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斯东看起来风度翩翩,斯文有礼,但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似乎有点疲惫。
对于他的状况,伊薇特心里也有了评判。
“加斯东先生最近出去研究课题了吗?”伊薇特试探性地问道。
她微笑着,眉头微蹙,似乎有什么苦恼,“还想着能遇到你,再听你说一些枫丹的事情呢,但这几天都没在教令院里遇见你……”
越说声音越小,还小心翼翼地抬眸朝加斯东看了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像极了遇到心上人的怀春少女。
“啊,是的,最近几天没在教令院,出去研究课题了。”加斯东点头,“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上一次她还没说名字就走了,这让加斯东感到可惜。
漂亮的,单纯的,好骗的,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猎物。
但是很可惜,上次他们的交流时间并不算长,他甚至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名字啊?我上次没说吗?”伊薇特歪着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然后轻巧地眨了下眼睛,“我叫薇薇安。”
伊薇特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她确定加斯东不会特意去教令院调查她,毕竟他也不属于教令院,贸然去询问教令院里的学者的话,只会暴露他自己。况且目前伊薇特和风纪官合作,风纪官们会解决其他事情,她只需要解决加斯东就好了。
“薇薇安?这不像是须弥的名字。”
“是的,因为我的母亲是枫丹人,他们在我出生时就离婚了,我跟随父亲一起生活,为了纪念我的母亲,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伊薇特一边解释一边瞎编,因为半真半假,所以编起来十分流利。
“所以你对枫丹感到好奇?”加斯东恍然大悟。
伊薇特点头,非常爽快地承认了:“是呀。”
她表现出对枫丹好奇只是因为他说自己是枫丹人,伊薇特才为了试探他话的真实性,问了有关问题,没想到还真的被她套出来了。
现在也是,三言两语就套出了他最近不在须弥城的信息。
伊薇特有点庆幸又有点担忧。
庆幸的是他不在,否则看到她和莱欧斯利拉拉扯扯的话,估计会对她表现出来的样子怀疑。
担忧的是那些失踪的女孩们。
“加斯东先生在教令院学习多久了?”伊薇特率先出声。
“我吗?大概……大概两年了……”提到时间,加斯东顿了一下,但他很快又恢复了从容的样子,侃侃而谈了起来:“两年前,在枫丹恰巧遇见了在做课题的老师,那时候我对人生正感到迷茫,是导师开导了我,于是我就跟随导师一起来到了须弥。”
“像加斯东先生这样优秀又帅气的人,明明一直同在教令院里学习却没有见过,真是可惜……追求你的人肯定很多吧?”伊薇特笑着问道。
加斯东低头摸了摸鼻子,表情腼腆,好像很不好意思:“也没有,其实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学者而已……”
他低头看向伊薇特,眼神专注认真。
“像薇薇安小姐这样漂亮的人,肯定很多人向你表白吧?”
“是这样没错啦,但是他们都……”
伊薇特欲言又止,看一眼加斯东,然后移开视线,脸颊泛起红晕,“……我又不喜欢他们。”
“那冒昧问一下,薇薇安小姐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因为伊薇特的表现,加斯东选择了进攻。
“诶――?加斯东先生为什么这么问?”伊薇特没回答他,而是反问。
钓一钓才能激起对方的好胜心,让他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伊薇特最擅长拿捏这种人的心理了。
第49章
要问伊薇特喜欢什么类型的话,其实很好回答。
有一个精准地踩在她审美点上,再典型不过的例子――莱欧斯利。
长得帅,身材好,风趣幽默,让人有安全感,嘴很甜(各种意义上的甜)。
优点很多,虽然缺点也不少,但脸和身材秒了一切。
当然,伊薇特不可能直接这样回答加斯东。
她要做的是继续表演,演一个无辜单纯的少女,更加激起他的好胜心。毕竟他不动手的话,伊薇特最多能肯定他心怀不轨,但没法确认这人是否真的是绑架了失踪少女的人。
所以她选择把问题抛回给加斯东,给他一种由他掌握全局的错觉。
“因为我很好奇,得多优秀的人才能获得薇薇安小姐的芳心。”
加斯东扮演着风度翩翩的人设,说的话也非常符合他给自己立的枫丹人形象。
直白,热烈,还有若有似无的暧昧。
“这不重要吧?”
伊薇特还是不上当,故意移开了目光,将视线放在了翩翩起舞的妮露身上,欣赏着她动人的舞姿。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加斯东直愣愣地看着她的侧颜,笑容温和,但目光炽热:“薇薇安小姐喜欢什么样的人,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啊……其实我喜欢……加斯东先生觉得妮露小姐跳的舞怎么样呢?”
