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书的一席话，让邢海父子久久无法言语，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么长远，考虑到这么多。
他们想到的是带着农场人离开农场，这里荒芜与否和他们再无瓜葛，总归会有人到来，不会让土地荒芜。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带着这些人来到城市之后，最后公司倒闭工人失业这样的下场。
会吗？
他们细细思索，最后居然是吓出一身冷汗，还真很有可能。
“其实在石峰农场也不是没有发展，我们石峰农场离市区也就翻过一座山，论交通，我们有自己的码头，论投入，何旭答应的贷款又不是不用还，也是需要还钱，也产生利息。要是我们用职工认股的方式集资，你说职工愿意拿出钱来投资吗？何旭能打开的销售渠道，咱们农场这么多的能人，难道就没有门路和办法吗？”
邢海道：“何旭最多也就是给我们打开百货公司和几大单位的物资福利这一块，别的也做不了主。”
在这个问题上，何旭私底下已经找他通过气，所以才会如此意动。
邢主任也看出了问题所在，之前他们只是头脑一热，并没有想到这么久远的事情，现在被陈静书提醒，这才发现其中的风险。
“是呀，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何旭不在这个位置上了，各大单位还会把咱们的产品拟定到福利名单上吗？或者哪天连单位的福利都取消了，现在各大单位已经叫嚣着发钱不要发物品了。”
洪青也道：“拿我们自己单位为例，哪年不吐槽发这些福利不如发钱来着实在。但真要是发钱了，那咱们市不少单位只怕就要饿死了。”
等陈静书从邢主任家出来，外面天色已经漆黑，天上的星子点点，整个农场笼罩在一片静谧的夜色之中。
“你刚才那个认股集资的想法很具创意。”
“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在书上看到的，但这种方法也不是没有弊端，要是资金没有人监控，卷款逃跑的事情也会有可能发生。”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其实办法的本身没有好和坏，只在做事的人，像是何旭他的本意也是好的，真要是办好了，是三赢的局面，可就像是你说的中间过程充满了风险和不确定因素，我们不能只看到三赢的局面就去赌。”
陈静书点头，只有她知道要是一旦去赌，不会有什么三赢的局面，只会是三输，因为他们都是棋子罢了。
第三十三章 冤家路窄
寂静的路上，忽然道上传来一声声“救命！”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
这声音，还有些像是伤了嗓子，发音有些困难的样子。
陆霆二话不说上前，陈静书也跟上，接着就看到一道纤弱的身影扑倒在陆霆的身上，陆霆稳住对方的身体，没有让刘美娜倒在他的身上：“陆队长，是，是方伟，他一直对我阴魂不散。”
一边哭着一边就要往陆霆的怀中钻。
“你给我站好了，能说话就好好的说，不要东倒西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故意投怀送抱来的。”
被陆霆一呵斥，刘美娜皱起眉头，抬起一双泪眼朦胧的桃花眼，眼神略显慌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害怕，方伟他，他追我……
“方伟？人在哪里？”陆霆皱眉。
“他人在后面……”刘美娜话音刚落，陆霆的手已经放开，朝着刘美娜指着的方向跑去。
刘美娜没有想到陆霆忽然会放手，一时不差，跌倒在地，气的在心中大声咒骂：死瘸子。
再横眼看向了一旁的陈静书：“陈静书，你最近日子过得还真是滋润呀！”
“那是，没有你在旁边诉苦确实日子舒坦。”陈静书淡然的瞟了刘美娜一眼。
“陈静书，你不要太得意，不过就是一个死瘸子，要是他知道你就是一个大麻烦，你说这个瘸子会不会护着你？”
“我麻烦再大，也没有你现在的麻烦大，要是方伟再不抓住，你说下回他揍的是你鱼塘的哪一条鱼儿？而且要是王建业家中知道了你在农场惹出来的这些事，会不会同意你们两人的事？”
“陈静书，你不要得意你不会得逞的，你所依仗的不过就是陆霆，看他最后能不能护你周旋，别以为你接待了领导就了不起。”
说起这件事，刘美娜就嫉妒的发狂，原本那可是她的工作。
金峰答应她这事十拿九稳，没有问题，现在却是被人半路截胡。
这人偏偏还是陈静书，她于是就打算晾一晾金峰，答应了冯海的约，然而就在她和冯海两人说着悄悄话的时候，方伟忽然窜出来伤人，吓得她连忙逃跑。
她以为方伟都连续在农场伤了两人了，不会胆子这么大，谁知疯子逻辑还真不能理解。
