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太子我见过——渚花晚晚【完结】
时间:2024-07-10 17:15:06

  若然还是很不解:“难道神器也会腐朽?总不见得是我用过了力气,硬生生将它折断的吧?”
  若然没头没脑地分析了一番,已将断弦用云丝稳稳缠好,眸光盈盈地瞧着缠绕之处,觉得十分完美。
  若然从发髻间摸下银簪,对着白皙雪嫩的手掌狠狠地划破,顷刻间,伤痕处流露滴滴血珠,不偏不倚地滴落在神箭断弦之处。
  一瞬间,整个偏殿骤亮,冰寒如凛冬之夜。
  若然发丝无风自舞,不消片刻,面前的神箭断弦之处已然修复如初。
  与此同时,千熠面前的烛光突然忽闪了一阵,染上霜雪之后,便彻底熄灭。
  千熠抬步,奔向若然寝殿,推门而入,殿中空荡,空无一人。
  趁着夜幕还未降临,若然披上晚霞的余晖,急急奔向广寒宫。
  水浸碧天天似水,广寒宫内丹桂飘香,树影缥缈,玉栏白墙,凄清寂寥。
  嫦娥双眸如同一泓清泉,清雅气质,不敢亵渎,她身披水衫,手挽轻纱,怀抱玉兔,正静坐于桂花树下,桂花落了一身,自有一股绰态风韵。
  桂花树前的吴刚却不知所踪。
  若然左右望了望,嫦娥正巧注意到她,将眼底一瞬间的落寞敛尽。
  “若儿今日怎么得空来姐姐这儿了?”
  若然回神,浅笑盈盈,吐语如珠:“自然是得了好消息,迫不及待要跟姐姐分享!”
  嫦娥不解,若然挥袖之间,落满桂花的玉砖上,赫然呈现出一张完好无损的弓箭来,箭身粗壮古老,箭弦韧劲无比。
  嫦娥目光触及到大羿神箭的那一刻,美眸圆睁,惊诧的脸色毫不掩饰,她骤然瘫坐在玉砖上,抱着神箭左右观摩,确认再三后,颗颗泪珠从眸眶中晶莹落下,玉容寂寞泪阑干。
  若然原本以为嫦娥在见到大羿神箭之时,定然心喜若狂,结果哭成了泪人,似乎不见半分高兴的模样。
  若然有些手足无措,惶恐:难不成是神箭断弦未修补完全,故此,嫦娥仙子愤慨而哭?
  若然心虚,口不择言:“姐姐,实不相瞒!这大羿神箭是我们今日在人界不落山,从魔君手中抢夺而来的,若是有什么破损,魔君那边自然是找不得了......不过,我可以代姐姐去寻太子殿下相助,据说他有修补神器的好法子,保证给姐姐修复原样......”
  若然这话半真半假,虚虚实实,说得心虚不已。
  但是好在嫦娥哭声小了些:“好妹妹,难为姐姐平日里疼你。那魔君是何等人物,你竟敢从他手中抢夺神器?他可有伤到你?”
  若然头皮发麻,咬咬牙:“并不曾,或许是忌惮我身边有太子殿下,倒是奉元,好似伤得不轻......”
  伤她?
  也不知道是谁,临走之前胸口插着一支箭。
  但是想想当时之景,若然心间还是有些后怕。
  嫦娥闻言,松了口气,擦了擦双颊的眼泪,心情好似轻松了些:“我自从与心术不正的逄蒙周旋,吃了灵丹之后,便失去下界的资格,也不知大羿如今投生到了哪户人家,此次下凡受罚,还不知道能不能再续前缘......”
  夜幕将至,天阶夜色凉如水,伴着阵阵幽冷的桂花香,若然不觉心间油然而生一股凄苦之意。
  望舒女神前来驾驶月车,若然不能再留了。
  临走前,嫦娥为表谢意,竟送了若然一坛桂花酿。
  若然错愕:“我前几日便是饮了你广寒宫一杯桂花酿,才吐了太子殿下一身,自此便发誓,绝对不再饮酒,姐姐又给我送了一坛桂花酿,这岂不是要我为难?”
