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似懂非懂,喻景韵进厨房做了饭菜,思索着该如何留在他身边。
思来想去,前世的姜文政,似乎因为受伤目力时好时坏,她还特意求神医问有没有合适的药方,可惜没来得及给他,便被赐婚给了沈周然。
也许用这方子,可以讨好他?
喻景韵思索片刻,回忆一阵配方便拿着银子打算出去购买食材,院门却忽然被推开。
“嚯,这是要出门啊?”
喻景韵皱眉,看着站在门口面色不善的一群人,认出为首的乃是城中出了门的街溜子。
“你们想做什么?”
她步步后退,心中暗生警惕。
“收了别人的银子,打算来给你些颜色看看。”
那大汉也不藏着掖着,冲着喻景韵冷冷开口:“你以为自己有靠山便了不起?战王殿下一行人已经打算回京!今后没人再惯着你!”
这些人,是张叶珊找来的?
喻景韵瞳孔一缩,听他说王爷要回京了,脸色顿时有些白。
是了,姜文政有什么必要久留于曦月城呢?
该怎么办?
她护住闻声赶来的弟弟,极力镇定下来冲着那些人开口:“王爷便是走了,也不会看着我们姐弟被欺负,你们确定要动手?”
“动手又如何!”
那街溜子一耳光扇在喻景韵脸上:“马车都出城了,难不成还会回来救你!给我把这破地方砸了!”
“你们住手!住手!”
喻瑾澈想去护着那些家当,喻景韵却知道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护着弟弟缩在角落,眼神一片幽冷。
她相信姜文政不会出尔反尔,既然他要走,一定会安排什么。
这些人砸得越痛快,姜文政就越会觉得她处境艰难!
喻景韵攥着药膳方子和匣子,看着被砸得惨不忍睹的家,嘴唇咬得发白。
可直到屋子里再没有一样完整的家当,姜文政的“安排”,都未出现。
“阿姐……”
喻瑾澈眼泪汪汪:“王爷走了,咱们怎么办?”
“不许哭,你是男子汉。”
她手心发着颤,心里彻底没了底,却强作镇定:“原本王爷帮我们就是出于情义,咱们不能只想着靠人家,总不能就这么不活了!阿姐一定会照拂好你。”
她看着手中的药方喃喃道:“只是这个东西,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给他……”
“生了何事。”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清冷声音,喻景韵脊背一僵。
她呆呆转头,便看男人坐在马上,眼神凝重:“有人闹事?”
“王爷没走?”
喻景韵的眼泪忽然滚落,心里明明有满腹委屈,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句:“这个是明目的药膳,民女听说王爷目力时好时差,希望王爷回京之后能保重……”
姜文政握着缰绳的手忽然一紧。
这样的她,莫名让她记挂起心中那道倩影……
他命人将国师所说那女人送回去命人找了些护院想留给姐弟俩,便想辞行回京,却不曾想来晚一步。
而喻景韵脸上挂着掌印,身子都还在发颤,家中更是一片狼藉,却没对他说自己委屈,而是记挂他目力不佳?
男人俊美的脸寸寸沉了下来,翻身下马大踏步走进屋子里。
她留在这里,又何尝不危险,京城危险,他至少还能照顾他们姐弟,不至于重蹈覆辙!
“收拾些重要的东西,先去衙门住着。”
他声音冷凝:“待本王处理了这里的事情,便带你们一道回京。”
第六章 舅母“赔罪”
“王爷之恩,民女和弟弟没齿难忘。”喻景韵心头的大石头落下,拉着弟弟恭敬的行了一礼。
只要去了京城,她便能谋得一丝生路,等报了仇,将阿澈养大,她便可逍遥自在。
许是心存愧疚,姜文政特意派了人帮姐弟俩搬家,托了他的福,不到晚膳时间,姐弟俩就搬进了县衙后的大院。
喻景韵心里有一杆秤,没有过多麻烦县太爷,自己动手收拾了两间厢房住下,用了晚膳,姜文政派人来传话。
“王爷说了,喻小姐和小少爷就将这当成自己家一般,不必拘束,王爷手头的事很快就能办完,约莫半个月后便会启程回京。”
来人还带了些看上去就不便宜的用度,喻景韵谢过了他才将收拾好的包裹里的东西一一取出。
姜文政的那个黑盒子自然被她放在了枕边。
眼瞅着要离开了,喻景韵心头平添了几分不舍,毕竟——
今天的仇还没报呢!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今天那些人,究竟是收了谁的钱。
半个月时间,说长不长的,总该让张家人都付出代价才是。
没等喻景韵想出个顺理成章正值张氏的法子,没隔几天张氏反倒是自己送上了门来。
“阿姐,阿姐,那个舅母又来了!”
