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几月不见,她的亲闺女,一来就给她这么大惊喜。
酒店里,云糯进去时只看到周思慕一个人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外的夕阳,安静的有点不像她。
听到脚步声,沙发上的人微微侧身看一眼,喊了声‘姐’。
云糯问:“小姨呢。”
周思慕指了指浴室:“在洗澡。”
“你怎么拿小姨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我手机被人偷了,没来得及买新的。”
说到这里,周思慕转过头来,一脸气愤地道:“这年头的小偷可太猖狂了,偷我手机,居然还敢冒充我朋友行诈骗。”
??
就这?
云糯一动不动地站着,看面前人一个劲给她使眼色,满脑问号。
所以,到底是什么剧本?
第52章 恐怖的小姨
周思慕卖力表演的空档,浴室方向传来开门声,云糯转过头去,叫了声‘小姨’。
“糯糯什么时候过来的?”
看到站在客厅的女孩,南乔稍显诧异,接着扫了周思慕一眼,瞬间明白是这丫头把她姐找过来当救兵。
“刚到,小姨你们吃饭了吗?”云糯问。
周思慕连忙道:“还没,等我妈收拾完,咱们一起去楼下吃西餐。”
简单两句说完,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换作平时,云糯不会这么敏感,但今天,她几乎从小姨一出现,就明显嗅到母女之间那股怪异的氛围。
南乔坐在沙发上敷着面膜,用手机拨出一串号码,按下免提,静等两秒钟,电话里响起人工语音,提示已是空号。
周思慕见状立刻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道:“附近好像就有手机店,我同学都用A2的新款,屏幕大,内存足,玩游戏超级流畅,等会儿让姐陪我去看看,可以砍砍价。”
南乔面无表情,润滑的面膜上看不出一丝褶皱,她双腿叠加往后一靠,淡淡的语气一锤定音:“先去补卡,我正好充话费。”
“在手机上就能交。”
“我改套餐。”
“……”
周思慕无话可说。
南乔进浴室洗脸的功夫,听到里面传出流水声后,云糯才压低嗓子问:“到底怎么回事?”
“别提了,好衰。”周思慕一脸颓丧:“飞机落地那会儿,我妈手机没电,就用机场的公用电话打给我,当时我一看那号码很奇怪,以为是搞诈骗的,一时兴起,就让林清野陪对方玩玩,结果……”
云糯大致能想象当时的场景,忍俊不禁地偏过脸去,替她默哀三秒钟。
“然后,小姨一见面就追问接你电话的是谁?”
“嗯,我说手机被偷了,应该是小偷。”
云糯诧异:“你为什么不坦诚点,就说是你朋友,难道不允许你有异性朋友?”
“你不了解我妈那人,如果我说是朋友,不出意外,挂断电话的下一秒,她就能顺藤摸瓜把人查个底朝天。”
“……”
听她说完,云糯哑住。
小姨……不会那么恐怖吧。
见她一副不信的样子,周思慕冷笑:“你等着瞧,这事不会就这么过去的,我妈一定还会再出幺蛾子。”
“所以,你害怕孤军奋战,就把我一起拉下水。”
“姐~”周思慕脑袋蹭过来,抓着她手欲生欲死:“你要是不管我,就真的只能给我收尸了。”
云糯无奈。
三人吃完饭,正值华灯初上。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千算万算,没料到补卡的时候,柜台会要求提供最近的三条通话记录。
周思慕整个人几近麻木,想死的心都有。
最近三条,无外乎就是她姐,她妈,和林清野。
周思慕看了眼站在不远处改套餐的南女士,咽了咽口水,几番挣扎之下,只好道:“我实在记不清了,重新换一张卡吧,以前那张不要了。”
对方提醒:“原卡丢失,与其绑定的银行卡和支付账号,想找回来可能会很麻烦。”
“我不怕麻烦,帮我办理吧。”
几经折腾,终于把新卡和新手机全部补齐。
原卡并未丢失,此时就装在原手机里,暂时存放在林清野那儿,周思慕心里琢磨着,回临江前该找个什么借口溜出去。
整件事也算天衣无缝,回到酒店后南乔没再继续多问,只轻描淡写的敲山震虎:“不要事事都跟你同学比,他们用什么手机,你就用什么手机,他们喜欢干嘛你就干嘛。”
周思慕小声道:“我没有。”
“没有最好,现在的大学生,刚步入学校,知识没学到多少,一副精力全用在了邪门歪道上。”
“歪门邪道?”
