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我们雯雯观察真仔细……”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脸上，一个粉妆玉琢，一个明媚娇俏，弯起的眉眼都似弯弯的月牙儿，像真的母女。
宋瑜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口充斥的是幸福与感动。
裴潇潇真的很特别。
她不重男轻女，对孩子有耐心，教育的方法也很另类。
他不清楚这样做会带出怎样一个宋雯。
他想，如果他是宋雯，他一定会把裴潇潇当成生命中的一轮小太阳。
温暖，有光。
她……真的很好。
这一幕能一直持续下去，该有多好。
门口突兀响起轮子辘辘和马儿嘶鸣的声音。
马车停在送家门口。
车上下来两个人。
江掌柜和苏老板。
“裴娘子，客似云来反击，我们客流量又跌下来了！”
第93章 又撇下我独自去浪？
裴潇潇神色如常。
客似云来是一家连锁店，实力雄厚，不反击才奇怪。
这种情况，她早有预料，故而早早的就给了江掌柜自己家的地址。
她让门口的两人等等，轻拍了拍小不点的脑袋：“雯雯，你在这儿继续画，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待会给娘看看你的小花园，好吗？”
小不点睁着大眼睛，懂事的点头，埋头在纸上画起来。
唰唰唰——
美丽的小花园迅速被凌乱的线条覆盖。
裴潇潇笑着起身，并无任何苛责的话，只微笑看向门外的两人，做出请的手势：“两位里边请。”
因是有要事要谈，老宋家把堂屋让出来给三人。
“裴娘子，你看看，这是客似云来酒楼做的香芋扣肉卷。”
江掌柜从随身的食盒中拿出一小碟。
保温工作做的好，尚有余温。
裴潇潇品尝了一块，放下筷子。
她微微点头：“味道与我们的大差不差，不错。”
江掌柜垮下脸：“我就说，这个客流量只会短暂升高一下，对方一定会有动作的。”
“对方这么大一个酒楼，没有动作才奇怪好吗。”
江掌柜沉着脸不说话。
裴潇潇笑着问道：“虽然被拉走了一部分流量，但是……掌柜的，你们酒楼的客人，相对于推出香芋扣肉卷之前，有没有上涨？”
“有，以前上座率不到六成，如今……八九成是很平常的。”
“这就是调味料的功劳。”
“你当初不是说有办法让我们重回第一？你不会只是让我们短暂的几天恢复第一吧？”
裴潇潇：“其实扣肉，不仅可以搭配香芋，还能跟酸菜，咸菜一起煮。”
苏老板眼睛一亮：“扣肉多油，用于中和酸菜，好主意！”
江掌柜脸依旧拉的老长，“即便我们做出来，客似云来还是会跟风做的。”
过去两年，类似的事情没少发生。
他们每出一样新品，对方就会跟上。
他想着有调味料顶着，应该会有所好转。
的确有好转，但有限。
裴潇潇说不用担心，还强调，一定要每天限量卖一百份香芋扣肉卷。
他原先是想趁着客似云来还没跟着做出来，赶快把钱赚够了再说，至少把配方钱给挣回来。
可裴潇潇说要牢牢抢占一部分市场份额，一定要按照她说的办。
这古怪的要求，江掌柜是不想理会的。
可那日在休息室，裴潇潇清晰的思路，特别的推销手段与谈判时的强势，让江掌柜印象深刻。
他选择相信裴潇潇。
如今……哎！
裴潇潇唇角浮现一丝笑意：“要的就是他跟风，最好你们出一样，他跟一样。”
江掌柜一脸疑惑。
“难道……”裴潇潇一脸高深莫测，“你们不想让自己的扣肉打上‘正宗、第一、正统’这些标签吗？”
微顿，又解释：“就如人们一提起儒家思想，率先想到的是孔子，而不是什么洞子、穴子之类的阿猫阿狗。”
江掌柜恍然大悟：“你是说，只要客人们一想到扣肉，就率先想到我们九江楼！”
“没错。”
江掌柜摇头：“谈何容易，大家的味道都差不多，食客有的喜欢我们家多一些，有的更喜欢别人的，凭什么就愿意承认我们是正宗第一？”
裴潇潇不答反问：“你知道我那个正阳街小吃摊有做的一个幡布招牌吧？”
“就是那个吃肉丸一脸陶醉的书生小人儿？”
“嗯，我打算，帮你们酒楼也做一个类似的招牌，帮助宣传你们家的扣肉。”
江掌柜的脸色一言难尽，欲言又止。
看着似乎很瞧不上那个小人儿的招牌。
裴潇潇笑的意味深长：“那个陶醉的容易让人想歪的神情，我是故意这么画的。”
