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抓不到的凶手终于就要露出庐山真面目，为此等待了八年之久的刘晓燕也绷紧了心神。
楚河也想放下心中的包袱，所以并没有再隐瞒的意思，很快回答道：
“八年前的那一天，因为做贼心虚，所以我没带手机，从玉米地里穿过到了修车店。但我没想到的是，修车店里竟然还有人，所以我也就看了一下手表，大概就是八点十分的样子。”
“当时我站在后墙外，隐隐约约可以里面传来沈大千父子的争吵声，想着计划已经泡汤了，我就准备回去，但就在我转身的时候，竟然看见斜对面的停着的一辆黑色的大众车上下来了一个女人。”
“因为戴了口罩和帽子，我没能看清楚她的脸，但她的身形很瘦小，虽然穿了一身黑，我却依旧能够感觉出来那个人，就是七天前来过店里佯装洗车实则问东问西的女人。”
“她显然是早就盯上了这里，因为太过害怕，其实我没能看清楚店里都发生了什么，但在她进入之后，屋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了。”
“我感觉着情况有些不对劲，但依旧没能上前，直到二十分钟后，一身黑衣的人拖着一个麻袋出来，将其扔进了后备箱，之后发动了车子扬长而去。”
“我实在是太害怕作证，因为凶手走了之后，我偷偷趴在窗外看到了店里凌乱的杀人现场，心神剧颤，直接就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第48章 浮出水面的真凶
对方的陈述实在是太过出乎林晚月的意料，她实在忍不住心中怒火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
“楚河，枉你还说和沈霁是朋友，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凶手将他带走而无动于衷，就算你做不到和凶手互搏拦住她，也可以在之后选择报警吧？”
“因为你的一念之差，不仅导致沈霁背负着杀父罪名逃跑八年，更是让真凶逍遥法外到现在。若是当初你在目睹了那一切之后迅速打电话报警，或许沈霁他还有救，一切也就不会那么糟糕了！”
林晚月痛心疾首，被大骂的楚河也满心愧疚地叹了一口气：
“我刚开始还有报警的念头，但因为我并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真面目，我怕你们不相信我，也害怕前往修车店盗窃的目的显露，说出真相后会面临报复，所以也就这样错过了。”
林晚月努力抑制着自己情绪的爆发，低声冷喝道：“所以，如果今天我们没有查到你的头上，你还打算继续知情不报吗？”
见林晚月如此激动，刘晓燕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她控制一下情绪，直接问出最为关键的问题：
“过往如何，现在暂且不是追究的时候。楚河，我问你，凶手身上有什么特征吗？你都还记得什么重要线索可以帮我们找到她？”
“例如车牌号、口音、相貌，只要是你能想起来的，事无巨细，都要一一和我们说清楚！”
楚河早就想说出来一切，只是拖到现在才有机会鼓起勇气坦白，所以很配合地继续道：
“那个女人戴着口罩，所以我看不清楚她的脸，不论是几天前洗车之时的轻轻一瞥，还是后面凶案现场之时，具体的面容我都没有看太清楚。”
“衣服什么的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记得车牌号是新Q5169。当然，我之所以能够认出来那个大概四十多岁的女人，不仅是因为身材和直觉，更重要的是一样的车型和车牌号，我毕竟是修车的，所以对这些比较敏感。”
“对了，我还记得当时洗车的时候，我瞥见车前方挂着一个吊坠。”
“坠子上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的照片，看起来很是青涩稚嫩，感觉应该是她的女儿。”
楚河细细回想着当年之事的细节，说完这些之后他猛地一拍手，又道：
“哦，还有一件事，我听那个女人说话的口音中带着几分浙东省HZ市的口音，这些年我去过不少地方，所以当初没意识到，后来才能分辨出来的。”
“当时她和我只说了几句话，而且还带着刻意的伪装，故而虽然说的是普通话，但却带着无法掩盖的口音。”
“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和沈大千有什么仇怨，但应该是早有预谋，谋划的如此之深，想来应该有着其他不可告人的关系，警官，我能想起来的就这么多了。”
楚河提供车牌号的时候，林晚月就已经发消息让同事尽快查证了，但结果并不理想，她心中微寒，面上也禁不住有些失落地开口道：
“车牌号是假的，是个根本不存在的套牌车，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看来，此人早就盯上了沈大千和沈霁，处心积虑地要置他们于死地！”
楚河见对方仍抱有怀疑，心中一紧，连忙信誓旦旦地开口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好好查查这个女人和沈大千的关系，说不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我特意打听过，沈大千以前在HZ市干过维修工！”