“伙同狐朋狗友一起欺骗家长,识人不清,以后被卖了还傻乎乎帮人数钱。”
“……”
周思慕一下子默住,不想跟她吵,转头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距离除夕只剩三天,因为小姨来南市,所以云糯大多时间基本待在外婆家,生活一切照旧,唯有周思慕刚死里逃生,这几天就如同秋后的蚂蚱,怎么也蹦Q不起来。
当日下午,云糯接到父亲的电话,她下意识以为会收到除夕一个人在家的通知,谁知云柏渊已经回来,还让她代为传达,说今晚在名盛居请小姨一家和外婆吃团圆饭。
今年姨父没过来,算不上团圆。
云糯不禁有些怀念小时候,那时妈妈尚在人世,全家人就围坐在外婆家的大圆桌前,吃着年夜饭,其乐融融一片。
不知从何时起,越是临近过年,这个大家庭却越发冷清了。
当晚吃完饭,云糯跟着云柏渊一起回了御府湾,父女将近一月未见,在车里却没什么可聊的,她埋头玩手机,云董事长就在旁边跟公司高管讲电话。
一路安静到家,云糯招呼了一声便自顾上楼,走到楼梯转角时,隐约听到云柏渊在吩咐孟姨精心准备一下明天的午饭。
她脚步顿了顿,一般这种情况,十之八九是家里要来客人,按照她父亲的性格,这位客人多半与他私交甚好。
云糯不由自主想到了周崇月。
会是他么。
念头一晃而过,适逢手机震动两下,她拿起来一看,是周思慕的信息。
【姐,我们打算后天一早回临江。】
后天,也就是除夕的前一日。
云糯想了想,问道:【机票订好了吗?】
【没,这次三叔自己开车,我和我妈就顺道同行。】
自驾?
南市到临江得有三百多公里,慕慕又没拿驾照,全程就一个人开,会不会太疲惫了。
她正打着字,周思慕的消息接连弹过来。
【其实是我想坐三叔的车。】
【因为有三叔在,我妈才不会旧事重提。】
【上次的事发生后,南女士整天跟防贼似的,把我盯得老紧,你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那边哀嚎,云糯兀自发笑。
【就当是老天给你们两个的考验吧,你至少有个念想,总比我强。】
这句发出去,瞬间意识到不对,她连忙动手撤回。
但为时已晚。
周思慕很快追问:【什么意思,什么比你强,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有喜欢的人了?被人拒绝了?啊啊啊,好激动!】
【……】
第53章 摔进他怀里
【没有的事,别瞎猜。】
【解释就是掩饰。】
【那就不解释,晚安,我要睡了。】
【……】
云糯熄掉手机扔到一旁,任凭那边狂轰滥炸,她全当没听见,从衣柜里找出睡衣,目不斜视地进了浴室。
整个晚上,仅凭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周思慕硬生生脑补出了一部狗血虐恋剧,看着手机里长达两千字的故事情节,让她瞬间觉得自己将来就算做不成导演,也可以去当十八线编剧了。
次日阳光和煦,气温较前几天有所回暖。
微风中夹杂着淡淡花香,黑色奔驰沿小路缓缓开进了别墅区,泊在外围停车场。
片刻,周崇月拿着礼物下车,往前几步,刚要走到雕花栅栏门外,那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道纤瘦身影跑了出来。
“糯糯。”
听到男人熟悉的嗓音,云糯脚步顿住,茫然地抬头。
她眼眶有些发红,身上还穿着一套粉色毛绒的连帽家居服,整个人裹在宽大的衣帽中,将脚上那双兔耳朵的棉拖显得格外孱弱而可爱。
看见周崇月,云糯第一反应是想哭,但她忍住了,那股该死的依赖感,迫使她开口喊人时,声线染上了丝沙哑和委屈。
“三叔。”
周崇月自然看出女孩情绪的不对,他温和询问:“和你爸吵架了?”
岂止吵架。
女孩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只用手指了指里面:“孟姨今天烧了她的拿手菜,芙蓉鱼,你等会儿可以尝尝。”
“你不进去?”
