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姑娘时见天的来勾搭宋子阳就算了。
现在都成亲了，还搞事情故意扒着宋子阳。
真是没脸没皮。
大牛婶没想到帮了倒忙，朝裴潇潇投去抱歉的一眼。
裴潇潇冲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
她看着高氏笑眯眯道：“每每面对你和宋子阳，我总感到自卑。”
高氏一脸傲然。
他们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宋子阳又是秀才老爷，当然会让裴潇潇这种蝼蚁自卑。
其他妇人深以为然。
裴潇潇又是一笑，补充道：“因为我无法做到与你母子俩一样臭不要脸。”
“你！”高氏面色一变，张口欲反刺，又顿住。
她笑起来：“你故意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我早就和你说过，你不是我儿媳妇的人选，现在嫁了人，就更不可能了，死心吧。”
裴潇潇翻了个白眼，懒的再说话。
就让这女人再蹦跶一会子吧。
宋子阳很快就会当众向她磕头道歉。
她很好奇，到时候这母子俩还能怎么给自己脸上贴金。
她的沉默，在高氏眼中，是默认。
高氏更加得意，嗓门欲大。
裴潇潇故意借打赌之事吸引宋子阳注意的说法，如长了翅膀般飞入各家。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宋雯和二房的宋霏在竹林边的草丛上坐着，编花环玩。
编法是裴潇潇教两个小女娃的。
俩人年纪小，编得歪歪扭扭，也不牢靠。
不过往头上一戴，倒也像一回事儿。
“妹妹，我们回去吧，我肚子饿了。”宋霏站起来。
宋雯应了声好，临起前又扯了野花三两朵，搭着手上的草茎扎成一小撮花束：“我要把这个送给娘亲。”
宋霏顿住脚步，也弯腰摘花。
三婶可好了，总是给零食他们吃。
她喜欢三婶，也要送她花儿。
“宋雯，你那个后娘要跟子阳叔跑了，她不要你了，你还想着送花给她，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道女童声自不远处响起。
奶声奶气，却刺耳的很。
宋雯呆了呆，随即大怒：“花花，你胡说什么？我娘才不会不要我！”
花花是六岁的小女娃，长的瘦瘦高高，一直都是同龄小姐妹们的大姐头。
以前宋雯也总追在她屁股后面跑。
可自从裴潇潇给宋雯穿漂亮的裙子，扎精致的辫子，戴美丽的绢花，还老往她兜里塞可口的小零食后，小姐妹们就都爱找宋雯玩了。
花花很生气，开始带头排挤宋雯。
如今宋雯只能跟她的姐姐们玩。
即便如此，宋雯还是每天都打扮的漂漂亮亮，吃好多好吃的。
花花还是很生气。
刚才听到大人们说，裴潇潇要跟着宋子阳跑了，就故意找过来嘲笑宋雯。
她大笑：“我才没胡说，大人们都这么说，不信你可以去问他们。”
“我娘最爱我，她才不会跟人跑！”宋雯尖声反驳。
“她才不爱你，你后娘爱的是子阳叔，她一直都想嫁子阳叔略略略！！
“闭嘴！”宋雯如小豹子般，猛地扑倒花花，“我娘每天都给我编辫子，给我吃肉丸，每天都带点心回来给我吃，又不带给什么子阳叔！她最爱我！”
“你后娘就是变来变去的，她以前还不准你靠近她，你不记得了？”
这话是事实，勾起了宋雯不好的回忆。
她心内恐慌，眼泪掉下来，又嘴硬：“胡说胡说！我娘最爱我，不准说！再说......再说我打死你！”
“我就说，怎……！好痛，宋雯，我要告诉我爹爹，呜呜呜……！”
宋雯还不到五岁，跟六岁的花花扭打在一起，竟然没落下风，可见她有多愤怒。
宋雯头上的花环被扯坏，漂亮的鱼骨辫散开，跟泪水混合在一起黏在脸上，像个小疯子。
身上粉嫩的小裙子粘满泥灰，狼狈至极。
花花也差不多，甚至更惨，头上被生生薅下两撮毛。
大姐头被揍，小姐妹们一拥而上，宋霏不甘示弱，加入战局。
现场一片混乱。
宋菲和宋雯只有两个人，打不过对面的三个，惨嚎、怒骂、尖叫此起彼伏。
宋霆和宋霄拿着弹弓在山脚徘徊，找跑动的小动物们练眼力，听到妹妹们的哭声，找了过来。
花花不敢惹这两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小哥哥，哭着带小姐妹跑了。
边跑还边回头，委屈为自己辩解：“我才没有胡说，你娘就是不要你了！”
