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思考之后，林晚月便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而一旁的沈霁眼看着刚刚还在热烈的表达感情的林晚月和他出来后就不发一言，又止不住询问道：
“晚月你是不是在担心我若是回去不好面对他？”
林晚月终于回过神来，压下了心中的不安，摇摇头笑道：
“不，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我们一定能做好的！”
第22章 见沈大千
沈霁和林晚月一起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这刚刚到外科病房的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道歉的声音:
“秀玉，我错了，以后我保证再也不喝酒了，就算是喝酒也绝对不会再动手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不理我啊！”
“秀玉，秀玉，你就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才会这样，这些天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说，我都去给你买，你就原谅我吧！”
……
沈霁站在门口听了许久，终究还是拉了拉林晚月的衣服，低声道:
“晚月，他在这里，我不想你再走进去了。他，绝不是眼前如此会就此洗心革面的人，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未曾变过！”
林晚月微微拍了拍沈霁的手背，并没有非要去触碰少年最不堪回首的过往，点点头道:
“好，那我在外面等你，你小心一点哈～”
沈霁看着林晚月那明艳的面庞上露出的笑容，也下定决心点点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走进了那个让他感到无比厌恶的场合。
病房里迟来的道歉显得很是廉价，林晚月微微瞥了一眼那正在哄着老婆的所谓的“优秀男人”，心里泛起一阵厌恶和鄙夷。
按照当时沈大千的笔录而言，为了监控自己的妻子，他在病房里安装了窃听器，所以后来他出去的时候母子二人的对话他都一清二楚。
也正是知道了母子二人在谋划逃离他的掌控，所以喝酒完买醉后的他才会对这个妄图挑战他的权威，反抗他的统治的儿子起了杀心。
即便车祸之时沈大千是因为酒精冲动杀人，但打从知道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要击碎他所掌控的一切后，他的内心就已经开始疯狂了。
无论如何，至少这一次她要把握住说服沈妈妈的机会，阻止沈大千得知伤情报告鉴定的事情，从源头上阻止五个小时后的悲剧。
眼下，她只能先守株待兔了……
沈霁推门而入后，醉了一天一夜才醒来就连忙来道歉的沈大千终于见了自己的儿子，当即亲切地唤道:
“小霁来了啊，好好好，这许久不见了，你还好吗？爸爸知道错了，前天晚上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哈！”
“来来来，儿子，这可是爸特意给你带的荔枝，可甜了，你尝尝。”
“看在爸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你就劝劝你妈别再置气了，只有心情好了，才能好的更快啊！”
认错的态度并无真诚，嬉皮笑脸中伪装的家人亲情更是丝毫没有温度。
有那么一瞬间，沈霁都不知道这个没有良心的男人到底是图什么，在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之后又舔着脸在这里道歉认错。
两副面孔却又要死死抓住他和母亲不放，到底是为了折磨他们，还是为了他口口声声所言的爱。
如此变态的爱，犹如地狱一般的家，他宁愿从未拥有过，也不必活的如此心累绝望！
沈霁的表情很严肃，他像往常一样无视了这个男人的惺惺作态，越过自讨没趣的沈大千，冷冷地开口道:
“我饿了，你出去给我买份米饭吧，我要大正街道上的那家红烧茄子和红烧排骨。”
沈霁对沈大千素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这也是他唯一能够做的反抗，吃饭当然只是借口，他就是为了不起冲突支开这个令人厌烦至极的家伙。
沈霁能这样说意味着不再过多计较，沈大千当即乐开了花，一边提着衣服一边出了门，连连开口道:
“好好好，既然我儿子想吃，当父亲的自然要去，那小霁你就好好照顾照顾你妈，多劝劝她，我先走了！”
沈大千从长廊上快步而走，直接越过了同样在外面徘徊的林晚月，添了许多皱纹的脸上带着几分喜悦，完全看不出来醉酒发疯的模样。
林晚月默默地攥紧了拳头，强忍着没让自己积淀了太久、太久的情绪冲上头让她做出难以自控的举动。
她做梦都记得这张看似忠厚纯良的脸，因为如果不是他，沈霁就不会经历那么多的痛苦，在黑暗中徘徊以至于做出那般极端的念头。
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连着失去最爱的人两次！
她累计了十六年重复变换的记忆涌上心头，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于想冲上去彻底了结那个她无比仇恨敌视之人。
但她忍住了。
她还有机会，保护别人之前，她必须首先保护好自己。
她想要的毁灭，除了搭上自己，还会让沈霁余生遗恨。
她已经尝过太久那样痛彻心扉、后悔莫及的滋味，她不愿他再去经受。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