  却耐不住嫦娥盛情,只好带着一坛桂花酿,回了星曜宫。
  若然进来寝殿之时,千熠正盘腿坐在低矮的案桌前处理公务,殿内点着琉璃灯盏,亮如白昼。
  千熠头也不抬,淡淡出声:“你方才去了广寒宫?”
  若然心底暗叹,道:“殿下英明,殿下怎知我方才去了广寒宫?”
  千熠淡淡出声:“你还未进殿,我便闻见了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偌大的天界,有如此浓郁桂花香的,独广寒宫一宫了吧。”
  若然浅笑盈盈,快步上前,在低矮的案桌前盘腿而坐,美目流盼,含辞未吐。
  千熠沉浸在公务中,只出声询问:“怎么?有事?”
  琉璃灯盏下,若然肌肤胜雪,顾盼之际,自有一股清灵气韵。
  将桂花酿置于案桌,才道:“我从广寒宫带了一坛桂花酿,也舍不得喝,便巴巴地给殿下送来。”
  千熠瞥了一眼桂花酿,不咸不淡道:“本殿素来不爱饮酒,雪族那日,我连你的梨花酿都不爱喝,更别提这一杯便醉的桂花酿了。”
  若然错愕:“听殿下这意思,是知道我那夜只喝了一杯桂花酿,便醉得不省人事了?”
  而后又吐了你一身?
  千熠不语,继续埋头处理公务。
  若然等不到回应,瘪了瘪嘴,也不说话,静静盯着千熠处理公务。
  一时间,偌大的寝殿内,寂静无聊,但闻书页沙沙声,二人清浅的呼吸声。
  突然,千熠出声:“你还在担心,倘若你今日当真将魔君杀死,势必会引起魔界大乱。届时,三足鼎立之势被摧毁,天界吞并魔界,果真完成六界大一统。而你,则会成为那个罪人。对吗?”
  若然回神,清澈的眸光里沉淀出一层暗淡。
  “倘若今日我真将魔君杀死,于天帝而言,自然求之不得。但纵观全局,剩余四界中,谁不愿意如今的三足鼎立之势平稳牢固?若然大胆妄言,冥、妖、人界归顺天界,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臣服做小,也好比被打压得暗无天日。若是局势一朝崩溃,大战势必一触即发,可不是生灵涂炭的代价所能换回的。而若然,便是那个六界罪人......”
  千熠终于抬起双眸,对上若然清澈的眸子,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难为你还有如此高见,竟将这六界局势看得如此透彻。”
  若然错愕:“殿下不怪我?”
  千熠轻笑不止:“你同我如此推心置腹,我为何要怪你?”
  若然缄默不语。
  千熠又道:“你害怕?”
  若然点了点头:“是。”
  “为何?”
  若然闻言,细细回味心境,不料,脑海中突然涌现出六界生灵涂炭、满目疮痍之景,心间一阵刺痛,胸前再次泛起淡淡的柔光。
  千熠垂着眸子,指尖微动,那柔光便悄然隐去。
  若然定了定心神,神色有些奇异,张了张嘴,道:“不知。”
  千熠淡淡道:“有些事情,确实不需要理由。”
  若然直直望着千熠的双眸里,噙着点点泪花,好看的唇瓣都在微微颤抖。
  千熠心尖不由一抖,遂搁下笔来,神色诚挚,道:“别怕,今日之事,并不全怪你,这只是个意外。倘若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定不会让你身陷囹圄。”
第五十一章 :承诺的花草树木
  千熠浅笑,星眸璀璨,恍然一瞬,天地失色,眸光诚恳,是从未如此的坚定。
  若然怔愣,仿佛在千熠璀璨的眸光里瞧见了一丝复杂的情愫闪现,却转瞬即逝。
  “殿下为何会帮我?”
  若然眉头紧蹙,晶亮的眸子一直锁着千熠,似要将他看个透彻。
  “难道殿下不怪我无礼?毕竟我曾吐了殿下一身,两次!”