第49章 犯罪动机
刘晓燕和林晚月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了这个被她们不经意间遗忘的重要消息，当即叫了画像师让他根据楚河的描述绘制犯罪嫌疑人的画像。
出了审讯室之后，正在调查着这个案子的小组成员很快开始查证起沈大千一家的活动范围。
此前因为涉及跨省，他们自然而然地把这段社会关系的排查跳过并未当成重点。
时间很快转瞬而逝，正在讨论中的刘晓燕一边翻看着这一天整理的相关资料信息，一边有些失望地开口道：
“沈大千一家三口在浙东省HZ市待过两年，直到2014年初春才回来开了修车店，也就是说从2012年到2014年这两年时间内他们和凶手有过过节。”
“眼下虽然能够查出来他们在HZ市的居住地，但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虽然沈大千不是个好好过日子的人，但不喝酒的时候也不怎么惹事，从这些材料之中并没有发现他和别人尤其是女人有明显的结怨情况。”
“现在嫌疑人的犯罪动机尚且还不清楚，这个神秘莫测的女人，到底因何对沈大千穷追不舍，而且百般谋划只为在那一夜杀掉父子二人，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也就是说，现在案子又陷入到了僵局之中！”
林晚月也认可地点了点头道：“是啊，明明只要查清楚联系，就能够找到她这么做的目的，若是没有巨大的仇怨，她是不会跨省来这里密谋杀人的。”
李海也很快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难不成，这个很可能是凶手的女人和沈大千是情人关系？因爱生恨或者因为钱的问题谈不拢所以才会心生杀意？”
这样的猜测倒也在情理之中，但刘晓燕并未下结论，只是冷静地开口道：“到底是情杀还是仇杀，还是二者皆有，尚且需要好好调查一下。”
“不过，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总觉得这个案子越查下去越扑所迷离。”
虽然找到了目击证人但案件还是毫无进展，林晚月也忍不住心中着急，就在她觉得一切好似进入死胡同中时，忽而脑海中灵光乍现，猛然间开口道：
“或许我们都搞错了重点，大胆的猜想一下，这个女人寻仇的对象如果不是沈大千，而是沈霁，那这一切是不是也可以说得通？”
“她恨沈霁，一直都在调查沈霁周边的情况，那天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意，她去了修车店，并且在那样的绝佳的场合之下抓住了机会，杀了沈大千，又将沈霁的尸体带到凤凰山掩埋，不仅让他背负着杀父之名不知所踪，甚至于还完美地掩盖掉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这是个全新的思路，李海也认为有道理，很快接道：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但沈霁到底做了什么会让这个女人恨之入骨？他那个时候也不过是学生，而且在同学和邻居中口碑也很好，完全看不出来会和别人结怨啊！”
“这样吧，我们再去问问沈妈妈，她或许知道些什么但以为不重要，所以并没有说出来。”
第50章 一桩旧案
就在众人心中疑窦丛生寻求解决之道时，电脑忽然发出了提示音，林晚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内网之上传过来的协查通报，顿时间大喜过望，很快便打印出来传给了众人，微读了一下之后开口分析道：
“这个女人，或许就是凶手，犯罪动机，就是因为明城中学的一桩跳楼案。九年前，沈霁在浙东省HZ市上学，就读于高二年级。”
“据调查，在校期间沈霁常常独来独往、我行我素、性格冷漠，不与人交际。”
“在学校中沈霁是被孤立的存在，又被称为怪咖。高二上半学期的一天，有个叫宋绒的女孩，和他是同班同学，在给他发了一条见面的消息之后因为他未曾赴约跳楼自杀。”
“后来经过警方调查，这个宋绒的父母正在闹离婚，母亲从小到大对她的控制欲都很强烈，她虽然成绩很好，但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之所以做出那样极端的选择应该是患上了抑郁症。”
“悲剧发生后，最后接到讯息的沈霁也被叫过去例行询问。这是当时保存的案件记录，警方调查后排除了他杀嫌疑，但痛失爱女的申丽雯却并不认同这个结果，一心觉得沈霁就是凶手，数月来始终不依不饶，多次上访，甚至于在学校闹事。”
“直到沈霁一家不堪其扰，因为流言蜚语回了新安市，此事才算是告一段落。照HZ市警方发来的消息，那么八年前出现在修车店的女人应该就是对沈霁一直悔恨在心的申丽雯。”
言简意赅的分析，有理有据。
李海也很快给出了中肯的意见：“如果犯罪动机是这个，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想要为女儿报仇的申丽雯苦心谋划许久，一直徘徊在沈霁一家周围，终于在那一夜找到了机会，在沈霁和沈大千争执之时杀了两人，整理现场之后，将沈霁带去了凤凰山，伪装成犯人逃跑的样子。”
