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瑄噌地坐直了身子,环视四周。
喜庆的大红色四件套,熟悉的家具布置,越过去还能看到玻璃的推拉门,门外是阳台。
很显然,这不是属于她的里间卧室。
大脑宕机了几秒,连瑄总算找回昨天睡前的记忆。
容粲邀请她一起看纪录片,然后看着看着,她太累了好像就睡着了……
连瑄目光偏了偏,落在男人沉静安详的睡颜上。
容粲睡着时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显出几分柔软,肌肤清透素净,泛着自然的淡红色,眉眼淡薄禁欲,就这么看着的话,说是清纯男大也有人相信的。
好在连瑄睡觉还算老实,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她稍稍松了口气,归根结底,这个黑锅她得扣到赵导头上。
最近这两天的行程实在安排得太密了,不然她怎么会看纪录片看得直接原地秒睡?
她以前还是很有精气神的。
“嗡嗡。”手机又是一振。
连瑄拿过来手机,上面最新一条消息来自她的男闺蜜,秦砚阡。
「你去恋综怎么碰见尚婧了?看到回电。」
她徐徐吐出口浊气,倒没第一时间回电,和秦砚阡的电话……大约要打很久。
所以先不急,等坐车回市里的路上再打也行。
连瑄不动声色地打开了相机,对准容粲。
镜头下的男人肤色瓷白,明明没有开半点美颜,却活像是把美颜等级拉满了似的,瞧不出丝毫的瑕疵,脸颊也泛着绯红。
上帝赐予了他最完美的皮相和骨相,注定就是天上最明亮的一颗星,也注定会被世人仰望注视。
“咔嚓。”连瑄按了下快门。
没静音。
容粲眉梢微微拧起,迷蒙着睁开眼,看见连瑄飞一般地将手机扣在了枕头上。
“你醒……”他唇瓣轻动,声音低哑得不像话,跟萧萧刮过草地的风似的。
话还没说完,他便控制不住地轻咳起来,一抹晶莹溢出了眼角。
“你是不是生病了?”连瑄伸手探过去,掌心覆在他额头上,灼烫的温度烫得她指尖都忍不住一颤。
“发烧了,我找下节目组,问问有没有药。”她连忙翻身下床,翻出通讯录里存的号码,径直拨打过去。
好在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没完全撤离,赵导安排人从村里医务室买药过来,同时也安排了车接他们回沙市。
等待的功夫连瑄也没闲着,将毛巾浸湿拧得半干,小心翼翼地敷在容粲的额头上,又烧了热水给他。
“昨天都说不要让你吃辣了,肯定是辣的刺激到了。”连瑄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没忍住开口吐槽说。
容粲往日清亮的眼眸这会儿显得雾气蒙蒙的,看向她时藏着什么情绪,连瑄看不出。
“总好过于你感冒耽搁拍摄吧。”他坐起来,骨骼细长的手指轻捧着玻璃杯,视线穿过烟雾,不加掩饰地落在连瑄面颊上。
连瑄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因他坐起而差点掉落的毛巾,看他要喝水,便索性帮他按住毛巾在额头上。
“我总吃辣的,真不至于的,再不济炫个去火药也就差不多了。”
容粲低敛着眸子,声音很淡:“药不能总随便吃的。”
她盯了容粲几秒,败下阵来,“也是。”
“单纯吃辣应该顶多是上火,不会直接快进到发烧的地步的。”她唇角绷直,有些自责,“那天如果你不把外套给我穿的话,或许就没事了。”
四月初的天气本就不算暖和,又偏偏赶上这几天下雨,便更加阴凉。
剧烈运动后只穿一件单衣出门,那会儿又是晚上,很难不着凉的。
又有辣椒做了引子,便是病来如山倒。
但凡她多带件外套就能避免了,或是厚着脸皮请PD跑一趟,也不至于让容粲非遭这份罪。
微烫的手指倏地伸来,不轻不重地从她眉间抚过,热度残留,灼得连瑄心尖也发起了烫。
“少苛责自己。”容粲喝过了水,刀片嗓得到了一定缓解,但也有限。
连瑄的视线没忍住黏在那泛着水光的殷红唇瓣几秒,又仓促移开。
“我说的实话,算什么苛责啊。”她语气无奈。
容粲转手将玻璃杯放在床头柜,波澜不惊的腔调:“每一件事都不是一个选择构成的,而是由无数个因子堆砌出来的。”
“或许我不给你外套,也会出现其他事情让我意外着凉,不是吗?”
连瑄垂了眼眸,不吭声。
前半句她认可,但后半句她反对。
分明就是有意在安慰她,容粲还当她听不出来。
“嗯……”见她不说话,容粲略微沉吟了片刻,“要么,我陪你去拍戏?”
连瑄猛地抬起头,“为什么?”
