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以为这个神医应当是个糟老头子,直到看见喻景韵的时候,他才脸色露出惊讶来。
不是老头子,相反还很年轻貌美。
被他这么夸赞,饶是喻景韵也忍不住红了脸,只好福了福身子,回了沈粤一个礼,“景韵见过沈公子。”
她前世并没有沈粤的印象,但是今日一见,这个沈粤倒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无论是谈吐还是别的,都让人如沐春风般。
为什么同样是姓沈,沈周然的心却这般歹毒?
喻景韵眼底的恨意稍纵即逝。
第二十九章 留宿沈家
翌日清晨。
昨日她们姐弟两是留宿沈家的,因为别院回不去,而医馆还在装修,这不管怎么说也还要好几日,所以沈妙兰说让她们暂住在沈家,喻景韵也不推脱。
毕竟沈妙兰一家子对自己跟澈儿都是极好的。
沈粤穿着月白色的长衫,手里还拿着天记的点心,当然不是他买的,他一向不爱吃甜点。
是战王府上的人送来的。
这倒是惊奇。
喻景韵坐在小厨房里给叶忖添煎药。
其实按照时间来算,只需要再调理一周,叶忖添的毒便能够解得七七八八了,到那时就与常人无异。
“景韵。”厨房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般如春风温柔的音色,在她见过的人中,也就沈粤才有。
“这是天记的点心,你尝尝看。”
一旁的喻瑾澈也探出脑袋,伸着小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不愧是天记的东西。
“想不到沈公子还喜欢吃甜点。”喻景韵打趣道。
“这是战王府上的人送来的。”
喻景韵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忽然觉得嘴巴里的糕点没这么甜了。
“为何他们忽然送点心来?”
莫非战王知道自己在这里?
也是了,以他的手段,想知道他们在哪里不难。
沈粤笑道:“我们沈家是皇商,也是专门承接军队兵器的,战王殿下手握重兵,他们麾下的武器皆出自我们手里,所以平时走动送点薄礼也算正常。”
而且沈家家财万贯,要什么好东西没有?反倒是这些平常的小点心是少有的。
而刚好,沈粤想起了喻景韵来,毕竟一个是姑娘家,一个是小孩子,对这种好吃漂亮的点心自然是毫无抵抗之力的。
听到沈粤这般解释,喻景韵倒是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战王殿下又是何许人,非得因为一个所谓的承诺揪着不放么?
放屁。
她们的命,与皇家人而言,不过时蝼蚁一般罢了。
又怎么会在乎她们现在是饿了还是冷了?
见她不说话,沈粤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景韵,你在想什么呢?要不要跟我去看看铺子。”
沈粤想着她在此处也会闷坏了,便提议一同出去。
喻景韵也是想医馆快些开业,这样一来又能够有住的地方,二来还能监工,以防工人们做些鸡鸣狗盗之事。
沈粤将煎好的药给了父亲之后,便带着喻景韵出门。
马车很大,两人一人一遍。
京城不愧是天子脚下,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
“沈粤,你同战王殿下熟不熟?”
“算是熟悉吧。”沈粤也不知道作何解释,身为皇商,跟皇亲国戚有来往也是正常的。
“我听闻他要纳妃了。”喻景韵也不知道为何将这句话脱口而出,等到说完后,便忍不住时光倒流,选择沉默。
沈粤嗯了一声,“有所耳闻,是李尚书的千金。”
这三省六部之中,当是这中书省权利比较大,李尚书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喻景韵对这个时代的朝政并不清晰,可是父亲又是死于这种无谓的争斗,便不得不借助沈粤口中打听了。
“景韵,私底下议论皇家之事,是要掉脑袋的。”沈粤也没有吓唬她。
喻景韵弯了弯唇角,瞧着他,“沈粤,我只是好奇。”
“好奇也不行。”沈粤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还是不想让她卷进这些纷争来。
“让一下。”车子走到一般,便听见外头传来声响。
沈粤掀开帘子,问一旁的家丁,“前方发生了何事?”