“啊！闭嘴闭嘴！我打死你！”宋雯愤怒要冲上去，被宋霆一把抱住。
“别去了，你弄成这样，回去会被骂的！”
宋雯很是委屈，扑倒在自己亲哥身上，呜呜呜的停不下来：“哥哥，他们说娘不要我们了，他们是胡说的，对不对？娘才不会不要我们！”
宋霆身子一僵，抿唇不语。
他和宋霄进村寻来一路上有听大人们在聊这事情。
还看到他们同情怜悯的眼神。
他不知道。
因为裴潇潇以前并不亲近他们，甚至让他兄妹俩滚远点。
她开始对他们好，也就是最近的事情。
谁知道她会不会哪天心情不好，又把他们当不要的小狗，一脚踹开？
甚至卖掉！
虽说他现在觉得裴潇潇很好。
他也蛮喜欢。
可她真的无法确定。
宋雯得不到哥哥的回答，身子一震，生气推开他，扭身往家里冲。
边跑边洒泪。
四岁的小女娃，腿短的很，跑起来却跟飞似的，身后年长了几岁的哥哥姐姐都追不上。
老宋家。
裴潇潇美美的睡了个下午觉，起来洗漱准备吃晚饭。
她来到院中舒展四肢。
门口方向忽然传来一片嘈杂。
好像是小宋雯的哭声？
裴潇潇扭头看去。
一个灰头土脸的小萝卜头如炮弹般撞入怀中。
她猝不及防，向后踉跄好几步。
裴潇潇皱了皱眉，伸手拎她后衣领：“哭什么？跑这么快会摔跤的，还有，在泥地滚了吗？小猪仔。”
宋雯没答话，小短手用力箍着裴潇潇：“娘，你最爱雯雯了，不会不要雯雯的，对吗？”
裴潇潇怔了怔。
她蹲下身，撩开小奶娃凌乱脏污的发丝，轻声问道：“雯雯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
“花花说你要跟子阳叔跑，不要我了，呜呜呜……娘，娘才不会不要我呢，对不对，娘，呜呜呜……”
此话一出，宋家人俱是面色一变。
宋母脸色尤其难看。
第31章 避而不谈
高氏脑补裴潇潇故意惹宋子阳注意的说法，早被传开了。
宋家人当然听到了。
宋母当初不同意宋瑜娶裴潇潇，就是嫌裴潇潇死皮赖脸倒追宋子阳有名声污点。
成亲后也一直不怎么安分，时不时去找宋子阳。
情况持续到卖孩子未遂，才有所好转。
老老实实出摊卖肉丸，对小辈们很好。
虽然偶尔做事情膈应人，脾气不算好，但看着是要跟宋瑜好好过日子的。
宋母这才渐渐接受裴潇潇这个三儿媳。
可自西山行回来至今一个月，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她这个屋外人，都明显看到裴潇潇冷落宋瑜。
不是恶语相向，而是敬而远之，能不交流就绝不交流。
听说那天宋子阳也去了西山。
宋母怀疑裴潇潇对宋子阳死灰复燃。
可每每提到宋子阳，裴潇潇那一脸鄙夷，不像作假。
宋母又怀疑是裴潇潇嫌弃宋瑜腿脚不行。
自从西山回来，宋瑜腿疾复发，躺了好几天。
后来好转了些，又下雨，刮大风。
腿就这样断断续续时好时不好，宋瑜都快半个月没出过房门了。
如今，高氏说裴潇潇故意反向操作引注意的说法，在宋母心底生了根。
她盯着院中白得发亮的三儿媳，眸色沉沉。
裴潇潇背对着宋母，并没有瞧见她的神色。
眼前小女娃睁着雾蒙蒙的大眼睛，眼底有期盼，有小心翼翼。
裴潇潇心头有些郁闷。
她会离开宋家，也会离开宋雯。
小宋雯现在情绪激动，裴潇潇不想刺激她。
这孩子一年前才失去过亲娘，内心缺乏安全感。
如今刚喜欢上自己，把自己当娘看，很快会再次面临被抛弃的局面。
有点残忍。
人说，童年的伤，往往要用一生来治愈。
念及此，裴潇潇没再顾忌她的脏污，一把将人抱起来。
她温柔的抚摸小女娃的脑袋，柔声道：“雯雯，别听他们胡说，娘才不会跟什么宋子阳跑呢。”
“真的吗？”宋雯瞪着湿漉漉的眼睛，眼底一片雀跃。
裴潇潇笑着点头，摸着她的脑袋道：“别理他们，他们就是嫉妒我们……告诉娘，你想吃什么，明天给你买回来。”
宋雯破涕为笑：“我明天要吃糖葫芦。”
“好。”裴潇潇应允，“吃饭前我们要干干净净的，所以现在我们去洗白白，来……娘给你洗澡。”
平日都是奶奶帮洗的，今晚娘要帮自己洗，所以真的不会不要她。
宋雯开心了，小嘴儿一口吧唧在裴潇潇脸上。
在她脸上留下滩口水和泥灰。
裴潇潇也不在意，将人放下来，一手牵着她的小手，一手拎着木桶，往厨房去，舀热水。
夕阳下，一大一小脸上笑容灿烂得如出一辙，令人目眩。
宋霆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宋母面色稍霁，其他人皆露出笑容。
东厢房内，宋瑜却脸色发沉。
