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乔卿卿的心突然一空!
是啊,君木兮,他爱的人,从来只有书中的乔卿卿,如今乔卿卿换了个灵魂,叫他如何接受的了?
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
不过是个游戏,是她入戏太深了。
“我明白了,你什么也不用说了。”
乔卿卿亦是自嘲一笑,接着哽咽着嗓音高声道,“停车。”
君木兮没有阻止,只是默默望着她离开的身影,眼尾不知为何,竟一寸一寸开始发红。
“我还是要救大姐的,你方才说,有一计,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
她没有回头,只是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权当你我相识一场了。”
君木兮张了张口,凉薄的唇淡淡吐出一句:
“让她自己去体会,究竟值与不值。”
乔卿卿何其敏锐?
她当即便明白了君木兮的用意。
君木兮的意思很明朗,就是让乔涟漪一同被流放到北疆。
如今丞相府的那位能嚣张至此,不光是看中了乔涟漪的善心,更是算准了,乔涟漪如今有孕在身,君苏墨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对他太过折辱。
一旦他们发现,君苏墨是真的放弃了乔涟漪,他们才会暴露“视乔涟漪为弃子”的本性。
乔卿卿深吸一口气,轻笑一声,道:
“谢北疆王提点。”
这一声“北疆王”,无疑是将二人的距离再度拉开了。
君木兮背脊一僵。
他垂眸,压下鼻间的酸涩,再抬头时,眼前的姑娘早已不见了踪迹。
他急忙追下马车。
不远处,那抹娇俏的身影已经驰骋在马背上,头也不回的往京都城而去。
第87章 后手
一路虽有守卫,可无一人拦着乔卿卿。
她就这么骑着马,一路抵达宫门口。
君苏墨正立在不远处,如玉的面容上尽是落寞。
他已经坐拥了天下,可依旧不愿披上黄袍。
见乔卿卿翻身下了马,他徐徐走来,在瞧见乔卿卿脸上的泪痕后,无端轻笑了一声:
“小妹,这是怎么了?”
乔卿卿擦了擦小脸,努力挤出一个笑来,“兄长,我有法子,可以令大姐回心转意。”
她上前一步,用最简短的语言说出了计划。
君苏墨思忖片刻,终是点了头。
二人相顾无言。
“没什么事,我就去准备了。”
乔卿卿拍了拍一边的骏马,骏马嘶鸣一声,转身跑没了影。
君苏墨望着眼前的姑娘,她似乎被开了泪阀,眼泪止不住的涌出眼眶。
“和皇叔吵架了?是因为我和涟漪的事吗?”
“没,不是,”乔卿卿自嘲一笑,“往后,我就赖着你和大姐了,兄长,你可不能不管我了……”
“他始乱终弃?”君苏墨脸色一沉,“要为兄替你出头吗?”
“不用!”乔卿卿急忙抬起下巴,“兄长你别攻打北疆,有他在,胡人不敢犯我中原,兄长也能休养生息……”
乔卿卿想,就算与君木兮分手了,但只要留在君苏墨身边,令他无法出兵北疆,也算是完成了主线任务……
嗯,就这样,权当自己做了个梦吧……
想到这里,乔卿卿又恢复了些许斗志。
她将目光锁上君苏墨探究的目光,璀璨一笑:
“许是我和他有缘无分,我不怪他,也请兄长别再说他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姐的事。”
三日后。
君苏墨封乔卿卿为长公主,赐公主府。
而公主府的原身,就是君木兮曾经的府邸。
府上的一草一木,皆能勾起无限的回忆,可乔卿卿却来不及缅怀。
因为丞相府流放的日子,也姗姗来迟。
君苏墨一开始并没定下确定的流放日期,丞相那个老登以为是君苏墨舍不得乔涟漪,不得不向她妥协。
直到圣旨抵达延尉府的那一刻,他原本矍铄的双目,顿时一片死寂。
绿茶夫人也没了昔日的温婉,本性也愈发暴露:
“哼,怀了皇帝的种又怎样?还不是救不了家族?”
乔霄霄也不再伪装,学着自己的母亲阴阳怪气道:
“乔家的四个女儿,一个被老皇帝睡,一个被废帝睡,一个被新帝睡,到最后,就剩下那个乡巴佬被封了长公主,父亲,你算计了一辈子,也就这大本事了!”
“住嘴!”
丞相那个老登似是没想到,昔日对他言听计从的女儿竟是这副嘴脸。
他更没想到,那个对他撒娇打泼的解语花,竟还有这一副如此市井的丑陋面容。
反观自己的结发妻,从始至终,都是宠辱不惊的姿态。
乔涟漪似乎对所有的恶言都无动于衷,只是一言不发的抚着小腹,暗自垂泪。
绿茶夫人双手一掐腰:
“吼什么?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丞相吗?我呸!跟了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丞相那老登被绿茶夫人突如其来的转变怔住,只能将满腔的怒气发到软柿子乔涟漪身上:
“一个男人都留不住,要你何用!”