伊薇特没把话说完,而是说到关键的地方戛然而止,看一眼加斯东,然后生硬地转折话题。
虽然她没说出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但那一眼好像又说明了答案。
加斯东似了然地轻轻颔首,说:“妮露小姐的舞姿非常动人。不过……我觉得最动人的还是薇薇安小姐的笑容。”
“光是看着,就让人想要为你献上一切。”
伊薇特笑而不语,垂下眼睑露出了害羞的表情,可实际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她知道加斯东这话说得很不走心。
不过没关系,她知道会有人愿意为她的笑容献上一切的。
加斯东陪同伊薇特看完了那一场演出。
正式演出远比彩排要精彩得多,台下的观众也在不断喝彩,为动人的舞姿和精彩的表演献上掌声。伊薇特跟着众人一起鼓掌,只是看到人群中的卡维时,目光一顿,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朝卡维笑了笑当做打招呼,而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从大巴扎出来之后,伊薇特和加斯东在街道上走了走。他提出送她回家,不过伊薇特拒绝了。
进展太快的话,难免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毕竟再天真单纯的人也会对陌生人保持警惕,哪怕对对方抱有些许好感。
在路口和加斯东分别之后,伊薇特又在城里转悠了几圈,确定他没有尾随自己,这才往家的方向走。
刚走几步就遇到了等在路灯下的卡维。
金发青年站在路灯下,身旁是他一贯来带着的机械箱子,身姿挺拔,似乎在等什么人。
在看到伊薇特时,他眸光亮了几分。
“今天又去赶工程了吗?”
走近后,伊薇特先开口挑起话题。
这几天她都没有遇见过卡维,说明他不在城里,而且卡维一般在城里是不会拿着他的箱子的,只有赶工程的时候才会带着。
加上他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看起来风尘仆仆的。眼底黑青色明显,显然是又熬夜了。
“最近几天都在赶工程。”卡维点头,然后又问,“今天那个……是你的朋友吗?”
“是啊,怎么了吗?”伊薇特笑着应他,没跟他说实话,“最近认识的新朋友。”
卡维却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啊,我不是有意说你朋友的坏话的,只是……只是……”
在大巴扎看到伊薇特时,卡维原本是想上前和她打招呼的,可是在看到她身边站着的人后,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很危险。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像是在挑拨离间,卡维赶忙摆手解释。
伊薇特惊叹于卡维的直觉,见他着急解释,连忙说:“没关系,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怕卡维觉得她是在客套,于是她问道:“你对他有什么看法呢?什么样都可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在须弥的朋友很少,卡维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所以想问问看你对我认识的这个‘新朋友’有什么看法。”
卡维仔细思考了一番,挠了挠后脑,有点苦恼。
“我想听实话哦,卡维。”伊薇特冲他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相信你。”
玩笑似的话让卡维放松了下来,确认伊薇特不会误会之后,卡维如实讲述了加斯东给她的感觉。
“你……你要小心他。”
最后还不忘提醒伊薇特要小心。
伊薇特点头,笑着应好:“我会的。谢谢你特意赶来提醒我,卡维。”
“不必客气。”
解决了压在心头上的事,卡维长舒了一口气,说:“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是啊。”
伊薇特指着不远处已经亮起灯的兰巴德酒馆,“我想请我的好朋友卡维先生一起用个晚饭,不知道是否有这个荣幸呢?”
卡维摇摇头,拿起了放在脚边的箱子,一脸不赞赏:“应该是我问:能否有幸邀请伊薇特小姐共进晚餐?”
伊薇特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然。”
*
兰巴德酒馆的灯光都是暖色调的。
轻柔舒缓的音乐,光是听着就叫人放松。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被端上餐桌,在灯光下色泽诱人。杯子里是须弥的特色饮品,和卡维那杯有所不同的是,伊薇特的这杯不含酒精。
还没正式开始用餐,一道黑色的人影路过两人所在的餐桌,又后退几步,停了下来。
“这不是伊薇特吗?”
来人故作惊喜地看着伊薇特,忽视掉她眼底的戏谑,惊讶地说:“好巧啊,你也来吃晚饭吗?”
