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软软是真的怕了,梦里的痛苦与生命走向尽头的绝望,让她顿时开悟。
景衍是天之骄子,皇室血脉,而她在天景只不过是一个卑微到主子可以随意仗杀的奴仆。
她以前特别想成仙,所以将生死置之度外,可现在的她做了...人!是一个拥有独立躯体,可以随意行走,不用被土壤花藤困住的自由者。
成仙固然很好,但是她与景衍的天壤之别真不知何时才能成功,况且若是勾引不成,落得跟梦里一个下场,那岂不是惨不忍睹,得不偿失。
自己为何不好好珍惜现在这个躯体,好好体验做一回真正的人呢?
等攒够月钱,她也可以赎身不做奴婢,去经商或者开个小馆子,凭自己现代的知识,把生意做红火不难。
等有钱了,可以买座大宅子,再养几个小帅哥,闲时与他们打牌嬉笑,游山玩水,谈情说爱,不是很滋润嘛!
白软软就是觉得自己以前对于成仙的执念实在太深了,所以经常被景衍气到头疼。
都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既然前路太艰巨,不妨停下来看看另一种生活。
毕竟她又不像其余的穿越者,会担心完不成任务被抹杀,自己连个系统都没有,干嘛不换一种活法呢?
白软软在经历过一次可怕的梦魇后,彻底看开了,她在尼姑庵无聊了几百年,好不容易得了个人身,为啥不好好享受生活,姐要摆烂了!
景衍就这么看着眼前女人的脸色变了又变,一会儿害怕,一会儿懊悔,又一会儿燃起无限希望,不得不怀疑难道真是幻灵果吃多了,又把脑子吃坏了?
可昨夜他明明就对人用过疗愈之术了啊,怎么会...
他的爱妃可不能当傻子啊,不得不说,男人是真急了,连忙想拉过人再检查一遍。
白软软却被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她今日势必要与景衍说清楚。
于是猛地就跪了下去,开始抱头痛哭:“王爷,奴婢以前鬼迷心窍,多有得罪,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就把奴婢当个屁给放了吧。”
景衍想要扶人的手僵住了,影一与腾无两个表示又惊呆了,这热闹是他们能免费看的吗?这女流氓不按套路出牌啊!
白软软见人不说话也不敢抬头,瞧瞧她以前做的这些事情哦,人家洗澡她偷看,人家睡觉她爬床,人家不干她下药,人家穿衣她乱摸,人家吃饭她流口水。
总结:她不是真的人,但她是真的狗!
“白软软,你再说一遍?”
景衍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他才当着下属的面承认了她的身份,这女人瞌睡一醒就变心了?
他看她真是还不如一个傻子,至少傻子都不会这么气人。
“王爷,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奴婢经过一夜的反省,终于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与荒唐,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所以王爷再也不用担心了,奴婢从今往后一定循规蹈矩,好好做事,天天向上。”
白软软自认为自己这番认错极为诚恳,她确实是打算重新做人,可景衍的脸色怎么就越来越难看了呢?
难不成还在生她今早的气?也是啊,那华丽精致的马车都被自己睡成狗窝了,换谁谁不生气,可到底怎么回事儿来着?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结果还未等她想通就被男人突然一把给拽了起来,景衍面如寒冰,眼似尖刀,看得她直发抖,只觉得自己被放进了冰库里,马上就要被冻成冰坨子成标本了。
“白软软,你真是好样的,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想要什么?”
“给老子想好了再说。”
男人明显是气得狠了,嗓音带着浓烈的怒火,连身份都再也不顾,一双原本漂亮的眸子被氤氲到发红,正直直地盯过来,宛如野兽一般的威压释放得彻底。
让白软软不由又想起了梦中的恐惧感,此刻面前的人仿佛与梦中的罗刹重叠起来,吓得她整个人瞬间抖成筛糠。
“我,我我我,想要自由。”
小姑娘脑子都被吓短路了,只能根据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回答,却让景衍彻底死了心。
男人不由冷笑数声,想起昨夜温存之态他只想一挥衣袖削平整个山头。
这可把影一和腾无给整跪了,两人只能苦着脸不断祈祷,各种求饶作揖,连尾巴都给弯成了无数不可以的形状,可谓是萌态百出。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啊,天道对妖族有钳制,殿下是万年难遇的九尾白灵狐,妖族的下一任妖皇,神界自然不敢把他怎么样。
可是他们两个就不同了,作为在场小妖,没看好主子就是大错,是真会被抓去吃牢饭,表演铁窗泪的。
“呜呜呜,腾无,你说神界的牢饭给不给小鱼干啊!”
“呜呜呜,不知道,估计都是些不新鲜的...”
“哇~我们的命......好苦啊!”