乔卿卿躲在牢房外,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暗自咽下胃里的翻涌。
这还只是道开胃菜,北上的路,能遇见的种种不言而喻。
当然,君苏墨与乔卿卿也会悄悄跟着,确保乔涟漪无恙。
四周响起了催促声,“动作快些,别耽误了时辰!”
脚链与枷锁丁零当啷的锁了一众囚犯,而乔卿卿因为怀有身孕,君苏墨特意赐了牛车。
夏日灼灼,牛车上还顶着一个大大的遮阳伞。
君苏墨终是狠不下心,给了乔涟漪特殊照顾。
可乔霄霄却是嫉妒的双目通红。
路上,她不断给乔浅浅使眼色,想像以往那样,教唆乔浅浅替她出头。
然,自从乔浅浅被禁足后,她俨然变成了一个傻子,不哭不闹,逆来顺受到了极致。
乔霄霄试了几次无果,索性自己开了口:
“乔涟漪,你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你没戴脚链与枷锁,已经比大家少受了太多的罪,如今还坐着牛车,让父亲徒步,你安的是什么心?”
乔涟漪被她这么一吼,竟真的让位,并十分懂事将丞相那老登与大夫人扶上了牛车!
乔卿卿跟在身后,简直目瞪“狗”呆!
君苏墨冷笑一声,双手握出了咯咯声响。
“她这是心里怨我,不想留下我们的孩子了。”
乔卿卿望着这对相互较劲的小夫妻,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兄长,你别多想,大姐一向圣母,她绝对没有不要孩子的意思!”
坚定的话语,郑重的发誓状。
君苏墨只是眉心一拧,“我等不了那么久了,再这么下去,孩子就没了。”
“兄长,你还有后手?”
君苏墨没有回应,只是猩红着双眸,暗自咬紧牙关。
入夜,皎月被一整片黑云挡住,不多时,便开始大雨倾盆。
流放的犯人被看押在一处驿站。
官差自然有自己的房间,可犯人却像畜生般被驱赶进了马厩。
肮脏的马厩里,乔涟漪瑟缩着身体缩在一角,大夫人喟叹一声,脱下外套将她紧紧包裹。
君苏墨微红着眼眶,好几次想要上前,都被乔卿卿拦了下来。
雨水砸落在水洼,伴着电闪雷鸣。
而就在此时,一伙山贼驰骋着骏马,将驿站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大,趁着新帝的朝政还未稳固,我们可以捞一笔,你瞧瞧,这么多流犯,听说还是昔日丞相里的贵人呢,那些官差不知道收刮了多少油水……”
乔涟漪听罢,猛然抬起眼眸!
一道明晃晃的光亮刺得她睁不开眼。
悉悉索索的脚步由远及近。
有雷电的加持,一伙人手起刀落,掠夺进展的格外顺利。
乔霄霄也听见了动静,她望着窗牖上洒上的血渍,急忙抓起一把泥土,往脸上一抹!
不多时,山贼便出现在马厩处。
其中一人摸着下巴,对着为首人道,“老大,听闻这是里面,有丞相府的小姐,官家的小姐,可不同于其他哦……”
乔涟漪肩膀一颤,不由自主的往大夫人怀中缩了缩。
可乔霄霄却猛然起身,一把抓住乔涟漪的肩膀,往前一推!
“这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昔日在京都好生风光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当今圣上的女人,你们把她带走吧,放过我们好不好?”
第88章 冰释前嫌
乔涟漪拼命摇头,一个劲的往后退。
大夫人终于失了镇定。
她连滚带爬的跑上前,一把将乔涟漪揽入怀抱,“你们不能伤害她,她肚子里有孩子,是皇上的孩子!”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话,为首之人似是更兴奋了。
“啧啧啧,的确貌美,跟月里嫦娥似的,大哥,你有福气了!”
为首之人扫视一圈,见除了大夫人,竟无一人上前劝阻。
他哈哈一笑,攫住丞相那老登一言不发的模样,兀自挑了挑眉:
“想必这位就是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了,嗯?”
丞相那老登抬了抬眼皮,依旧不语。
“这么些年你应该捞了不少油水,除去朝廷没收的,你应该还有些私藏之物吧?告诉我,藏在了哪里,小爷我便手下留情,放你条生路。”
丞相那老登刚要开口否决,就被一把长剑架上脖颈。
“你只有一次机会,我数到三。”
“老夫为官数十载,清正廉洁,哪里会有私藏!”