“去看你最后的杀青戏。”容粲很轻地笑了下,“一定很精彩。”
“李导可不一定让探班的。”她小声嘟囔着。
“那我在酒店养病。”容粲眉目清晰,不疾不徐地开口:“这样的话,你大概可以放心了吧?”
指尖没忍住轻蜷了下,连瑄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
容粲是知道她的担忧和自责的。
所以用再恰当不过的理由来宽慰她。
且论据有力,她没办法拒绝。
第101章 莲蓉是真的(撕心裂肺版)
和容粲相处起来,其实远比连瑄预想中要舒服得多。
在世人的口中,容粲是个清冷淡漠、不爱说话、难以接近的人。
而她面前的容粲,虽然冷淡疏离,但却总能关注到她藏起来的心思,给予她最大限度的宽容和理解。
“应该可以。”她忍不住弯着眉眼笑笑。
“叩叩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地响起,肯定是工作人员送药来了。
连瑄朗声:“进,门没锁。”
“咔哒。”门把手被徐徐拧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是张连瑄和容粲都无比熟悉的脸。
“赵导,你怎么亲自来了?”她有些困惑地发问。
赵导脚步顿住。
他看到了什么?!
莲蓉贴贴!!!
赵导猛地吸了口凉气,连瑄在给容粲按着敷凉毛巾哎!
他就知道,他自己来准能吃到真的糖。
回头回去他就要告诉副导演,他嗑的……不是。
观众嗑的cp是真的!
“容影帝生病了,我理应来探望嘛。”赵导闪身进来。
连瑄静静看了他两秒,毫不犹豫地吐槽:“赵导你探病空着手来啊,是不是太吝啬了点?”
“……”赵导摸了摸兜,掏出两盒药,“我这不是带了感冒药和退烧药吗?”
连瑄抄起已经温热的毛巾,递给赵导的同时,从他手里捞过了药品,“善良的赵导,一定不会拒绝帮容影帝冰一下毛巾吧?”
赵导站在原地,陷入沉思,他是不是看上去太好说话了,以至于连瑄完全不尊重他身为导演的尊严了!
视线里的连瑄仔细浏览着说明书,麻利地抠了药放在容粲手心,又贴心地将水杯递过去,“容粲,你先吃药。”
“嗯。”容粲就着她的手喝了水,咽下药片,水珠不经意落了几滴在下颌。
连瑄想都没想,翻手用手背轻轻擦过,“你再躺会儿?车应该还没到吧,赵导?”
连瑄私下里居然不叫容粲容影帝哎。
赵导心思乱跑,这得是有私交吧?
“赵导?赵导!”连瑄的声音忽然拔高,震得赵导浑身一哆嗦,“啊?”
连瑄叹了口气,从他手里薅过毛巾,转身进了洗手间,“我问赵导,接我们回市区的车到了没?”
“噢,我看看手机,应该还没。”赵导掏出手机,浏览起来,末了回答:“快了快了。”
趁着连瑄在洗手间洗毛巾的功夫,赵导踱步至床前,嘴上和容粲客套着:“容影帝,你身体感觉还好吗?”
而他的视线却不着痕迹地、一寸寸地扫视着房间,最后停顿在床头柜厚厚的剧本,和容粲旁边凌乱的床单棉被上。
每一处细节似乎都在对着他呐喊:莲蓉是真的!!!(撕心裂肺版)
连瑄昨天不会和容粲睡的同一张床吧?
赵导正苦思冥想着,微哑的嗓音骤然响起:“赵导在看什么?”
“我在看莲——”赵导在接收到容粲似笑非笑的目光时,猛地收住了音,干巴巴笑了两声,“没看什么,就看看这间套房的布置。”
正腹诽着,连瑄拿着潮湿的毛巾越过了他,“之前布置的时候,赵导没监工?那怪不得做成了婚房的样子。”
赵导一哽。
女人纤细的手指仔细将毛巾折叠好,半俯下身子认真敷在容粲的额头上,“容粲,要么先睡会儿吧?”
“不想睡。”容粲睁着双潋滟好看的桃花眸盯着她。
“那坐会儿也行,你饿不饿?”连瑄低头看了眼表,已经将近八点,是吃早餐的时间了。
青年唇角轻弯了下,“你要给我煮粥吗?”
“我不行。”连瑄否决得很快,视线一转,盯上了赵导,“赵导,你会煮粥吗?”
赵导:“……”
怎么容影帝在连瑄面前就温顺得像小绵羊,连瑄不在他就变身大冰山啊喂?
还有他一个导演怎么会在嘉宾面前如此没有威信的!