“你意外吧，毕竟之前金峰可是答应了你，这次接待任务是你的，这样你可以趁机讨好领导，让别人以为你们很熟，方便你在王建业家人面前抬身价，可惜副场长怕你最近的丑闻会影响领导对整个农场的观感，临时就让我去了。你就算是不服也只能受着，谁让你招惹的方伟呢？谁让你又为了身外物，去做小三。”
“陈静书，我和你撕了。”
刘美娜气的暴起，十根手指就朝着陈静书抓去。
陈静书也正留意着刘美娜的行动，在刘美娜扑来的时候，她一脚踹了过去。
真当她好欺负不成，不管怎么说她的腿都比刘美娜腿长。
刘美娜被陈静书这一脚踢得捂住了腹部，惊呼一声，就朝后仰天摔倒。
“陆队长，陈静书打人，你可不能包庇。”
刘美娜眼尖，见到陆霆抓了一人，又搀扶着一人过来，连忙叫喊出声。
第三十四章 你包庇她
陆霆稍微一个恍神，已经被制服住的方伟，忽然就暴起，一脚踹向了陆霆的伤脚，趁着陆霆吃痛收手之际，逃窜至林中再次失去踪迹。
陆霆没有选择追击，反而搀扶着冯海过来。
“你没事吧？”
“你为什么不去抓方伟，他是危险分子，你为什么不抓？你故意的是不是？”刘美娜惊声尖叫。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呀，陆霆抓到了那人，居然又放了那人。
“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是抓到了人，但你那鬼吼鬼叫的一声，我一分心方伟就逃走了。我现在是下班时间，身上没有带着手铐，你明知方伟有病，一旦发病受刺激力气大的惊人。”
“是呀，我都怀疑刘美娜你是看到陆队长抓到了人，这才故意大喊大叫，让陆队长分心，从而配合方伟逃走，毕竟方伟要是不被抓到，你是小三的事情就没有办法被实锤。”边上陈静书火上浇油。
“陈静书，明明是你打的我。”
“我打你是为什么？是你先动手我才还击。刘美娜，你莫不是有失忆症？若是你有失忆症，我不介意还原一下你当时的动作。”
说完，陈静书朝着刘美娜扑过去，手直接抓向了刘美娜的脸。
吓得刘美娜大惊失色，尖叫。
“陆霆，你们治安科不管事吗？你这个队长怎么当的？”
“陈静书并没有伤害你，我管什么事情？真要是管也是看谁先动手，基于谁先动手错处在谁的原则上，你先动手，当然你是过错方。”
“你包庇她。”
“我和冯海两双眼睛看到你先动手。”
“冯海？”刘美娜不敢置信看向冯海。
“美娜，这次确实是你先动手，陈静书是反击，这时候你别闹了，方伟还不知道在哪里。”冯海的脸被打成猪头，刚才要不是陆霆出现，他都已经没有命了。
他再也不想要经历一次被打，现在也只有在陆霆身边才能感到安全。
“你……你们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刘美娜跺脚，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随便离开，她知道方伟一定还在周围盯着她。
“陆霆，你先送我回家吧！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听到刘美娜的话，冯海心中有一些不舒服，现在他的脸都被打成这样，刘美娜都没有关心过他一句。
“刘美娜你确定？冯海现在被打成这样，这万一内出血什么的，可不好办。”
陈静书的一句话，忽然让冯海心里酸酸的，不管怎么做舔狗，但他受伤的时候还是需要人关心。
“要是内出血还能说话吗？大惊小怪。”刘美娜还还在生冯海的气，眼睛故意不看冯海。
她没有见到冯海眼中的失望悲伤各种复杂情绪交织。
他刚才若是不护着刘美娜也不会被打成这样，是他拖住了方伟这才没有让刘美娜被伤害分毫。
“等内出血就来不及了。”陆霆咳嗽一声。
“咱们先送刘美娜去住处吧，再送陈静书回去，我应该能撑住。”冯海低头沉声。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想方伟刚刚打过人，不敢再出手，这里离我住处也不远，一个人回去就好。”陈静书不想这么麻烦。
“不行。”陆霆果断拒绝。
第三十五章 打起来了
“不行，这人就是一个疯子。我先送你回家，你家里比较近。”陆霆态度坚决。
见此，陈静书也只能是点头同意。
刘美娜原本还不服气，想要闹一闹。
她接触到陆霆的眼神，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怂了。
次日，冯海被方伟袭击的事情传出，办公室又是一轮热烈的讨论，正在大家热火朝天的聊着八卦的时候，陈静书眼尖的发现居然没有邢主任。
心中才在疑惑平常邢主任不是挺喜欢听八卦，今日怎么不见他身影的时候，只见外面传来一道既兴奋，又紧张的女声：“邢主任和副场长在办公室打起来了。”
人群一下子全都朝着副场长的办公室涌去。
“两人为了什么事情打架？”有人兴奋的问道。
这种领导打架的事情在农场还是不多见的，意见不和也最多是在职工大会上吵个热闹，升级到打架的层面那是要发生多大的事情。
“还能是什么事？昨天市里来人你又不是没见过，当然是两方意见不和。”
