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呢。”言冬刚下手术台,回得很快,“应该就这两天了。”
言冬想了想,在对话框里敲下两行字,“郑老师,你如果没安排的话,要不要跟我回家过年呀~”
郑亦修孤家寡人,就算是回老家也没有亲戚。
他既然问春节值班的事情,肯定是想和她一起过节。
言冬觉得自己理解能力满分,并且是个非常贴心的女朋友。
所以,不等郑亦修问,她便主动邀请他了。
郑亦修唇角微勾,回复了一个字。
“好。”
第二天,言冬的排班表就出来了,虽然不是正休,但也只相差了一天。
带教老师很仁慈,直接多放了她一天假。
言冬收拾了行李,欢欣雀跃地飞到连华,直奔郑亦修家。
她提溜着小箱子,尽量不留下一丝痕迹,连鞋子都没有放在鞋柜里,一起带进了卧室。
只为等郑亦修回来时,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然而,当言冬算好时间,听见门口的动静,精准扑进郑亦修怀里时,却不见他有半点意外的表情。
言冬撇撇嘴,“郑老师,你好歹给点反应啊!”
郑亦修伸手揉了揉言冬的头发,忍不住眼底的笑意,“你看看自己脚上穿的什么?”
言冬低头一看,那是一双浅米色的毛绒拖鞋,两只兔耳朵竖在前面,非常可爱!
但重点是,它是从郑亦修鞋柜里拿出来的。
相当于,郑亦修进门换鞋时,就已经发现她来了。
言冬又把头埋进郑亦修怀里,开始不讲理了,“我不管,你就当没看见!”
郑亦修直接将言冬抱起来,一边朝房间里走,一边配合着她的表演,“嗯,我什么也没看见。”
等言冬气劲儿过了,他才低下头,轻轻吻她的唇。
“冬冬……”
“见到你,我很高兴。”
第128章 生日礼物
温存过后,言冬更气了。
她伸出小腿,朝郑亦修后腰踢了一脚,却因乏力而不见威势,更像是故意的磨蹭。
郑亦修抓住她不足一握的脚踝,轻笑道:“还想继续?”
“继续什么继续!”言冬红着眼眶瞪他一眼,“还不赶紧订机票回家。”
郑亦修摇了摇头,“不急。”
他放开言冬,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迟到的生日礼物。”
言冬出生在寒冬,她的生日离春节很近,就是大前天。
郑亦修规划了许多送惊喜的方式,唯独没对可能出现的急诊手术做一个应急预案。
十三个小时的手术,他只有在中途休息的十分钟里,给言冬发了一条消息解释。
言冬能理解他,倒也没生气,只是感慨郑亦修果真是个傻子,连生日礼物都不会送。
至于另一种“他并不爱自己”的可能性,直接被言冬排除掉了。
因为见过他爱自己的模样,若他不爱了,她是能轻易感觉到的。
如今生日礼物就放在自己面前,言冬忍不住撇撇嘴,“每次都这样,别以为拿礼物贿赂我,我就能原谅你不知轻重!”
“嗯,下次不会了。”
他会换个方法的。
郑亦修一边说着,一边将言冬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轻轻捋到耳后,顺手用手腕上的小皮筋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
然后又从衣柜里找出睡衣,回头问她,“先洗澡,还是先拆礼物?”
“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
言冬别过脸,耳根微红。
郑亦修这副模样,明明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她还是做不到像所谓的“老夫老妻”那样波澜不惊。
耳边传来OO@@的穿衣声,言冬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她红着脸,将那个纯白色的信封拆开,拿出里面明显比普通纸张更硬的两张卡纸。
只见那精美的纸张上,印着几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
柠檬电视台跨年晚会。
言冬霎时微愣。
柠檬台?
在新媒体洪流冲击的当下,柠檬台算是为数不多还能盈利的电视台之一。
历年来,柠檬台的跨年晚会都不算是最吸睛的,但……
言冬记得,今年的跨年晚会,有一个节目是祁冉独唱。
“郑老师,你哪儿来的门票?”
言冬惊喜过后,又脱口而出,问了下一个问题,“星然姐他们去吗?”
