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怀疑濯盥
若然回到梨雨轩,见寝殿中只有花辞一人在。
花辞正在摆弄窗前一朵粉色的山茶花,见眼前飘过一抹蓝色的身影,她滴溜溜着大眼睛,浅笑盈盈,雀跃唤了一声:“小姐回来了?”
若然点了点头:“嗯。”
花辞闻见了若然身上一股若有若无奇异的香气,不禁蹙眉:“小姐,你身上怎么会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许是你闻错了。”
若然左右张望,不动声色岔开话题:“濯盥呢,他去哪儿了?”
花辞闻言,抻着脑袋向外面张望,也没见濯盥半个身影,摇了摇头道:“我到现在还没见到他的人影,也不知去了哪里,不若,我帮小姐找他过来吧?”
若然眉眼如染了霜雪,有些冰冷,她不言不语,自顾自拾了把椅子,坐在桌前。
对于花辞的话,算是默认了。
花辞不解,为何若然会这样,她好似心情不太妙。
也不知她方才是从哪里回来,或见了什么人,或说了什么话,导致一脸沉闷不乐。
花辞叹了口气:许是近日诸事不顺,小姐难免郁结于心,或许找到濯盥,小姐便开心了。
花辞一脚刚踏出殿门,远远地便瞧见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缓缓走来,他脸上佩戴玉质面罩,满脸的神情,尽被玉质面罩所敛去,但露出在外的眸色,却让人捉摸不透。
花辞不由欣喜:“濯盥,你来啦,小姐正问你在去哪儿了呢!”
濯盥眸光一闪,双唇紧抿,脚下步伐不停,只鼻子里哼出一声:“知道了。”
“碰隆——”
“哗啦——”
濯盥话音刚落,寝殿内便响起了巨响,穿云裂石,震耳欲聋。
惊得花辞赶忙回头,冲进殿中。
眼前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快得花辞来不及辨认。
濯盥速速闪进寝殿,惊见若然瘫软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她身上压着一个瘫倒的架子,从架子上滑落的瓷器摔碎在地上,一片一片割破若然的肌肤,鲜血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晕染出一大朵艳丽的血红花朵。
刺目的鲜血染红一片。
那血散着寒气,寝殿内寒霜蔓延。
“若然!”
濯盥挥手便将架子立起,伸手抱着若然往寝床的方向走去。
花辞已经赶来,吓了好大一跳。
“怎么会这样!”
方才她出门,若然还好好儿地坐在桌前,怎么架子会倒在她的身上呢!
都怪她当初没有态度坚决地反对小姐,不要在架子下垫那块玉砖,好看是好看,但害得架子总是摇摇晃晃!
如今架子终于撑不住倒了,还将小姐砸得浑身是伤。
怪她怪她!
大片血迹顷刻间冒着寒气,室内的寒霜几乎同时,悄悄蔓延,渐渐爬上花辞的脚尖。
寒霜满布、冰冷刺骨的寝殿压迫得花辞受不了。
濯盥一挥手,满室的寒霜便退却了。
花辞见状,瞬间楞在殿门前,不可思议地望着濯盥,一言不发。
若然双眸清灵,异常冷静镇定地望着濯盥,淡淡询问:“濯盥,你从何而来?”
濯盥垂着眸子,眸色晦涩不明,他手中动作不停,轻柔地为若然止血疗伤。
“啪!”
若然拍开濯盥的手,任由伤口上的鲜血汩汩往外冒。
冰寒的凉血肆意流淌在床榻上,顷刻间整个寝殿再次陷入冰天雪地,冷得刺骨。
若然的眸光却比寝殿的温度还冷。
濯盥抬首,对上若然的眸子,一字一顿,缓缓吐露:“我从前在天界藏经阁中任职。”
若然目光冷如冰霜,淡淡垂眸扫了濯盥一眼,说出口的话也寒冷彻骨:“我问的是,你出生于何处,家中可有父母兄弟?”
濯盥唇瓣一勾,眸光闪过一丝无奈:“我是一介孤儿,并不知自己的出身。”
濯盥虽蹲在床榻旁,但他腰杆垂直挺拔,不卑不亢。
若然幽幽望着濯盥,眸光清冷,周身透着一股冷冽的寒意,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无限凄凉。
“我今日去了琼瑞殿下所住的宫殿,你猜,我见到了谁?”
濯盥并未直接回答,柔声道:“二殿下因为他母神青女的缘故,自请搬去冰冷之所,他的殿宇极其清冷,人迹罕至。你性子跳脱,往后还是少去那处。”
若然对上濯盥的眸子,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眼眸微动。
“我见到了琼瑞殿下。”
濯盥身子僵硬了一瞬,垂眸一扫若然的伤势,柔声安抚:“哦?我还是先替你疗伤吧!”
濯盥伸手之际,若然猛地握住他的手,眼神淡淡,没有怀疑,也没有信任。
就这么淡淡的看着濯盥。
“你说,琼瑞殿下是不是该同你一般大?”
