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清霜,你知道她以前的名字,可知她要寻的亲是谁?”
沈清霜不清楚,不过有个猜测。
“云间哥哥说吴伯救过她,会不会当时来找他?”
冷园。
吴伯摇头否认,自从楚国一别后就再没见过秦烟雪,而且他也从未向她透露身份,当然不排除她来找他。也许没找到回去了,也有可能她根本没来京城。
“清霜姑娘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楚国了,抓到她后任由你处置。不过她已经被赶出楚国京城,要费一些时间。”
沈清霜不急,也不关心,毕竟当初的仇已经报得七七八八了,是哥哥们咽不下那口气。
可看这模样,吴伯也咽不下那口气。
一时心软动了恻隐之心,谁料居然是引狼入室。若是当时小姑娘成功被陷害再失了清白,他余生怕是要自责死。
当从追云口中得知那件事时,淡定了大半辈子的他竟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听说顾云间误以为她失贞第一反应就是求婚时,他被触动了。
幸好,吉人天相。
幸好,安然无恙。
一个是他带大的孩子,一个是他看上的孩子,值得最好的爱情。
“清霜姑娘,留下用晚膳吧。”吴伯已经接受了厨艺不佳的事实,追加了一句:“饭菜是澜绣她们做的。”
沈清霜捂嘴偷笑,只是答应了父兄要回家吃饭,她不能多待。
吴伯急了,向她的背影喊道:“皇上午间就没用膳,你在的话他能多吃一些。”
她不解了:“皇上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下饭?”
疾风推了推她:“小姐,你刚和皇上订下婚约,怎么会没关系?”
沈清霜一拍脑门,这才意识到顾云间做了皇帝。
“吴伯,云间哥哥以后会住在皇宫吗?”
老头子笑眯眯反问道:“住皇宫的话你会常去看他吗?”
她的犹豫某种程度已经是回答了。
“皇上就猜到会这样,所以他决定继续住在冷园,等你们成婚了再搬。”
没一会,顾云间满眼疲惫回来了,看到沈清霜时目光变得柔和。
“云间哥哥你真的成皇帝了?”他明明还是清早去提亲时的模样,怎么再见时就成了九五之尊,真不习惯!
顾云间微笑道:“是啊,不像吗?”
她笑了:“像!”
疾风小声纠正:“小姐,不是像,皇上已经是皇帝了......”
顾云间刚想斥他多事,小子已经被吴伯拎出去了。
“明日生辰打算怎么过?”他轻描淡写问着,心里期待她的安排里有他。
“爹说白天可以出去玩,但是傍晚前一定要回家。”
“你想去哪儿玩?我可......”
“和灵嫣约好去音晖园听戏,新写的话本子一定卖座。”
她的眉飞色舞让顾云间心里酸酸的,他不死心,问她:“那我呢?”
“你什么?”
这是不开窍还是压根没把他放心里?
顾云间不遮遮掩掩了,牵起她的手一脸不甘心:“你不留点时间给我吗?我们都定亲了,你的生辰......我想陪着。”
“可你现在是皇帝,皇帝都日理万机,你新官上任,不是,新皇登基,要上朝处理政事,还要批奏折.....”
她似真似假的话让他弄不清意图,直到她憋不住笑他才知道是调侃他。
弯着食指敲她的额头:“做皇帝是为了你,如果得不偿失,这个皇帝不做也罢!”
她嘻嘻笑了,靠在他的怀里,“既然做了,就要做个好皇帝。你若是有空,明日我们一起去音晖园。”
看见他的玉佩,仰头道:“秦烟雪的玉佩不是大哥送的,要么是偷的,要么是捡的。”
顾云间下意识攥紧玉佩,防备性望着她:“我不管那些,反正你送我了就不能收回去。”
沈清霜:“......”
她不是那个意思!
他拉着一脸懵的她往外走:“我好饿,陪我吃饭。”
“可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家!”
次日,听雨园。
小絮一路小跑去见装扮一新的顾灵嫣:“长公主,有人送来张字条。”
顾灵嫣神情一滞,立刻纠正:“不许再这么称呼,我现在只是郡主。”
虽说身份降了,但她觉得比以前踏实自由。那个屈辱不堪的长公主,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做了。
接过字条扫了一眼,立时被惊到了,是顾云间的字迹。
她叹了口气,沉稳持重的小皇叔竟然让她找个理由失约,还让她看了之后毁了字条。
“真不讲道理,就他想见心上人!”她嘀咕着。
“郡主,您说什么?”
顾灵嫣清了清嗓子,手扶着额头:“你去音晖园见沈小姐,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能赴约了。”
“身体不适?郡主您哪儿不舒服,奴婢去请大夫!”