说完,又看向坐在伊薇特对面的卡维,“这是……卡维先生对吧?你好啊。”
卡维愣了一会,但很快想起了他的名字。
“莱欧斯利先生,晚上好。”
莱欧斯利环视了一圈周围,笑着坐在了伊薇特身边地位置,说:“既然这么凑巧,两位不介意和我拼个桌吧?正好叙叙旧。”
卡维向来善解人意,立刻表示不介意。
既然卡维都不介意,伊薇特更没理由会不同意。
因为多了一个人,又多点了几个菜和一份餐具。
莱欧斯利向来健谈,虽然很少离开梅洛彼得堡,但不妨碍他知晓外面的事情,故而很快就跟卡维聊了起来。
“卡维先生是建筑设计师吗?想必非常优秀,将来有机会的话还希望能你合作呢。”
“合作?莱欧斯利先生是建筑商吗?”
“当然不是。”莱欧斯利笑着否认,“梅洛彼得堡有不少需要修缮改造的地方,卡维先生是专业人士,这方面肯定比我更了解。”
“梅洛彼得堡?”卡维不自觉拔高了些音调,但意识到这会引来其他食客的目光之后,又立刻噤声道歉。
卡维压低了声音问:“是我想的那个梅洛彼得堡吗?”
莱欧斯利点头,“枫丹只有一个梅洛彼得堡。”
“我在梅洛彼得堡任职……上次见面时我没说过吗?”莱欧斯利作出一幅刚想起来的样子,冲卡维抱歉地笑了笑,“我和伊薇特就是在梅洛彼得堡里认识的,之前是同事关系。”
他转头看向伊薇特,“对吗,伊薇特?”
伊薇特:“……”
从莱欧斯利开口和卡维聊天开始,这人表面上健谈风趣,实际上在桌下一直牵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拢在手里揉捏把玩着。
比如现在,他看似只是随口一问,但却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手指,粗粝的茧子摩挲这她的指腹,带着点挑逗的意味。
“嗯。”
伊薇特淡淡地点头,然后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也是,之前确实听伊薇特说过,她曾在梅洛彼得堡担任过文职工作……”
卡维了然,“莱欧斯利先生是伊薇特的上司?”
“是啊。准确地来说,是前任了。”
莱欧斯利语焉不详。
这话在伊薇特听来,有点意有所指的感觉。
工作关系来说,是前任上司。
感情关系来说,也是前任。
这是暗戳戳表达不满呢。
伊薇特默默瞪了他一眼。
莱欧斯利也不气,脸上挂着笑,又悄悄找到她的手,然后牵在手里,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指尖。
*
伊薇特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来和加斯东玩扮演游戏,在这段时间里,她尽量避免了和他的肢体接触――光是见面次数多这点,藏在暗处的莱欧斯利就已经很介意了,要是加斯东动手动脚,估计莱欧斯利会冲出来把他给锤一顿。
加斯东很谨慎,这段时间里,风纪官们会暗中跟着他,可他在独自一人时反侦察能力很强,警惕心也很重,总是能把风纪官们甩开。
伊薇特也足够谨慎。她适时地根据他的动线表演出适合的反应,把一个单纯少女的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以此放松他的警惕。
或许是伊薇特身上有什么是他需要的,总而言之,他上钩了。
终于,在一个视野开阔的晴天,加斯东把她约出了须弥城。
约她的理由是带她去看看自己的秘密基地,那是他不曾与人分享的秘密。
作为一个“对加斯东抱有好感,甚至喜欢他”的人,伊薇特自然没有拒绝。
加斯东带着她出了城,一路来到了水天丛林,七拐八拐之后,站在了一处洞口前。
“这里就是你的秘密基地吗?”伊薇特故作天真地问。
加斯东扯了扯嘴角,笑容神秘莫测。
“当然,我亲爱的薇薇安小姐。”
一阵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伊薇特感觉眼前一片模糊,有着明显的眩晕感,四肢发软,使不出力气。
在彻底陷入昏迷前,伊薇特看见了加斯东得逞的笑容。
就如同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眼底的情绪。
带着恶意,嘲弄,以及高高在上的俯视,还有些许怜悯。
她知道,加斯东已经出手了。
第50章
伊薇特醒来时,人已经在洞穴里面了。
石壁潮湿,长满了青苔和杂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返潮的土腥味。洞穴里点燃了火把,火光点亮了这片狭小的空间。她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手被反绑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伊薇特试着挣扎了一下,被绑得很紧,挣脱不开。
她垂眼看向地面。
或许是觉得她没有逃脱能力,加斯东并没有把她的脚绑起来。
鼻息间萦绕着潮湿的尘土气息,沉闷得很。