濯盥望着若然紧捏在他手上的小手,手指纤细,白皙雪华如柔荑,恍若只需轻轻一捏便碎了。
他手指修长匀称,指节分明,如玉一般,骨感漂亮,手背薄薄的皮肤之下,筋脉分明又带着蓬勃的朝气。
与若然的手重叠在一处,相得益彰。
濯盥心中暗叹一息,眸色不动,缓缓开口:“二殿下如此矜贵,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而我一介仙仆,他怎能同我相提并论?”
若然料想濯盥如此回答,话锋一转:“我今日去琼瑞殿下的宫中发现一件可疑之处,你猜是什么?”
濯盥不解:“是什么?”
若然轻轻靠近濯盥,逼迫他对上她的眸子,一字一顿:“我在他母神的供堂处,竟然没有看到雪妃的画像!”
濯盥眸色清明,对答如流:“可能是他觉得雪妃娘娘犯下了滔天大罪,死后不配有画像?而摆上供果,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若然冷哼一声,眸光狡黠:“可我并未提及过雪妃供堂处,没有画像,却摆了供果啊?”
濯盥眸光闪烁不定:“既然是供堂,为何不摆供果?”
若然冷哼:“我怎知?”
那模样冷漠得,鄙夷又不屑。
花辞只敢站在寝殿门口,饶是她再笨,也晓得濯盥出了问题,惹到了若然。
她见若然与濯盥的极限拉扯,心中很不是滋味。
若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切冰碎玉:“不管如何,青女从前害得六界疮痍,民不聊生,害得我生身母神陨落、我父神散尽元灵,我理应将她视为我一大劲敌!”
濯盥闻言,用力握拳,拳面青筋凸起,显然隐忍到了极致。
若然眸光冷若冰霜,她绵软娇嫩的手轻轻抚上濯盥的拳面,按压濯盥的青筋,年轻的静脉舒张有力。
冷冷的声音传入濯盥耳畔,钻入他心间,刺激他的五脏六腑剧烈颤抖。
“若是青女还活着,我定将她碎尸万段!”
濯盥抬眸,对上若然冷漠坚毅的眸子,唇线紧紧,不发一言。
若然突然将濯盥的手松开,猛然起身,站在濯盥身前,微微吐纳一口气,居高临下地望着濯盥,一字一顿,威严震慑。
“花辞,喊人进来将寝殿收拾收拾吧!”
若然不再看濯盥,她从花辞身侧冷冷掠过,拖着一身的血渍去了寝殿后的梨花池。
花辞望着依旧蹲在床榻附近的濯盥,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退出寝殿,喊人进来收拾一地碎片。
一道清润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戏谑之意:“等你洗净之后,还打算穿这一身污血染脏的衣裙?”
若然闻言一怔,水中的手猛然收紧:“太子殿下难不成还要做回登徒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竟然是临渊天帝
千熠叹了口气:“你我好不容易冰释前嫌,我怎么可能还要触你霉头?”
若然并未说话。
千熠叹了口气:“这方法是好,可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做代价......”
若然急了,“殿下慎言,什么身体做代价?”
千熠的声音沉闷了:“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就好......”
若然不说话。
千熠出声:“我见你只身一人来梨花池,没人伺候你沐浴,想给你送一套衣裙来。”
若然心情没多好:“衣服呢?”
“在你身后。”
淡淡一声,听得若然有些惊愕,她回首望去,果真瞧见一件水蓝色的衣裙,细细地折叠好,放在平滑的石头上。
若然忍不住抿嘴浅笑:“这衣裙瞧着料子就知道手艺精巧。”
空中没有传来清润甘冽的回声。
若然狐疑,试探性叫了一声:“殿下?”
千熠并未回话。
若然抿了一下唇,踌躇满志:“我要出浴了,还请殿下回避!”