彼时阿澈正同姜文政派来的护卫练武,看见张氏带着人走过来,一张小脸当即就垮了下来,匆匆跑进屋里喊起了正在研究那黑色盒子的喻景韵。
“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拦着我!”没等喻景韵走出房门,就听见了院子外张氏骂骂咧咧的声音。
推开门缝一看,果然,是护卫将张氏拦在了外面。
任凭张氏撒泼,自巍然不动。
喻景韵也没着急出去,慢悠悠的喝了一盏茶,将房间又布置了一番,才推开房门,放了阿澈去玩,自己则脚步匆忙,面上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喻景韵你是聋子吗!你看看你身边这些人!竟敢如此对我!”张氏丝毫没有吸取先前的教训,她骂的口干舌燥却进不去,此时看见喻景韵刚好将满腔怒火都发泄了上去。
在县衙挨过了板子,这几日伤势才略有好转,被晾在外面大半个时辰,腰腿上的伤隐隐作痛,看见喻景韵一副安然若素的模样,心头的怒火更甚。
喻景韵带着讨好的笑容凑上去,“两位大哥辛苦了,只是这是我舅母,不是外人,我领她进屋里头说话,不唠扰二位大哥了。”
两个护卫队喻景韵的印象都不错,其中一个冲喻景韵点了点头,“我二人奉王爷之名保卫姑娘安全,但并未限制姑娘自由,只是不得姑娘首肯,断然不会放一些来历不明的人进去。”
张氏闻言就要发作,被喻景韵半拖半拽的拦了下来。
“舅母莫生气,都是我不好,睡得熟了些。”
“哼,狗眼看人低。”张氏啐了一句,转头拉着喻景韵的手,刻薄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阿韵啊,舅母听说你要和王爷去京城过好日子去了?”张氏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屋内的摆设,自然看见了喻景韵特意拿出来的那些个东西。
不说别的,就桌上那套茶具,同样的材质,她只见她女儿的公爹那里见过,那次还是为了招呼贵客。
眼瞅着张氏眼珠子乱转,喻景韵掩去了嘴角的笑容。
还怕她不上当,现在看来,有些人就是自己要往坑里跳。
“舅母什么好日子不好日子的,王爷心善,愿意带着我们姐弟俩是我们的福气。”
“阿韵啊,这些年我们到底是亲戚一场,舅母也反思了许多,从前是我不好,宠坏了你表哥,那日回去受了教训,我也问清了来龙去脉,是舅母冤枉了你。”
张氏将这屋内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后面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多了几分谄媚。
喻景韵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拉着她的手,连连摇头,“舅母这是什么话,我自然不怪舅母。”
“阿韵啊,今日我把这簪子给你带回来了,你留在身边,就当是个念想,日后去了京城莫要忘了我。”张氏见她这样,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原则,将先前张叶珊带走的那玉簪拿了出来。
眼看喻景韵又要感动起来,她心下颇为得意,又道,“只是你这一走,不知何时才回来,不如也给舅母我留些东西,做个念想?”
“那是自然,舅母想要什么只管说便是。”喻景韵点了点头,佯装倒茶拿起了茶壶,“这茶水都凉了,舅母你先坐,我去烧一壶热水来。”
说着喻景韵便出了房门,张氏见状连忙将房门关上,惊叹连连的在房内搜寻。
听见身后的动静,喻景韵嘴角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舞台给她了,就看她怎么自己发挥了。
等她端着热茶再回到房中,就见张氏还是坐在桌边,只是她放在铜镜前的首饰盒明显被人动过,喻景韵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屋内一番,就发现刚刚自己随手放在桌上的黑盒子也不见了踪迹。
这下好了,她原本还担心张氏诡辩撒泼,如今那一个黑盒子就能锤死她。
“阿韵,我身体突然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等过两日再来给你送行。”怀揣着不少宝贝,张氏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哪还有心思和喻景韵说什么血脉亲情,当即找了个借口就跑了。
喻景韵也不拦她,喝了口茶,算着时间,便惊慌失措的从屋子里冲了出去,嘴里还念叨着,“盒子,盒子该死的!”
那两个护卫都是姜文政身边的人,自然知道那黑盒子的存在,见她这般慌慌张张,连忙将人拦下询问。
喻景韵一时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道,“两位大哥,许是刚刚舅母来,我随手放在哪里了,我,我再回去找找看!”
便一头扎进了屋子里。
外面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匆匆离开,而喻景韵也紧随其后,抄近道往张氏回家的必经之路去了。
第七章 贪念
只是她一个普通姑娘,再怎么抄近路,也快不过两个训练有素的护卫。
张氏带着从她那顺来的金银珠宝,正在马车里盘算着回去就出城躲开喻景韵,车便被拦了下来,随即整个人就被拽了出去,狼狈的摔在地上。
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张氏脑袋晕乎乎的,捂着自己的伤口躺在地上挣扎半天起不来,疼的咧开嘴破口大骂,“哪个天杀的!知不知道老娘是谁!”