一路跟在身侧的家丁说道:“公子,是战王殿下的马。”
这前脚刚送完点心,后脚就来了,怎么就这么巧合。
一听到前方是战王,喻景韵捏紧了手心,说实话她从王府里面离开后,就是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可如今正面遇上了战王,日后自己的行动也会有所顾忌,还没等她想好应对的法子,马蹄声越来越近。
沈粤说道:“既然是战王殿下,那便避让吧。”
沈家其实之所以能够在京城盘踞这么多年,坐稳第一皇商的位置,很大程度上跟沈家人的脾性有关。
如今这般景象,换做是其他人早就闹腾起来了。
小厮刚传声过去避让,便听闻马车外面传来一身惊呼,“见过战王殿下。”
“起来吧。”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战王声音就在眼前,沈粤也不好坐着,便想着下去打个招呼,“走吧。”
喻景韵捏紧了衣摆,说道:“你就当车上没人。”
沈粤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做了。
帘子被掀开,但很快又放下,姜文政根本来不及看里面的景象。
“战王殿下,好巧。”沈粤行了个礼。
战王负手而立,淡漠而有深邃的眸子却是盯着马车里面。
“沈公子,今早的点心可喜欢?”
沈粤一愣,回道:“味道不错,自然是喜欢的。”
“喜欢就好。”姜文政全程的视线都没有落在沈粤身上,他仿佛是透过什么看一个人,让沈粤捉摸不透。
也是,战王这个人一向心机深沉,又怎么会被轻易看透。
“可是本王觉得,太甜了。”
这话一出,沈粤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本王喜欢索然无味的。”姜文政紧接着又来了一句。
沈粤一头雾水,“战王殿下,那沈某明日便送到府上?”
姜文政唇角微扬,说了一句不用之后,跨上马,“本王还有要事,沈公子,告辞了。”
沈粤又朝着姜文政离去的方向行了礼,“恭送战王殿下。”
战王一走,身后的副将也紧跟着离开。
喻景韵揉着眉心,也猜不出来姜文政这话里的意思。
点心太甜了,喜欢索然无味的。
莫非是留下来的线索?
不可能,姜文政不会这么好心。
沈粤重新上了马车,看到喻景韵在发呆,忍不住问道,“刚才为何你不出去见战王?若是让他知晓马车里有人,可是要怪罪下来的。”
喻景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只是说道,“他不知道我在里面。”
“也幸好不知道,不然麻烦了。”
好歹人家是战王,整个国家手握兵权的男人,谁见了不得跪下磕三个头表示尊敬?
第三十章 铺子没了
马车颤巍巍的停在了铺子的前面。
只见那铺子门口摆放着两个巨大的石狮子,倒也算是豪华,喻景韵不容多想,便知道是沈粤的手笔,可是自己无功不受禄,自然是不能要这么多沈家的好处。
喻景韵瞧了眼后,便收回视线,转而落在了沈粤的身上,“沈粤,不用如此奢华,简朴即可。”
沈粤却不以为然,哪怕是整个店铺装修下来也花不了沈家几个钱,更何况喻景韵救了自己的爹,便是沈家的救命恩人,这点小事,定然是要做到最好的。
“喻姑娘倒是不必介怀,这些银钱对沈家来说算不得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喻景韵还是觉得心里有压力,不过也正因今日同沈粤说了这番话,沈粤不忍心让她为难,便把没来得及搬来的东西全部撤掉,只留下几个药柜。
是以,喻景韵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日,喻景韵都满怀期待,想着自己能够在京城开一家铺子,日后稳定下来,让喻瑾澈过上好日子。
但是她没想到,今日刚来检查铺子,还买来得及出门,便被士兵的工人们匆忙告知,铺子被砸掉了。
这让喻景韵有些措手不及。
沈妙兰闻言,一掌便排在了昂贵的梨花木桌子上,眸子染上了极致的怒气,她冷眼瞧着来报信的人,声音极冷,“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知道啊,就今日早上来了好些人,把里面能砸的都给砸掉了,我们拦都拦不住。”
喻景韵闻言,攥紧手心,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怀疑的对象,但是都被她一一排除掉。
不可能是张氏,因为这两个人现在还在大牢里面,除非越狱,否则根本出不来。
更何况她相信姜文政的手段,二人断然是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送姜文政的手底下逃出来的,可是出了张氏,在整个京城里面,又有谁会想着陷害自己?
喻家军气数已尽,根本对京城任何一派势力都没了帮助,而她们姐弟两可以说是劫后余生,没有人知道她们来了京城。
“给我去查,我倒是想看看什么人胆敢在我沈家的门前闹事!”