  千熠缄默不语,已经垂下头,继续处理公务,瞬间便沉浸其中,好似从未与她讲过什么话。
  若然抿唇:“若是我果真身陷囹圄,殿下预计如何救我?”
  她晶莹的眸子在满殿琉璃灯盏的光辉照耀下,盈盈发光。
  “你可是梨雨轩千金,母神位列上神之位,又是青丘公主,有位身为上神的狐君父神。如今又多了一个身份,天界太子的贴身仙侍。”千熠头也不抬,淡淡道,“旁人忌惮你身后势力,轻易不会动弹你。倘若你当真身陷囹圄,那也只能怪你修为甚浅,蠢钝不堪,明摆着让人陷害于你。”
  若然闻言,一噎,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无名火来:“我修为甚浅,蠢钝不堪?”
  话落,转而想了想,发现也无甚可生气的:“殿下说的没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这修为和我这脑子,若与花辞或者林修相比,确实还算可以,若是摆在殿下或者风流鬼魔君大人面前,确实微不足道!殿下如此评价我,那我便承认自己修为甚浅,蠢钝不堪吧......”
  若然啧啧一声,心中轻松愉悦:“殿下方才也说了,我身后有梨雨轩和青丘,有我两位已然位列上神的父神母神,倘若我当真身处桎梏,若无父神母神相助,我还有花辞,还有濯盥、林修,还有落絮!”
  千熠身子微不可闻一抖,眸子瞬间幽暗深邃,似有一阵漆黑旋涡,要将眼前的人儿吞噬,周身气息冰寒,整个寝殿瞬间冷清,冷清到似乎霜降,要在寝殿内凝成厚厚的寒霜。
  开口如切冰碎玉,冰冷阴森:“你喜欢落絮?”
  若然心里慌乱无措,又焦躁难耐:“殿下莫要开这样的玩笑!落絮不过若然友人,若是我有难,以落絮的品性,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千熠突然起身,伸手按住若然,身姿颀长,迫近之时,冷气强劲,如玉的手指微微用力,隔着清透薄纱的衣裙,摸到她温凉的肌肤。
  若然怔怔地望着面前陡然迫近的千熠,他五官精致,眸若星辰,仙风道骨,气质清寒,风姿俊秀,神韵独超。
  舌头似乎发麻:“殿殿殿、殿下!”
  千熠一双星眸里凝着深深的忧郁:“那你就是喜欢我?”
  若然喉咙一哽,羞红了脸,恼羞成怒道:“殿下慎言!殿下何等金尊玉贵,若然怎敢妄自尊大,不要命了喜欢殿下?”
  “你不喜欢我?”
  几乎狎昵的亲密举动,温热的呼吸掠过,似缱绻地吻在若然的双唇。
  若然双颊滚烫,眸中更是愤怒羞恼:“绝不喜欢!”
  千熠搭在若然双肩的手更加用力,眸光深邃,卷起一股狂风暴雪,漩涡中心幽深恐怖。
  若然吃痛:“殿下松手,你弄疼我了!”
  身子因为疼痛而微微轻颤,清丽绝俗的脸上还布着羞恼的红晕,娇嗔一声,妩媚诱人。
  千熠眸光更深,投向若然的目光如狼似虎。
  若然盈盈的眸中沁上晶莹泪珠,含泪欲泣,哽咽无语,眸色映现控诉恨意。
  千熠一怔,眸光瞬间清明,他抬着一双星眸,深深看了一眼若然绝美的容颜,暗自长舒一口浊气后,终于肯将手松开。
  若然感受到双肩的压迫感消失,瞬间舒适无比,又暗自腹诽千熠的古怪举动。
  不悦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古怪?对我问些莫名之言,又对我做些莫名之举......殿下明知修为于我之上,还对我如此施压,看来殿下的贴身仙侍,也并非如此易做......”
  千熠神色微冷:“你知道便好!既身为我贴身仙侍,怎么也该认清事实,有些人并非你所能肖想!”
  若然一噎,十分莫名其妙,气恼道:“我并非有攀龙附凤之意,与殿下相处,也是恭敬如常,从无半分逾矩,殿下何出此言?”