“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就行了。”
沈清霜在音晖园没等到顾灵嫣,却见到了小絮,得知她生病了想去探望,顾云间到了。
“不舒服?追云,传个御医给她瞧瞧。”
小絮忙道:“回皇上,郡主说没有大碍,稍事休息即可。”
小絮走后,顾云间一闪而过的狡黠被沈清彦全收入眼底。
第220章 你这是老树开花了?
沈清彦摇头叹息,变了,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顾云间了,他开始为了爱情面目全非、不择手段了,都定亲了还守得这么紧!
“妹妹,哥跟你说,这人啊相处时间长了会厌倦的,你与云间见得这么频繁,小心新鲜感过了不想成婚,还有两年半呢!”
沈清霜愣了,顾云间也愣了。二人四目相对,又都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追云,你不是说要请教三公子武功吗?”顾云间望向身边少年,眉目淡然,心中却极不平静。
少年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说了?但主子都开口了,那就请教吧!
“三公子,请!”
沈清彦才不去,他要杵在这里。
顾灵嫣好不容易走出不幸婚姻的阴影,还想借着妹妹生辰陪她好好玩玩,就这么被某人给破坏了。
礼尚往来,他也不让他称心!
他这厢悠悠品茶,不时点评台上的新戏,顾云间一点都没听进去,他的脑中全是损友刚才的话。
两年半,小姑娘会厌倦他吗?到时候真的不想成婚了怎么办?
可守孝大过天,他没有一点办法。
要不减少见面的次数?
也不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想见她,每时每刻都想。
沈清霜同样不安。
俊雅温柔的翩翩公子,如今又成了皇帝,多少女子倾慕于他!虽说写了保证书,可世间最不定的就是人心,他若是真的对别人动了心,纵使她可以转身离去,但付出的感情又怎么收得回来?
顾云间送了她一块芙蓉花样玉佩作为生辰礼物,芙蓉如面,很配她。
她很喜欢,只是始终提不起兴致。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回家后她就跑到湖边的竹椅上闭目思索。
沈清朗不解,走到她身边坐下。
“过生辰怎么闷闷不乐?”
她睁开眼,目光幽幽,指着湖里的荷叶:“大哥,我要那个。”
沈清朗笑笑,摘了一片最翠的给她,上面露珠滚动,煞是可爱。
他以为她会顶在头上,她却一条条撕了,那忧郁,闺中怨妇似的。
沈清朗笑出了声:“这是怎么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你不懂。”
人小鬼大!
沈清朗又笑了:“请沈小姐赐教,在下洗耳恭听。”
她将荷叶全撕碎,手一扬,都落在地上。
荷香散开,若是不看那零落态,还是挺心旷神怡的。
“大哥,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能维持多久?”
沈清朗没想到是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还真不好回答。
本着负责的态度道:“要不我明天问问陈戈?”
“得了吧,你常说他游戏花丛,能问出什么靠谱的来?”
她目露不屑,抬腿就走,沈清朗第一次被她鄙视,心里很受伤。
冷园,很冷。
冷的是气氛。
吴伯背着手、挑着眉、瞪着眼,追云和山雨犯错似的垂着头,全都一脸苦相。
“到底想出来了吗?”吴伯一声厉喝,俩小子身躯一震,猛地抬头,两双茫然的眼睛给了最真实的回答。
“要你们有什么用?”吴伯恨铁不成钢地点着两人的额头,这青春年少的怎么什么都不懂!
追云闷闷嘀咕着:“我们也没被姑娘喜欢过,怎么知道如何让她们一直喜欢?”
他居然敢顶嘴!
吴伯骂道:“你还有理了?老大不小的还光棍一个,不嫌丢人!”
追云惊了,这就算丢人?
“师傅您不也是?”
小兔崽子是要造反了!
老头子直接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山雨脖子一缩,他都替老大疼。
吴伯重重叹气,怎么办?
皇上那么忧伤,他无论如何都要帮他解决这个难题。
可园子里的都是这样式的,除了打架啥也不行!
山雨怕被迁怒,弱弱给了个建议:“吴伯,要不您问问宁王太妃?”
老头子的眼睛瞬时瞪大了。
山雨吓得往追云身后躲,被吴伯一把拖了出来。拍拍他的脸,满眼笑意:“这个主意好!”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山雨难以接受,直到老头子走远了这才将心落到肚子里。
宁王府。
秦云一见吴伯到了,忙迎上前去行礼:“参见太傅!”
吴伯挥挥手,若不是为了孩子省些心,他这把年纪才懒得去做官。不过一想到贺砺做丞相,他心里就平衡多了。
“宁王爷在府中吗?”