两人小声交流了一番,彻底抱头痛哭。
“求求王爷,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一定听话。”
白软软这边也被人发出的威胁与压迫吓着了,连头都不敢抬,只知道发抖,内心数不尽的后悔,妈呀,她来招惹这瘟神干嘛啊。
景衍恼怒至极,几乎可以感受到内心不断传来的灼热燃烧,一股愤怒的能量在他体内迅速积聚,仿佛随时就要爆发。
这女人竟敢耍他,昨夜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么?
若不是担心她承受不住巨大的妖力冲击会有猝死的风险,他真想让她强制性记起昨夜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出格的动作。
他原本满心热切地想要跟她商量做侧妃的事情,就算妖族的身份暂时不能暴露,可在人界,他依然可以给她该有的位置。
他想留住她,哪怕人类的寿命很短,为她逆天延寿也在所不惜。
昨夜他是多么的满心欢喜与期待,以为得到了幸福,以为他亲自挑选的唯一爱妃会好好爱自己,可是真的好像一场美梦。
现在天亮了,梦就该醒了,他的爱妃也没了。
亦如以往的每一个漫漫深夜,床上小狐都会做一个被母亲紧紧拥抱的美梦。
那个梦很美好,但好像,也很破碎,美好在于他难过时体会到的假象温暖,而难过在,这温暖只会是于梦里存在...
第40章 这女人好样儿的
“够了!”
景衍的脸色冷到了极点,用力攥紧了手,压下心底的苦涩与起伏,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笑,一惯冰冷倨傲的嗓音,此时变却得沙哑。
她就这么怕他么?口口声声说的喜欢全是些虚情假意,跟旁的人没有两样。
好,好得很!
“白软软,你最好记住你现在的这番话,现在,滚出本王的视线,立刻,马上。”
男人铁青着脸,转身便进了马车,似乎再也不想看到这个缩成一团只会发抖的女人。
伴随着“嘭”的一声重响,那些上好的云烟软罗,玉制杯盏,雕花器皿,但凡是她沾染过的,都诶被一一给扔了出来。
片刻之间,原本布置精贵华丽的马车便快要被扔了个空,足见人火气有多大。
白软软轻手轻脚地慢慢挪开,着实被吓了好大一跳,景衍不是一向讨厌自己缠着他吗?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她的小脑袋是转不过来了,可是地上的这些个可是好东西呀,景衍若是不要的话她能不能捡走啊!
“咳!白姑娘,你还是快把毡帽戴上吧,王爷一夜没睡,难免心烦,别再往枪口上撞了。”
影一简直不敢置信他的猫生转机来得这样快,赶紧麻溜地将人拉至一边,这可是行走的解药啊,怎么能丢呢!
主子肯定是气昏头了,都说人类惯是骗子吧,还好,自己清醒得不能再清醒,这一切就交给他吧。
所以喵喵护卫极其机智的马上就给生气狐狐找好了借口,成功把白软软的思绪给忽悠歪了。
这变色龙果然是嫌弃的她的,现在看来他发这么大脾气多半还得是因为她睡了马车,害得人昨晚没地儿休息。
也是,景衍那么矜贵讲究的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的,唯一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还被自己给霸占了,他又有点子洁癖,加上了吹了一晚上的冷风,有火气也是正常的。
不过话说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景衍竟然没把她从马车里给丢出来,真是怪哉!
“唉唉哎,影大哥,嘿嘿,你昨晚睡得好吗?我想问一下,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喵喵护卫猛地一僵,这实话肯定不能说,殿下好不容易放弃了这女流氓,大家还是各归各位得好,免得以后违逆天道,更加得不偿失。
“咳,你以后还是不要乱吃东西了,昨天那果子有毒,你吃了跟牛似的到处发疯,怎么拉都拉不住。”
赖在他家主子怀里不起来,可不就是头倔牛吗!
“什么?”
此话如平地一声雷给白软软炸懵逼了,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那,那我昨晚...发疯都做了些什么啊?”
“也没做什么的,不过是闹得晚了些。”
呵呵,昨晚那些事儿,他可说不出口,但是不得不承认白软软身为区区一阶人类,能让殿下动情成那样也算是人界的顶呱呱了。
那浓烈的香味都飘到他们这边来了,可殿下为何不开结界?难不成是被这女流氓折腾得妖力受损严重?
影一越想越不对劲,面色不由凝重了起来,这江州眼看就要到头了,正是关键时刻啊。
“是啊,的确没做什么,就是老嚷嚷着自己要开花,拉着王爷喊浇水而已。”
腾无是个会补刀的,白软软才松下去的气又迅速提了起来,整个人瑟瑟发抖到透心凉,这还叫没做什么?
特么原身都给暴出来了,这还得了!
