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真的已经知道她跟周崇月在一起的事,所以故意摆出这副态度,做给她看的?
试探无果,云糯决定暂时躺平,既然云柏渊不提,那她就全当什么也没发生。
趁着上楼午休的空档,给周崇月留言,把刚才午饭的小插曲说了一下,叮嘱他以后来别墅,一定要提防云柏渊做的菜。
从没进过厨房的云董,经由他手烹饪出的东西,确定不会要人命?
云糯想想都觉}得慌。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云糯起床洗漱一番后下楼,打算给云柏渊打声招呼就去学校。
此时看到父亲正背对着客厅,在露台外接一通电话,第六感告诉她,电话极可能是周崇月打来的。
她刻意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绕过沙发,慢慢靠近露台,躲在玻璃门后,努力竖起耳朵想听一听两人在讲什么。
听到细微动静的云柏渊,拿余光朝身后某个方向扫了眼,随即转变了语气,对电话里道:“先这样,有什么事明天见面再谈。”
??
就完了?
云糯遗憾自己来的太晚。
云柏渊挂断电话转过身去,看着一脸深思的闺女道:“抓紧时间把驾照考了,以后往返自己开车,或者让家里的司机接送,不准再去麻烦你三叔,成天女孩子没个女孩子的样,像什么话。”
最后一句,云柏渊的口气明显有所加重。
云糯听完拧起眉,质问道:“为什么不能麻烦周崇月,他愿意接送我,我也愿意坐他的车,不行?”
“不行!”云柏渊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她道:“没大没小的,你敢再叫声周崇月试试!”
“周崇月,周崇月,周崇月,我就喜欢叫他的名字怎么了。”
“......”
云柏渊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他努力平复情绪,一遍遍告诫自己,闺女无论做错什么事,都要耐心慢慢地教,决不能动手。
这是他和南熙的女儿,亲生的。
想起自己的妻子,云柏渊的眼眶瞬间便红了。
南熙啊南熙,你倒是一走了之,丢下这么个不省心的宝贝疙瘩,存心折磨人不是?
云糯自然不知云董此时丰富的内心,只对自己刚才的莽撞行为后悔不已,想着怎样才能把这僵局扭转回来。
沉默间,云柏渊的手机又一次响起,这次她眼尖地看到屏幕上跳动着‘周崇月’三个字。
所以,之前那通电话被她搞错了?
云糯捂住脑门,想一头撞死。
神奇的是,云柏渊接起周崇月电话时,语气突然间变得缓和许多,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冷淡和不善。
她差点忘了,云董如此好面子的一人,绝不可能在彻底摊牌之前,就不合礼数地随便对人发作。
尤其对方还是周崇月,撇开朋友的身份不谈,云董一心想把密网支架全系列推向西南市场,这节骨眼上,怎么能给在神外领域有着绝对话语权的医学大佬甩脸子。
呵,她简直多虑了。
第95章 不欢而散
这通电话具体讲了什么,云糯并不清楚,刚听完两句,云柏渊就面无表情地将中间的推拉门合上,玻璃带有隔音功效,她又不会读唇语,自然只能站在门后干瞪眼。
凝神间手机微微震动一下,室友发来消息,说今晚班级要开例会,提醒她别忘了。
看了眼已经不早的时间,云糯颓丧地抓了抓头发,慢吞吞走去玄关处换鞋。
临走前望向露台外,电话还没有结束。
她真的很好奇,倘若周崇月只是约一下和云柏渊见面的时间,需要这么久?
关心则乱,云糯呼出口气,暗示自己千万不能再瞎掺和,不然除了激怒父亲,在这件事上根本讨不到半点好处。
晚上的例会也一直心不在焉,回到宿舍给周崇月发了两条信息,那边匆匆回复完,似乎就又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
他说和她父亲约了明天上午打高尔夫。
云糯原本以为,周崇月会把地点定在餐厅之类的场所,如何都想象不到,两个男人一边打球一边谈论她的事,那场面和画风简直......
次日一早,黑色奔驰准时八点抵达高尔夫球场所在的山庄门外。
周崇月一身白色休闲装从车里下来,在山庄经理的引领下,沿着应接不暇的亭台水榭一路朝球场走去。
“云董路上有事耽搁,大概半小时后到。”
见男人点头,经理又问:“周先生是打算开一杆,还是先坐一会儿?”