“我刚才零食吃太多,有点撑,想去湖边走走。”
周崇月默住,静静注视她几秒,复又开口:“一起吃饭吧,有我在,你爸不至于为难你。”
“不了,他看我不顺眼,我也是。”云糯说完瞧了瞧头顶的太阳,补一句,“等它往西偏移十五度,我再回来。”
可以变相的理解为,女孩是在跟他解释,她没有赌气,这并非离家出走。
这已不知是第几次,周崇月拿她没办法。
他常常自视甚高,总觉得能轻易把握小女孩的心理,但事实证明,或许等以后他做了父亲,可能亦如云柏渊一样,手忙脚乱,困难重重。
客厅里,孟阿姨正在打扫碎了一地的茶水,七零八落,狼藉一片。
云柏渊是个好面子的人,接收到男人暗含询问的眼神,他只毫不在意的说是孩子无理取闹,不小心打碎。
周崇月看得出,在他抵达这里之前,父女间应该有过一场激烈的争吵。各中缘由他无法多问,毕竟是朋友的家事,没有插手的余地。
饭间云柏渊聊的比较开,从商这么多年,改变不了他骨子里也是学医出身,谈及临床研发,谈及对国产医疗未来的展望,在面前这位年过四十的企业家眼里,周崇月看到了难以言尽的开阔与情怀。
云糯曾问他,为什么会和他父亲成为朋友。
他想原因并不复杂,从某种程度而言,能找到一个和自己持有相同信念的人虽难,却很可贵。
饭后一盏茶,周崇月跟云柏渊告辞。
此时太阳西落,早已超出云糯临走前保证的时间,他开着车一路朝湖边驶去,沿途观察,没有发现女孩的影子。
他拿起手机正要拨通号码,余光所至,瞥见不远处栈桥下面掩着的一抹粉色,他视线稍顿,把车停下。
这里处于半湿的水域,云糯笨拙地蹲在一块摇摇晃晃的石头上,俯下身去,试图将那只不慎跌落的水鸟,从杂乱的草丛中解救出来。
意识到身后有人靠近,女孩微微侧头,一见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她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云糯没说话,打定主意要先解决鸟的困境。
她伸长了手臂,另一只手扶住石头凸起的部分,上半身慢慢向前倾,周崇月目光锁住女孩脚下,看到石块下方是松软的泥潭,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云糯拎起水鸟的时候,半个身体已经颤巍巍地失去平衡,隐约间,她感受到腰间多出一股克制的力道,紧接着,连人带鸟一起摔进他怀里。
水鸟受到惊吓,湿掉的翅膀微弱扑腾了一下,云糯怔怔抬起头,撞上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
太阳这会儿似乎躲入了云层,微风拂过湖边,怀里女孩双眸澄澈,一眨不眨看着他,心跳如雷。
周崇月低头,对上她的眼睛,静静注视了几秒,才不动声色地扶住她肩膀,将人轻轻带离怀间。
确认她站稳后,男人另一只手从她腰间收回,目光落向被女孩护在手里的水鸟。
“它受伤了。”
“嗯?”
云糯埋头看去,忽略已满是污垢的衣襟,瞅着小鸟翅膀上的伤口,懊悔道:“怎么办,我应该假装没看见的走开。”
周崇月轻笑:“伤口不深,带回去上点药,细心照顾两天就能恢复。”
“还能飞吗?”
“当然。”
她默了默,就着原地坐下,也不在乎衣服是否会被弄得更脏。
云糯手指抚着水鸟黏成团的羽毛,语气略显惆怅:“这么小的幼鸟掉下来,它的父母,就不难过吗。”
“你如何得知它们不难过?”
“因为在那两只鸟飞走前,我没看出它们有丝毫的留恋。”
周崇月蹲在她身旁,迎着微风,眺望远处无波无澜的湖边,目光沉静而悠长。
“有时候你所感受到的,不一定完全准确。”
“你应该说那不是小鸟的双亲,这或许还能安慰到我。”
“但我说的,你未必会信。”
“为什么不信。”云糯偏过头来看他,“让你撒谎真的好难,我以后有没有机会,可以荣幸地被你骗一次?”
“谎言若非善意,它将不具备任何意义。”
“可我喜欢。”女孩执拗地看着他。
男人今天穿了一件深色大衣,里面是质地柔软的高领毛衫,在她印象中,无论这个冬天有多冷,他仿佛都不会破例再多穿一件。
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固执,固执到令人绝望的同时,却又要一而再再而三想着去靠近,去追逐。
刚才的话题,最终以沉默收尾。周崇月起身,问要不要送她回去。
女孩摇头:“我再待会儿,你走吧。”
“糯糯。”
男人立在她身侧,目光低低落下。
只这一眼,云糯便动摇了。
僵持不过五秒,她抱着受伤的鸟儿,默默从潮湿的地面上站起来。
第54章 红包
上车后,周崇月没急着启动车子,而是从大衣内衬里拿出一个红包递过来。
“这是什么?”云糯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稍显错愕。
他说:“给你的新年红包。”
“我不要。”
她干脆利落地拒绝道:“我只收长辈的压岁包,是真正意义上的长辈,不是你这种。”
男人轻笑:“我哪种?”
如此反问,倒让云糯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过他会刨根问底,明知故问,有点不像他。
女孩迟迟不接,周崇月无法强求,只能将红包又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
云糯好奇:“你为什么不把红包放储物格里,那个可能会给你衣服染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