  千熠对上若然愤愤的眸子,望了许久,眸波无痕,却映不出一丝倒影。
  若然瞧着,有些后怕,心中原本燃起的怒意,顷刻间烟消云散,忍不住出声:“殿殿、殿下?”
  千熠淡淡出声,清冷之中,有些疏离:“明日晨起,将星曜宫偏殿那块空地上种好花草树木,如此,你便可以离开星曜宫了。”
  若然闻言,眉间不悦之色一扫而空,却又不敢笃定:“果真?殿下莫不是同我说笑?”
  她这才来星曜宫几日啊?这么快就又走了?
  千熠神色淡淡,眸中的清冷疏离消失不见:“果真。”
  若然欣喜:“多谢殿下,我明日定会早起,为殿下的偏殿空地种好花草树木。”
  原来诚心致歉,竟会如此容易,早知如此,那日便不必拖沓,还害得濯盥挨打受伤。
  只是不知,方才的所言所举,又是何意?
  无妨,反正她明日便可离去。既然殿下不乐意见到她,以后避着点就是。
  若然心情十分愉悦,丝毫不将方才的不愉快放置心间。
  千熠又将目光落在了案桌上的公务上,缄默不言。
  若然见千熠神情清冷,一副倨傲模样,也不恼,起身恭恭敬敬,端端正正一拜:“若然多谢太子殿下!”
  千熠淡淡出声:“无事,便去休寝吧!”
  若然点头:“是!”
  话落,翩然转身,裙裾随着旋转,绽放成一朵清艳的冷花,随后款款抬步,往殿外走去。
  千熠在若然转身的那一刹那,抬眸,凝望着眼前若然飘忽隐约、渐渐消失的背影,殿内琉璃灯盏为其笼罩一层清冷决绝的光辉,他清浅的眸色深了一分。
  翌日。
  酉鸡大仙还未登上晨钟之塔,若然寝殿大门便被推开,从外缓缓踱步走进一个身姿挺拔俊秀的身影。
  寝殿的大门还未来得及关紧,清晨的爽风便从缝隙里偷偷溜进,拂动了千熠的发丝,飘零过他修长的手指。
  千熠缓缓踱步靠近牙床,瞧见牙床上若然睡颜安恬。梨花木香夹杂着她清幽的体香,缓缓发散,弥漫整个寝殿。
  千熠心神微动,抬手轻轻摇晃若然,出声:“若然,起身为偏殿空地种上花草树木了!”
  若然柔软的身体随着千熠的摇动,配合地晃了几下,嘟嘟囔囔道:“花辞,再让我睡会儿......”
  之后又恢复平静,睡颜安恬,呼吸浅浅。
  千熠轻呵一气,直直立于床前,开口威胁道:“若是再不醒,我今日便不准你回梨雨轩。”
  若然闻言,陡然睁大双眸,她见床前站着千熠,连忙坐起,惊讶:“殿下怎会在我寝殿中?”
  方才并非花辞摇晃她?
  是了,她如今身处星曜宫,不是梨雨轩。
  突然又反应过来:“对了,今日要给殿下种花草树木,殿下来我寝殿,是特意来催我的?”
  若然晨起,衣裙滑落,香肩微露,发髻凌乱,缱绻迷离。
  千熠眸光一闪,随即,凉凉落下一语:“好好收拾一番再出来,你如今这模样,任谁瞧了,都觉得丑!”
  若然一噎:“丑?”
  千熠不咸不淡:“是。”
  若然瞪了千熠一眼,没好气道:“遵命,殿下!”
  闻言,千熠抬步离去,转身的瞬间,唇瓣勾勒一抹柔柔的笑意。
  若然见千熠走远了,对着他的后背,压低声音不悦道:“你才丑!”
  千熠将若然所言之语尽数听进,并未恼怒,反而唇瓣处柔柔的笑意浓了些,眉眼弯起,灿若繁星。
  若然懒散起身,当窗理云鬓,描翠眉,点朱唇,换了一身水蓝衣裙,仔仔细细对着铜镜照了又照,满意道:“我可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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