“一。”
为首的山贼不理会他的辩护,握着剑柄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有鲜血渗出,沿着锋利的剑身滴落在刀口,绿茶夫人当即便尖着往后退,那模样,用“屁滚尿流”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二。”
数到这里,乔霄霄一下子急了!
她顶着一张被污泥掩饰的黑脸,重重一跺脚,“父亲,你不是藏了些财宝,你还说,等局势安定了,让我想办法回来,东山再起吗?”
嗯?就她还想着东山再起?
乔卿卿都听笑了!
“那是你最后的退路!”
丞相那老登终于恨铁不成钢的怒吼出声。
这一声怒吼,成功让一旁的乔涟漪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放弃了与君王相守的安稳日子,救这个父亲于水火,可这父亲,竟将最后的退路,留给了乔霄霄……
她从来不曾奢求父亲对她另眼相待,奈何就连“一碗水端平”的要求竟也成了奢望。
可让她心寒的还在后头。
当为首之人说出“三”时,乔霄霄终于不再隐瞒:
“父亲!他会杀了我们所有人的,命都没了,要钱还有何用?”
丞相那老登终于绝望的紧闭双目,沙哑着嗓音道:
“在前殿花园的假山处,假山顶是个玄关,打开,有一条暗道,里面有你们想要的财宝。”
为首之人终于收回长剑,往地上一杵,“我如何信你?”
“你想如何?”丞相那老登此时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就连回应也变得气若游丝。
为首之人望了望乔涟漪,勾唇一笑,“不若,就让你这大女儿跟我走一趟吧?若是你胆敢骗我,我就找人好好‘款待’一下她……”
“不,父亲,你不能这样对我……”
乔涟漪颤抖着双唇,死死抓着大夫人的手腕。
丞相那老登并不理会,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乔涟漪终于面如死灰,“父亲,从小到大,您都是偏爱二妹,我不管怎么做,都换不来您的爱,为什么?你就这般看不上我?既然如此,您何必生我?”
她的控诉,并未换来丞相那老登的愧疚,反而令他厌烦至极。
他挥了挥手,对着为首的山贼催促道,“我劝你们动作最好快点,否则,一旦京都稳定下来,你们便再无机会了。”
“老爷,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大夫人声嘶力竭,可换来的却是丞相那老登习惯性的数落,“妇人之家,懂什么!”
乔涟漪就这么被一众人拖着走出了马厩。
她转头,望着身后被她救下的家人,一个个除了冷眼旁观,连最基本的担忧与同情都不曾给予。
只有自己的母亲,拼了命的冲上前,握住她冰冷的柔荑,对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山贼卑微祈求:
“求求你们,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质在手,也多一份胜算,求求你们了,我不能没有我的女儿啊……”
乔卿卿红着眼眶望了望君苏墨。
他薄唇紧抿,双目不知何时已然覆上一层水雾。
没错,这些山贼是他安排的,这一场掠夺也是他主导的。
驿站的官差并没有死,只是配合着演了一出好戏。
因他抄丞相府时,发现账目不对,于是便怀疑丞相那老登偷偷藏了钱财,结果这么一炸,果然如此!
乔卿卿突然想到了书中的情节:
早在很久之前,国库就已经空了。
所以前太子才会勾结乔浅浅的祖父钱万三,才会想方设法吞下君木兮的聘礼。
君苏墨继位的首要任务,便是填充国库。
想到这里,乔卿卿的心,慢慢变得释怀。
眼前这一番折腾,不仅端了丞相那老登的私产,更是让乔涟漪看清了丞相府所有人的丑恶嘴脸,可谓是一石二鸟了。
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息,乔涟漪和大夫人被山贼带出驿站时,就见为首的山贼立刻没了方才的匪气。
他们齐齐拱手,对着不远处的身影恭敬一揖,“皇上,办妥了。”
乔涟漪蓦然抬眸。
不远处,一个长亭玉立的颀长身影赫然映入她眼帘。
“皇……皇上?”
大夫人呢喃一句,紧接着肩膀被人勾住,一个厚实的披风裹上她的双肩。
她如同惊弓之鸟,瑟缩了一下,才回过头去。
身后,乔卿卿那张明媚的面容对着她俏皮一笑,“母亲,别怕,这些都是兄长的谋划。”
乔卿卿领着大夫人进了马车,而马车外,乔涟漪低着头,被雨水打湿的碎发紧紧包裹着她清冷的面容。
她身边的“山贼”歉意道,“皇后娘娘,方才情势所迫,如有得罪,还望见谅。”
君苏墨挥了挥手,所有人皆是恭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