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打成这样?”
听到小姑娘这句话,江野内心燃起了久违的希望,到底女孩子心软!
“下手可得有分寸,打死了怎么作证?”
江野:“......”
她不是心软,她是理智。
疾风笑道:“供词都有了。”
这人居然还会笑!
“小姑娘,你行行好,我什么都说了,你就大发慈悲放了我吧?”虽然求饶不一定有用,但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成功了呢?
江野命中没有这个万一。
“疾风,供词在哪里?给我瞧一眼!”
“给吴伯了,我这里没有。”
“那就再写一份吧,万一吴伯弄丢了怎么办?”
“有道理!”
疾风漠然地扫了江野一眼,眼底的冰冷让他胆怯。
他知道规矩,不待疾风说话,满口答应。松绑后,扶着受伤的胳膊很快写好了一份供词。
沈清霜惊讶极了:“这都不用思考的吗?”
疾风也正有此问。
指着江野:“你,是不是糊弄我们?”
江野摇着刚被绑好的手,惊恐摇头:“绝对没有!”
“那你怎么写得这么快?”
江野被触碰到了伤心事,涕泪横流,声都颤了:“好汉有所不知,你那位兄弟每天都要我默写一遍,但凡与之前的供词有矛盾之处就是一顿打,我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第206章 十五弟莫非想借此事逼宫?
“山雨怎么忽然变聪明了?”疾风忍不住乐了。
往供词瞥了一眼,两页纸密密麻麻,要看一阵子了。
麻利地给沈清霜搬来一把椅子,还贴心地掸了掸,沈小姐给与高度的口头表扬,疾风心里美滋滋的。
之前伺候王爷那么久,莫说表扬了,连个笑容都难得。现在多好,钱不少挣,心还快乐,差事就得找这样的!
倒不是王爷不好,只是王爷什么都淡淡的,哪像伺候小姐,夸赞的话不重样,时不时还发银票存老婆本,难怪追云和山雨嫉妒!
沈清霜看着看着,带笑的眼睛透着疑惑,眉头挑起来了,小脸也绷起来了。
“小姐,有什么问题?”
“疾风,这字狗爬似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你给我念念!”
疾风接了过去,念了两行生气了,一鞭子抽在江野身上:“字不能好好写写?”
江野哀嚎一声:“好汉,今天胳膊太疼了,实在没法工整,要不我给你背一遍?”
罪状被江野背得像表扬信似的,由于烂熟于胸,很快就背完了,目光在沉默的沈清霜和疾风身上来回交替。
“疾风。”沈清霜半晌喊了声。
“我在。”
“他不老实,还漏了一些。”
听到这句话,江野激动了:“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没有遗漏任何东西,我真的什么都说了。就是那个叫李义的王八蛋拿银子诱惑我,我才一念之差去装狗屁名医。我要知道害温贵人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我他妈的绝对不会要那该死的银子!小姐,好汉,我也是受害者,那个王爷让我害人我不敢不害啊,害了之后他还要杀我灭口,没人性!幸亏我有贵人相救,不然有银子也没命花!”
“那个贵人呢?你刚才怎么没提到?”
书中提过有个女人救下了江野,只可惜沈清霜看书时没在意细节,毕竟顾云间在书中是英年早逝的配角,谁会在意那等小事?若知道与她会发生故事,怎么着她都要背诵全文。
此时她有一种背了没考到、考的没背到的懊恼。
不过幸好可以从江野口中套出些信息防患于未然。
“小姐问你话,你哑巴了?”
疾风又一鞭子,江野哀嚎一声。
“我......我提到了吧?”头耷拉着,心虚不已。
“我没听到。疾风,你看他的供词上有吗?”
疾风龇着眼、耐着性子将那狗爬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根本没有!
这是在耍他!
左右各一鞭子打在江野身上,江野浑身僵硬,冷汗如雨,下手太狠了,都要断气了。
但疾风冷冽的眼神让他不得不撑着虚弱解释:“不是我不写,那人说我要是敢把她说出来,天涯海角都要杀我!”
沈清霜恍然大悟“哦”了声,指着一旁煞神似的疾风:“她是天涯海角去杀你,这位可是现在就想杀你了!”
疾风没杀他,给他松绑了。
江野的面前重新摆了纸笔,他拿出描字帖的端正态度,工工整整将供状写了。其间血滴在了纸上,他没敢擦,怕弄糊了又要重写。
疾风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沈清霜从头到尾细细检查了一遍,完美!
二人离开时,江野弱弱喊了疾风。
“干什么?”
“好汉,你那大兄弟回来肯定让我再写一份,今日份的与以往都不一样,他会不会又往死里打我?”
疾风给了个嫌弃的眼神,这还用说吗?肯定打啊!