周崇月放眼望向广阔无限的绿坪,淡声道:“云董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开杆。”
经理了然,离开前吩咐球童,暂时去外围候着,等云董到后,没有他的特许,不要轻易过去打扰。
云柏渊向来守时,说半小时到,绝不会多延误半分钟。
今天两人见面的目的是什么,彼此心照不宣。
但难能默契的是,从一开始到现在,历经整整三小时,两男人的精力似乎全都放在球面上,每一次挥杆与计数,自然而然地谈笑,仿佛又回到了周崇月刚从国外回来那年,在高尔夫球场上和云柏渊第一次切磋的光景。
打出最后一杆时,云柏渊慢慢收起球杆,望着远处若有所思:“崇月,你输了。”
时隔三年,他以一杆只差,险胜周崇月。
只是这球赢得有些讽刺。
后者摘下手套笑了笑:“近些年云董的球技见长,而我羁绊过多,显然已不是对手。”
云柏渊看他一眼,转身朝休息区走:“你所谓的羁绊,在我看来,完全是庸人自扰。”
“是不是庸人自扰,各中滋味,可能除了我自己,任何人都体会不到。”
周崇月缓步走在后面,不疾不徐的嗓音中,透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自嘲与冷静。
休闲区的会所临湖而建,两人到二楼包间坐下,这里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茶水和酒,云柏渊指了指旁边的白色瓷杯问:“按老规矩来点?”
“你随意,我今天只喝茶。”
“怎么,怕酒后吐真言?”
周崇月淡笑:“若是云董愿意听,我很荣幸可以在你面前一吐为快。”
他不喝酒,一般是下午有手术。
云柏渊不强求,只是在听到对方的话后,冷哼了一声:“你既然这么坦荡,又何必做出如此不厚道的事。”
不厚道指的是什么,周崇月自然清楚。
但云柏渊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开门见山道:“糯糯还小,行为想法总是太过于简单,你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拒绝,尽量不要伤到她的心。至于以后的事,我这个做父亲的,会尽好管教的义务,不会再让她来扰乱你的生活。”
空气安静,周崇月将手里的茶杯缓缓搁下,抬目直视对面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并非她一人所为。我不想回避,更不愿找任何借口来推卸自己的责任。所以,抱歉云董,对于糯糯,我不打算拒绝。”
这一刻,他敛去平日惯有的温和之态,话语间看着云柏渊的眼神,带着丝难以言喻的强烈与坚决。
认识这么多年,云柏渊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周崇月。
觉得陌生的同时,似乎又熟悉到只需一眼,他就能深切地预知到,今天这场面谈的结果,注定是要不欢而散。
除却意外,更多则是震惊。
一直以来,云柏渊以为整件事只是自己女儿单方面的不懂事,毕竟以周崇月的性格和为人,很难想象这是一段两厢情愿的感情。
未曾想,他真是错的离谱。
临走前,云柏渊虽然心里窝着火,但是顾及与周崇月这么多年的交情,没把话说重,只在踏出包间门时撂下一句:“想做我女婿,就拿出点诚意来。”
南熙董事长不缺钱,他口中所谓的诚意,并非常人能够招架。
但有一丝希望,总比山穷水尽的好。
满室沉寂,周崇月坐在窗户边,静静眺望远处一览无余的湖水,一口一口,将杯中早已温凉的白茶慢慢饮尽。
茶水泛苦,细细品过之后,舌尖却余留甘甜。
周崇月从未有过哪一刻,像此时这般清醒和执着,即使当年毅然从医,也是在家族压力的驱迫下,不得不与老爷子做出交换条件。
但试想同样的境遇放到当下,他会不会因为云柏渊以两人的交情做要挟而选择退让,答案是不会。
有些事可以退,可有些人,退了就真的失去了。
下午医院有手术,云糯再次错过了与周崇月当面进行信息交流的时间。
她不敢询问今天在高尔夫球场的详细过程,想都不用想,以云柏渊的脾气,当时的场面一定和谐不到哪里去。
云糯不担心别的,就怕他爸一时气冲脑门,因为她的事和周崇月闹掰。
但其实静下心来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一个是久经商场的集团老总,一个是看惯生死的外科医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什么风浪没见过,想法做事绝不会只凭意气。
整整一节课就这样漫不经心度过,下课铃声响,室友边收拾着课本边道:“听说本月底就要进行实习抽签了,好紧张,老天保佑,一定要让我抽到心仪的科室。”
云糯回过神来,怔怔地问:“你想去哪个科室?”
“除了神外,其他都行。”
“为什么?”
“不想吃狗粮。”
“......”
第96章 爱情与年龄无关
陈佳酿这句话自然是玩笑成分居多,她看得出云糯整节课心事重重,直觉是和周老师有关。
可仔细想想,貌似两人才刚在一起半个多月,不应该如此快就出现矛盾吧,那么极大可能就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自然而然,她联想到某些狗血剧情,比如,家里人的反对。
不可否认,有时候在面对自己这位理论知识满分的室友时,云糯是真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叹着气将自己的苦恼倾诉给对方,后者一听顿时了然,直接就给她支了个招。
“这个方法管用?”