“若一切真的是这样，那这个申丽雯行事还真是缜密而又恶毒啊！”
林晚月在得知这个真相后，强忍着心底翻涌而来的酸楚与苦涩，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晓燕姐，眼下虽然这还都只是猜测，但线索已经摆在眼前，我请求去HZ市协同侦办这个案子！”
林晚月激动在所难免，刘晓燕也很自责没能探查到如此重要的线索以致于案件始终没有进展，所以很快便下了决定：
“好，我这便向局长汇报，争取和HZ市警方合作查办此案，虽然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但这条线索很可能就是关键。”
“晚月，林海，你们两个随我一同前往，其他人留守，我们争取三天之内告破此案！”
众人终于得到了重要线索，此番当即异口同声道：“是。”
第51章 见申丽雯
翌日。
HZ市花阳小区。
已经和浙东省HZ市的警方做好对接工作的林晚月和刘晓燕一行三人敲响了申丽雯的家门。
屋内的人应声开门，见门外站着三个陌生人，不由得惊疑道:
“你们是谁？”
林晚月瞧着不过四十多岁依旧打扮的很精致的女人，很快和同行之人相继亮出了证件:
“警察，关于你女儿，我们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对方显然对于这出其不意的不速之客有些惊讶，在听到是关于自己女儿的事情后，素来十分敏感的她竟也忍住了情绪波动，反而很平静地将三人迎进了屋中，抿了抿唇角，冷言道:
“绒绒的事情啊，当年你们不就已经有了定论吗？”
“如今这样找上门来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现在才发现自己错了，跑过来向我认错？”
“可惜啊，都晚了！”
对方不给好脸色再正常不过，看起来依旧很年轻的女人似乎有些急切，根本不想和这三个人多谈，仿佛根本不在意那个结果。
林晚月强忍着心底的怒意，面上维持着该有的礼仪，不卑不亢地反问道:
“申女士这样说，难道是因为已经得偿所愿为自己的女儿报仇雪恨了吗？”
对方当即变了脸色，声音冷了几个度:“你在说什么？”
“明明是你们办事不力、草草结案，我失去了最爱的女儿，却不能用为她讨回公道，你们今日这样找上门来，到底是何意？”
林晚月根本不想和对方绕弯子，她就是为了打草惊蛇，当即便厉声回道:
“因为，沈霁死了，八年前凶手杀了他和他的父亲，却把罪名栽赃嫁祸给了已经被埋在深山之中的他。”
“有一个目击证人看到过凶手是个女人，而且是有着湖州口音的女人，申女士，你觉得，这事儿和你有没有关系呢？”
林晚月一行人本就没有证据，如今这样摊牌也不过是为了炸对方一炸，果不其然，这些话一出，对方看似平静的眸中也划过了一抹慌乱。
但申丽雯明显是个很高傲聪明的女人，所以很快便反应过来，反问道:
“那又与我何干？”
“你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又怎么能够将矛头对准我？明明我才是受害者的亲属，你们警方直到现在都没能揭开真相，如此无能，难怪会怀疑到我头上！”
似乎为了缓解紧张，隐隐处在爆发边缘的申丽雯为了扯开自己，竟也下意识地开口道:
“更何况，此事和沈霁没有关系，我又怎么会和他过不去？”
林晚月敏锐地觉察到了这句话中的漏洞，很快接道:
“你不是一直都认定是沈霁的过错才导致了宋绒的离去，如今又怎么会这样改口？”
被捉到漏洞的申丽雯微微叹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语气道：
“因为我想明白了，当年我只是太过自责悔恨，无法面对唯一的女儿轻生的现实，想要找一个人去怪罪来转移我的痛苦。”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慢慢也就明白了，真正错的，不是沈霁，而是没有真正关心过绒绒想要什么的我。”
“疲于争吵的我，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带给了正处在青春期的女儿，让她精神几近崩溃，以至于做出了那样极端的选择。”
突如其来的忏悔，让林晚月也有些无所适从，这动情的话说得极为真诚，几乎都要让她也信了。
但作为警察，在面对着嫌疑最重的申丽雯时，林晚月还是努力地保持着平静，尽量以公心看待着眼前之人，并不被这三言两语带着走，淡悠悠地开口道:
“如此，倒是我狭隘了！”
第52章 有些奇怪
八年已过，不论是监控还是证人，都已经被时间模糊了踪迹。
林晚月和湖州警方虽然已经多方探查，但2014年10月24日那一天申丽雯的行踪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所以此时他们才不得不登门造访看看她会作何反应。
只有心证、毫无实证，引蛇出洞，也是如今唯一可行之策了！
申丽雯显然不想和警察有过多的交集，当即有了赶人的意思：“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若是问完了，我还有事，要出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