“煮粥水平比你高点,等我。”赵导挥挥手,转身出去了,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连瑄在椅子上坐着,摆弄着手机,才想起昨天苏爷爷留下的联系方式,火速到卧室里取了便签过来。
容粲视线如蜻蜓点水般从她手上的便签掠过,没看清上面的内容。
“在做什么?”他漫不经心地开口。
“之前提供笔墨的老人和我一见如故,说想和我没事交流交流,那位爷爷很好说话,我就答应了,他给我留了微信。”连瑄三言两语概括了情况。
容粲眉心拢起,微抿着唇角,轻应一声,没发表其他的看法。
连瑄麻利地输入号码,搜索到了苏爷爷帐号:「姑苏城外」。
头像是一幅单字的书法作品,是行楷的“蘇”字。
瞧着应该是苏爷爷自己写的。
连瑄发送了好友申请,便暂时将手机收了起来,看向容粲:“这么干坐着会不会有点无聊?”
“嗯?”容粲侧眸,溢出一声闷闷的单字音节。
“要不要来玩金钩钓鱼?”连瑄杏眸清湛,没有半点阴霾,熠熠生辉,竟比晨星还要明亮。
……
赵导吭哧吭哧煮完粥,端着两碗粥上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青年半靠着枕头,面上的绯红色褪了些,黑漆漆的眼眸低敛着,余光不加掩饰地落在连瑄的面颊上。
女人则是专注着摊在床边的一竖牌,在自己掏出的牌与上面一样时,眼眸顿时弯起,透出清浅的笑意来。
容粲应该是喜欢连瑄的。
赵导在心底暗暗做出判断。
没人会一直把目光留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我在费劲煮粥,你们倒好,玩上金钩钓鱼了。”赵导哼哼两声,将粥放在了床头柜,“车再过几分钟就到了,你们吃完就可以收拾动作下去了。”
“我们下回再分胜负。”连瑄收了牌,转头向赵导道谢,并竖起了大拇指:“辛苦赵导了,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慢综导演!”
“不提慢综我们还是好朋友。”赵导生气脸。
“容粲,你可以自己喝粥吧?”连瑄端起一碗递给他,“有点烫,慢点喝,不着急的。”
容粲垂了睫羽,慢条斯理地盛粥喝着,旁若无人地询问:“助理给你订好机票了吗?”
第102章 戴同一条围巾
“订了,今天下午三点飞安城。”连瑄轻咬了下勺子,恍然意识到:“你现在临时订票是不是来不及了?”
容粲摸来手机,“我和助理说一声,看看能订到的最近一班是什么时间。”
“嗯,不过其实我这场戏没多久的,你可以先回帝京……”连瑄话说到一半,骤然停住。
视线偏了偏,落在还站在原地没动的赵导身上。
她竟然忘了赵导还在场!!!
还好没说出后半截话,不然要命了。
“容影帝指点了我客串的新剧,准备去探班我。”连瑄一本正经地开口。
她这话也不算说谎,只是省略掉了一些关键性细节而已。
赵导点点头,满脸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懂。”
“赵导懂什么了?”容粲慢悠悠掀起眼皮,递来一眼。
“呃……”赵导果断后退半步,“其实我什么都没听见,回头碗你们放厨房就行,我还有点工作,回来再收拾。”
他一个箭步冲出了房门。
木门晃悠两下,没关严。
连瑄正要起身关门时,哐当一声,门被从外面推上了。
她默默转过头看向容粲,“你对赵导的杀伤力这么大?”
“他兴许只是有事要忙。”容粲收回视线。
……
虽然赵导说碗直接放厨房就行,但连瑄还是洗干净了放好,才和容粲拉着行李箱出门。
村里的土路不好走,节目组的车依旧是停在村口等待他们的。
在连瑄的强烈要求下,容粲裹上了厚厚的外套,还戴着帽子和围巾。
昨夜下了雨,今早的温度依旧不高,冷风争先恐后地往领口里钻,连瑄没忍住拢了拢外套。
下秒,裹挟着体温的围巾缠上她的脖颈。
连瑄抬起头,长长的围巾被容粲分成两半,一半绕过他的脖子,搭在锁骨处,另一半则在连瑄的脖子上。
中间那段悬在空中,无声地将他们彼此相连。
她下意识伸手扶住围巾,鼻尖处是清淡的草木香。
“地很滑,要是我没走好,会把你也带摔的。”说这话时,她刚绕过了一个小水洼。
那双小白鞋已经黑得不成样子了,不知道回头还能不能刷干净。
骨骼细长的手指在眼皮底下摊开。
连瑄微怔,侧眸看向容粲,男人凝着她的眼眸漾着很浅的微芒,明亮如晚星。
“做什么?”她明知故问。
“牵着手,就不会摔。”容粲认认真真地开口。
“那可不一定。”连瑄没犹豫就反驳,可手却从心地牵住了容粲。
病号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她有理有据。
容粲敛眸,语气散漫轻松:“那看看我们抵达前,会不会摔倒。”
“别乌鸦嘴,万一真摔了,回头在机场出现时也太狼狈了,偶像包袱还是要的。”连瑄微微瞪大了眼,控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