“不确定,你可以试试。”
......
周五晚上,云糯回别墅准备拿一些夏装去学校,收拾好行李下楼,正要去厨房跟孟姨打招呼,院子里就传来汽车引擎声。
片刻,云柏渊从外面进来,一身酒气。
他是董事长,在商务饭局上一般会有秘书替他挡酒,但今晚明显是个例外,云糯第一次见父亲喝得这么多。
云柏渊路过时看了云糯一眼,随之走到客厅沙发前坐下,然后吩咐孟姨煮点醒酒汤。
几分钟时间,他见闺女一动不动在厨房门口杵着,长叹了口气,招手示意她过来,聊聊周崇月的事。
父亲的语气过于平淡,平淡到让云糯产生一种怪异的错觉。
“爸爸有几个问题,你必须要如实回答。”云柏渊一字一句,表情严肃。
女孩点点头,将手机熄掉收好,整个人的姿态放得很端正。
沙发对面,父亲看着她问:“这件事,一开始是哪方主动的?”
“谈恋爱本就是两厢情愿的事,谈不上谁主动,谁被动。”
云柏渊一听就笑了:“他大你十二岁,以前还订过婚,两个巨大年龄差的人在一起,能有什么爱?”
这话传入云糯耳朵里,让她觉得很不是滋味。
她努力克制着情绪,尽量心平气和的道:“爱情与年龄无关,就像你和秦雪迎,她的官方年龄只有三十五岁,而你今年已经四十七,好巧不巧,也相差十二岁。”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原本有些话她不想捅破,是云柏渊逼她的。
被闺女这么明晃晃说出自己的私事,云柏渊的面子瞬间有些挂不住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发现是白水,复又放下,脸色沉沉地道:“大人的事你别管,事实并非你想的那样,现在是在谈你和周崇月,不要跟我东拉西扯。”
“您是我父亲,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为什么不能管。”
云糯仿佛找到了解开秘盒的钥匙,笑意盈盈地和自己父亲讲条件:“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咱们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云柏渊拧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信息互通,你想知道我的事,就要用你的来交换。”
“胡闹!”
“那就免谈。”
云柏渊:......
父女僵持一阵,孟姨把醒酒汤送过来,看着气得不轻的董事长,心想这碗醒酒汤恐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云糯出声催促:“爸,您想好没,我时间有限,等会儿还得回学校。”
云柏渊皱眉:“周末又没课,回学校干什么,今晚就待在家哪儿也不准去。”
她轻哼着扭过脸。
最终,云柏渊仍是不肯妥协,四十多岁的人,哪会如此轻易就中了一个小姑娘的圈套。
云糯觉得没意思,从沙发上起身准备走人,被云柏渊在身后叫住:“这么晚了,你到底是回学校,还是去找周崇月。”
女孩头也不回:“不要你管。”
“你真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是不是!”
“我曾经想把你放在眼里,可是你一次次将我拒之门外,怪不得我。”
云柏渊一下子哑住。
整个空气陷入突然的死寂。
云糯全程无言,拖着行李就往门外走,离开前朝客厅望去,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手肘撑着膝盖,脸埋在手掌之间。
她的心微微扯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蹬掉拖鞋胡乱套上帆布鞋就出了别墅。
孟姨从后面追出来,担忧地道:“糯糯,董事长最近身体不太好,有什么事你跟他好好说,他也不容易。”
“他怎么了?”
“听李叔说,董事长已经失眠近两个月,现在平均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人上了年纪,肩负的担子过重,身体迟早是要累垮的。”
云糯听完默住一阵,看向别墅的目光带着迟疑。
半晌,她收回视线:“你放心,我没跟他吵,过几天会回来看他。”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要尴尬且疏离地彼此爱着。
可是,她真的尽力了。
李叔今天家里有事请了假,没有代步工具,云糯只能趁黑拖着行李慢悠悠往前走,在经过上次水鸟跌落的那座浅滩栈桥时,才拿出手机给周崇月打电话。
六月的夏夜,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阵阵蛙声,这大概是喧嚣都市中难得的一片净土,当初云柏渊花高价拿下御府湾,可能看中的就是这里的世外宁静。
但她有时会觉得诧异,像云董那样的人,整日沉浸在充满利益关系的生意场上,是真的很向往这种与世无争的安乐生活吗?
既然向往,为什么不早早退下来,还要斗志昂扬,成天把自己搞得这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