“难道是副场长不乐意邢海带着厂子去市里发展？这可是咱们农场的机会，不是说昨天何旭对人造海蜇很满意吗？还是副场长想要摘桃子？”
“这种事也能乱说的？副场长已经是二把手了，哪里需要和邢海抢项目？肯定是邱满江不愿意放人，或者是提出很过分的要求。”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也全都讨论开了，不过最后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陈静书。
“大家看我做什么？”陈静书被看的莫名其妙。
“静书，别藏着掖着了，昨天到底怎么样？邱满江有没有提过分的要求？你可是全程陪同的。”王婉华揽住陈静书的小蛮腰问道。
“我觉得大家想多了，可能就是邢海改了主意不愿意去市里呢？”陈静书挑眉。她也没有想到邢主任一把年纪了火气还这么旺盛。
“为什么？他去市里可是对咱们农场职工大大有好处的，我还原本想要调到他的小作坊去。”有人喊道。
“是呀，不可能是邢海不愿意去吧，毕竟市里发展机会更大，况且又是何旭亲自过来请。”
“那你们想过这中间需要多少时间办好手续吗？”陈静书看向各位。
“如果何旭点头，不是很快的事情。”有人不以为意。
都是坐办公室的，农场和市里的区别就是农场小，市里管理区域大，该有的职能，市里有的农场办公室也全都有，所以他们这些人比任何人都清楚里面的门道。
“合法合规吗？不合法不合规，到时候出事了谁抗？邢海抗吗？邢海一走，你们觉得那边谁会过去管理？而且这种事情报出来，邢海这边是小头，大头是何旭，何旭要是不在了，谁为咱们的公司保驾护航？那时候单位还能用咱们的商品当福利？靠着自己卖你说我们能卖出多少？”
“你说的这不能吧？像是算计好的一样。”
大家眼神各自疑惑，但冷静下来就明白陈静书的说法是对的。
大家都是被去城里的这个消息给砸晕了，可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一旦去了，身家老小都要系在小小工厂。
一旦工厂有什么差池，难道再回来农场吗？
忽然就觉得那时候是再也不能回来了。
第三十六章 平静生活
等他们跑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两人架也已经打完了。
副场长邱满江还是一脸怒火无处发泄，实在是这个邢老头倔的很，怎么都不愿意低头，难道是把邢老头打死吗？
他费了这般的劲，都向何旭那边承诺了，结果邱海父子死脑筋，一大早就来传达拒绝的消息。
他气的大口喘息，刚目光扫过到门口看热闹的一群人。
“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回去上班？都不要工资了是不是？”
被一骂，众人全都做鸟兽散。
陈静书没有凑上前，但从人群后面，隐约看到办公室里面狼狈的场景，显然两个人是真下了狠手，办公室里面一片狼藉。
“邢基瑞你糊涂，信不信我换了你儿子？”
“行呀，有本事你向场长提议。”邢主任也是丝毫不愿意退步。
“你这是何必，这事对整个农场的人都有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邱满江，你这么积极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整个农场利益考虑。”邱满江毫无愧疚的道。
邢主任抓住了跌倒的椅子，撑起身子站起来，踉跄的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接着又拉上了窗帘，将外面视线全都隔绝。
“你，你这是做什么？”邱满江不理解邢主任现在的行为。
“你放心，我就老头子一个，打不过你的。”
邢主任朝着他微微一笑，接着道：“邱满江，除非整个工厂搬迁的事情合法合规，不然没法谈，我们父子不会同意，就算是场长亲自下令，除非出事场长负全责，不然我也不会听从。”
“邢基瑞，希望你不会后悔。”
“邱满江，咱们两个和解，你帮我，也是我帮你，你无非就是不想要有人分走你手中的权力，我向你保证，就算是我退休，我儿子也只会分管现在这个厂子，但接下来厂子的发展你就不能有任何参与如何？”
“什么，你说真的？”邱满江眼睛一亮，他之所以千方百计想要把邢海送去市里发展水产公司，最主要目的是不想要邢海进入到决策层中。
“我从来不说假话。”心中想的是希望以后你不要后悔。
“好，邱海要是只发展他的水产公司，我不但不会反对，还会支持他发展的公司，毕竟这是对我们农场有利，只是可惜了这次机会，不然咱们农场不少人能够去市里。”在他遗憾的背后，眼神中的晦暗难明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只是他已经答应了何旭那边，只怕还要费一番功夫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