他注意到，裴潇潇只说了不跟宋子阳跑。
她没有正面回答宋雯，不会不要她。
宋瑜垂眸看着自己的双腿，眉宇间闪过丝郁色。
裴潇潇不开心。
她着实没想到，宋雯对她的依赖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今天被人一刺激，晚上就非要粘着她一起睡，怎么哄都不愿意回宋母那边。
无奈，裴潇潇只好妥协。
把睡着的小女娃放在床上掖好被子，裴潇潇走到桌旁，一杯一杯的灌水。
讲故事唱儿歌，她容易吗？
余光中，宋瑜竟然往这儿来，脚步缓慢。
她眉头一跳，盯着他：“你腿不痛了？”
走过来做什么？
宋瑜没回答，只是道：“我第一次见雯雯，也是去年这个季节。”
裴潇潇眉头跳得更欢了。
宋家对外称的是，这两个孩子都是宋瑜的亲生孩子。
老宋家只有宋母知道真相。
现在宋瑜要告诉她。
搞什么。
她心中吐槽，脸上却摆出疑惑神色：“什么叫你第一次见雯雯？”
宋瑜神色一顿，缓缓坐下。
开始讲述宋雯父亲救他的过程，宋雯母亲得知丈夫死后自刎，以及宋霆宋雯兄妹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眼前的场景。
“母亲死在眼前，雯雯吓傻了，我花了几个月时间照顾她，还有霆儿，直至他们愿意接受我，我才带着他们回来。”
“所以那日经过人贩子一事，雯雯彻底接受你并直接喊你娘，我蛮诧异的……她给了你全身心的信赖……你做得很好。”
宋瑜盯着裴潇潇，眼底神色复杂。
裴潇潇感觉其中夹杂了许多东西，但她没空思考。
她现在心情非常沉重。
宋雯，很像她前世养的宠物狗。
并非说宋雯是狗。
而是她对待感情……或者说对待自己时，有五分的情谊，就全都倾注到自己身上，毫无保留，全身心依赖，跟宠物狗面对主人时的毫无保留，如出一辙。
这种“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依赖，让人心生喜悦。
这也是裴潇潇喜欢宋雯，总想对她好的原因。
可她注定是要离开她的。
裴潇潇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忽然有些后悔跟宋雯培养出感情。
明知道注定与宋家无缘，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情呢？
真是造孽。
“现在村中人的话，只是一时的刺激，过段时间就会好的，她有你，很快就会忘记不愉快。”宋瑜细细打量眼前的人。
裴潇潇眉眼间的沉重几乎要溢出来。
宋瑜抿唇。
沉默在房中蔓延，将烛火压得都暗淡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爆出一个火花。
宋瑜回过神来，身子往椅背一靠，唇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不要想那么多了，高氏母子只是两个自信的蠢货，你与蠢货争长短，会拉低自己的层次。”
裴潇潇：“……”
自信跟蠢货，这俩词用在一块咋这么别扭？
宋瑜的嘴，真的好毒。
不过他枪口对准别人时……讲真，她听的蛮爽的。
心口的石头，似乎轻了些。
裴潇潇抬眼看他。
宋瑜笑道：“村里的传闻只是一阵风，很快会过去，你该吃吃，该喝喝，雯雯很快也会忘记。”
裴潇潇诧异：“你不怀疑我的用心？”
要知道，今晚宋家其他人，看她眼神都是不对的。
虽然没有明说，但心底都有怀疑吧？
“怀疑什么？怀疑你故意挖坑给宋子阳跳？”
“你相信我能赢？”
“我见过你的图纸。”宋瑜微笑，“这不是多难的构造，宋子阳那蠢货不懂看，不代表别人不懂。”
裴潇潇盯着宋瑜，欲言又止。
第32章 骑虎难下
心底莫名淌过一阵暖流，酥酥麻麻，痒到鼻尖，令人几欲落泪。
任是谁，连续一个月被质疑，被嘲笑，被用怀疑的眼光看，都不会好受。
就连原主亲娘都特意从河对岸赶过来叮嘱她不要干糊涂事。
猛不丁被宋瑜一挺。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宋瑜的面容如精心雕刻过的玉石般完美，暖黄的光化去冷硬的棱角，仅剩柔和一片。
唇边的笑意如春风，拂过她的心，随时能化出一池春水，又可能催生出朵情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