沈清霜动了恻隐之心,将手中的供状放了回去。
江野感激涕零,若不是被绑着他都能磕几个响头感谢这位大慈大悲人美心善的小姑娘。
“你别误会,我是让你再抄一份背了。今日这顿打是跑不了的,万一你明日默出来的与今日不同又要再挨一次了。人啊,总要放眼未来、未雨绸缪、防微杜渐,你懂的吧?”
出门后,疾风不解地问沈清霜:“他当初害王爷的母亲,小姐你为什么还要帮他躲过一顿打?”
“傻啊?你让他背熟了再作证不是更顺利?正式场合出不得错!”
疾风挠挠头,有道理!
庆幸带她来这里,要不还不知道有一个女人帮过江野。
虽然不知道那人的目的,但总比一无所知强。只是光凭江野说的三十大小、肤白话少、眼神呆滞、手心有痣,真的能揪出来吗?
天大地大,何其艰难!
顾云间还没回来,沈清霜都等困了。百无聊赖在湖边竹椅上坐了一会,竟然慢慢睡着了。
疾风找了一块离她不远不近的石头上小憩,忽然一阵凉风吹过,他紧了紧衣裳。
一看沈清霜还睡着,怕她着凉,就想找个薄毯给她。
正好澜绣从旁经过,他喊了她。
澜绣很快取了毯子来,给疾风他却没接,“男女授受不亲,你帮小姐盖上。”
澜绣微微笑了,年龄不大,懂得还不少!
虽然不确定她是否知道,疾风还是问了句:“王爷去哪儿了?”
“十一王爷府。”
“十一王爷?”疾风很诧异,更诧异的是澜绣居然知道。
澜绣往沈清霜看了一眼,眼睛流露出羡慕。
“王爷说沈小姐也许会来,若是问起就告诉她。”
十一王爷府。
顾云间微笑望着顾融乔,这个大他将近二十岁的兄长,身后立着追云。
顾融乔也微笑望着顾云间,这个小他将近二十岁的弟弟,心里嫉妒极了。父皇的心偏得也太狠了,活着的时候将所有宠爱都给这个弟弟,死了还将最厉害的隐卫留给他!
“皇兄唤我来,不知所为何事?”
虽说是世间唯一的兄弟,于顾云间而言,谈不上任何感情。
他知道顾融乔也是。
避世这些年,少数的几次见面都是远远一瞥,也就皇陵刺杀后在议政殿上多见了几次。
“十五弟这段时间在朝堂上的威风有父皇当年的风采。”
顾云间笑而不语,静待他的下文。
“皇陵刺杀一事或许不是十五弟所想那般,擅自软禁皇上和太后可是大不敬。趁着尚未铸成大错,十五弟及时收手还政于皇上,我会为你求情的。”
顾云间微微笑了:“若是我想的那般又该如何?皇兄,多谢你费心,我自有决断。”
顾融乔很不喜欢他笑,仿佛一切尽在囊中的意味,更有种自己是小丑的感觉。
“十五弟莫非想借此事逼宫?莫说一切没有定论,即便皇上真的犯错退位,也还有谨灏!”
“皇兄怎么不说还有你?”
第207章 要么你留下,要么别怪我心狠!
顾融乔顿时老脸通红,这被顾云间尽收眼底,依旧淡淡的笑容。
“我没有这么想过,是你小人之心!”
“皇兄不必动怒,我并未如此揣度你,不过玩笑罢了。”
或许察觉到失态,顾融乔饮了口茶缓解尴尬。四十岁的他在二十岁的顾云间面前竟然沉不住气,这让他挫败。
但他答应姜致要与皇帝太后站在同一阵线,该说的、该做的他不能含糊。
虽然皇帝与他这个皇叔的感情谈不上多深厚,但侄子做皇帝总比弟弟要好,至少维持原状,不甘之心不会那么强烈,况且还有那么大的好处!
“十五弟,我并非要指责你什么,而是现在朝野议论纷纷,都在说你主持朝政名不正言不顺,我这做兄长的听在耳中实在为你担忧。我也知道你与世无争,这都是吴奕的主意,这样,你放了皇上,交出吴奕,再认个错,叔侄俩没什么深仇大恨,我帮你向皇上说情,担保你无事。”
他的言辞恳切大包大揽让顾云间诧异,更多的是好笑。
朝野议论纷纷,怎么无一人敢在议政殿上说?
既然名不正言不顺,那就名正言顺好了!
他不想听他废话,加上身上开始发冷,他不愿再待下去。
“皇兄,坐也坐了,说也说了,我该走了。”
顾融乔却不让他走,他自认好言相劝,他却驳他的颜面,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兄?
望向他的茶杯,从鼻子里哼了声。
“十五弟,难得来一趟,一杯茶都不喝,难道是怀疑我要害你?”
