，选那个死鱼眼睛。玉平，你说他真是本宫生的吗？会不会出生时被掉包了？你好好想想，本宫觉得生不出这么蠢的东西！”
玉平愕然，太妃这是怎么了？
眼看着殿下从心头宝变成原上草，这速度也太快了些。
如今都开始怀疑他的身世了。
这脆弱的母子情！
“娘娘，要不您找个理由留下沈小姐，好好与她聊聊，说不准还有转机。您想啊，若是殿下与她成了，这定安将军府可就是强有力的倚仗。殿下本就位高权重，有了将军府的支持，更是如虎添翼。”
“不过......”玉平眉头微皱，“沈家三兄弟可是极其护短的，咱们殿下可能会受些刁难......”
她的为难之处在贤太妃看来根本不算事，哼道：“死小子就该有这样的大舅哥好好调教调教，揍几顿就能开窍了！若清霜是本宫的女儿，也肯定会好好磋磨磋磨死小子才肯嫁给他！”
玉平不知道该如何接话，默默给她添了茶去门口等着了。
沈清朗兄妹刚下马车，秦云也驾着车到了。
既然碰上了，没有避开的道理。
兄妹俩向顾谨灏行了礼，顾谨灏抬手，说了声“好巧。”
秦云嘴角一抽，真是开了他的狗眼，人为的巧也能算巧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