她还记得,贺星然也是祁冉的粉丝。
甚至,郑亦修曾特地从她手里买走演唱会的门票,又转手卖给了贺星然。
以至于再次面临这样的场景时,言冬免不得想起贺星然。
郑亦修眼睑微垂,眸子里闪过一丝愧疚,“冬冬,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约会。”
“至于贺星然,自有裴子阳操心。”
彼时的他,一心想逼言冬自行离开,甚至拿贺星然做借口。
哪会想到,如今的他,只想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而他欠贺星然父亲的那条命……
也许从头到尾,执着的就只有他自己罢了。
为贺星然所做的一切,除了减轻自己心中的负罪感,于另一个当事人来说,不过徒增负累。
言冬不愿见郑亦修沉灰一般枯寂的眼神,她将把门票放在一旁,然后膝行向前,朝郑亦修伸出双手,撒着娇。
“郑老师,我不想动了,你抱我去好不好~”
于是,郑亦修刚换上的睡衣,又被弄脏了。
这一次,言冬已经全然无力了,全凭郑亦修帮她洗漱,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更别提骂他。
郑亦修微微挑眉,他似乎,发现了一个让言冬主动的新方法――
卖惨。
休息了好一会儿,言冬才给母亲大人打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和郑亦修会晚两天回来。
“要值班吗?”没等言冬回答,何瑶当即又开始了说教,“当初我就和你说读师范,别的不说,寒暑假肯定是有保障的……”
“妈,您每次都说这个,还没腻?”言冬揉了揉太阳穴,感叹道:“你有寒暑假,那平时不也得带早晚自习吗?”
算来算去,就和调休似的,没什么划算的。
郑亦修从她手里接过手机,悉心聆听了何瑶的唠叨,才道:“阿姨,冬冬不可能再回去读师范了,倒是我们以后的孩子,您可以试试言传身教。”
这话总算转移了何瑶的注意力。
而后,郑亦修继续解释,晚回来是因为要看柠檬台的跨年晚会。
晚会在二十九,郑亦修和言冬无论如何都能赶得上大年三十的年夜饭,何瑶便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他们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后,何瑶沉思片刻,愈发觉得郑亦修的提议可行。
“汪!”
阿拉丁听见电话里熟悉的声音,大着肚子在何瑶脚边翻了个身。
前段时间言冬复习太忙,阿拉丁就寄养在了家里,也不知被哪家小公狗勾搭了,还没绝育的它,就这么早早地当上了母亲。
何瑶轻轻抚摸着阿拉丁脊背上光滑的皮毛,“别急,再过两天,他们都回来了。”
阿拉丁又“汪”了一声,安安稳稳地躺下了。
何瑶朝客厅里的言先勇喊道:“老言,上次宠物店送的那个《母狗的产后护理》,你放哪儿了?”
“这儿呢!”
言先勇将一本厚重的彩印书拿了进来。
拿上书,又翻了几页,何瑶不得不感叹,时代真的是进步了。
遥想当年怀冬冬的时候,过得还不如现在的狗细致。
看着教导小狗养成良好习惯这一页,何瑶心头一动,养孩子,的确应该从娃娃抓起!
绝不能像当初冬冬上兴趣班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到时,何愁无人接自己的班?
言冬自然是不知道母亲大人已经打上了自己未来孩子的主意。
她沉沉地睡了一觉,然后满心欢喜地收拾行李,前往柠檬台的跨年晚会。
明明买门票的是郑亦修,但言冬在这样的场地里简直如鱼得水。
她拉着郑亦修,在门口领了电视台特地准备的应援物品后,马不停蹄地冲进了会场。
言冬把装有灯珠的发箍戴在头上,晃了晃脑袋,“郑老师,你看,可爱吗?”
那是一个米老鼠形状的发箍,黑色打底,两个耳朵嵌着灯珠,排列成祁冉的名字。
有些滑稽。
还……
有一点吃醋。
郑亦修却违心地点了点头,“嗯,很可爱。”
第129章 你还愿意吗
在没有谈恋爱以前,言冬曾幻想过,以后有了男朋友,一定要一起看一场演唱会。
但和郑亦修在一起后,实习和考研占据了她大多数的时间,这个年少时的愿望,早都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没曾想,有一天会阴差阳错地实现了。
言冬微微偏头,看着郑亦修轮廓分明的侧脸,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丝浅笑。
这场跨年晚会,除了祁冉,其他节目她并不感兴趣。
但只要身边这个人是郑亦修,不论听什么歌,看什么表演,她心底都是安然自在的。
舞台上灯光明灭,一场又一场节目交替更迭。
终于,压轴的祁冉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西装慢慢走上舞台,清冽的嗓音从话筒倾泻而出。
再次见到祁冉的舞台,言冬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
她想起很久之前逃课回来后,林晓娜说的那句,“你如果不去看祁冉的演唱会,也不亏。”
也不知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如今言冬再看祁冉,的确觉得他不如郑亦修好看了。
她目光看向郑亦修时,和他探究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怎么了?”郑亦修问。
言冬摇摇头,“没什么。”
音响声音很大,将两人的声音掩盖了八分。
于是言冬又凑近了些,盯着郑亦修白净的脸,“就是觉得……我男朋友真好看。”
郑亦修眸色微深,一直放在左边口袋里的手将那个东西攥得更紧了。
舞台上的祁冉还在唱――
“想你在每个傍晚
想你说每一句早安
想你与我
一生便如此相伴
……”
郑亦修指尖微动,摩挲着盒子外的绒布,轻轻喊了一声,“冬冬……”
“嗯?”