江掌柜一脸不可置信，仿似在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裴娘子”。
“奇怪的东西，才更容易让人记住，不是吗？”
江掌柜深吸一口气：“你真是个鬼才。”
裴潇潇笑容诡异：“好说，好说。”
苏·中二·老板却不乐意了：“我们做菜的，要用的是味道来占据客人的脑子，而不是靠这些旁门左道！”
他就知道，这女人一定没什么好招，才非要跟过来，让她以灵魂菜品为重。
免得把九江楼带上歪路！
裴潇潇白眼翻上天。
“你过去这些年做出的这么多灵魂菜品，有真正被顾客打上‘正统’之类的标签了吗？”
苏老板哑口无言。
憋了好一会子，他脖子一梗：“反正菜一定要以用心为重，你搞这些，是在哗众取宠！”
深吸一口气，裴潇潇认真盯着眼前的中二少年。
“苏老板，我冒昧问一句……你力求用心做好每一道菜，为的是能引起真正懂菜的伯乐的共鸣，对吗？”
“那当然。”苏老板一脸傲然。
裴潇潇微微颔首：“说得好！”
苏老板一脸诧异，他还以为她会反驳他呢。
他面色稍霁，不再像适才那样，保持战斗的姿态。
“像你这种真正懂菜的人，会不会被别人轻飘飘的一个宣传牌子给影响味觉？”
“当然不会。”苏老板挺直腰板。
“那真正懂菜的伯乐，肯定也不会，对吧？”
他颔首。
“如果你去府城南安城，看到两家差不多的店，你是会先选择进生意好的，还是生意冷清的店？”
“生意好的。”
裴潇潇微笑：
“我们这个宣传的方法，只是为了吸引普通的客人，只要你们九江楼生意火爆，某个偶然路过的伯乐，才会更有可能进你们酒楼，不是吗？”
苏老板：“可是……”
“你做菜是为了让懂它的人吃到，我们使用的方法，是在帮助你网罗更多的伯乐，跟你的赤子之心并无冲突。”
苏老板张了张嘴。
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无法反驳。
江掌柜拍了拍他肩膀，肯定道：“我们是在帮你实现愿望，你需要做的，是研制更好的灵魂菜品出来！”
苏老板终于安静了。
裴潇潇松了口气。
没想到搞个营销，还要肩负劝说中二少年的重担。
太难了！
裴潇潇与江掌柜敲定接下来的主要事宜，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他们离开后，天已擦黑。
吃过饭，洗完澡，裴潇潇把宋瑜拉进东厢房，认真道：
“宋瑜，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
“接下来到端午前的一个多月，我想上城里住一段时间……”
宋瑜脸色一沉，冷笑道：“怎么，这次找到九江楼当借口，又要撇下我，独自去逍遥？”
“裴潇潇，还记得大年初一我说过的，如果再犯，会有什么后果吗？”
第94章 真实的他
他眉眼锋利，压迫感十足。
裴潇潇摸了摸鼻子：“你听我说完啊。”
宋瑜冷冷盯着她，不说话。
一副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的模样。
“咳咳……你跟我一起去，但是要保密地点，帮我打掩护，可以吗？”
宋瑜愣了愣，嘴角忍不住上扬：“好。”
“你都不问我是什么情况？”
宋瑜微笑：“做什么都行。”
裴潇潇：“……”
“你的腿……”
“这次疗程还有三天。”
裴潇潇啊了声：“要不这样，你先送我去城里，傍晚你回来治疗，晚上再回城里，这样可以吗？”
“治疗是长期的，短一两次的疗程又不碍事。”宋瑜满不在乎道。
裴潇潇蹙了蹙眉，认真盯着他的眼睛：“宋瑜，你上次答应过我，要好好治疗的。”
“我不想把你独自丢在一个陌生的地儿，我不放心。”
裴潇潇严肃道：“那个院子，是江掌柜的一处别院，很安全。”
“你见过他的次数不足一手之数。”
“我跟他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不会害我。”
宋瑜抿唇不语。
显然没答应。
她耐心劝道：“骡车来回花不到一个时辰，治疗大约一刻钟……你只是暂时跟我分开一个多时辰，不要紧的。”
顿了顿，放柔语气：“宋瑜，你的身体健康，在我的心中，同样重要。”
他还是沉默。
窗外有蝉鸣一直吱吱吱的叫，有点吵，让人心烦。
宋瑜缓缓开口：“这个毒，是无法根除的。”
言下之意：治不好，所以治疗真的不那么重要。