自从楚国宫宴后,顾云间对茶多了防备,这个从无交情的皇兄很明显在他的防备之列。
他不想撕破脸,也想试他一试,笑着端起了茶杯。
杯子到嘴边,余光悄悄往顾融乔扫了一眼,捕捉到他眼中快速划过一抹复杂的笑。
动作停住了。
追云上前:“王爷,您来前喝了药,沈小姐叮嘱不可以饮茶。”
顾云间顺势将茶杯递给追云,他装作没接稳,杯子摔到了地上,激起一圈白沫。
“果然有毒。”即便说出这句话,顾云间依旧云淡风轻。
顾融乔恼羞成怒,追出去喊了声“来人”,十几个持剑人蜂拥而出,围在顾云间周围。
“十五弟,要么你留下,要么别怪我心狠!”顾融乔眼神与心一般狠毒。
本来只是想囚禁他,现在既然被拆穿,杀了他岂不是一了百了?
这里都是王府里顶尖的好手,一个追云,毛头小子,不足为惧!
顾云间微微一笑,轻蔑中夹着悲哀,这就是他的兄弟!
“留他一命即可。”淡淡吩咐后,阔步而走,如在无人之境。
耳后是一阵一阵的惨叫,包括他的十一皇兄。
“顾云间,我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
话未说完,顾融乔指着顾云间的那根手指断了,他痛不欲生,紧接着腿又被追云打断了。
简单粗暴,又快又狠。
他无力地趴在地上,恨恨地望着顾云间离开的方向,那个颀长清冷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视线。
顾云间不在了,打手们则一个又一个摔在他的眼前,要么断手,要么断脚,要么既断手又断脚,麻袋似的一个摞一个,原本干净整洁的院子全是血,淋漓鲜血。
追云将剑在顾融乔的华衣上蹭干净,回屋捡起一块茶杯碎片,里面还有一点残茶。
他一手抓着顾融乔的头发,一手拿着碎片,残茶灌进了顾融乔的口中,利片划破了他的嘴唇,浓重的血腥味让他的胃一阵抽搐。紧接着胸口绞痛,嘴角的血变成了黑色。
解药,他要解药!
颤着手向怀中掏出了一个纸包。
刚要打开往嘴里倒,酝酿已久的天空骤然下起了雨。
追云一把夺过纸包,顾融乔大惊失色,伸手向他哀求:“求你,给我......”
追云直接无视,将纸包抖了抖。白色的药粉与雨水混合落下,溅起的脏水迷了顾融乔的眼睛,清晰的是他的绝望。
他顾不得许多,捧着落下的水往嘴里送,为了活命,再脏都要喝!
“你们,敢作伪证,他就是下场!”追云扔了纸包,随手捡起一把剑,往最上面的一个“麻袋”身上刺去,当场断了气。
追云跑到王府外的时候,车夫说王爷在马车上。
掀开车帘,顾云间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缩在马车一角的模样吓坏了追云:“王爷,您是寒症犯了吗?”
雨这么大,温泉也没用了。
顾云间微微睁开眼睛:“去定安将军府,找清霜。”
车夫以最快速度到了沈府,却被告知沈清霜不在家中。
追云快疯了,抓着守卫的衣领怒道:“沈小姐去哪儿了?”
“不......不知道,和三少爷一起出去的。”
追云没办法,只好先回冷园,马车停了,顾云间已经浑身冰冷没意识了。
追云火急火燎将他背回房,气还没喘一口就去找吴伯,吴伯没找到,居然看到了疾风。
“你怎么在这?”诈尸似的声音吓了疾风一跳,还以为什么事犯在他手里了。
往后退了一步:“老大你要干什么?”
“我问你怎么在这?沈小姐呢?”
“在书房等王爷。”
追云开心地都要哭了,赶紧去把正托腮打盹的沈清霜拽走了。
“沈小姐,王爷怎么样?他会不会有事?他一直昏迷,怎么喊都没反应,你快给他看看!”
沈清霜搭在顾云间腕上的手停了,“大哥你能不能闭嘴安静一会?昏迷也好,免得被你烦死!”
追云闭嘴了。
沈清霜取了一颗药融在热水中,搅了搅。
“王爷昏迷了,能喝得进药吗?”闭嘴的追云又开口了。
反正诊完脉了,沈清霜答道:“就是昏迷了才方便喝药。”
“这是为什么?”
“因为清醒的人是不愿意喝这么苦的药的。”
紧接着一人掰开嘴,一人往里灌,一人擦药渍,配合得极为默契。
完美!
“小姐,下面是不是要扎针?”疾风问。
沈清霜一头黑线,严辞纠正:“施针施针,什么扎针?把我说得像恶毒的嬷嬷似的!对了,你怎么知道?”
疾风支支吾吾:“刚到楚国那日,王爷衣衫不整,听说是刚扎针......不是,施针......”
光辉的救死扶伤在疾风吞吞吐吐的表达下总让人产生不清白的联想,而追云的恍然大悟瞬间将这不清白上升到最高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