沈妙兰第一次想要替这个可怜的孩子做点什么,却还没有成功就已经夭折在了摇篮里,憋屈得紧。
而一旁的叶忖添紧皱眉心,铺子的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景韵,你且放宽心,此事我们沈家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沈妙兰掷地有声,大有想要将凶手绳之以法的决心,喻景韵心怀感激,但也深知自己不能够坐以待毙。
若是知道是什么人做的还好,现在敌人在暗她们在明,假设真的有人知道喻家的后人还活着,为了争夺皇位,想对她们下狠手也不是没可能,思及至此,喻景韵后背窜上了冷汗。
喻瑾澈是喻家仅剩下来的男丁,绝不可以出事。
沈粤当即带着人去查,而喻景韵放心不下,自己去了铺子查探情况。
马车停在铺子前面,两个巨大的石狮子被鲜血染红,原本挂着红色的蝴蝶结喜布,现在却被换成了白色的。
地上干了的血迹发出一阵腥臭味,让喻景韵不由得泛起一股恶心来。
到底会是谁做出这种事情来?
喻景韵推门而入,里面摆放好的柜子已经被砸的七零八碎的,桌子被打翻在地上,一片狼藉。
“谁?”一阵妖风吹来,吹的木门嘎吱作响,虽然是白日,但里面却充满了阴森的感觉。
鲜血的味道越发的浓烈。
砰地一声。
门被重重地关上。
喻景韵皱紧眉头,迅速转过身来,心仿佛要跳出来似的,她故作镇定,环视四周,“是谁?快出来,装神弄鬼的有意思么?”
忽然,一道黑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是谁?”
“要你命的人。”黑衣人如是说。
喻景韵凝眸,门被关上隔绝了光线,她无法看清楚带着黑色面罩的人是何长相。
“是你砸的?”
“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谁的命?”喻景韵问。
没等喻景韵得到回答,黑衣人已经伸出刀来,冲到她的面前,喻景韵好歹也是武将之女,当即便弯下身子灵活地躲避开来。
只是动作过于突然,前些日子的伤口又裂开了,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黑衣人很快拿捏住她的弱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抓起来,喻景韵忍着痛,用尽全力往他的致命部位踹出去。
男人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动作,迅速躲避。
喻景韵攻击落空,一下子便被男人压在了地上。
“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你不是我的对手。”
喻景韵嗤笑一声,“我在京城并无仇人,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黑衣人闻言,笑道,“既然你都死到临头了,告诉你让你走的痛快些吧。”
“少废话。”喻景韵性子上来,不想跟他打马虎眼。
“战王府上有人出重金取你性命。”
听完,喻景韵只觉得自己被一盘冷水狠狠的浇了下来。
战王府?
她跟战王府上的人没有什么口角,为何战王府上的要置她于死地?
不过这个黑衣人说话看来也不假。
“现在,你该上路了。”黑衣人扬起手中的刀,落在她的眼前。
喻景韵冷着脸,她不能死,她若是死在这里,该如何为父亲报仇,重振喻家?
战王既然能够从张氏的手里救出自己,那便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战王授意的,而战王府上跟自己过不去的人一个都没有,这不可能。
“等等。”
黑衣人手停下来,眸子瞧着她,“你还有什么遗言?”
喻景韵分析道:“战王救过我,他不可能置我于死地,到底是谁?”
黑衣人冷笑,有些不耐烦,“你废话真多。”
这便是不想告诉自己了。
“还是早早的上路,去闻言王爷吧。”黑衣人手起刀落,往她的脖子割上去,喻景韵反应极快,迅速滚在了地上,躲避了致命一击。
但是眼下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因为没有人会来救她。
她的眼神落在窗户上,眸底噙满了不甘,这才活了多久,又要面临死亡了么?
难道她这辈子注定无法为父亲报仇?
第三十一章 他来了
黑衣人冷着眼眸,刀子使得一个叫快准狠。
喻景韵无路可退,只能够死死的闭上双眸。
若是还能再重生,她还会选择来京城么?还会在被张氏卖给傻子的时候,寻求那个男人的帮助么?
也许不会了吧。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倒是听见了一阵巨大的声响,让喻景韵忍不住睁开眼睛来看。
只见那黑衣人被一个身长八尺多的男人单手拎起来,随后甩在一边,他冷峻的脸色逆着光,修长的手指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刀。
刀柄在他的掌心来回旋转几下,被他反手握住,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刀子已经抵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窗户纸被弄破了,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落在喻景韵的眼前,几缕灰尘在空气中弥漫着,散发着一股木质香调。
“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眸,惊讶的喊了声:“王爷?”
“说。”
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姜文政将刀子随手丢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