裴潇潇猛然意识到，他接受治疗，只是想让她开心。
他没有发自内心的积极主动。
他很悲观。
宋瑜身材高大伟岸，看着很健康。
性格强势，经常笑，看起来心态也很好。
可内心如何想，只有他自己清楚。
或许在中毒那一刻，在得知他的腿一定会在某一天站不起来时，绝望的种子便已种下。
就跟前世蓝星，那些确诊癌症的人一样。
在得知的那一刻，便已绝望。
只是为了让身边的人不那么难过，故作开心，平静，坚强。
裴潇潇心口发堵。
书中，作者不曾花笔墨写过宋瑜脆弱的一面。
例如，上次在廊檐下，神色阴郁的他，书中就从来没有记载过。
上次，这次……两次感受到他的脆弱，裴潇潇都很难受。
她知道，她在心疼他。
她面对的是一个真实的他，会让她心动，会关心她的他。
而不是一个单薄纸片人。
裴潇潇情不自禁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
“宋瑜，无论如何，也不要放弃治疗好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林大夫的医术纵使再好，可也不尽知天下事……”
“你看，我身怀时灵时不灵的金钟罩铁布衫，不就很神奇吗？你以前也没见过，你怎么知道腿就不可能治好呢？”
“我不想哪一天你遇到了真正能治疗的高人，却因为现在的不重视，导致悔恨终生。”
她知道他身为男主，一定会好。
可他自己并不知道。
她想让他活在希望中，而不是绝望中。
她仰着脸看他，一双褐眸如秋水般明澈，里边闪烁的是认真，是期盼以及……
心疼。
宋瑜笑了。
心中仿似有一束光亮起。
给他曙光，给他温暖。
她也可以是他的小太阳。
宋瑜反手握住她的手，垂眸与她对视。
眼神缱绻而温柔。
他轻轻点头，郑重承诺：“好，我会积极治疗。”
翌日一大早。
“什么？你们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宋母一脸惊讶，“为什么？”
宋瑜面不改色撒谎：“最近村中流言太多，我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宋母眉稍微动。
培养感情的好时机！
穷家富路。
宋母本有点舍不得钱。
可一想到两人这一出去，很有可能会带回一个孙子，她一咬牙，点头。
其他人……
眼神暧昧又羡慕。
有钱有闲……真好！
小韩氏感慨：“哎，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会玩。”
宋珂冷哼一声。
自个儿上城里吃香喝辣，都不愿意让他这个考科举的人正儿八经去城里读书。
简直可恶。
但他没有钱，如今宋母也不听他忽悠。
无法，他一甩袖，回房。
眼不见为净！
裴潇潇道：“我先回去收拾衣物。”
宋瑜迈步跟上。
不想两人的腿被小不点一边一个抱住。
“我也要去！”
两人神色俱是一僵，垂眸看着满眼期盼的宋雯。
宋瑜温声哄道：“爹娘这次出去是有正事要办，以后再带你去好不好？”
小不点泪水说来就来，啪嗒啪嗒往下掉：“爹娘是不是不要雯雯了？呜呜呜……”
裴潇潇这次是去弄宣传牌，自己亲自画。
好几幅长数米的大画作，时间只有一个来月，很紧。
她真的没有时间陪宋雯。
另外，因为要保密，也不能请人帮照顾宋雯。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为难。
宋母上前抱起她，在边上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小不点竟然含泪同意了。
不多时，小不点被放下来。
她迈着小短腿，蹬蹬跑过来再次抱住两人的大腿，仰着小脸：“娘，奶奶说你们这次出去会变得很好很好，是不是就能把那张床给我了？”
裴潇潇神情一滞。
宋瑜扫了眼老神在在的宋母，有些无奈。
他蹲下来，抱起宋雯，道：“你不记得爹爹腿痛的时候，会很吵吗？晚上娘离的太近，会睡不着，第二天就没办法起来陪你画画了，你不想画画了吗？”
宋母直翻白眼，一脸恨铁不成钢。
宋雯啊了声，挂满泪水的小脸满是纠结。
“我想画画，可是也想爹娘好好的……就跟别人的爹娘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