言冬刚刚应了,身后不远处突兀地响起一片哄声。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哄声传来的方向,郑亦修将启的薄唇紧抿,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郑老师,是求婚诶!”
稍显青涩的男孩单膝跪地,眼里全是勇敢。
祁冉在唱,“你如何才愿,与我牵绊……”
男孩也递上了戒指,忐忑开口,“悦悦,你愿意嫁给我吗?”
言冬抓着郑亦修的胳膊,兴奋道:“郑老师,你说她会答应吗?”
“也许吧。”
他话音刚落,被求婚的女孩已经喜极而泣,戴上了戒指。
言冬和周围人一样,起身为小情侣鼓掌。
而郑亦修无奈叹了口气,把手里捏着的绒布盒子塞回了口袋里。
祁冉的演唱结束,最后还有一个大合唱节目,以及闭幕式什么的。
言冬和郑亦修没再继续看,从后面离开了会场。
深夜的街道很安静。
以至于身后场馆里传来的音乐声有些嘈杂,而江岸的另一边,一簇簇烟花正在空中绽放。
言冬牵着郑亦修的手,沿着江边慢慢走着。
“在演唱会求婚,好土哦。”
她绝不承认,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郑亦修左手捂唇,轻咳了一声,“是吗?”
而后,他状似随意地问道:“那你说,要怎么才不土?”
郑亦修面上不动声色,似乎只是一个简单的讨论,言冬却感觉到了他手心的潮湿的汗。
这可是冬天。
言冬停下脚步,歪了歪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笑道:“郑老师,你这是在求婚吗?”
不怪她这么想。
毕竟,在言冬心里,郑亦修和“浪漫”这俩字几乎不沾边,自然也从不奢求他会做什么浪漫的大事。
比如,在演唱会上求婚之类的。
像现在这样,两个人聊天时,忽然提一句“要不我们结婚吧”,才更像是郑亦修的风格。
言冬心直口快的问话让郑亦修有些不知所措,他顿了顿,长舒一口气,才斟酌着开口。
第一句话,却不是言冬想象中的,“你愿意嫁给我吗?”
而是――
“冬冬,我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我知道啊。”
言冬并不惊讶。
没看过心理医生,也开不出郑亦修家里那些精神类的处方药。
她只是不明白,这和求不求婚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不太确定……”
郑亦修眼眸微阖,掩去那一丝烦闷与惆怅。
早在母亲还没去世的时候,郑亦修就知道自己心理有些问题,但不算严重,再加上没钱,他也便没去看医生。
只是一有空,就去心理系蹭课,然后和心理系的老师聊一聊。
后来,他积累的知识越多,却越来越难以在普通的心理咨询中完全放开自己。
母亲去世后,他不得不开始看医生。
这么多年,他的状况明显好了很多,和言冬在一起后,更是趋近于一个正常人了。
但不论是郑亦修,还是他的医生,他们都清楚,言冬是他心海洪流中的一块浮木。
如果这块浮木被抽走,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
郑亦修握紧了言冬的手,艰难开口,“冬冬,我的父母,没有教会我如何去经营一段正常的婚姻。”
“我也不敢保证,自己在这段亲密关系中能否扮演好丈夫的角色。”
言冬脸上没了笑意,眉毛皱在一起,理解了一下郑亦修这些话的意思,猜测道:“所以,你要做不婚族吗?”
郑亦修愣了愣,不明白言冬怎么想到了不婚族。
他短暂的沉默让言冬莫名忐忑起来。
如果不是,那他说这些话……
言冬喉头发涩,几乎从齿缝间挤出一句,“难不成,你是……想分手?”
什么不太确定,什么不懂经营婚姻,什么没办法做好丈夫,不都是渣男推卸责任的惯用词汇吗?
可言冬不愿相信郑亦修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