怪不得景衍气成那个样子呢,她发起疯来可是自己都害怕的,小姑娘尴尬地吞了吞口水,心里一阵默哀选择当鸵鸟,一溜烟带上毡帽斗篷装隐形去了。
都说不想看到她了,那自己可得识趣一点。
然而,少女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男人手指早已深深陷入掌心,鲜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渗出,却没有一丝痛觉能够使他分心。
直至身后的九条狐尾低垂散落,骤然塞满了整个马车,仿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正异常兴奋地想往外延伸。
却被一只染了血色的宽大手掌给强制性抓了回来,“没出息的东西,还想着她做什么,人家都不稀罕,缩回去,否则就砍了。”
景衍嘴里小声怒骂威胁了一番自己不听话的尾巴,心里头还是莫名升起一股委屈来。
银白狐尾的满心热情好似也被一盆冷水浇灭,再无方才的张扬之态,反而蔫巴巴地蜷缩着又融进了衣服里。
他嘴里苦涩更甚,觉得整个人都很难堪,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悲苦滋味儿。
呵呵,竟然敢耍他,白软软,你确实好样的。
男人漂亮的眉眼皱起,嘴角下拉,说不清自己是愤怒还是悲苦更多。
只有一滴透明的水珠在不经意间滑落,好似在祭奠那突然就死去的爱妃,显得人格外的孤寂脆弱。
枉他一腔真情,信誓旦旦,就当是喂了狗了!
初冬的时节,渐渐严寒起来,惟有到了正午时分,阳光才开始陆陆续续地送来温暖,他们一行人也已行至江州。
这里的气候比上京要冷上一些,长街旁的梅花都慢慢露了部分花苞,不过却很热闹,人来熙攘,穿梭不断,两边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廊桥接连,全是叫喊声与各种食物的香气。
远处还有许些年轻公子凭着桥侧的栏杆写诗卖画,或者登楼而上,呼朋唤友,手中折扇一展,多得是风流倜傥,挥金如土。
而穿着漂亮衣衫的女郎,则大多流连于胭脂水铺,女儿家手挽手似乎走路都带着香风,云鬓金摇,掩嘴怯笑,粉帕随风轻晃,多是体态红香的小巧佳人。
白软软透过毡帽的缝隙痴痴地看着这人间富贵有些移不开眼,这是她第一次离开王府。
原来闹市街景,烟火人间便是如此,与现代的灯红酒绿完全不一样,更有一番别样的风味。
第41章 她记得
“公子,这画儿可否卖于我?”
一个不大的小摊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旁吵闹声不断,十分惹人注目。
“什么人呐,明明是我先来的,挤什么挤,要卖也是先卖给我。”
“凭什么卖给你啊,要卖也是卖给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从小就饱读诗书,学富六车,才高八斗,这画儿只有我家小姐才能懂得欣赏。”
一素衣婢女护着身旁同样戴着毡帽的粉衣姑娘正据理力争,十分剽悍。
白软软坐着马车从此经过,听了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婢女是会夸人的,难得这位饱读诗书的小姐也没有反驳。
不过她倒是好奇,这画儿怎么好几个人争着抢着要,还都是些女儿家,所以趁着车轮驶过时也伸长了脖子望去...
好家伙,怪不得大家都抢着要呢,原来是个美貌的穷公子,不过那画确实好看,山川骏马,自带一股洒脱驰骋的意味。
白软软暗自打量了一番,估摸着最终的胜利选手还得是那学富六车,才高八斗的大小姐,毕竟人家有钱啊。
不看那身衣衫上百花缭乱的刺绣,就光是那挂在身侧的玉坠都能感觉出人家就是不差钱儿的主!!!
她跟着景衍也算有一小段时间了,东西是不是上品,她一看便知。
那坠子白中透紫,莹润通透,一抹粉紫更添灵动,恐怕摸起来有触手生温之效,所以那大小姐才一直放在抚摸把玩。
白软软正看得起劲,却猛然听到一声冷哼,顿时再也不敢歪来歪去,只一瞬便规规矩矩地坐好了。
“还有多久到?”
车内传来人低沉暗哑的嗓音,不带丝毫情绪,如这初冬一般冷。
“回主子,还有半个时辰,云山雪苑那边早已安排好了。”
影一可谓是个尽职尽责的秘书,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白软软丝毫不敢回头,只觉芒刺在背,自从今早她与景衍闹僵了之后,不知为何,她每每对上那视线都有些不自然的心虚。
就连途中奉茶也是,想起来就气人,她只不过是如往常一般将茶端过去,这狗王爷摆着张冷脸,眼神仿佛都带着刀,活像她欠了他不少钱似的。
虽然自己确实欠着人九十两吧!
白软软不由得回想起两个时辰之前受到的打击,当时恰逢中途驿站补给,她正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将茶递过去...
“少爷,茶已经温了,喝点润润嗓子吧。”
她还未走到人跟前去就被人瞪着叫了停,“奉茶就奉茶,别靠这么近。”
“本王嫌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