良久,不见有声音回应。
若然环顾四周,眸波流转,清灵动人。
突然,远处一株梨树的枝叶摇曳夸张,稍稍低垂,又簌簌地落下好些梨花。
直到那株梨树不再动了,若然才轻吐口气。
若然清亮的眸中闪过一丝好笑,她挥手之间,温泉石四周的水溅起一层水帘。
水帘落下时,温泉石面滴水未沾。
若然赤脚踩在柔软的梨花上,身上已经裹上了千熠送来的水蓝衣裙,衣裙上沾着水汽,裹在若然水灵灵的肌肤上,将其玲珑的曲线勾勒完全。
发梢未干的泉水滴滴落下,沾染在她水蓝色的衣裙上,晕开淡淡的水花。
走回寝殿之时,濯盥已不知去向。
花辞手脚伶俐地带着一群仙仆,将殿中收拾干净。
若然神情淡漠,缓缓坐在铜镜前,轻柔地擦拭她湿漉漉的发梢。
不一会儿,若然便觉得心中郁结之情难以平复。
今日之内,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若然闭了闭眼眸,眉尖紧蹙,她将手中的帕子甩在梳妆台上,只觉脑袋胀得生疼。
望舒女神将月亮赶至中空,清辉洒满梨雨轩,若然躺在床上,瞧见月辉从花窗打进来,洒在窗棂上,如星星点点。
若然只觉心情寂寥无限。
窗边忽然传来异动。
若然一个激灵跳下床,打开窗户。
千熠一席玉色锦袍,站在星空下,浅笑盈盈地望着若然,微风吹拂间,将他鬓角的碎发拂起,璀璨星眸,笑意柔柔,风姿俊秀,神韵独超。
若然不免心动一瞬。
千熠抬手伸向若然:“今夜是人界中秋佳节,月色正好,我想带你去看看。”柔柔一声,低沉撩人,酥酥麻麻。
若然瞧着面前伸出的手掌,会心一笑,遂将自己一双青葱白皙的柔荑,叠在千熠宽大的手心里。
千熠唇角笑意盛浓,轻轻一拉,便将若然一整个拥进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指尖触感如花瓣轻柔,幽幽发散的香甜之气萦绕鼻尖,阵阵温凉之感充斥滚烫的胸怀,冲淡体内燃起的燥热之意。
微风缠绕二人,一圈一圈将彼此裹住。
若然只要稍稍一抬头,便撞见一双璀璨星眸光耀夺目。
鼻尖闻见千熠身上传来的淡香,她觉得心中所有的烦恼顷刻间散尽。
若然盈盈一笑:“如此,那殿下便带我走吧。”
千熠轻呵一声,忍不住在若然粉嫩的唇瓣上啄下一吻。
若然白净的脸染上了红云。
千熠轻捏着若然的鼻尖,一个飞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人界果真热闹非凡,各处张灯结彩,俊男美女斯文结伴,贩夫走卒人流如潮,处处洋溢着喧嚣的气息。
千熠见远处有卖面具的,便与若然商量,买了一只花朵状的玉质面具。
若然接过面罩,啧啧赞叹:“你这面罩做得真像一朵儿花儿似的!”
玉质面罩触手温润,好似真是用上好的玉石雕磨得出,镌刻出一朵洁白无瑕的花瓣,花瓣四散,形态各异,却形成一张小巧精致的面罩模子。
小贩笑得有些憨厚,闻言,连连摆手:“是我家媳妇手艺精湛!”
千熠亲手为若然佩戴上面罩,将她绝美的脸蛋遮住一半,好似她脸上生出花儿来,泛出莹莹玉色,显得神秘又矜贵。
千熠毫不吝啬夸赞出口:“你这张脸好像天生就该生长在这朵花中。”
若然心情好了不少:“是在夸我好看吗?”
千熠眸中闪烁悦色,眉眼生动,抬手轻轻捏了捏若然精巧的鼻尖:“天上地下,六界之内,你这容颜,当属得第一。”
若然连忙“嘘”了一声,十分谦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可莫要再羞煞我了!”
但她害羞地将小口捂住,看着心情十分美妙。
千熠与若然相视一笑,笑中藏着暧昧与绵绵的情意,温柔似水又撩人。
他真想时光定格在这一刻,让她永远都这般开心喜悦,无忧无虑。
人烟旺盛,若然笑着,突然感觉有东西从身体里穿了过去,难受了一瞬,面露苦色,双脚撑不住地要往后载去。
千熠收起笑容,连忙将若然扶稳。
“怎么了?”
若然眼眸中染着水雾,声音微哑:“有东西从我身体里穿过去了。”
千熠眸光渐敛,一手扶稳若然,一手施法查探。
茫茫人海中,果真瞧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魔界中人,行色匆匆地朝前方赶去。
若然随即施法,亦是瞧见了那人。
她与千熠互看一眼,皆从对方的眸子里看见了奇异不解。
若然眼波流转,提议:“过去看看?”
千熠点了点若然的鼻尖,宠溺道:“都依你。”
说罢,若然便一把牵住千熠的手,两人借助密集的人流,不动声色、不远不近地跟在那人的身后。
在一处小巷子里,狭小昏暗,四周还有老鼠野猫乱窜,那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将斗篷摘下,向面前碰头的人恭敬鞠下一躬。
若然和千熠躲在远处默默观察,见状,互看一眼,十分不解。
恰在此时,若然身旁窜出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
还未探测,他只逼近若然,若然便觉此人修为十分深厚。
千熠一个轻灵的抬手格挡,便将人拦住。
若然回头,惊见男子长着一双摄魂夺魄的眸子,皮肤白皙,鼻梁硬挺,扬眉传情妖冶,面庞一缕鬓发落下,他只微微一勾唇,便觉邪魅狂娟。
若然错愕:“墨阙?”
墨阙亦是错愕:“你是,小丫头?”
心中又是默默感慨:果真是长大了不少,也不小心翼翼地称呼他“魔君大人”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如今是真心实意地称呼他名讳,而非假惺惺地称呼完“魔君大人”,还在心中默默吐槽他是“风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