“回太傅,王爷在和端王爷比剑,属下这就去禀报,请太傅稍后!”
“用不着,我不见他。”
秦云:“......”
不见你问什么?
态度依旧恭敬:“敢问太傅此行何事?”
“见太妃。”
“太妃去了沈府,说是帮沈小姐过生辰。太傅您是在这儿等还是待会再来?”
吴伯选择去沈府,为此还特地给沈清霜买了件礼物。
就这礼物差点没让贤太妃笑得背过气去。
“老吴,送人参给小姑娘,亏你想得起来!簪子、珠花、手镯、胭脂你什么不好买,买条人参!过生辰的是清霜,不是老沈!”
吴伯被她调侃得老脸通红,这女人的嘴怎么这么碎?和她儿子一样惹人讨厌!
沈清霜赶紧打圆场,说自己一直想买人参调药但总也买不到好的,夸这礼物送得太是时候,老头子这才转怒为喜。
“太妃,借一步说话。”
贤太妃以为他要实施报复计划,死活不愿意,直到他说请她帮忙,这才趾高气扬地随他走。待听清他的诉求,她笑得更欢。
“老吴,你这是老树开花了?”
“呸,我这把年纪开什么花?”
贤太妃一想也是,坏笑道:“是老十五让你问的?”
吴伯哪能让孩子丢脸?正色道:“不是。是我考虑到婚期太长,担心夜长梦多。你也知道皇上是我一手带大的,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姑娘,我要确保万全。”
从沈府兴冲冲回去,吴伯笑眯眯找了顾云间,给了两字箴言:创新。
“创新?”
“是的皇上,宁王太妃是这么说的。怕被厌倦,就要时刻保持新鲜感。比如时不时送些礼物,给些惊喜,让清霜姑娘感受到不一样的您。皇上您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样样拔尖,清霜姑娘都没见识过呢。来日方长,让她慢慢发现您的好。”
第221章 与其同情这赵氏孤儿,不如同情同情顾氏孤儿
顾云间本来觉得有道理,但一听是贤太妃教的,他犹豫了。若真的有用,顾谨灏怎么没赢得小姑娘的芳心?
转念一想,应该是他侄子笨。本来打小抄差点让姑娘感动了,谁料自己不争气又被抓包了。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有了个想法:“吴伯,要不你再教朕习武?”
吴伯一愣:“皇上,您幼时不是不喜欢吗?”
“那时没遇见她。”顾云间冲他笑了,“现在五日一朝,朝中官员的升迁贬谪也都尘埃落定,朕有时间,就这么定了。”
吴伯摸着下巴,有追云他们贴身保护,何苦受那罪?要是清霜姑娘知道,不定多感动呢!
顾云间却要他保密,因为他不知能学成什么样。她三个哥哥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厉害,他自问如何努力都赶不上,还是别让她知道了,只求万一有危险能护上她一二也就满足了。
之后的日子,顾云间每天都跟着吴伯习武。老头子虽然心疼他,却也只能藏在心里,严厉程度可以与当初训练追云相提并论了。顾云间纵然每次浑身都要散了,就连上朝都是强撑着去,却始终不言放弃,这让吴伯很欣慰,恨不得将一身本事都传给他。
当然,这很不切实际,只能想想就算。
即便这般辛苦,顾云间还是每日雷打不动去见沈清霜,但每次都是略坐一会,看她安好就离开,他怕她发现他的秘密。
沈清霜只觉得他每次见她都很疲惫,还以为是朝政过于费神导致,给他配了些安神的药丸。她其实很想约他外出散心放松心情,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顾灵嫣说了,若想不厌倦就要若即若离,得不到时才会心心念念,尤其对小皇叔这种成熟理智偏偏动心太晚的人。
千金小姐的富贵日子渐渐对沈清霜没了吸引力,针织女红又不愿意学,故而大部分时间都放在话本子的创作上。
沈清彦很满意她如此上心,除了时不时的衣裳首饰,零花钱大把大把甩。银票在他手中像草纸似的,沈清霜只想到两个词:挥金如土、一掷千金。
音晖园。
正在演新排的《赵氏孤儿》。
沈清霜问向身旁的戏搭子:“太妃,您觉得如何?”
虽然还是太妃,但宁王太妃比起原先的先皇太妃那感觉绝对不同,贤太妃完全放飞自我了。
抱着胳膊吐着瓜子壳,惬意极了。唯一不惬意的就是她的称呼。
“清霜,说了多少遍了,喊‘姑母’!”
反正小姑娘还没和老十五成亲,不存在乱了辈分之说。
沈清霜不与她争,反正也争不过。
“姑母,这戏还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