张氏平日里仗着自己家女儿嫁入了宋家,没少在邻居面前作威作福,此时被摔在巷子口,路过的邻居或是冷眼旁观看热闹,或是直接避开她进了屋,没有一个站出来为她说话的。
“狗娘养的——”
张氏还在骂人,却觉得脖子上一凉,眼瞅着一把大刀贴着自己的脖子,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更别提开口骂人了。
“小五,你去搜。”
冷脸护卫手一挥,另一个年轻一些的被称作小五的护卫笑着安抚了受到惊吓的马车夫,都不用上马车,掀起那帘子就能看见被张氏摆放出来的珠宝首饰。
七八件首饰,大部分都是姜文郑吩咐他们买给喻景韵的。
唯独没有那个黑盒子。
小五眉头一皱,取了那七八件首饰,对冷面护卫摇了摇头,“晋哥,不在这。”
姜晋是姜家的家生子,跟在姜文郑身边的日子比小五久,对那盒子也略有所耳闻,文言眉头一皱,手中的刀就往下压了压。
感受到锋利的刀刃,张氏吓得一哆嗦,面上已经是涕泗横流。
“这位爷啊,我,我,我什么都没干啊。”一遍说着身体一遍抽搐了几下,随即一股异样的味道蔓延开来。
小五和姜晋到还好,周遭围观的人纷纷掀起的向后退了几步。
“舅母,舅母。”正说着,喻景韵终于悠哉悠哉的从小路走了出来,看见前面围满了人,才装模作样的跑了两步,拨开人群走了上来。
见她来了,想到姜文郑的嘱咐,姜晋收起了手中的刀,“喻小姐。”
“两位大哥,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还请两位大哥荣我和舅母说说。”
喻景韵本来计划着冲上前护住张氏来着,但也问到了那股味道,干脆的无视了张氏伸过来的手,和姜晋二人交涉起来。
姜晋没有反对,只是示意喻景韵看小五手中搜出来的珠宝首饰,冷声提醒道,“喻小姐,哪怕是亲戚,未经主人许可,便也是偷盗罪。”
“胡说!我没有!阿韵,你快告诉他们都是你给我的!阿韵我可是你的亲舅母啊!”张氏脸色煞白,连滚带爬的拽住喻景韵的衣袖。
喻景韵不动声色的抽出袖子,和张氏保持着安全距离,俯下身好声好气的劝说道,“舅母,其他的我都能给你,只是那个盒子,那是王爷赠予我的,是很重要的东西,还请舅母还给我。”
张氏的眼神闪烁了两下。
适才,她不过随手拿了那个黑盒子,只是在马车上发现怎么也打不开,又见那盒子的材质似是极其少见,这才没扔了,而是贴身放着。
此事件喻景韵这么着急那个盒子,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盒子定是什么无价之宝。
这王公贵族,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自己!
这般想着张氏便有了几分底气,“你胡说些什么!明明就是你看不好的看门狗们!自己的东西丢了怎么能赖在我头上来!真是枉费我养了你这些年!”
喻景韵一听这话,当时就在伸手在背着人的地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舅母,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这些年我爹娘的东西你不知道拿走了多少,但你毕竟给了我和弟弟一口饭吃,我娘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今日这东西都是王爷的,是万万不能给你的啊。”
“你个小贱人!胡扯些什么!老娘身上的东西哪一件是你爹娘得了!我和你舅舅心善,养你一场,却不曾想这是养了个祸害出来!”
张氏此时也不怕两个护卫了,猛地站起身就要和喻景韵掰扯,却见她站起来的一瞬间,喻景韵仿佛受了什么大力一般,整个人猛地后退几步,跌到在地上。
喻景韵挣扎了两下,却没起来,红着眼眶怯生生的看着张氏,“舅母就将那东西还给我吧,那东西若是丢了,可是能要了侄女的命啊。”
“你放屁!自己丢了东西!还想赖在老娘头上!”
小五赶忙上前将人扶起,“喻小姐,你没事吧。”
“哼,果然是个小贱人,前脚勾搭上人家王爷要去京城了,后脚就又勾引了个小白脸养着!”张氏想着怀里的宝贝,也顾不得怕两个护卫了阴阳怪气了起来。
姜晋眉头一皱见状,不再想同她掰扯,径自上前,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张氏身前的衣服凌乱了几份,怀中的黑盒子就到了姜晋手中。
“你做什么!非礼啊!”张氏反应也算快,一屁股坐在地上嗷的就是一嗓子。
“舅母,舅母不是说,自己未曾偷盗这东西吗!”喻景韵用帕子腌面,满眼悲切,只是那帕子下的唇角却怎么也收不下去。
“你胡说些什么!明明都是你送给我的!你怎么能带外人来此欺辱我!我真是没脸活了!”张氏刚刚收住没多久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含辛茹苦养大你们姐弟俩,你就这么对待我啊,我真是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