一天之内在沈霁生与死之间反复横跳，若非是林晚月内心足够强大，只想为心心念念之人逆天改命，她也不会这么快的接受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切，更加不会鼓足勇气再次回到过去一脚踩进这泥潭之中。
眼看着母子俩相对而坐就开口说话，林晚月连忙敲了敲门，得了沈霁的许可之后推门而入道:
“阿姨，我又来看您来了，今天情况有没有好一点啊？”
沈妈妈情绪很是低落，对待林晚月的态度不冷不热并未开口，沈霁眼看着情况如此连忙笑着开口道:
“晚月你来了啊，来来来，快坐快坐！”
沈霁和林晚月配合的天衣无缝，脸色苍白的沈妈妈看到自己儿子满脸发自于内心的欢笑后，眼神也变得温柔深情起来。
思考了太久的沈妈妈终于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但就在她准备开口说话的当口，林晚月却是做了个“嘘”的动作，而后在母子二人都面面相觑之时打开手机打了三个字:
“窃听器！”
沈霁看着便签上的提示，瞬间震惊不已地将那递给了沈妈妈，示意她莫要轻举妄动。
沈霁和沈妈妈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很配合地开口道:
“晚月，你能来看我妈，我真的挺开心的。”
“那，阿姨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我妈恢复的很快，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林晚月和沈霁一边佯装对话一边寻找着窃听器所在的地方，直到瞧见床头支撑的木条侧方那一个小黑块还在闪着微弱的红光之后，二人才很是默契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第23章 说服沈妈妈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二人并没有动那个窃听器，林晚月很配合地开口道:
“阿姨，你看外面太阳多好，多晒晒太阳心情好，有助于恢复呢，不如让沈霁借个轮椅推着您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沈霁连忙笑着附和道:“是啊，妈，医生也说可以稍稍动一动，今天天气正好，我也很久没陪您了，一起出去看看吧！”
提议很好，同样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沈妈妈也回道:“也好，在床上闷了两天了，我也想出去看看啦！”
为了避开放置窃听器的人，三人很快便出了病房。
到了医院的小花园里，为了以防万一，当过刑警有着很强的反侦查意识的林晚月又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
午后灿烂的阳光倾洒在瘦削憔悴的沈妈妈身上，似乎也点亮了她心底的希望。
她虽然并没多读过高中，作为一个农村妇女，却依旧有着母亲的刚强和坚韧。
即便她身上的伤已经叠加了一层又一层，可她却依旧在为了她的孩子委曲求全，虽然这的确不是最好的方法，但她还是咬着牙坚挺到了现在。
三人一时间静默无言，林晚月和沈霁对视一眼，终于还是少年先开了口:
“妈，窃听器的事，应该是那个人干的。”
“你觉得呢？”
沈霁的声音很低沉压抑，他皱着眉，眼底一片寂寥。
沈妈妈抬起头，微微伸出手去抚摸着那太久没有认真看过的阳光，眼睛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希望，她没有否认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是啊，除了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所以呢，你还想再忍受下去吗？”沈霁叹一口气，想来想去终于还是没有言辞太过激烈:“妈，我已经长大了！”
“没有他，我也可以养活自己，保护你，我们两个人也可以生活在阳光下的，也可以变得幸福的！”
听着沈霁恳求的话语时，沈妈妈的神情没有太多的波动，这些年的逆来顺受似乎已经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即便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再劝，她却依旧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不知是因为太过害怕还是出于保护自己儿子的想法，她沉默不语了许久。
沈霁还想开口之时，林晚月却拉了拉他的胳膊，微微一笑道:
“是永远自缚于黑暗，还是鼓足勇气拥抱光明，阿姨就算是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沈霁好好想想吧！”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旦开始，就没有结束。”
“为了家庭婚姻的委曲求全，到最后只会造成更大的悲剧”
林晚月心急如焚，却还是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她深有感触地叹了口气道:
“遗恨终身的滋味，我是知道的。当失去了机会之后，再后悔可就真的晚了……”
林晚月的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沧桑感，对视之时就连沈妈妈也为之触动了去。
早就在犹豫不决的她凝视着已经高大伟岸的儿子时，终于还是在满眼慈爱中作出了最果断的选择:
“是啊，我已经后悔了大半辈子，不能再让我唯一的儿子继续后悔下去了！”
“打从那个人第一次动手的那一天起，我的心就已经凉了。我从不曾爱过，自然不是留恋他。”
“小霁长大了，这些年我一直以为维系这个家庭让他可以吃饱穿暖便是为他好，却忘了我经历的痛苦，他也在加倍地承受着。”
“现在，我也是时候该站起来了！”
沈霁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能够这般快改变想法，他劝了许多年都没能让她选择反抗，而今经历这一遭，她竟然真的愿意下定决心摆脱那个人了。
沈霁心中感动不已，欢愉爬进眼眸，压抑了太久的他激动地跳了起来，大笑道: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妈，我真为我们高兴，妈，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站在我这边，也谢谢你没有放弃！”
“这个无休止的地狱，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
林晚月也感到由衷的欢喜，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眼眶红了又红，兴高采烈地开口道:
“嗯，我相信你，也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够胜利的！”
林晚月看着目标终于达成，心下窃喜自己做对了选择。
上一次她就应该继续推动，不应该盲目地被动等待，以至于想要徐徐图之却让沈霁丢了性命！
在得到沈妈妈的首肯之后，沈霁很快就报了警。
因为沈妈妈身体并没有大好，为防意外，也就只好让警察来医院。
林晚月为了能够更快抓到还在买饭路上的沈大千，又让沈霁打电话用买水果的借口拖延了一下。
报警之后，远远的见身穿警服的两个民警过来，林晚月便迎了上去，竟碰上了她的老前辈晓燕姐。
也对，出警流程她熟知于心，如今他们所在的辖区就是新安市滨安区真远街道派出所，只有确定案情重大后，才会将案件移交给刑侦大队。
算算时间，如今三十岁的刘晓燕已经是所里的老同志了，处理这样的事情倒也是经验丰富。
在八年前见到自己未来关系很好的同事，林晚月忍不住心底的欢悦，下意识开口叫道：“晓燕姐！”
叫完之后林晚月就后悔了，果不其然，看起来很是干练的刘晓燕走过来有些奇怪地开口问道：“小姑娘，你认识我？”
林晚月拍了拍脑袋，连忙想了个说辞，笑吟吟地开口道：“几年前我妈带我去派出所开证明，因为等的久了我吵着闹着要回家，你还给我糖吃呢，所以也就记得久了！”
刘晓燕虽然想不起来这么久远的事情，但很开心遇到林晚月，便也笑了笑:“原来还有这一层呢，那很高兴认识你啊！”
林晚月的故事当然是杜撰的，她认识的刘晓燕性子爽朗，自然不会真的计较这些，见得了回答，她一边引路一边又连忙开口道:
“那这次的事情可要好好拜托晓燕姐姐了，沈霁是我最好的同学，我真的希望能帮他脱离那样痛苦的生活的，我也相信刘警官肯定可以将坏人绳之以法的。”
刘晓燕也笑了笑，坚定地开口道:“好，姐姐是警察啊，自然要不遗余力地抓坏人的。”
第24章 没能抓到？
刘晓燕在基层经验丰富，林晚月跟着她干了将近一年，自然也相信她的实力。
笔录做好之后，刘晓燕和队里的一个小同志很快打电话叫来了司法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陪同着沈妈妈在市人民医院的主治医生一并出了伤情鉴定报告。
事涉刑事案件，刘晓燕直接通知了刑侦大队将嫌疑人沈大千率先拘捕，而后待证据齐全后再移交检察院。
林晚月和沈霁此刻的身份能做的当然少，便也只好等待着相应的结果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病房外守着两个年轻警察，病房内的林晚月却已经急不可耐。
幸而因为关注此案的进展沈霁并没有再回家的意思，所以既定的车祸谋杀案也就没有再发生。
气氛一如既往的沉闷，都在等待着结果的三人明显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沈霁看了一眼那备注的号码，开了免提后紧张地接听道:
“喂，刘警官，你好，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不是――”
林晚月也凑过去听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接下来的话还是让她有些失望:
“沈霁啊，不好意思，是我们的失职，目前这个沈大千应该是中途回来医院的时候看到了警车所以扔掉手机弃车逃跑了。”
“我们目前还在探查监控摄像头追踪，协同各个部门同时追查，但他的反侦查能力很强，一时半会应该很难将他抓捕归案。”
沈霁也有些失望，但他还是用礼貌客气的话语对着认真负责的刘晓燕回答道：
“我知道了，请刘警官一定要尽快将他抓住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和我妈没办法再承受来自他的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了！”
沈霁的情绪已经努力平静了，但还是掩饰不住心底的那份苦涩和压抑，对方很明显听出了这语气的沉闷，她很快又开始提醒道：
“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要提醒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必要的时候一定先和我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